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集
1、肖任祥家，日，内
雨虹：（递衣服）老肖，衣服给你补好了，我手工活水平实在不敢恭维，你穿穿看补平整没有？（突然看见思佳，惊）你……思……思佳，你……你怎么在这里？
思佳：我怎么在这里？我还没有问你呢，赵雨虹，你怎么在这里？
雨虹被思佳的态度搞懵了。
思佳：（走到雨虹跟前）哦，原来别人说的右倾分子就是你啊！赵雨虹，你真是阴魂不散啊，没想到我林思佳躲到宁西来了居然也能遇到你！
雨虹：思佳，这么多年我们都没见过面了，怎么一见面你就这样说话？
思佳：你要我怎么说话？我说我怎么一进这屋子就闻到女人的味道，原来是你们两个勾搭在一起了。
肖任祥：林思佳，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思佳：尊重？（指两人）一个反动透顶的老右倾机会主义分子，一个顽固不化的走资派，你们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你要我尊重你们哪一个？
雨虹：思佳，你……
肖任祥：（挡开雨虹）对，我们两个都不配你尊重，请你走，请你离开这个会让你沾染上晦气的地方。
雨虹：老肖，你消消气。思佳，你也消消气。你们两个难得见面，我走了，你们好好谈谈。说着就要迈出门。
思佳：赵雨虹，你给我站住！
雨虹站住。
思佳：（指着雨虹的鼻子）赵雨虹，当年我让你抢了我喜欢的男人也就罢了，没想到现在连我不要的男人你也要捡，你下贱太不要脸了！
雨虹：思佳，请你说话注意一点。
思佳：你就是下贱不要脸！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勾引他（指肖任祥），小心你的狗命！
雨虹：（生气）思佳，真没想到你现在变成这样，真是八面威风啊？
思佳脖子骄傲地扬起。
雨虹：我问你一句，（指肖任祥）既然他是你不要的，我捡与不捡与你有什么关系？
思佳语塞。
雨虹昂着头出门走了。
思佳：（追到门口）赵雨虹，你不要跟我作对，不然我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的。
雨虹：随你便！
思佳气得顿足。
肖任祥：林思佳，请你走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思佳看了肖任祥片刻，赌气地迈出门，肖任祥“啪”地一声把门关上。
22、珍珠泉，黄昏，外
雨虹挑着桶来到泉边，见肖任祥在等她假装没看见。
肖任祥：雨虹，今天……真对不起。
雨虹：你是在替思佳给我道歉？
肖任祥：不是。
雨虹：那你说什么对不起。
肖任祥：我觉得今天真是太委曲你了。
雨虹：（打水）有什么委曲不委曲的。像我这样的人，这么多年来都是谁想上来踩一脚就踩一脚，没关系，我都习惯了，承受得了。
肖任祥：雨虹，我……
雨虹：（忍泪）好了，这件事已经过去，往后我们谁也别提它了。走，回去吧，我还要给孩子们做饭呢。
2、雨虹家，夜，内
啸天和小叶睡了，凤枝和雨虹在灯下做针线活，凤枝看雨虹情绪低落，想想挑起话。
凤枝：（探头看雨虹手工）雨虹，还记得小叶刚到你家时，你给她补的裤子吗？
雨虹：记得，怎么记不得。她穿上后跑出去玩，结果一会儿就哭着跑回来，说水根笑她是猴子的屁股。（笑）你说我那时候怎么那么笨，给她蓝色裤子上补了两块红布，还缝得皱皱巴巴的。
凤枝：笑了笑了，雨虹，你终于笑了。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好看。
雨虹：你这家伙，拿我开心啊。
凤枝：怎么拿你开心。雨虹，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开心才好。
雨虹点头，眼圈红了。
凤枝：你看，怎么又这样了。
雨虹：不是，凤枝，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感谢你，还有三担和三嫂他们。这么些年，如果没有你们的关心和帮助，我都不知道日子能不能够过下去。
