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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

来源:作者:加里东时间:2015-05-29热度:0

我提着沉沉的行囊,站在隔离病房门前,像期待着救命的稻草,转氨酶无端升高引起的激素混杂,像过载的电脑设备,我的生命,在迈离一道槛的时候,束手无策。

我知道生命的沉甸甸。

一边是擦身而过的豪华汽车的繁荣,我孤零零,从来没有觉察过自己也会这般孤独。

好像我,从来没有在上海这座城市出没过。

朋友越来越少了。

一些另类的深刻,让我煎熬至深夜,直至胃丝丝隐痛。

这个时候我感觉生命的含义与生存的挣扎都无所谓了,他们的差距即使再大了,也就像我与即将入住的医院,距离我的住房都只有三十公里。

一边是血雨腥风地吆喝,一边是倾盆大雨的无奈。此时,为了等候一辆出租车,已经淋雨了40分钟。

这是生命的错觉,是灵魂初醒的觉悟。

身外的一切已觉得离开自己越来越远了。

没有时间,确定没有时间。谁都怕被传染到,我在脑海里折腾着自己的良心,原谅他们就当作原谅自己吧。

我被初诊为病人,症状的状态还没有确定,虽然我还能来去自由,但是生活已经缩短成为病房与走廊的距离,每天对着体温计与挂液,连大便与小便都被记录成档案。我与人的交流,成了病人与护士的交流,医生站在上帝的天平上,让我不平等地等待着救助。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感染上这该死的病,这种接近艾滋的痛让我的生活全面倾斜。

回忆越来越模糊了,现在连在街头逛逛都成了奢侈,倒不如像12床那样瘫在病床上,更好忍受,可是自己活蹦乱跳地,这也许是生命跟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茶水,已经被禁止上口了,因为我是重症病人。

我被确定为萤火虫,在夜晚7时的漆黑里,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漆黑的病房,我只能学习其他老病人一样,抱被失眠至天亮。

昨天我还是一座城市的编辑,这样的城市让人悲伤透了,让心灵没有一丝牵挂的感觉。

我还必须就这样,依靠着自费的昂贵,和虔诚的红包,给生命支撑一些希望,一些适宜深夜活动的灵感变成荒诞的色素,流进血液,开始挣扎。

我不知道发病的高峰期什么时候到来,我只能想象那时,我是绝对地瘫倒,伴着粗促的呼吸,携带长时间的睡眠或昏迷,我可以肯定那一道坎是雨后的彩虹,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如果真的不回来,我就得悄悄地在心里写信给我的兄弟,告诉他们,我暂时地走了。

我真得无法想象,我究竟是会选择怎样的一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的,但如果是这样年轻地走,我还是心不甘。

前几天,我的一位亲密同桌走了,带着脑瘤复发的恶性病毒再见了,她离开时的灿烂成了我瞬间的向往。我一直在想着,窗外就是南京路的步行街,行人站在步行街上,会不会淋到来自天堂的雨,但是我却可能淋到了。

住进病房,就像拨开用黄金万两砌筑的生命外衣,以往的文明和温情已经不存在了,路人都可以向我炫耀着生命和年轻,而我只能穿着病衣,悄悄地收回时尚而温馨的往事。

我的生命和生存将跌入谷底,将来即使在这个公司里,我再也不是未来之星,不能再照亮夜空的霓虹,接下来的日子,我必须重归于自我,接受陌生并且刚刚开始。

是的,在这人潮如流的上海滩上,谁还会记着谁?谁还能记着谁。

所以,我十分爱惜我的右手,现在拥有力量的就是右手,他可以握住了鼠标,经我内心的灵魂和灵感倾泄成一些闪耀或晦暗的文字。

我十分有力地使用右手,迅捷地敲击一些工学里的设计图案,夜里小沁白色的衣服在眼前闪闪烁烁,她一蹦一跳地跟我玩着连连看的游戏,就像我们都是病人一样,接受我的精神如接受我的伤痛,她的大胆一点也不怕我的传染,让我觉得有点感动。

