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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季:岁月【第十五章:战上海(中)

来源:作者:周良宗时间:2015-09-24热度:0


第四季:岁月

           ——我在其间,所以歌哭:献给中国地质工作者。从动笔那一刻起,我就进入了地质历史和国家历史的“第四季”。

第十六章:战上海(中)

蒋委员长决定亲自到上海巡视淞沪战场,这个决定令南京最高军事委员会的长官们头疼不已,日军飞机天天狂轰滥炸,蒋委员长如何出南京去上海?蒋委员长的安危密切关乎国运。想来想去,军事委员会决定让委员长搭乘英国大使许阁森的轿车去,英国是战争中立国,英国大使的轿车最安全不过。

当悬挂着大英帝国旗帜的轿车上路不久,到达嘉定地面的时候,两架日本飞机跟了上来,追着轿车就是一顿轮番扫射轰炸,直到把轿车打成蜂窝再炸翻起火,飞行员不放心又盘旋着探头张望一眼之后,飞机才唱着歌升空而去。

蒋委员长命大,这天早上他突然想看看淞沪战场沙盘,看着看着出了冷汗,如果日军第11师团站稳脚跟扩大川沙口和石洞口登陆点之后,日军主力可能从这里螃蟹一样继续爬上来攻击浏河宝山,上海堤坝会在这里形成管涌而崩溃,委员长擦干冷汗着手布局急令陈诚部队火速增援宝山54军。紧张处理军务之中,他临时取消了上海之行。

将委员长天数未尽,完好地呆在南京指挥中国的抗日战争。

许阁森先生没有那么好的命运,他的脊柱被打断,肝脏也被打了一个洞,完全变成了一个血人。

最高机密显然被泄露了,获悉英国大使轿车被炸的噩耗,蒋委员长和白崇禧副委员长当时就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面色凝重难看之极。

孙文江明显感到了一股潜在的危险。

工矿迁移监督委员会的工作是极其有成效的,委员会林主任脚部受伤,包扎着绷带把脚架在办公桌上接待来来往往的工矿企业代表。日军第11师团对宝山县城的进攻遭受国民革命军第18军的坚决抵抗,日军海陆空三军炮火密集射击县城,将县城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宝山守军姚子青营全部壮烈战死。宝山失守让工矿企业的内迁更加焦急紧迫,监督委员会一片忙乱,江阴江面早已封锁,况且日军舰艇控制江面,从长江运出设备已经是不可能了,监督委员会秘密商议从苏州河走,到镇江在转船江轮到汉口。

孙文江十分焦急,日军每天轰炸闸北和市区,在苏州河大规模船运是否可行?虹口成为主要战场之后,对虹口东面的杨浦和西面的闸北的轰炸一直比较密集,南面是黄浦江上是日军第三舰队,日军控制了江面。苏州河成了西上太湖的一条水路,这条水路暂时是通畅的,可是装满设备的船只要是被炸沉在苏州河,那么苏州河就会变成一条死河,出上海的水路就会因此壅塞。孙文江担心秘密迁移计划被泄露,日军间谍出手破坏,迁移就将出师不利。他决定对这条河道做一次秘密考察。

苏州河是一条从上海可以到达苏州的河流,它从上海市青浦县赵屯乡进入上海市内,从外白渡桥河口处流入黄浦江,最长有53.1千米,最宽大约600-700米,市区最狭40-50米,弯弯曲曲,有急弯9处,河底宽15-20米,河深平均大约2米左右。这是一条由西向东贯穿上海市的母亲河流,它流经城市的几个区:普陀、闸北、虹口、黄埔,沿途有9个主要支流:木渎港、东茭泾、西虬江、走马塘、桃浦、真如港、彭越浦、新泾港、新槎浦,形成一张四通八达的水上交通网。两岸聚集了许多工厂,纱厂、造币厂、印刷厂、面粉厂、机器厂、货物码头和仓库,还有俄罗斯、英国、日本领事馆、礼查饭店、百老汇大厦、新亚大酒楼、光陆大戏院、金城大戏院、渣打银行、实业银行、恒丰大楼。