凤枝：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你要知道，你一来，我们就没有拿你当外人。
雨虹点头。
凤枝：你，还有老肖，你们都是好人。
雨虹低头。
凤枝：雨虹，大家都说你和老肖真不错，你们不如凑成一对好了。
雨虹：凑成的一对还好？
凤枝：哎呀，你这个死东西，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雨虹笑。
凤枝：我是说，你们两个干脆把婚结了，看那个林思佳还有什么话说。
雨虹：看你说的多轻松。
凤枝：怎么？你觉得老肖配不上你。
雨虹：看你说哪里去了，是我配不上人家，你看这一大家子拖累。
凤枝：可是人家老肖并不嫌弃你。
雨虹：凤枝，实不瞒你，我也觉得老肖人好，跟这样的人过日子心里踏实。但是，我……我就是过不了自己的坎。
凤枝：你还是忘不了啸天他爸？
雨虹：啸天他爸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我对他的感情就像是一棵树。虽然这棵树地面上的树干被毁掉了，但它的根须却始终盘扎在我（指心脏）这里。
凤枝：雨虹，你太痴情了，你这样要等多久啊。
雨虹：一直等到我的问题解决。
凤枝：要是你的问题永远解决不了，难道你下半辈子就这样孤独地生活下去。
雨虹：我不相信我一生的命运都这样！退后一万步说，如果命运就这样安排，我也就认命了。哎，我不是还有你吗？
凤枝：又乱说。雨虹，我说你何必这样苦自己呢？你想想，你和啸天他爸都分开这么久了，说不定他又结婚了。
雨虹：只要我没有亲自证实他已经忘记了我，我就不会辜负他。
凤枝望着雨虹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雨虹：其实，我总感觉啸天他爸还在等我，而且他就离我不远。
凤枝：你啊！
3、榕树下，日，外
痞子厚：（敲断犁）出工了。今天皮主任亲自带队到野猪弄薅玉米，县里有人来参观，一律不准请假。
4、野猪弄，日，外
社员们扛着锄头陆续走到玉米地边。
三哥：人还没有到齐，我们先打一会儿牌？
马上有人应，说着就坐在地边的石头上打起牌，余下的人围在旁边看热闹。
痞子厚：大家起来开工了。今天县革委刘副主任要带人来参观我们的大寨田，大家要表现好一点。
三哥：（甩出牌）刘主任要来？那就等皮主任来了再开工。
围观的人说是。
痞子厚叫不动大家，便挤到一个姑娘身边看打牌，姑娘厌恶地躲开。这时，不知是谁叫了声“皮面笑来了”，人们一哄而散，钻进齐胸高的玉米地，懒洋洋地薅杂草。
皮面笑穿着闪光的皮鞋，顶着流油的头，扛着锄头站在地边。
三哥：（从头到足打量皮面笑）哦，皮主任，今天亲自下地了？
皮面笑：（不理会三哥的调侃）社员同志们，今天，县革委刘副主任要带一个外省的参观团到这里参观。
三哥：光参观有什么意思？不来点实惠的，皮主任，不给我们点奖励？
家富：有啊！皮主任要把金蝶奖励给你。
三哥：那个奖品？我不要，给你算了。
家富：我才不要呢？我家母猪的奶足够猪仔吃了。
金蝶：你妈才给你家猪仔喂奶。
家富：你妈才……
皮面笑：（拦住两人）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贫下中农，自己人不斗自己人，干活吧。
大家开始干活。天气闷热异常，齐胸高的玉米地像个大蒸笼，不时有人停下来望天擦汗。很快皮面笑就扛不住了，他停下望了望天，又看看远处的山道后走到痞子厚身边，皱着鼻子躲开臭味。
皮面笑：刘主任可能还有点时间才能到，我们一边学习毛主席语录，一边等他们好了。
痞子厚：（求之不得）行行行。（对大家）哎，休息了。
大家呼啦一下子走到地边的坡上，男人们又开始抽烟打牌，女人们拿出针线活。
皮面笑：大家集中一点，现在开始学习毛主席语录。
男人：天气这么闷热，学什么呀，打牌。
大家纷纷响应。
痞子厚：今天天气的确是很闷热，但是，只要我们学习了毛主席语录，心里就凉……
家富有意无意地撞了痞子厚一个趔趄，痞子厚嘴边的“快”字被撞了下去，“了”字却清晰地嘣了出来。