天使到处一张脸,我的欲望却无处躲藏,我想象,同样是贫瘠的心灵世界,一种厌恶泥泞和拖拉的背叛共识,让人沉浸其中。

万恶的医院,自从踏进一步起,我就被定性为病人,健康和郁闷制造出来的无奈,牵引着瘦小的躯体,真的有点形似走肉。

类似于艾滋的病发期没有到来,医生走马观花地对我进行询问和监控。

以往病床上的交流是尴尬而稳重,而现在却不同,我对每一个医生的到来和离去之间的问答已经做到对答如流,他们看着我的瞳孔、舌苔,隔着厚厚的一层薄膜捏着我的腹部,像要把它翻开来探个究竟似地折腾着我。

我快死了,虽然病发期没有到来,我的思想和肉体已经被医生捏碎了。那一瞬,我觉得墓地虽然离我很远,死亡却与我很近,或许告别世间就只是挥挥手,只在一念之间,却繁荣黯然失色。

没有谁能体验到我的无助和生命的苍凉。

我的思想与肉体不能自主。

我不能说上海的医院里的庸医,也不能说心的领导,更不能怪兄弟们把我从网络上踢了下来,我是感谢我自己,居然破天荒地花了2万元检查费破译出医学界的疑难杂症。

但是,我却真正地得了其中的一种炎症,确实在医院里被传染到的,我总庆幸有一种病可以让我光明正大地去讨债医保,那种狗屁的医保。

我今天突然想起了,该写点东西。没有病的痛,已经折腾得自己无可奈何,我不能再失去所有挥毫的勇气。

是什么东西让我病倒,心灵的跳跃,如易灭的火花。也许从真正病倒的这一刻起,我的确已经不再年轻了。

清晨,我得找个隐蔽的空间呼吸新鲜空气,带着墨香的报纸裹住油条敲醒一天的节奏。

心情的跳跃起来了,我却必须回到我的10号病床,看着无聊的肥皂剧,说着带着中西药物气氛的语言。

我想,我是真的变了。

我甚至深夜里会不停地做梦,梦见曾经在10号病床上的病人,一个个带着对生命的渴望离开人世间,他们是被庸医淘汰生命的一个群体,是我不熟悉的,却很亲切,我感觉我自己快崩溃了。我梦到自己就像沉浸在大海中,已经无力与海啸博杀,我的生命成了海啸与海的张望的鞭子。

东瀛来的莫大姐,也是个病人,她站在病床边,很有乐趣地给我说了些荤味玩笑。

在这个病房里,已经分不清楚病人的性别了,大家一窝地衣着病服,拿着自己的碗盆定量地接收一些饭食,还好我的这个样子已经可以像囚徒一样稍微地走动。

比囚犯更不自由的是,我们彼此都像提防歹徒一样地提防别人,相互之间不能交换物品,不能直接用手拧开病房的门和水龙头,比囚犯更悲惨的是,我们还得自费地接受着别人对我们生命的屠宰,没有钱的病人或者用不起进口药的病人还得接受医生和护士的冷落,我想,治病的消费比吸取白粉还要贵。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绝对说不出社会主义的优越性,自从入院了,其他手牵手的人没有踏进我的病房一步。

我回头还是感谢生命中的知己,她胜过自己的老婆,对我亲密无间地保护。

生活中的平凡,已经可以让我开始感动了。我的整个身体发麻,随着针头的进一步深入,我看到血在流,象在为我的经历控诉,血好浓好浓,被抽出血的瞬间,我感觉我在飞。

我认识越来越多的护士,渐渐地我被批准可以自由走动了,由于我还能说一些比较上层次的话,让她们都很羡慕,都把我当作秀才和崇拜的老师,她们的靠近使得每天的挂液没有以前的疼痛了,在医院里原本死气沉沉的细胞又活跃了。

写到这里,我的病也痊愈了,我必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回到网上,我看着兄弟的留言,我真的流泪了,二十年来的一场泪,为不曾谋面的笔名和文字。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想,真正面对生活时,当我们生命无助的时候,医生或者我们身边的人都能成为救命稻草吗?

路,无论弯曲或笔直,平庸或者绚丽,还得走下去。

所以,我,只是一颗稻草。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