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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人生路

来源:作者:朱广双时间:2015-10-20热度:0

风雨愈来愈大,愈加肆无忌惮,愈加狠。肆虐的狂风,把赖月钱手中撮得死死的洋伞,一下就吹了个往上翻,伞布翻倒过来,伞骨也被狂风折断了。雨伞反正已经坏了,修理也无望,他索性一松手,狂风一下就把雨伞,卷走得无影无踪了。赖月钱携着的行李箱,连同他自个儿,被雨水淋了个通透。


乌云越来越低,黑沉沉,使着劲往下压,好像要把整个村庄,压个粉碎。赖月钱,像东北大汉一样,一米八的个子,也被狂风肆虐拍打得,站不住脚,他使劲地在,漆黑一片的村子里,挪动着,挪动着风雨肆虐的身躯,趔趔趄趄,跌跌撞撞,往家赶!


狂风暴雨,喧嚣着,更咆哮着。台风携着海水,发疯似的,击打着东边村头,古老的岩石,掀起十几、二十几米的巨浪。一阵阵传来,震耳欲聋的,野兽发狂般的怒吼。


赖月钱拽着行李箱,迎着风雨,拖着跛脚,弓腰猫过几颗被狂风折断,或被连根拔起的大树。他使劲睁着那被雨水拍打得根本很难挣开的眼睛,湿瀌瀌的,总算趔趄着到了家门口。


“徐艳!徐艳!徐艳!”赖月钱站在自家院子大门下,急促地,使劲拍打着大门。终于到家了。终于又能见到,一如她母亲一样婷婷漂亮的宝贝女儿赖星。终于又能见到,他在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的人儿徐艳。

“徐艳!徐艳!徐艳快开门,我回来了!”赖月钱撕破了喉咙似地的,似乎在和这肆虐的台风比赛着狠,他大声地喊着。“徐艳!徐艳!开门!”……

“谁呀!哪个打把鬼,这么大的台风,黑灯黑火的敲什么门!”徐艳穿着枣红色的睡衣,蓬着头发,右手拖着一条一米左右的废钢钎,左手拿着一把手电筒,一边开着门闩,一边很大声地嚷嚷。

“徐艳!是我!是我呀!”赖月钱见门开了一条缝,闪身就往家里钻。“老赖!怎么是你?你怎么没在单位上班,怎么回来了?”徐艳惊讶地用手电筒晃了晃赖月钱。

“老子下岗了。”赖月钱一声老子,却不敢大声,声音压得很低,把手里的行李箱想递给徐艳,却碰到了那条,冷冰冰的钢钎。“你拖条铁棍干吗?想把老子打出去”。

徐艳把钢钎一扔,赶紧接过行李箱:“老赖!你长年没在家,我不是怕那狗日的赖水良,又来敲门,又来使坏,我得用条铁棍,来防那炮打的色狼”。

“我马上去烧点热水,月钱!你好好冲个热水澡才行!老赖!瞧你!全身都湿透了。”徐艳关爱地瞧着丈夫。

徐月钱闷着,没有吱声,从堂屋角落里一个洗脸架上,扯了条干毛巾,拿过行李箱,直接就一拐,进了里屋。

徐艳赶紧给丈夫,在里屋点了一柱焟烛,对隔壁房间喊了一声:“赖星!快出来,你爸回来了!”就火急火急,去了柴房,点火给丈夫,烧热水。

“老赖,你吃饭了没有?”徐艳一边生火,一边朝里屋问赖月钱。“才八九点多钟,还没呢?等下,做多二个菜,等我冲完凉,你陪我喝二囗。”赖月钱用干毛巾擦着头发,在里屋应着徐艳。

“爸!您回来了!”赖星穿着干净的天蓝色校服,左边胸口前,挺着三个金黄色的“市一中”,欢喜地跳进屋里。“爸!我帮你擦擦!”赖星灵巧地拿过毛巾,想给赖月钱擦湿瀌瀌的头发。“不用了,反正衣裤已经全湿了,你妈在烧水呢,等下冲完凉,换身干衣服就是,你把毛巾放下吧,爸给你一样好东西。”