三哥：（跳起来抓住痞子厚的衣领）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痞子厚：我……我说……我说什么了？
三哥：大家听到没有，刚才痞子厚是不是说学习了毛主席语录心里就凉了？
大家都说是。
痞子厚：不是！不是！
三哥：歌里唱的什么？毛主席语录像太阳，照得我们心里暖洋洋，痞子厚他说什么？他说学习了毛主席语录心里就凉了，你们说他反动不反动。
大家齐声说“反动”，更有人振臂高呼“打倒反动分子痞子厚”。
痞子厚：（气急败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家富：你就是那样说的，还有什么意思？
坡上顿时乱成一锅粥。
痞子厚穷途末路反而急中生智，奋力挣脱一只手呼口号。
痞子厚：毛主席万岁！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众人一愣，息了声，三哥不服气地攘开痞子厚，痞子厚被攘到地上，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向三哥冲去。
皮面笑：（拉住他）好了，好了，大家别闹了，现在正式开始学习。
大家乱哄哄坐下。
成团的乌云慢慢压过来。
皮面笑拿起语录正准备念，大家又哄地一声笑起来，原来皮面笑的背上，爬了一只树叶扯的绿色王八。
皮面笑：（举起语录）笑什么笑，你们还没有闹够啊？怕我不抓你们典型！
人们笑得更利害。
皮面笑终于察觉到大家是在笑他，但又不知道笑的是什么，浑身不自在地扭着，痞子厚扯下王八献媚地递给他。
皮面笑拿过王八，铁青着脸几把扯烂扔在地上，然后两眼冒着凶光找当事人，正在狗咬刺猬找不到下口处的时候，扭头看见雨虹正微笑着和旁边姑娘说话，便把气撒她身上。
皮面笑：赵雨虹！
雨虹不解地盯着皮面笑。
皮面笑：你……你……你……
雨虹：（莫明其妙）我怎么了？
这时，刘文山带着一群人走近地头。
皮面笑：等会儿我再跟你算账。说完转身堆起谄媚的笑脸迎上去。
5、山坡，日，外
乌云翻滚，天似乎要塌下来。
刘文山：（指着群山）同志们，我们桃溪人民硬是把玉米种上了天冲顶，这是农业学大寨取得的伟大胜利！是毛泽东思想取得的伟大胜利！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取得的伟大胜利。
参观者无一不被胜利所感染，一派欢欣鼓舞。
社员们散落在坡上漫不经心地望天、擦汗、扇风。
刘文山：在桃溪，阶级队伍非常复杂，阶级斗争的形势也非常复杂，（指雨虹和肖任祥）像赵雨虹和肖任祥这样的阶级敌人随时都在伺机进行破坏。但是，我们以毛泽东思想武装自己，在学大寨的运动中始终以阶级斗争为纲，大批资本主义，大干社会主义，大批促大干，最终取得大家现在看见的伟大胜利。
痞子厚领头鼓掌，社员不屑一顾地撇嘴。
天上乌云越聚越厚。
刘文山：（突然发问）你们知道巴黎公社为什么失败的吗？
参观者和社员们你看我，我看你，摇头。
皮面笑：（放大嗓门）巴黎公社失败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不学大寨。我们学了大寨，所以我们胜利了。
一些参观都目瞪口呆，一些捂嘴暗笑。
站在人群外围的雨虹和肖任祥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一下。
刘文山：（指雨虹和肖任）大家看看，大家看看，阶级敌人是多么的猖狂？在这个时候，他们都敢嘲笑我们学大寨的伟大胜利！
皮面笑：赵雨虹，我们今天就是把玉米种上了天冲顶，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雨虹：历史会证明一切的。
皮面笑：你说什么？
雨虹：我说，历史会证明一切。
皮面笑正要发威，突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随即突然响起一个炸雷，接着粗大密集的雨点疯狂地砸下来。
