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天空晾不干潮湿的心，接受阳光才能开出灿烂的花朵。——题记

一

海浪轻抚着沙滩，夜幕在晚风吹拂下徐徐降临。张局长携妻子像往常一样在观海长廊漫步,海风掠过头顶，撩拨着紫薇的花叶正沙沙作响。忽然，他们发现前面椰子树下彳亍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张局长轻触一下妻子的手，妻子会意地加快了脚步。

“啊，是你呀，林局！”张局长抢前半步转过头来打招呼。

“老张，你们也这么有空啊！”林局长边说边向张局长夫人点头。看到附近没其他人，林局长好像有点憋屈，又好像是忠告的样子，小声说：“这种时候，哪也别去，还是散步好！”

“你这大忙人，也知道散步好了？”张局长倒是不饶不让。妻子碰了碰张局长的手。

“以前真是身不由己啊，现在好多了。”林局长不仅不介意老张的挖苦，还对他讲了实话。“你那也是权力部门啊！”告别时林局长还握着老张的手意味深长地叮嘱了一句。

“这个‘跟着干’，咱们天天在这里散步，今天第一次看到他散步，他倒奇怪起咱们来！”看到林局长消失在椰林尽头，张局长夫人说，“不过刚才你说得也重了点，虽说你们很要好。”张局长只是微微一笑。

二

张局长和林局长原来同在一中学教书，张局长调离学校不久，林局长也调到了行政机关。林局长年长张局长两岁，但他一直管张局长叫老张。林局长单位的工作，专业性、技术性比较强。当初，每逢学校老同事问他：“那些工作你怎会干？”他总会说：“跟着干呗！”于是“跟着干”成了他的口头禅，也成了他的外号。揶揄也好，嫉妒也罢，他就是从一般科员做到了局长！

张局长虽然离开了学校，但每次老同事小聚他基本都参加。“跟着干”则不同，每次聚会，不是出差在外，就是陪某某领导脱不了身。当上局长后，“跟着干”慢慢主动联系老张，而且经常为老张透露一些官场信息，还常常在老张面前抒发从政感想。

“现在当官真不容易，”一次“跟着干”在老张办公室不无感慨地说，“上面没人不行，后面没人不行，下面关系没搞好也不行。”说着说着还凑近老张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当初我提局长，三个正厅级一个副部级领导出了面呢！”说完又坐回去，讪笑说：“听说组织部门宣布你任职时，还特别强调你是竞争上岗的？”“是呀，这有什么不妥吗？”老张一脸惊讶地瞪着“跟着干”。都几年前的事了，任职宣布大会上领导说了些什么，老张已记不清了，但称赞他竞争上岗，倒是记得真切。“这不是表扬，”“跟着干”煞有介事地说，“这说明你有能力、不是跑官买官倒是不假，但同时也说明你上头没人，没有领导特别关照。当时外面就是这么解读的。”“人家知道你没人罩着，干起事来没人买你的帐，有什么事也不会有人拉你一把。”还没等老张回过神来，“跟着干”又补充说。老张寻思一下，有没有人拉倒无关紧要，要说没人买帐，这么多年来，倒是有过一回，那就是一次为了协调一项工作，遭眼前这位老同事摔过一回电话！“问心无愧吧！”老张笑笑说。那笑容，像是傻笑，又像是苦笑。

三

一个周末，原来学校几个老同事约好小聚。“你不会又没时间吧！”张局长在电话里对“跟着干”说。“时间是有的——”“跟着干”显然有些犹豫，“只是现在——，现在出去吃饭是否合适？”“哎呀，我们AA制，几个老朋友随便找个地方吹吹水，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张局长把时间、地点说了一遍便挂断了。这次“跟着干”没缺席，还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一点。一看见张局长，“跟着干”就赞叹说：“你这个人什么时候都这么潇洒！”看“跟着干”那神情，不无羡慕的样子。“我们都做过学生，也做过老师，应该知道，对听话的学生来说，学校的纪律其实是不起作用的！”张局长深有感受地说。看到“跟着干”皱了一下眉，张局长又补充说：“比方说，不能迟到早退、上课不能交头接耳、考试不能作弊等等，他们早已成为习惯了。”“说得是，说得是。”“跟着干”不停地点头。

四

随后，“跟着干”给张局长打电话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有时候要到市里开会，有关事项会议通知已经很清楚了，“跟着干”还是要问一下张局长，什么内容啦，哪些领导出席啦，等等。一天夜里，张局长又接到“跟着干”的电话。

“情况怎么样呀？”“跟着干”没头没尾张口就问。

“什么情况怎么样？”张局长有点莫明其妙。

“上午打你电话，你怎么关机？”

“哦，手机没电，正好又在开会。”

“这样啊，没什么情况就好，以后尽量少关机！”

“我有什么情况？”张局长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对着电话说：“谢谢！谢谢关心！”

五

自从有了微信，张局长夫人一有空便看手机，有时候还独自大笑。这不，张局长今天下班回来，一进门，又看见妻子正盯着手机。“注意你的眼睛啊！”张局长已无数次这样警告。“‘跟着干’出事啦！”妻子惊叫起来。“啊，出什么事了？”张局长急忙凑过来。妻子手机正打开一个网页，原来“跟着干”自杀了！网上说：林局长被发现死在一辆小轿车内，现场发现一些木碳，疑其为自杀身亡。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