诗意之死 
     诗人在当今的时代是要饿死的，这话我原先不信。我就见过一个饿死的诗人。我以前也不相信诗人没市场，这我原先也不相信，可现在也信了。为了说明这个观点，必须把这个饿死的诗人君拿出来说说，这里事先申明，在此是没有恶意的，但也有此嫌疑，古人就说扬人恶，即是恶的话，而且此君就更不该说了，原因也是大家知道的，死了。当年的孔夫子是会春秋笔法的，一字寓褒贬，微言大义。所以一部《春秋》里的许多语句可以作为盖棺定论的话，这我是不行的，这我知道。但是我所说的饿死的诗人君却可以证明这个观点，这也不是我 的小说厉害，其实还是因为死的诗人君，一则是因为确确实实是死掉了，而是因为他是诗人，诗还是不错的。闲暇之余朋友们往往谈论，惋惜者也有，嘲讽的一时也不少，还有一群不只是说不表态度的。这种人故作高深，我是最讨厌的，似乎是高出所有，不屑来说，可他们在涉及利益的时候就俗了起来，还是在地上，与平常人一样。他们以为是正常的，并提出理论来，说是现在是诗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现在呢，已经到了小说的时代，而且是长篇，书写方式也发生了变化，网络时代的快餐文学小说才是现在的主流文学形式，这是最有市场的，要不然网络的小说家怎么那么赚钱钱呢？这话不新鲜，但语惊四座，别人是无可辩驳的，这让我暗暗叹服，这也许才是不显山露水的行家。但我也不是完全赞成，可这话语处无人辩论，我也不再耿耿于怀，不过不要紧的，这虽然荒谬，但还是和我的话题有关系，我就乐得取他的说法来推论，饿死的诗人君没有生于唐代是他饿死的原因。
饿死的诗人君做得诗也还是不错的，我也抄录过几首，那是在中学吧，他是在诗社里的人。也具有诗人的气质，动不动徐志摩，舒婷，泰戈尔，雪莱的，但是那时我是不太懂，那时忙于考试，没有时间去学读诗写诗，我想如果那时学点，我也会是诗人，但想到饿死的结局就庆幸了，好多的时候我不愿是我，但现在庆幸我还是我。那是他是学校学生的偶像，但凡有朗诵必参加，而且朗诵自己的诗。那时节我也不懂怎么的欣赏诗，只因为我自己写不出，便觉得好，至今还存有一首那时抄的诗，叫做《台历》：
太阳没有温度，
天幕里，
灰色是心的感觉，愿意出逃，
最好是如饮且醉地行。
忘去，
白昼与黑夜，
不顾，
心里还是梦里，
可是，
你都远去。
远了的，
海面上一起看过的朝霞，
又似梦里见过的昙花。
我愿
一遍遍重翻
你我相见的日子……
那时大约只觉得好，其他的再也说不出。因为老师们也说好，他们也不说好在那里，可能他们也是说不出，或者是不屑于评说，那时我是这样想的。时间是过去了，传说是天帝的儿子金乌驾着太阳神车在东边跑到西边就是一天，一段时间十个金乌都出来所以有了后羿，那是个神箭手，神雕九个太阳，如今只剩一个。时间的过去就是剩下的那个太阳跑过去的。对此，诗人君也有诗，当然呢，那是还没有饿死的时候写的。那一首叫做《金乌》：“天地暗淡、只为淘气……啊呀呀，太阳可真厉害……”等诗句。这是为人们所诟病的，大约是最不好的一首诗，当时读给人听，我也觉得不高明，只是分行排列的哎呀哎呀的语句。可这并有所损伤诗人的才气，照旧他还是拿奖，老师也照旧说好。诗是语言的艺术，会作诗的一定会朗诵。也不尽然，但是看诗人君就是如此。说起来自三皇至五帝，从游侠到商贾，又从香草美人到边关风月滔滔不绝，天文地理古今中外上下四方都有所知道。那时与之说话是不敢进前去的，一是他滔滔讲起来没完没了的缘故，这点是可以原谅的；二是实在是唾沫太多，油光四射的场景，很有激情，可这一点不可原谅。总结起来就是虽有演讲的天份，却是不为人喜欢，这也不是故意贬低，试想那场景是不好忍受的，至少我不能忍受……好几回讲到这一节，朋友们总归不相信，都说这样的人也是有的，但是这个样子的也不至于吧。实际上我也不愿相信，可是事实上就是那么夸张，于是就有朋友也感慨说“为何至此？为何至此？”的话。
“诗人也是浪漫的，有的人会不信吧？这一点在诗人君身上也能看出来。要不怎么能有几个女生喜欢他呢？”朋友H君就是这么说的，很明显可以听出他的嫉妒和不服气来。他是该嫉妒的因为有一个喜欢诗人君的女生他也是喜欢的；但不服气他是大抵确确实实没有法子的，因为这人也是一个怪人，却也不是笨，说得好听些呢，是大智若愚，可事实上在对待异性他的智却在愚中找不到。这结果就是一个女人与他一起上学七年，从大学到研究生，他也不敢表示。但据说那个女人是喜欢他的，但这只是据说，我是不知道的，因为高中毕业就没有见过朋友H君了。诗人君也是鄙视他的，说他胆子太小，而且延宕，没有的的确确的把握是不出手的，这不会失败，却注定不会太成功。不错的，我也这么想，朋友H君实际上就是这样的人，难怪老师说诗人君是“夫人不言，言必有中”。这件事还是正确的，至少。但诗人君也有误判的时候，那是在一个自习上，他是认为老师不会监视的，后来却证明老师确实在窗外。他呢也没干什人神共愤的事，只是在课堂上朗诵《关雎》，这也是不要紧的，错就在她拉了女生的手。于拉手也是常有的，不幸的是，那女生不是别人，而是班主任的女儿。那时候大家一直认为他是罪该万死罪加一等的，要不老师怎么那么生气呢？在后来就不知道怎么在处理了，我们只见到班主任的女儿是转班了。班主任的女儿是喜欢诗人的，听说在大学里他们恋爱过，这我也不知道，这也朋友H君说的。