社员们顾不上什么现场会，撤腿跑开，刘文山见状，丢下雨虹和肖任祥带着参观的人也赶紧跑了。
6、雨景，日，外
群山、稻田、水塘、小路……被雨幕笼罩，天地一片混沌。
闪电像一条条邪恶的银蛇不断歪歪扭扭地划破漆黑的雨幕，震耳欲聋的炸雷不断响起。
7、雨虹家，日，内
小叶、啸天和笑梅围在油灯下做作业，雨虹就着灯光补衣服。
突然又一个炸雷响起，雨虹打开门望着狂风暴雨的四野。
雨虹：都下了这么多天了，再下下去梯田就承受不住了。老天爷，您老就歇歇吧。
叶、啸天和笑梅争吵起来。
雨虹：做作业的时候不准说话，安静点！
啸天：妈妈，笑梅说他长大后要当米丘林，要把北方的水果种到我们南方来。
雨虹：笑梅人有志气，学习又好，将来一定办得到。啸天，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呢？
啸天：我上大学。
笑梅：我也上大学。
雨虹：那小叶呢？我们小叶长大做什么？
小叶：我……我种田。
啸天：姐，原来你是一个没有理想的人。
雨虹：乱说。你姐怎么是没理想的人，种田也是理想，没人种田你吃什么？
小叶：就是，妈说的有理。没人种田你吃什么？乱说话，我罚你喝水。说完端起一大杯水硬要啸天喝。
啸天：（接水）就喝，既然我说错了话，就服罪认罚。
啸天喝完水把杯子放下，笑梅想想又倒满水要他喝。
啸天：你凭什么要我喝？我不喝。
笑梅：我觉得你思想有问题，这杯水是洗你脑子的。
啸天：什么呀，你们俩合伙欺负我！
笑梅：怎么是欺负你，给你洗脑子，是帮助你。小叶姐，你说是不是？
小叶：是啊。 
笑梅：你喝不喝，不喝我就生气了，不理你了。
啸天：好吧，我喝。（接过杯喝完水）哎呀，撑死我了。
小叶：（伏到笑梅耳边）他今天晚上肯定要尿床。说着两人笑起来。
啸天：你们笑什么。
笑梅：我们不告诉你。
雨虹：闹够了没有？
三人吐舌，消声息气埋下头做作业。
响起敲门声。
雨虹：请进。
肖任祥推门进来，风立即吹得油灯乱晃，桌上的书纸乱飞。
肖任祥：（关好门转过身）雨虹，这雨都下了这么多天了，到现在还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我真担心山上的梯田。
雨虹：我也正在担心这事呢。如果山上的梯田抗不住被雨水冲垮，不但玉米毁了，洼地里的水稻也跟着遭殃了。
8、三担家，夜，内
巧妹端来药。
三担：（含糊不清地）把门打开。
巧妹：外面雨那么大，黑咕隆咚的开什么门？来，把药吃了。
三担：（推开碗）我让你打开门你就打开门。
巧妹把药碗放桌子上，嘟哝着打开门，风雨立即冲进屋。
三担：（用棍子杵地）这老天还有完没完啊？
巧妹：（关上门）老天要下雨，我怎么知道它有完没完？（端起药）来，把药吃了。
三担：要出事了，要出事了。（推开碗）拿开！
巧妹：不吃药你的病怎么好得了？来，老天下它的雨，你吃你的药，大家互不相干。
三担：怎么没相干，再这样下下去，梯田还不给冲垮了？梯田一垮，玉米完蛋了不用说，弄里的稻子也要给毁了，庄稼毁了，大家不得饿肚子，你说相干不相干？
巧妹：这对啊。
三担：水源。
水源：（从里屋出来）爸，您叫我？
三担：快背我，我要上山去看看。大雨把梯田冲垮，我的野猪弄也就完了。
水源：爸，你看，天都黑了，还下这么大的雨。
巧妹：是啊，死老头子，雨这么大，怎么上得了山？等天亮了我们再去。
三担吐了口气接过药。
9、雨虹家，夜，内
雨虹的梦：
雨虹站在山下看着立凡一人顶着风雨往山上攀登。 
一阵乱石在狂风暴雨中滚滚而下直接冲向立凡，雨虹拼命叫立凡躲，但怎么也叫不出声。
突然一声巨响，雨虹惊醒了，小叶也惊醒了，两人惊恐地看着对方。狂风吹起蚊帐，雨虹翻身下床叫着啸天向外屋跑去。
10、雨虹家，夜，内
外屋靠山边的墙倒塌了，啸天的床被混着玉米苗的滚石和泥水压塌。雨虹和小叶呼喊着啸天扑到石堆上，不顾一切地扒起来。肖任祥和乡亲们赶来了，大家一起帮着扒石块，找啸天。
啸天从门边的墙角苏醒，慢慢爬起来。
肖任祥：（看见）啸天！雨虹，啸天在这里！
啸天：妈！
雨虹：哎！（惊喜地转身抱住啸天）儿子，你吓死妈了。你怎么在那里？受伤没有？
啸天：（动了动胳膊腿）好像没有。
雨虹：谢天谢地。你怎么会躲在那里？