赖月钱打开行李箱,掏出衣服包包,从里三层外三层,好几层食品包装袋中,掏出一个长方形小盒子,递给赖星“你打开看看,爸在广州给你买的”。


“哇塞!三星手机,翻盖的,得三四千。哇塞!老爸你发财了。真的是给我的!”赖星高兴得跳起来,激动得有点怀疑。

“嗯!老爸特地在省城给你买的。宝贝!它就是你的了!”。赖月钱看赖星那么高兴,也不由得开心起来。

“谢谢老爸!”赖星高兴地给赖月钱一个拥抱,不顾父亲湿瀌瀌的衣服,使劲抱着赖月钱,吻了吻父亲的脸。赖月钱幸福地推开闺女:“宝贝!老爸得去冲凉了,瞧把你的校服也浸湿了”。

“快开学快高二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个好大学哟!你作业做好了没有?”赖月钱仔细地打量着闺女。闺女很明显有她妈,那般高了,红朴朴的脸,清秀;活脱脱,一个二十年前徐艳的翻版。

“老爸!天黑前我就已经做完了!放心吧!老爸!我会努力的!谢谢老爸!我去玩手机了。”赖星蹦哒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赖月钱把一沓钱放在枕头下,拿了套干爽睡衣,就进了柴房。


“水热了没有,有点温温就行,别太滚了。”赖月钱交待徐艳说。

“差不多了!”徐艳在灶台大铁锅里一边搯水到铁桶里,一边回答着丈夫“你去冲凉房吧!水我马上提过来!”

“等下还是我给你搓搓背吧!”

“不用搓背了,有点肚饿了,你快弄点吃的吧!”赖月钱一手拿着衣服,一手想过来提铁桶。

“你脚不方便,还是我提去冲凉房吧!”徐艳挪开赖月钱支在铁桶边的手,一只手豪不费力,提着满满一桶热水就往冲凉房跑。

赖月钱拿着手电筒,一拐一拐,跟着进去冲凉房时,徐艳已经很麻利地,点好了焟烛,专等他进来。


徐艳一边帮赖月钱脱衣裤,一边说:“今天中午,徐峥来了!我做了个白切鸡,徐峥几乎没动筷,我放在冰箱里,等下蒸一蒸,再炒点小菜就行。还是我帮你搓搓背吧!”。


“他现在,在忙什么?在做什么生意?今天有时间来。看看你这个姐姐。”

赖月钱对这个生意人小舅子,一向没有多少好感,仗着他做了点小生意,有了点小钱,就瞧不起他这个姐夫,说他姐瞎了眼,怎么会嫁给他这个拐着脚的二等残疾,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他最近在贩木头卖,听说生意还好,说是顺路过来看看我,还给我留下,一千块,说是给赖星做学费;还给我跟赖星一人买了条裙子,等下我穿给你看看”。徐艳一边从铁桶里搯水,一边给丈夫洗溠着,一边回答着丈夫,有娘家亲弟弟的关心,徐艳心里美滋滋的。

“看什么看,徐峥买的,有什么好看的。我这次路过广州,也特地给你买了条裙子,还是镶边提花的呢,不贵,才一百二”。

赖月钱享受着妻子,温柔的手指,滑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你其实穿什么衣服都美”赖月钱火辣辣地望着徐艳,“那年也是在广州,给你买的这套枣红色的睡衣,就很好很好看呗!”赖月钱望着睡衣里,徐艳那丰满的胸部,白净的乳沟,发自内心地赞美着妻子。


“老赖!还好看!好看你个头!我都快四十了,女人四十豆腐花。”徐艳,用拳头轻轻地拳了下,老赖宽厚的肩膀,脸一红,表面有点娇羞,有点嗔,实际上内心,蛮欢喜,蛮欢喜丈夫的赞赏。

丈夫过完春节去单位上班,一去就半年了,守了半年的活寡,赖水良三番五次,半夜来敲她的门,每次都被她骂走了,她有次差点就控制不了的突突的欲望,有次差点就想要,差点就开门放了他进来。一想到这些,徐艳的心,一下突突加速地跳动得很,望着丈夫的胴体,不由自主地把手滑向丈夫的……


