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季：岁月

             ——我在其间，所以歌哭：献给中国地质工作者。从动笔那一刻起，我就进入了地质历史和国家历史的“第四季”。

第十三章：密图马里兰

林素音因为看X光胸片老是出现错误而苦闷的时候，一张请柬送到她手中。请柬允许她带上两位自己最亲密的朋友，林素音毫无疑问地首先想到了杰克和周小丽。杰克和他的父母给她留下了一个慈祥善良热情的印象，就是那位地质工程师叔叔除了草率判断中国贫油之外，其实还是很直爽和善的。问题是为什么送她请柬？她看了看请柬的内容，是一个名叫中国西部矿产资源开发联谊会的聚会，落款是中国西部矿业集团。她不知道这个集团怎么会邀请她，难道是父亲的朋友？她不知道，可是她想知道中国国内目前的情况，她决定要参加，杰克和周小丽也乐意陪同她前去。事情就这么定了。

林素音对X光胸片阅读的错误出现在对黑白关系的分辨上。X光线穿透肌肉组织的时候不会被阻挡，可是它难以穿透骨骼，骨骼的密度大于肌肉，当X光被阻挡的时候，就会在胶片上留下白色的影子，没有被阻挡的地方在胶片上就是黑色的。阅读X光胶片的时候，对于黑白影像的分辨决定了对诊断部位病情的判断。林素音对密度低于骨骼却大于肺组织的支气管呈现的病理影像判别不清，这和她比较读片太少有关系，这有点像杰克的叔叔读中国地质太少一样。她有些郁闷，尽管布什教授安慰她多读多比较分析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她还是埋怨自己在这方面的学习掌握慢于其他同学。

来自中国朋友的请柬让她在这个周末摆脱困惑，释放沉闷了许多天的内心。

聚会在马里兰州府安纳波利斯万森大酒店B会议室。

马里兰州有一所海军学院，这所学院仅次于美国著名的西点军校。海军学院的动态多少可以反应美国政府的军事行动。从万森酒店最高的房间可以看见海军学院的漂亮楼房，平坦的绿色草地，还有操场上操练的海军军官。

林素音走进万森酒店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向她跑过来的陈斯建，在衣冠楚楚的众多来宾里，他依然是突出显眼。白色的西服，咖啡色的领带，黑色的头发和明亮的眼睛，满脸的快活与俊美的面庞：诗人的气息和大孩子的气息交混着。她惊喜中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脚步却停住了，在酒店大厅中呆立着，直到陈斯建拉住她的手，呵呵笑着。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丰满漂亮的女孩子，长发飘逸，白色的连衣裙飘逸。她就是菊子。

陈斯建故意打趣她，把脸凑近她的，问：“素音妹子，才几个月就不认识我啦？”

林素音看见大厅的来宾都在侧目看她，她想起几个月前在秦淮河边他临别送她的礼物，那个礼物她一直带在身边，她视为兄长对她出国一种祝福。那是一颗柿子红的心型南红菩萨，那是南红玉石中的精品，是四川凉山特有的稀世珍品，也是陈氏家族矿业中的一个做精细化了的产品，家乡的精品肯定寓意着叫她去国怀乡，也不要忘记了他。林素音红了脸，低声问：“建哥，你突然到马里兰干什么啊？”

“哈哈，邀请你参加我们的联谊会啊。”

林素音再次愕然不解：问：“是你给我们的邀请？”

“哈哈，算不算突然的一个惊喜？素音妹妹，风雅颂赋比兴可以言志抒情，复兴华夏却需要黄金白银啊，我要继承父亲的事业，做一个世界知名的大实业家。”陈斯建意气风发地扬了扬手，示意菊子到他们跟前来。

“伯父也来了吗？”林素音暗想诗人性情多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变。

“来了，他还给你带来你父亲的信件。”陈斯建回答道。

林素音快活起来，扭头张望四周，用目光寻找陈斯建的父亲。

菊子很大方，说：“素音妹妹，斯建君跟我多次说起你，果然漂亮啊。”