攻防战暂时还没来得及在苏州河打响,但是已经闻得到浓浓的刺鼻的臭味了。

那是一个傍晚,残阳如血映照在这座四处可见残垣断墙的东方大都市,河面上流淌着的金红也宛若一股股一汪汪鲜血,破旧的木船如急欲归林的山鸟,在黄昏的风里倦行。摇船的汉子手臂如活塞一般机械运动着,船忙忙慌慌边跑边搅动流水发出哗哗声响,从外白渡桥一直向苏州方向逃去。

孙文江没有打算全程考察,他在铁厂附近的一个码头下河,随即被带上了一只小木船,摇船的人是虎子。

那天也是巧合,孙文江刚走到河边就遇到了虎子。虎子其实是特意来找他的,他一直远远跟在他的身边,一路跟到码头,确定没有异常情况之后,虎子才低声叫住了他,把他带到河边,河边有一只木船静静等候在那里。他们上了木船,船舱里早已经有两个人在等他了。见他上船忙站起来伸出欢迎的手。

孙文江认出一个是小面馆老板身份的大姐,一个是陌生的五十岁左右的先生。先生近视,戴着一副黑边框眼镜,脸庞显得清癯,镜片后的眼神却是迥然有神。大姐向孙文江做介绍,说这是江苏省委负责同志老冯。孙文江的心一下就激动起来,上级冒着风险亲自来会见他,肯定对他是信任的,对他今后的革命工作肯定是有新安排的,几天来等待上级组织的审查鉴定使他焦急不安,他是多么想立即回到组织这个大家庭来,在抗日战争的艰难时刻的到来中做一些工作。他在焦急中期盼着。

“文江同志,”冯先生的声音略微嘶哑,他注视着他说:“顾顺章的叛变对上海和江苏的地下党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但是我们不会就此退缩,重建地下党组织的工作进行很快,你过去做团省委工作是有成绩的,省委也曾经考虑安排你到省委做组织工作,可是鉴于你目前的位置,省委认为你还是做国民党中央政府上层工作更加重要,马之远是一个有良知的高级地质专家也是有良知的国民党政府高级官员,他负责行政院、经济部、资源委员会的工作,这是何等重要啊,要争取他为中华民族做正确的事情,你的工作十分重要,周恩来同志希望你暂时不要考虑去陕北,你比一个冲锋陷阵的勇士重要啊!”

孙文江顿时热泪涌满眼窝,党对自己的高度重视让他感到亲切无比,他握住冯先生的手,激动地说:“谢谢党的信任,我接受党组织的安排,我会做好党希望我做的工作。”

大姐又接着说:“文江同志,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注意自己的安全,党的事业需要战斗在特殊位置的同志,我们近期不会安排你参加其他秘密活动。”

“大姐,我现在就想把这些工矿尽快内迁出去,不能让工矿落在日本军队手里。”

冯先生点点头,说:“这是一次民族工业大迁移啊,山西河南广东浙江的工矿都需要内迁,毛泽东同志认为抗日战争会经历三个阶段,那是一个比较长的时期,如果我们没有民族工业的支撑,那么持久战很难打下去。毛泽东同志在陕北洛川会议提出了十大抗日救国纲领,全国各界团结起来共同抗击日本侵略者将出现一个新局面。”

孙文江静静地听着,在抗日战争初期听到毛泽东主席如此深刻明晰的观点如醍醐灌顶一般,把浓雾一样的迷茫和担忧陡然拨开,眼前的道路突然敞亮了。

冯先生又说:“上海、南京、甚至武汉都将受到日军主力攻击,日军从北向南的推进速度很快,第三战区的国民革命军将在淞沪阻击敌人,山西号称华北钥匙,山西由第二战区司令阎锡山主席领军阻击日军,红军将协助国军山西抗敌,阻击日军渡过长江渡过黄河也是两场必然的大战争。我们必须团结一切力量参与抗日战争。工矿迁移事情急迫重大,省委希望你督促各方做好此事,需要什么帮助,文江同志?”