小别胜新婚,一番云雨后,赖月钱穿好衣服,一身满足与轻松,自己点了根焟烛,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长颈白兰地,默默地坐在客厅,等徐艳弄好菜,一起来喝二口。

赖月钱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下岗了,在外风雨飘泊了二十六年,他又不得不回到这近海渔村。

他和徐艳结婚也二十年了,聚少离多,他在单位上班,挣点死工资,徐艳在家耕着三亩多田,教育着闺女,精打细算,把小日子经营倒也得红红火火,惹得村子里,很多人的羡妒,说三道四,讲闲话的真不少。

尤其是赖星很争气,考上了市重点高中,更让村子里生男娃,又没考上高中的那些邻里,更加眼红。

有人还跑到赖月钱父亲那里唠叨:“女孩子家,读那么多的书,干吗?有什么用?一年要八千学费,读了又有什么用?读完大学出来,还得自己找工作。”

“女孩子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读出来也是白读,考上了大学,迟早得嫁人,迟早得飞走”。为此老父亲亲自说道过他,说八千元的学费,一个高中下来就得好几万,读个大学还得十几万。倒不如,不给赖星读,让她休学,跟村子里其他娃娃一起,到东莞去打工挣钱。


赖月钱为此同父亲,意见不合一回,他从闺女一生下来就“宝贝!”“宝贝!”叫着,闺女都快十七,个子也比她妈高了,他依然喜欢叫她,“宝贝!”“宝贝!”。赖月钱愿意,愿意为他的宝贝闺女,付出所有。

他看城里的女娃,单位上的独生子女们,一上高中,个个都拿着部手机。因此他拿了下岗,买断工龄的补偿金,和单位发的安置费,路过广州就花了三千好几百,给女儿买了个,时下流行,新版的翻盖手机。


赖月钱自己给自己,酌了一杯白兰地,仰头就喝了下去。他不知明天的路该怎么走?下岗了,自己跛着脚,不可能,跟村子里其他男人一样,出海去打渔。他想过养殖,想养虾,养蟹,可是,他一个拿死工资的,他既没有本钱,又没有技术。

家里那几亩沙滩地,徐艳一个人就能搞定,正在种着紫菜。赖月钱不知道,等下如何跟徐艳开口,这回下岗了,他那小舅子徐峥又该奚落他,又该耸动她姐,离开他这跛子。

菜还没上来,赖月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咕噜就倒下了肚。赖月钱不知明天怎么去面对他父母,去面对村子里的乡亲。他都出去,二十六年了,又回来了,他们会笑话他吗?


不管明天,风雨怎样?赖月钱都必须去面对。


“讲了你多少次,叫你不要空肚喝酒,看你又喝上了,怎么不听讲,怎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保养自己的身子骨;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徐艳端上一碟白切鸡,一盘红烧带鱼,一份青辣鱼香肉丝,盛了碗紫菜鸡蛋汤端到赖月钱面前,忍不住又唠叨起丈夫来。“先喝碗汤,多吃点菜,填填肚子,再喝酒。”

赖月钱接过汤,放在自己桌前,笑着给徐艳倒了一杯酒“你也喝二口。”

“这次回来,不走了,我下岗了!”赖月钱无奈地对徐艳苦笑着。


“怎么?下岗?事业单位还有下岗?”徐艳有点不相信,心里突然好像压了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她不由得担心起丈夫来,她心想:丈夫腿脚不方便,不能出海捕鱼,又不能干农活,今后在农村,怎么办?但又不能在丈夫面前表露。她举起酒杯,自个咪了一小口白兰地,来掩饰她内心的不安与慌乱。


“你吃个鸡腿吧!”徐艳看着丈夫,大口喝着紫菜鸡蛋汤。自己种的紫菜,细嫩,鸡蛋也是自已放养的跑地鸡下的,没有放味精,没有放调味,新鲜可口。望着丈夫大口喝着汤,徐艳很是欣慰,就夹了个鸡腿,放在丈夫碗里。