林素音再次红了脸，迷惑地看着这个漂亮的被陈斯建牵手的女人。陈斯建又笑起来，告诉她：“这是菊子，下次你要再接到我的邀请就一定是我们的婚典。”

这个时候，林素音看见了克林斯，杰克已经走到叔叔身边正和叔叔闲聊。克林斯身边还有一位美丽的风姿绰约的年轻女人，那个女人一边和克林斯笑谈，一边不时朝这边漫不经心一瞥。林素音不知道那个搭上克林斯的女人就是日本关东军部的梅津美子。

    会议按照议程召开。董事长陈一公致辞，总经理陈斯建讲述中国西部矿产资源联合开发的意义，执行副总经理直接用投影把四川陈氏家族的煤矿、铜矿、铁矿分布和开采图打到幕墙上，希望能够借助美国经济与技术实力联合开发。

会场气氛是热烈的，美国实业家独具的世界性眼光如同飞鹰看见草地上奔跑的肥兔，地勘局的技术专家却在寻思四川还埋藏着珍贵的稀有矿资源，比如稀土和铀矿。当场就有实业家提出深入四川考察，并要求签署联合开发意向书。

菊子是现场同步翻译，她的清脆的声音如黄莺翠鸣回响在会场上空，陈斯建喜悦地注视她聆听她的翻译，她笑颜如花，她明眸善睐，她带给他一种新的创造生活的冲动，成功的感受如同浪潮一波一波冲涌他的心房。做实业的幸福一点不比写出一首好的诗歌获得的幸福少，虽说是同样幸福但还是做实业获得的幸福品质厚实一些高级一些。他有些陶醉，回答中诗句化的语言使他显得睿智、幽默、热情。父亲陈一公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好像打量刚刚抱出产房的婴儿，那时他诧异他两腿之间有着一根红萝卜一样的小麻雀，他拨弄它一下，他居然尖锐地嚎叫起来，现在他又嚎叫了。父亲想。

A卷宗出现在马里兰州，巧妙地利用四川实业巨头召开的一次矿业开发联谊会，寻找解密西北油气的美国地质专家，这是梅津美子策划的一次秘密行动。日本军队正在调集大军气势汹汹直扑华北，战略矛头所指是南京，全面占领中国指日可待，军事行动所需钢铁石油煤炭必须从占领国夺取，中国后方西南西北到底有多大的储藏量这是需要提前做的功课，西南的资源需要画图，西北的资源需要解密。美津子授命菊子通过陈斯建组织这次名义上为矿业开发的联谊会，陈斯建获得了父亲陈一公的首肯。

陈一公一直想把企业做得更大，获得美国大财阀的支持是他的一个宏伟设想，当陈建斯提出到美国举办一次矿业开发的联谊会的时候，他第一次对他时常训斥的花花公子刮目相看了，一种作为父亲久久期待的东西化作一股暖流湿润了他的眼睛。会议筹备工作迅速进行，至于儿子的婚姻之事暂时往后放一放。当儿子把菊子带到他面前的时候，第一眼的感觉并不好。那是浪子带回来的花瓶，他这样想，一时间难以接受儿子给他安排的陈家媳妇。可是很快他发现事情不是那么不堪，儿子破天荒没有在他的房间里女声女气吟唱他的破诗，开始关心集团的事情，列席各种会议，聆听分管部门负责人的意见。菊子也早早起床，亲自下厨给大家做早餐，她做的早餐带着特别的异国他乡味道，对吃厌了麻辣烫的家人来说就像在憋闷的房间里推窗吸到了凉爽的空气。早餐桌子上她的偶尔一句关于时局下经济发展的话语也让他心胸为之一畅，产品出川被上和南下过海的说法让他对眼前的美丽女人惊喜大过惊艳，他知道她不是一支花瓶，是什么，他暂时留待观察，他开始更多时间在家吃早餐，早餐莫名其妙就延长了，甚至延长到了中午。因为他鼓励他们说话，自己也放下架子参与他们的讨论，他甚至觉得有时候的早餐比他妈的有些董事会更有价值。他提出让儿子和菊子去矿山实地考察，看看管理中还存在什么问题。他们欣然接受他的意见，风尘仆仆地到康定、凉山、西昌、攀枝花走了一大圈，回到家里，菊子还把一份考察报告送到他面前，他的欣喜中专门举办了一次家庭宴会，正式把儿子和菊子介绍给党政商界的各位大亨，把宴会变成了一个非正式的订婚仪式。