孙文江说:“我是学习地质找矿的,我知道一场战争后面的支撑是经济,也是钢铁和石油,马之远老师还给了我一个任务,就是和延安方面联系,需要借延长那边的钻机去钻采酒西盆地的石油,中国缺油的状况一旦改变,战争局面也将会改变。”

冯先生摇摇头,说:“当务之急是团结一切力量抗日救国,钢铁石油是个问题但是不是主要问题,马之远的担心毕竟还是书生意识多啊。”

“我看到军队缺油情况很严重呢,汽车、飞机、坦克都要依靠汽油啊。”

“你需要学习矛盾论啊,文江同志,矛盾有主次,现在大谈钢铁石油有那么重要吗?不能团结一切力量抗日,钢铁石油有什么意义?”

孙文江皱皱眉头,他不同意省委负责同志的轻视资源在战争配置中的决定作用,可是他不方便跟他讨论,他想,如果冯先生亲自到战场去看看机械化装备渴油的情况,他会看到那些汽车坦克像嗷嗷待哺张开小口的小鸟一样趴在窝里的。

冯先生很严肃地批评他技术主义思想,引导他注意主要矛盾。

他们谈了大约一个钟头,一只船悄悄划来如约靠近他们的船,那是接应冯先生和大姐的船。冯先生和大姐再次叮嘱他一番然后跨上那只船。孙文江目送接应的船划走,消失在苏州河夜幕降临前的暗色之中,内心突然冒出一丝烦躁。是为自己努力为战争最后的胜利寻找资源保护资源却未能被党的领导认同吗?还是自己真的应该注意到主要矛盾现在来说真的不是钢铁石油?如果按照冯先生的主要矛盾论去参与革命活动,那么他现在应该做什么?可是,冯先生所说又是绝对正确的呀!他摇摇头,决定不去想这些深奥的问题,关键是今天他得到了省委负责同志的肯定,这点而言,他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轻松。他走出船舱舒展一下双臂,伸手接过虎子手中的船橹,一同摇了起来。

苏州河船来船往,河道不是很宽阔,河水有深有浅,载满货物的船吃水很深,在流速很快的地方有些颠簸摇晃,所有的船只过弯道和过浅水都很顺畅。有些河岸边生长着茂密的芦苇,那些芦苇比船高出许多,那就是船只的最好避风处了。

孙文江担心大批船只在河道里行驶,一旦被日军飞机发现,躲避就是需要事先考虑的问题,一旦飞机炸沉运载机器设备的货船,那么苏州河就会被沉船堵塞,唯一的河上航道就会变成死路,内迁工矿的设备运输计划将会彻底泡汤。船只临时躲避进入芦苇丛是一个重要发现,他的心情顿时轻松起来,呼吸着带着凉意的晚风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该怎样告诉那些还在担心的内迁监督委员会的委员们了。

在四行仓库附近的湾角处,孙文江下了船,他握着虎子的手,关切地问:“小娟有消息吗?我担心钟弘远将军的部队离开西安之后小娟的学习和生活。”

虎子眼里露出忧虑的神色,说:“文江大哥,我也很担心啊,可是又没有办法得到我妹妹的消息,更不能离开上海去西安找她。”

“虎子,我估计会到陕西去,一个是向延长油厂的同志们借钻机的事,一个是我也很想参与油井钻探,如果到那边,我会去找小娟,告诉她你在上海。”

“谢谢文江大哥,让妹妹到延安去好吗?她在延安我心里踏实一些。”

孙文江点点头,握握虎子结实的手,跟他告别。当他踏上岸转身向虎子挥手的时候,在黄昏金黄的余辉中,他突然看见一个耀眼的光亮一闪而逝,一只灰黑的木船从他面前的河道里走过,一个望远镜在船舱里往外张望,夕阳的光辉打在望远镜片上反射出亮光。

孙文江大吃一惊,立即返回船上,叫虎子跟上那一只木船。

灰黑的木船在前边走走停停,虎子摇着船在后边远远跟着。他们发现那只船上不仅有望远镜,还有照相机咔嚓咔嚓拍摄着岸边的景象。苏州河岸边已经有上海警察局和税警团设置的军事障碍,国民革命军正规军队已经开始在四行仓库附近搬运军事物资。孙文江和虎子他俩都明白前边那只船不是一只简单的运货运人的船,那是日本人的船。苏州河岸上有日本租界,许多日本居民和浪人混杂居住,他们也许会到苏州河上来游荡,可是在战争期间的游荡不会是望远镜加照相机的观望和拍摄。