啸天：昨晚笑梅和姐灌我好多水……我正在撒尿，墙就倒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凤枝：灌水？怎么回事？
雨虹：小叶和笑梅昨晚闹着玩灌了啸天不少水，没想到就此救了啸天一命。儿子，你要感谢你姐，还有笑梅。
还有石头和泥水在往屋里掉。
肖任祥：这里不能住人了，雨虹，你要赶快搬走。
雨虹：搬走？搬到哪里去？
凤枝：搬我家吧。
雨虹：你们家也不宽敞，怎么能一下子挤进我们一家三口。
肖任祥：搬到我家吧。
大家转身看着肖任祥。
肖任祥：我是说，我搬出来，让雨虹一家子住。我一个男人，住哪里都行，在仓库里腾个角落出来也行。
凤枝：这倒也是一个办法。
说话天就大亮了，大家张罗着帮雨虹搬家。
三哥：（惊呼着跑来）不好了，不好了！
三嫂：大呼小叫地嚎什么？什么不好了？
三哥：珍珠泉不见了，没水流出来了。
雨虹：啊？
大家吃惊。
凤枝：昨天天快黑的时候我还上珍珠泉挑过水，怎么今天就不见了，是你见鬼了吧。
三嫂：（摸三哥头）是不是你神经有毛病了？
三哥：（顿脚）我说的是真的，珍珠泉真的不见了，不信你们自己去看看！
11、三担家，日，内
三担：外面怎么吵哄哄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水根：（冒雨从外面跑进来）爸，妈，不好了，珍珠泉的水干了。
三担：你瞎说什么，珍珠泉那么大的水怎么会干？
水根：爸，是真的，三叔刚才去挑水，看见泉水就是一水坑，没有水往外流了。还有，山上的梯田也冲垮了。
三担：啊，你们快扶我起来，我要去看，我要去看看，野猪弄，野猪弄……
巧妹：水源，水根，赶快扶你爸到野猪弄。
12、珍珠泉，日，外
珍珠泉成了一个浑浊的水坑，东西两侧的水渠里，几只绝望的昆虫在泥淖里挣扎。
村民围着珍珠泉，脸上露出大难临头的恐慌，水源和水根架着三担艰难地走来，三担看见珍珠泉，气得张着大嘴眼看就要喘上气，巧妹和水源赶紧帮他顺气。
三担：野……野猪弄，快……快！
大家搀扶着三担拥上山。
13、野猪弄，日，外
野猪弄已成一片泽国，秧苗被淹没深深的水下，早没了踪影。
天冲顶的梯田被雨水冲垮了，人们目光所在之处的梯田都被冲垮了，玉米苗奄奄一息东倒西歪地陷在泥土和石头缝里。
大伙站在山上，痛心疾首地看着满目疮痍的群山，叹息声一片。
雨虹：毁了，全毁了，山毁了，地毁了，森林彻底毁了。
三担两眼发直张大嘴巴，野猪弄的水渐渐变成绿波荡漾的秧苗，他伸着手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14、三担家，日，内
三担睁开眼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亲人和乡亲，最后眼光停在水源和水根身上。
巧妹抹掉泪，把兄弟俩的手拉给三担。
三担：你们要对我发誓，要好好……种地，种好地，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水源：爸，我向你我发誓，我会好好地种地，一辈子也不离开桃溪的土地。
水根：我……我也发誓。
三担：把我埋……埋……野猪……野猪……
三担头一歪，去世了。
15、山垭，日，外
雨虹背着一篓黄豆蹒跚地走上山垭。
字幕：一九七七年
雨虹靠着岩石把背篓放下，撩起衣襟擦汗。她身后的山下，野猪弄经过年复一年的旱涝交替已经成了一片荒地，中间若断若续的小河泛着落日的余辉。
几个男女背着背篓扛着柴走来，雨虹和他们打过招呼，看他们走远后，目光停在三担孤零零的坟头上。这时，肖任祥扛着一捆黄豆上坡，停在雨虹身边。
肖任祥：雨虹，在想什么呢？
雨虹：我在想，三担队长在这里年复一年地看着野猪弄上半年被淹成水乡泽国，下半年又旱成一片焦土，心里不知有多难过，有多无奈。
肖任祥：是啊，修梯田把一块肥沃的土地变成旱涝交替的荒地，谁看了心里都不好受，况且三担队长把这片土地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雨虹：他倾注了一生的感情在这里，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这样。