菊子通过特殊的渠道办妥了开联谊会需要的一切程序，需要邀请的人员也一一商定下来。梅津美子从备选的五位美国勘探局的管理技术人员中圈定克林斯，看中的是克林斯曾经去过中国西北做油气勘探，年龄合适，相貌也合适。梅津美子决定不用其他女特工由自己出马，于是亲自带着A卷宗的部分资料赶到马里兰州，牢牢粘住英俊的工程师克林斯。

梅津美子被土肥田三郎赞誉为“帝国之花”，那真是当之无愧的。美女最怕再修饰，哪怕是施一点点粉黛，勾浅浅眼线，那也足以取人魂魄了，偏偏梅津美子这次两者都使用了还不说，还特意穿上一件中国旗袍，淡雅的梅花点缀在如雪的绸缎上，极好地衬托出领脖上那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明亮的眸子一转，雪白的贝齿一启，没有几个男人不立马举枪投降的。

克林斯刚刚走进大厅就被这位美女吸引了，他更加绅士地服从这位美女的安排，礼貌地回答她的问候，聆听她的自我介绍。他惊讶东方女人怎么都漂亮得像白雪仙女，他过去看见的米脂婆姨，最近看见的杰克的女友林素音和周小丽，站在陈斯建身旁的菊子，没有一个不是他喜欢的仙女级人物。他很快看见了杰克，又把杰克招过来介绍给梅津美子。梅津美子做出惊讶的样子，说没有料想到老板的少年密友也在马里兰。

“我是中国西部矿业集团总部外事部经理。”她自我介绍说。

克林斯回应说：“我是美国勘探局工程师，我去过中国，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很大很大，有漫长的历史和古老的文明，可是缺乏石油。”

梅津美子做出惊讶的神情，睁大眼睛问：“你去过中国吗？真好，我想听你说说感受，我还想邀请你去看看遥远的地平线里描写的香格里拉呢。”

克林斯顿时兴奋了，问：“真的吗，要是你真的邀请，我现在就可以接受邀请。”

梅津美子微笑着点头说：“我真的邀请，但是你得先邀请我看看美国。”

克林斯说：“我乐意做你的向导，想看看华盛顿吗？”

“我还想看看夏威夷，享受那里的沙滩阳光。”梅津美子心里渴望的其实不是夏威夷的沙滩阳光，她渴望看看珍珠港，那是距离夏威夷州府不远的一处隐蔽的战略港口，美国海军在那里驻扎了一支强大的舰队。

“好啊，我们现在就走，可以吗？”克林斯激动了，除了沙滩阳光还有美女相伴呀！

“噢，好啊！可是我们不是还要开会吗？”梅津美子快活地叫道，一边带着他走向会议厅，她侧着脸对他说，就像对一个亲密的朋友说：“西部矿业的问题还请您多多赐教，我另外带来了西北油气实地勘探图纸，想听听您的意见建议。”

她侧脸说话的时候，柔和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肤格外柔嫩，变得微微透明，淡红的皮肤之上是纤细可见的汗毛。她的美丽迷人霎那间从克林斯眼里走进心里。克林斯闻到她的头发散发出淡淡的茉莉花芬香，感受到她轻柔的说话声音如小鸟鸣唱，他的心里美滋滋的。那个贫穷落后混乱的地方怎么能够生长出这样一群美女啊？真是可惜呢。他对自己说，同时决心帮助她爱护她，让她感受到他的热情善良，也让她感受到美利坚合众国的富裕文明美丽和伟大。那一刻，他这么想着，他甚至可以立即回答她的一切求助，无论天涯海角，无论天上地下。