“文江大哥,咱们去会会那些家伙?”虎子问。

孙文江面色凝重,说:“我担心他们侦查苏州河水道。”

虎子把船摇得飞快,马上就追上了那只船,在两船并行的时候,他把船猛力望左边一打狠狠地撞在灰黑船的左沿。灰黑船被突然撞击,顿时摇晃侧斜,船里的东西乒乒乓乓乱响,一个黑衣男子摔倒在船板上,手里的望远镜被甩出去,咚地一声直接掉进河里。黑衣男子暴怒中一拍船板跳起来,忘记掩饰地吼叫着喊出一句母语:八格牙鲁!

黑衣男子旋风一样扑向虎子,空中挥手刺出一把匕首。

虎子机敏地往左跳开,却没有躲过紧跟着第二个跳过来袭击他的黑衣人扑击,被扑倒在船舱里,从船舱前部滚到船后。虎子顺势抱着扑击他的黑衣人一连串滚动,在滚动中用脑袋猛砸对方的鼻梁,滚到船尾的时候索性用力一蹬船板,和黑衣人一同滚到河里去,扑通溅起高高的浪花。

孙文江没料到事情瞬间突变,左手把住船舵,右手去格开刺过来的匕首。黑衣人的匕首从上而下力道凶猛,孙文江虽然没有完全格开匕首,可是刺向胸口的匕首被力道牵引改变了方向,嗤地划破衣肩头衫刺破肌肤。孙文江左手把船舵柄推向扑过来的黑衣人腹部。黑衣人收势不住,腹部被狠狠撞击了一下,踉跄后退两步,跟着又扑上来刺出一刀。

孙文江惊讶黑衣人反击和力道非同寻常,猛然意识到遇到了忍术高手。联想到黑虎峁沟带着A卷宗局部图纸死去的黑衣人和在中央资源调查所袭击他盗走A卷宗的黑衣人,心里蓦然一惊,立即放开船舵,双手布满劲道迎接黑衣人的再次攻击。

黑衣人同样吃惊,他的突然袭击从未失过手,反而还被还击了一下,他的腹部那一秒巨疼,疼得他几乎窒息。他更加愤怒,一个书生面目的人居然暗藏如此的功夫,他有些莫名其妙更有些狂怒。他左手打出一个三角暗器,右手握着匕首再次扑过来。

孙文江矮身躲过暗器,一个扫腿打他的下盘,黑衣人跳开,提脚反踏,孙文江缩腿退后半步站立在船帮,黑衣人的脚没有踏到孙文江的腿,却把船板砸出一个窟窿,船板木削飞起来,孙文江迎腿一踢,把一片木削踢向黑衣人,跟着纵身反掌打出。黑衣人侧脸躲过暗器一般的木削,腹部却挨了一掌,人被打得飞起来掉回自己那只灰黑船。孙文江纵身飞过来挥掌下按,再次按在还没落地的黑衣人腹部,这一按含了八卦掌的十成力道,黑衣人顿时萎顿下去像一堆破布蜷缩在船舱里,口里喷出鲜血。

灰黑船的船工是一个瘦弱的中国人,他吓得瑟缩发抖,握住舵柄的手哆嗦着,两腿弯曲颤抖着。孙文江问询他几句,他张开嘴嗫嚅有声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孙文江没有再问,从船舱里拾起照相机跳回自己那只船,挥挥手让已经被吓傻了的船工赶快走。那船工立即绷直了身子,再大弧度弯腰再绷直,把身子拉弓一般拉弯又张开,逃命一般把船摇得风快,转眼就消失在暮色苍茫中。

孙文江站在船头稳住舵,看着流淌的河水,焦急地等待虎子上来。他多少有些担心虎子,那两个黑衣人不是普通的日本浪人,虎子能够应付吗?他立马又打消了怀疑,虎子既然敢顺势把扑击他的敌人弄到河里,他就一定有水里的把握。

片刻,河中间冒出虎子的脑袋,水淋淋的脸上露着鄙夷的神情,他向他扬了扬手。

孙文江伸手把他拉上船,用力之时,蓦地感到肩头巨疼,他这才发现肩头受伤流出的血染红了衣袖。

                               


(编辑: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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