16、山路上，日，外
远景，啸天和笑梅背着背篓说着话走来。
近景，笑梅：啸天，我还要出道题考考你。
啸天：没问题，你放马过来。
笑梅：你听好啊，已知A和B两个点在直线L的同一侧，我要你在L上找任意一点P，使PA和PB两条直线之和为最小。
啸天：A和B两个点……
17、珍珠泉，日，外
珍珠泉细如游丝，旁边的稻田里秧苗已经打蔫。
三嫂和凤枝在洗衣服。
凤枝：这水比母牛的一泡尿大不了多少，慢悠悠地一天也灌不满一亩田，看来今年晚稻又没收成了。
三嫂：本来就这么点水，还要分一半给望溪。
凤枝低头洗衣。
三嫂：你看，我一着急都忘了你娘家是望溪的。对不起啊。凤枝
凤枝：没关系。
三嫂抬头看见坡上的啸天和笑梅。
三嫂：啸天和笑梅这两孩子在地下划什么？
凤枝：又是在做什么题吧。啸天这孩子真可怜，学习成绩那么好，又喜欢读书，可偏偏读完初中就不让上学了。
三嫂：现在什么都讲成份，成份不好就连高中都不给上，太不公平了。
凤枝：是啊。
三嫂：好在你们家笑梅还愿意帮他，雨虹也辅导他，听说好像也没有耽误他学习。
凤枝：这孩子，脑子本来就好使。
18、山坡，日，外
啸天用树枝连接A’点和B点，在直线A’B和直线L的交点旁边写上P，得意地站起来：就这点，PA和PB两条直线之和为最小。
笑梅：啸天，你真聪明。
啸天：当然，你别看我是谁？
笑梅：去，给你一点颜料，你就要开染房了。告诉你，我也不比你差，今天老师在黑板上出这道题，全班就我最先答上来。
啸天：是吗？如果我们俩在一个班，肯定是一对比翼双飞的优秀学生。
笑梅：讨厌，谁跟你比翼双飞了？说完背起柴走了。
啸天摸摸头，背起柴追上去，两人在坡上追逐笑闹起来。
19、珍珠泉，日，外
三嫂：凤枝，我看这两孩子，好像有点那个意思。
凤枝：什么意思？
三嫂：你装什么装，难道你还看不上啸天给你做女婿？
凤枝：你瞎说些什么？他们两人都还是小孩，就知道闹着好玩。
三嫂：不算小孩了，我像笑梅那么大，都有青岗的大哥了。
凤枝：谁像你啊，刚会走路就知道追男人。
三嫂：（浇凤枝水）你这个该死的，嘴也太毒了点吧。
凤枝笑着躲，这时，两个男人扛着铁板走到泉边。
凤枝：你们要堵望溪的水啊？
男人：不堵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晚稻旱死。
凤枝：这……
三嫂：你们把望溪的水堵了，他们的晚稻怎么办？
男人：那你说怎么办？现在是肉少狼多，把水让给他们，我们就要饿肚子。我可不想再饿肚子，公共食堂已经把我饿怕了。
三嫂没话可说，回头见凤枝已经端着盆走远。
20、地里，日，外
社员们三三两两散落在地里锄地，水根紧锄几下到小叶身边。
水根：小叶，晚上镇上要放电影，你去不去？
小叶：当然去啊，好久没看电影了。你知道放什么电影？
水根：龙江颂。
小叶：龙江颂，都放八十遍了。
水根：一百遍也去，我们俩一起去？
小叶：你去你的，我才不跟你一起走呢。
水根：真的。
小叶：不是蒸的，是煮的。
水根会意地笑了。
21、珍珠泉，黄昏，外
雨虹和肖任祥扛着锄头走到珍珠泉。
望溪男人：（拔堰口铁板）他妈的你们桃溪人凭什么把我们的水闸了？
雨虹和肖任祥面面相觑。
男人：（把铁板闸在桃溪堰上）你们堵我们的水，我们也不让你们放水。
雨虹：你这样做也不合适吧。
肖任祥：是啊，现在大家都缺水，互相照顾一点嘛。
男人：那你们怎么要堵我们的水？
雨虹：我们堵你们的水也不对。要不这样，大家都别堵了，让水自己流好了。
男人：（拔起铁板）只要你们不堵我们的水，我们也不会堵你们的水。
雨虹：这样就好了，大家都是乡亲，何必那么计较呢？
男人：我也这样想，大家都是要过日子的。
男人说完走了，雨虹和肖任祥停下来洗脚。
肖任祥：我看今年稻田的收成又是岌岌可危了。
雨虹：现在水是个大问题。我们桃溪的人晚上堵水，他们望溪的人白天放水，天天就这样又堵又放的搞拉锯战，我担心终归有一天两个大队的人要为水的事打起来。
22、雨虹家，黄昏，外
雨虹在原来的地基上建一座和当地农家一样的小院，小院角落的猪栏里养了两头猪。