“回来,不走也好,我一个女人家,做什么事都不行!想做点什么,连个拿主意的人也没有。你回来就好,今后家里的事,老赖,你说了算!”徐艳望着赖月钱,鼓励着丈夫。“地里的活,我一个人就行,你帮我拿拿主意就好。”


“艳子!我敬你一杯!”赖月钱内心很感动,第一次称徐艳为艳子,感谢她对他的这二十年来的付出,对他下岗的理解,感谢她对这个家的付出。

“好!”“碰一个”徐艳吃了点红烧带鱼,这村子里有人深海捕回的带鱼真香,同老赖碰了碰杯,汉子一样,仰头灌下。一杯白兰地下肚,红晕很快爬上了徐艳圆润的脸。


“老赖!回家好呀!山不转,水转!你给我在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休息一段时间,看到合适的项目,我支持你!老赖!真的,回来就好!”徐艳开始话多了起来:“老赖!下岗没有什么可怕!你勇敢!能在战场上,勇往直前,脑袋瓜子又不傻,今后转行做点什么生意,肯定行,明天我去问问徐峥,看做什么生意好,没本钱,先叫我弟给垫上。”


“我还没想好,先缓一缓,不要去找徐峥。”赖月钱这回酒劲上来了“天无绝人之路!”“天生我才必有用!”赖月钱发狠地用手拿着鸡腿,撕咬着。酒醉心里明,赖月钱,还不想让这小舅子,给瞧不起。他阻止着徐艳去找他。


“等明天,我到村子里,转转,找找老二,商量一下,看做点什么好。”赖月钱突然,想起老二来,心里也在打鼓,不知他又在哪里,游手好闲,快活着。


“他去东莞打工,已经好几个月了,听说他会捣腾工厂里的机器,被一个大老板看中,在工厂里当了个什么车间主任,听说有四五千一个月,昨天听爸说,给他寄了五千,爸现在逢人就说这回旺钱真有出息了!”徐艳很高兴地对老公说。是呀!这个吊儿郎当的小叔子,总算正儿八经,做事了。以前老公每次回来,不知给老二塞了多少钱,她心里也明白着,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说出来。这回老二那么高的工资,应该能帮帮她们家了。兄弟之间,赖月钱,这个哥下岗了,他应该能帮帮。“要不明天,你去趟东莞,叫旺钱给你找份工打”。徐艳鼓动着丈夫。


“看看先吧!旺钱才去几个月,等他稳定,站稳脚再说吧。”赖月钱想着这老二,总算有出息了,不由得高兴起来,夹了一大口,青椒鱼香肉丝,入了口。“爽口!好吃!艳子你做的菜真好吃!”。

赖月钱,内心已经打定主意,过段时间,等送赖星去市里读书,开学后,就去投老二,让他给他找点活干。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因下岗,不知怎么办,那不快的阴霾,一下就放了下来。


“好吃你多吃点!”徐艳心头的石头也放了下来。不过老赖刚回来,又得去东莞打工,徐艳心里又有点不舍,她这留守妇女的心酸,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要好好地给月钱做多点好吃的,让老公好好地陪陪她。

“这段时间,你好好在家,疗养,疗养,送闺女去学校后才去找老二,这样也好。”徐艳不停地往丈夫碗里夹菜“老赖!多吃点菜,小喝点酒。”


“你也吃点!”“难为你一个人在家,辛苦了!”赖月钱夹了块鸡肉给徐艳。赖月钱心头一爽,呷着小酒,乘兴哼着小调“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下岗不可怕,有家人的支持,再大的风浪也不怕。


慢慢雨停了,台风过去了。

“来电啦!”徐艳一边吹着焟烛,一边仰脸欢喜地看着丈夫。“小喝点吧!早点上床休息吧。”徐艳妩媚地将手轻轻地搭在赖月钱肩膀上,脸摩沙着丈夫的脸。


“好啦!”“早点休息啦!”赖月钱兴奋地……


放在枕头上一沓红太阳,被欢腾,抖落下了床。“钱!”“月钱”“月钱,钱掉床下了”徐艳躺在床上,想推开丈夫的强捍进功,扭到着身子,想去捡钱……愉悦呻吟着“月钱!”“月钱!”……“钱”“钱”“钱”……


(编辑: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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