说到喜欢过诗人的女孩，朋友H君总是咬牙切齿的样子，如仇寇，恨不能食肉寝皮，这状态直到诗人和朋友H君喜欢的女孩分开。这些事确实另外的一个朋友S说的，朋友H君是绝口不提，大约是觉得没有面子。那一次是在几年前，我到X县去收集民间传说故事，那时候我也正在上学，这是导师布置的一个作业。也是凑巧，做完搜集工作在街上乱逛。X是缘河流建起来的小城，不大，人不多，却是冷的出奇。虽是刚刚九月中旬却是树叶掉个精光，瑟瑟的风吹打着店面上的门帘“啪啪”作响。就在那么一个傍晚见到朋友S，他是过的不错的。比起先前是肥胖了许多，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像是每迈一步都要很大的毅力，我是怕他走不动了，提议就近找个地方坐坐，他却是坚决反对，我是推不过就去了他家。说他过的不错，是因为现在他开办一个养殖场养猪，买了房子，也结了婚，却还没有孩子，刚进门的客厅里就是一张结婚照，两个人笑得灿烂，那女的也不坏，就是个子才和他肩膀一样高，不过可惜的是那天并没有见到他的女人。
朋友S很高兴，拿出就来我们喝，他一向比较熟悉的就是诗人，其次就是朋友H君，倒不是因为朋友H君真的有多少掌故可以说演，只是他们比较熟悉的缘故。朋友S说：“论才华，是谁也不及诗人的，论情商也一样，但是……”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再者我是不敢与之辩驳，因为我看见朋友S在刚刚过去的刚才已经喝了不少的酒，渐渐地话语已经不清楚了，只是我还不能走，只是摆出好奇的神情在听着。他似乎是嫌恶刚刚话语太无聊，抓着我的膀子说：“你知道H君暗恋的女人嘛？”“不知道。啊！谁？”这时候我只能这么说，实际上也真的不知道，我想这么说了，至少让这谈话不至太枯燥。这下朋友S很高兴，得意洋洋地说开了：“你是不知道的，这家伙是太笨了，喜欢人一个女人，却又不当面说，天天让诗人传话，结果女人和诗人好上了……最可气的是到最后是他自己也不敢去质问诗人。”
“嗯，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了，那诗人也和那女人分手了，和班主任的女儿好上了。你还记的诗人拉着人家的手朗诵的事吗？对对对，就是那个时候的事。那时候的诗人也还是正常的，
也还没有真正的浪漫起来，可是我也想不到诗人会那么极端。”
      当再次听说诗人的消息的时候是在前年七月的一个晚上。消息突然地很，也是朋友说的，不过没有见面，是打电话的时候说的。那个朋友说他中秋结婚，让我准时参加婚礼的话，末了的时候提到了诗人。我才知道诗人到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浪漫起来了，起初还说还是好的，可不到一个学期渐渐地疯狂了起来了。他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大学期间游遍名山大川，当然盘资是没有的，于是疯狂地做兼职，这也不坏，于学习是有碍的，但不至于饿死。导致他饿死的是更加疯狂的想法，他想去西藏。这也可以理解，前几天我还听说一个朋友的孩子十六岁去西藏了呢。于诗人来说最疯狂的是他独自去西藏探险的实践。说是诗人去的那几天正好是阴雨天，可他偏偏独自搞什么探险，终于在一个山谷里迷路，找到他的时候已经饿死了。据说他是最后写过一首诗，有那么一句比较好记，说是：“愿死在朝拜理想的路上。”
于我是一直不能理解的，为此也问过很多的人，有不屑的，有惋惜的，可是有一个朋友的话我是有点共鸣的。大约是说，诗人是个好人，就是太浪漫点，生活吧，总归还是在地上的，诗是好的，但生活并不诗意。浪漫说说还是不错的，但是当不得真，把浪漫当真的人都死了。就说屈原吧，他可就当真了，上下求索皆是求不到，于是跳汨罗江了。再说李白吧，他也当真了，传说是把水中的月亮当真去捞，才终于被淹死的，当然，这后一种恶搞不足为信，但诗仙的一生的的确确是浪漫的。时代是不一样了，但实际上有的事还是没有改变，真浪漫诗人的都死绝了，就像诗人君，只有那些假浪漫的诗人活着，一则在上头有命的时候可以应制作诗，也确实风雅；另一面，在日子坏下、不再需要诗人的时候另谋他路，也还可以活着，不至于饿死了。反之，也可以知道做诗人必须的两个条件：其一，浪漫不要当真，在不能实现的时候不至于痛苦。其二，口袋里的钱得多一点，这一点可以保证，浪漫的时候不至于饿着。这么说难免会遭到诗人们的攻击，但是我就是这么想的，也愿意这么写。因为已经很长了，再说也还是这些话，就不写了，再多就连自己也感觉无聊。关于诗人君我只想说，诗人君是死于他的理想，而这里想呢，的的确确太浪漫了。
                                                                                                
2013年11月13日 下午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