啸天坐在灶后一边看书一边添柴，灶膛被填满，火灭了。
笑梅：（躲着浓烟进来）哎呀，熏死人了。
啸天赶紧撤柴，笑梅把啸天拉起来，啸天拿书站在灶边看着笑梅把灶膛里的柴取了些出来，火又燃起来。
笑梅：（站起来）哪有你这样烧火的，把人都熏成了腊肉。
啸天：笑梅，你怎么没拿课本来？
笑梅：今天晚上镇上放电影，我们也放一晚上的假，看电影去。
啸天：看电影，好啊！可是，我妈还没回来，我走不开。
雨虹：（画外音）我回来了，你们看电影去吧。
小叶：（画外音）妈，我也要去。
雨虹：去吧，你们都去，我在家就行了。
23、露天电影，夜，外
啸天拉着笑梅的手挤进人群。
银幕上，江水英撑船出来亮相，唱：面对这波浪翻滚的九龙江，岂能让旱区缺水禾苗黄。（放篙）党决定堵江送水奇迹创，齐动员全力以赴救旱荒。在眼前有一场公私交锋仗，战斗中人换思想地换装。
啸天突然发现自己还拉着笑梅的手，正局促时笑梅也发现了，两人赶紧松手挪开一点，但马上又被拥护的人群挤在一起，两人都局促起来。
电影散场了，啸天和笑梅挪开距离，眼睛不敢看对方默默往前走，笑梅同学突然从旁边走来。
同学：笑梅，你也来看电影了？
笑梅：啊。你也来了？
啸天马上慢两人一步之遥。
同学：啊。本来我妈是不让我来的，难得有场电影看，我怎么能不来，跟她打一场战争都要来。
笑梅：你妈不会连电影都不让你看吧？
同学：平时都让的，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要我加紧学习考大学。
笑梅：考大学？
同学：是啊，今年上大学不再推荐工农兵，是通过考试，所以我妈才……
啸天抢步上前：你说什么，今年要考试上大学？
同学：你？（对笑梅）他？哦……我知道了……就是你那个青梅竹马吧？ 
笑梅：你……你别打岔，你刚才是说要高考？
同学：是啊。
笑梅：真的要高考，太好了，（扭头）啸天，你也可以参加……
啸天已经走到前面。
笑梅：通过高考选拔大学生，那就应该不管成分啊什么的了吧？
同学：不知道。不过，听我妈说，打倒四人帮后好多政策都在变，高考政策也会变吧。
笑梅：应该变，肯定要变！（泄气）可惜我说了不算。
流氓：谁说你说了不算，只要你说喜欢我，我就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给你。
小流氓：我们大哥说话是铁板上钉钉，一锤一个眼，当然算。
笑梅：臭流氓！（拉起同学）我们走，别理这些流氓。
流氓头：（拉住笑梅）敢说我是流氓，你不看看我是谁？
流氓围上来。
笑梅：放开，你再耍流氓我就要喊了。
小流氓1：你喊吧，把派出所长喊来，他就给你们办婚礼。
小流氓2：就是了，让你正式入洞房。
笑梅和流氓打起来，啸天低头走着，突然听到后面笑梅的呼救声，返身冲过来，抓住流氓喝令住手，流氓们愣一下笑起来。
流氓头：老子还以为是什么英雄从天而降呢，（放开笑梅抓住啸天）原来是个小杂种！小乡巴佬，敢管老子的事！
啸天：你他妈的才是杂种。（挣脱流氓拉起笑梅）笑梅，我们走，别理这些社会渣滓。
流氓头：走？兄弟们，你们说，让不让他们走？
流氓们一拥而上，把啸天和笑梅两人隔开，围着啸天就打起来。
啸天疯了般地抡起胳膊左冲右突，笑梅和同学捡起棍子冲着流氓乱劈，啸天趁势制服流氓头。
啸天：（举起手）你们谁敢上来？谁敢上来我就劈死他！
小流氓们落荒而逃，啸天推开流氓头，流氓头抱头鼠窜。
24、雨虹家，夜，内
雨虹：（给啸天脸上的伤敷药）什么人这么狠心，把你打成这样。
啸天：妈，没事，他们那些城里的病秧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哼，我正憋气呢，他们偏要来找死。
雨虹：你憋什么气，谁给你气受了。
笑梅：雨虹姨，啸天是听我和同学说高考的事，心里不痛快了。
雨虹：什么？
啸天：妈，笑梅同学说，今年国家要通过高考来选拔大学生，不是贫下中农推荐了。
雨虹：真的。
笑梅：当然是真的。我同学的爸爸是县教育局的，她说她爸爸告诉她，中央已经召开了教育工作会议，今年要恢复停止了十年的高考，通过高考从社会上和应届毕业生中招收大学生。