会议按照程序进行，克林斯就中国西部矿业的发展前景作了一次报告，他的报告谈到了他和英国专家在西北地区进行的三次实地钻探结果，对黄土高原的油气生成再次给予否定。那里没有工业生产价值的油气，无法实现规模化生产，他摇头耸肩做出失望的表情说。可是，他马上又肯定四川盆地和新疆柴达木盆地的油气生成很有希望，他乐意帮助会议东道主去做进一步的技术工作。他没有提到祁连山下的酒西盆地，因为他的脚和机器没有走到酒西盆地，当然，他将无法解密A卷宗里描述的酒西盆地，不过他对四川盆地和柴达木盆地的油气生成以及铁矿铜矿煤矿的乐观见解肯定吸引了梅津美子，梅津美子已经开始筹谋当太阳旗帜插到重庆的时候让克林斯到那片遥远的土地上钻几个窟窿。

下午会议是自由的聚会，梅津美子将克林斯请到一间小会议室，独自听他讲述自己在中国西北的地质见闻。她把标有A字体的卷宗打开放到他的面前，他开始时漫不经心地翻阅，后来他的眉头紧紧蹙皺起来，卷宗里对延长地区和酒泉地区的勘查数据让他吃惊，他担心自己的结论经不起更多地质调查的检验，林素音批评他地质实践不够、结论草率的声音回响在他耳旁。延长有少量油气这是他知道的，可是万一酒泉蕴藏大量油气，那么他的推断就极其不严肃不认真，他在地质勘探行业的声誉就将毁于一旦，他懊悔为什么不多走几步路，到酒泉打一口勘探井，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为什么不走深入一些，放一个空到酒西地区？他有些忐忑不安。

“我保留我的观点，如果可以，我想到酒西，放一个孔看看下边的地质情况。”

“我们会大力支持你，请你提出一个具体方案，我去争取经费。”

这天晚上，克林斯喝多了。昏昏然中他被梅津美子搀扶进她的房间，他感觉到她在为他脱去皮鞋，除去衣裤，被她搂抱着放进浴缸，温暖的热水很快浸泡他的躯体，她柔和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胸部腹部，在他的身躯上如蚁行走，让他百般舒适，他很快就在云里雾里中沉沉地睡去。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穿着宽大的浴袍躺在床上，浴袍里什么也没有穿。他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的梅津美子，她穿着白色的丝质睡衣，裸露出的胳膊和大腿白皙如雪，半裸着的乳房丰润结实，东方美人的皮肤细腻如脂。他内心感动并且为自己的失态惭愧。他走过去，轻轻抱起她，把她放到床上，看着她美丽的面庞，他不禁轻轻吻了她一下。她没有醒，或者是故意没有醒。当他吻她的时候，她嘤一声又昏昏睡去，不经意地翻身把胳膊和大腿搁在他的身上，乳房完整地滑出睡袍，粉红色的乳头如同一朵落在雪地上的红色花蕾。他不敢稍动，唯恐惊醒了她，他就那样身体静静地、心里炙热地躺在床上，一直到他实在没法忍受的时候，他才粗鲁地喘着粗气一把拉开她的睡衣，睡衣里面什么也没有穿，他立即就看见了她平坦柔软的小腹和纤细的体毛，他忍不住猛地埋头下去吸允那散发出最女人气味的私密之地，把她从宁静中唤醒，她张开胳膊一下就紧紧地抱住他，把他长着浓密头发的脑袋紧紧地按在那苏醒而渴望的地方，让他在柔软里几乎窒息。

第二天，他们离开马里兰，直飞夏威夷，蜜月一般享受那里的美丽景色和气候，欣赏海湾里美国的商船和军舰，直到梅津美子详细了解了珍珠港美国海军的情况之后，他们才离开夏威夷。从此，克林斯就再也没有回到马里兰。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