雨虹：好啊，好啊。啸天，你有希望了。
啸天：我？一个初中毕业生，能考上大学？
雨虹：怎么考不上，笑梅不是一直在帮你学习高中课程？
笑梅：是啊，啸天，以你的水平，肯定考得上。
啸天：你们说我考得上，我就一定考得上。（搬桌子到灯下）笑梅，快，把今天老师讲的内容告诉我。
雨虹：啸天，你也别太着急了，学习要慢慢来，今天太晚了。
笑梅：（打开课本）赵姨，不要紧的，我回去也要做作业。
啸天：妈，自从笑梅上高中后，我天天都在心里流泪，好羡慕她能和同学们一起坐在教室里读书。现在我终于等来了机会，一定要争分夺秒地把功课学好，争取考个一流的大学。
雨虹点点头，又抹着泪走进厨房从柜子里拿出几个鸡蛋，往锅里加上水，点燃火后扭头看堂屋里的啸天和笑梅，见笑梅正在专心地给啸天讲课，雨虹回头添把柴进灶堂。
回忆：
饭桌上。
啸天：妈，你怎么给我取啸天这个名字呢？
雨虹：那是你生下来的时候，护士说你像小毛猴，声音却高亢洪亮，妈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快乐的歌唱家，所以给你取名叫啸天。
啸天：可是妈，我不快乐，我上不了高中，根本没办法快乐起来。
雨虹：（叹了口气）上不了高中没关系，儿子，妈妈可以教你，还有笑梅，笑梅不是帮你找齐了高中课本，还回家就把老师讲的内容都告诉你了吗？
啸天：但是，妈，我还是想和笑梅一样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下了课后可以和同学们一起说话聊天，一起打球什么的。说着眼眶红了，低下头扒饭。
雨虹：是妈妈对不起你。
啸天：妈，你别这样说，你这样说我就更难过了。我不是个懂事的乖儿子。
雨虹：你说的不对。我的啸天是个知道上进的懂事的乖儿子，有你这样的儿子是妈妈的福气。不过，你有我这样的妈妈是你的霉气，是妈妈害了你。
啸天：（丢下碗搂住雨虹）妈！你别这样说，你这样说儿子怎么办？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
雨虹：（拍啸天）啸天，儿子，再坚持一下，我们都再坚持一下，好不好？你看，四人帮都打倒了，我们的国家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你的上学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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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虹：（满怀希望地看着啸天，画外音）儿子，你终于迎来人生的曙光了，妈妈相信你上学的愿望一定会实现，努力，加油！
锅里冒出热气，雨虹站起来，把荷包蛋装到两个碗里，端到啸天和笑梅跟前。
雨虹：放下笔，吃点宵夜。
啸天和笑梅接过碗道谢。
雨虹：啸天，你姐呢？怎么还不回来，回来也叫她一起复习。
啸天：姐？她现在和水根哥谈恋爱都忙不过来，那顾得上复习。
雨虹：谈恋爱也不能耽误学习啊，等她回来我劝劝她。
啸天：妈，你就别为难她了。
正说着，小叶躲躲藏藏地进了院子往屋里溜。
啸天：姐，你就别躲了，我们都看见你了。
小叶：（嬉笑着走过来）嘿嘿，笑梅，你和啸天这么用功啊？
啸天：姐，今年开始高考了。
笑梅：是啊，小叶姐，你跟我们一起复习考大学吧。
小叶：我？上大学？我看算了吧，我没有长读书的脑袋。
雨虹：小叶，要不你也试一试嘛，就是考不上大学考个中专也行啊。
小叶：妈，你就别为难我了。从小到大你都在辅导我学习，结果还不是一个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聪明的脑袋一遇到那些符号字母就成浆糊了。
雨虹：看你说的。
啸天：姐，你就说你谈恋爱太忙就是了，找什么借口。
小叶：（举起手）再乱说，我敲……快做你的作业去。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