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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山晨韵

来源:作者:向卫华时间:2013-04-20热度:0

   “红英——”
   “清秀——”
   “小芳——”
   “上山采茶去咯——”
   此时,黎明还没有到来,几颗星星稀疏地贴在天幕上;薄雾还在房前屋后的树林、竹林的枝叶上栖着,鸟儿还在梦乡里打着呼噜……然而,一声接一声的呼喊此起彼伏,骑着风的翅膀在村里飘过来荡过去。昨天从山里采茶归来时,女人们就约好了,今天继续到茶山采茶去。
   春分后,睡了一冬的茶山苏醒过来,山里的茶叶就像被男人滋润后的女人,婚前还像棵豆芽菜,婚后突然就变得丰满起来。到了清明,茶就像哺乳期的女人,更加饱满起来。“三年老了爷,一夜老了茶”,“早采是个宝,晚采是棵草”,这就忙坏了女人们,在茶乡,女人好像专门是为茶叶而生的,女人从娘肚子一出来,就与茶叶结下了缘,种茶、采茶、炒茶、卖茶……
   “哎——”红英挣脱岩生的手,准备起床。岩生的手还赖在女人的身上,不安分地游走着:“急什么啊!天还没有亮呢。”女人刨掉丈夫的手,恋恋不舍地说:“好了,好了,晚上再让你摸嘛,她们在村口等着我呢。”
“哎——”,小芳一脸羞红,梦里在和富贵亲嘴,亲得全身躁热发胀,正要宽衣解带时,从楼下飞来的喊声把梦惊醒了,于是忙踢开被子,连衣服扣子都还没有扣好,就走到窗口前,拉开窗帘应道,心儿牵着一分激动。
   “吱吱嘎嘎——” 这里是开门的声音;“叮叮咚咚——” 那里是下楼的声音。“噼噼砰砰——”那边是取背篓的声音;“哐哐当当——”那边是取提篮的声音。这些声音混合着男人的哈欠声、小孩的撒尿声、老人的咳嗽声,还村前的溪水声、以及风弄出来的声音,在村子里飘来飘去。声音叩醒了黎明,黎明慢慢拉开了帷幕,露出一丝缝儿的微光;叩醒了薄雾,薄雾慢慢地变成丝丝缕缕,开始融化了;叩醒了鸟儿,鸟声轻轻掠过那一道道惊惶失措的篱笆,扑腾腾地飞进院子。
   女人沿着青石板路,从小院里走出来,在村口的古树下汇聚。古树是村子的象征,村子有多久的历史,它就有多大的年轮。嫁进来的女人曾在这里烧过香,希望早生贵子;还没出嫁的女人也曾在这里烧过香,祈祷自己的未来。大家笑骂着最后跑来的喜凤:“是不是昨晚被男人多日了一回?连约好的时间都忘记了。你看看,都五点半了。”喜凤一边扣衣服,把两坨肉往中间挤了挤,一边骂道:“去你们的!你们才被男人日晕了头,天没亮就闹起来。”见人都来齐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走!”于是,大家就拨开重重缭绕的轻纱薄雾,嘻嘻哈哈地向茶山爬去。
   茶山在村子的后面,一条两米多宽的青石板路从村中出发,朝茶山蜿蜒爬去。一丛丛的茶树铺在一层层的梯土上;一梯梯的茶树从山脚爬到山腰,再爬到天边;于是,茶园一年四季就像一幅青青的画卷挂在天边,贴在山腰。刚才,茶山还睡在梦里,就像无风时的潭水那样宁静。女人们一来,茶山就醒过来了,风儿的手解开了茶山的衣扣,接着又解开了茶山的裤带,茶山就裸露在女人们的面前,于是,女人们欢呼起来,就像突然遇到了暗恋已久的野老公。这时,天也亮透了,薄雾开始散去,裹着淡淡的炊烟从山脚往山头飘着,在山头上解开又缠绕,缠绕又解开。山脚下,村子里炊烟四起,像一层薄薄的流动的轻纱罩在半空中。晨风吹来,白色的桐油花、土墙树花、糖罐罐花……作漫天飞雪乱舞,散落在草丛中,与那些黄的、紫的、红的花儿缠在一起,草丛也就像一床土家织锦或苗家花带。
   走进茶园后,女人们便“轰”地散开了,各站一行,解下背篓,把背篓摆在茶树下,然后把提篮扭到胸前,绳子绕过时,胸前的两坨肉就像发酵了的面包,鼓鼓囊囊地挺了起来,像两个倒扣在胸前的大碗,中间是一条深深的沟。女人开始采茶叶,那起伏的茶浪,在女人的抚摸下,张开了一张张绿色的微笑。女人灵巧的双手不停地采着,就像鸡啄米一样;发出一阵阵轻微的采撷声,如春蚕吐丝一般。于是,那一片片嫩嫩的茶芽被女人的指尖亲吻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茶树,从女人的指间轻轻地滑进提篮里,风中也就溢满了清香。此时,叶面上欲滴的露珠染绿了女人的手指,于是,女人的手指就如嫩葱一般;染绿了女人的脸蛋,于是,女人的脸蛋就像碧水一般;染绿了女人的腰身,于是,女人的腰身就像绿柳一般……沿着茶树行,女人们一边采茶,一边穿梭在这清雅晨光里,于是,一路收藏那声声清脆的鸟语,一路采集那缕缕淡淡的花香。晨风轻轻抚过时,听着满山鸟语,闻着满园茶香,女人们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满心欢喜。
   薄雾散去了。太阳从东山的背后爬出来,像一个老汉蹲在山坳,抽支烟,小息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往空中爬。太阳往空中爬的时候,七彩的光就从远处流了过来,然后散开,在茶园里缓缓铺展开来,暖暖地抚摸着枝头上的绿色。此时,小鸟也从四面八方飞到了这里,在茶园边的树茏里蹦跳着、啼叫着,仿佛要给女人们助兴似的。
不知什么时候,女人们像玩魔术似的,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伞,打在头上,那红的、黄的、紫的伞,在茶园里流动,如绿色的大海上漂浮的帆,只不过那帆不是白的,而是红的、黄的、紫的;又如花一样,开在绿色的地毯上。伞下的女人,就像一棵开花的绿树,在茶园里移动着。茶山里展示的除了一山的笑,还有一山的醉。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此时,这么多的女人在一起,非把茶园闹翻天不可。女人们采了一会儿茶,就开始打闹起来,有的还唱起了情歌。
   这边,红英正伏在茶树上采茶。红英是刚过门不久的媳妇,身材好得没有说的。此时,由于身长衣摆短,踮起脚尖伏在茶树上采茶时,腰背后竟露出了一段白嫩嫩的肌肤,阳光落在上面,闪耀着碎银般的光泽。一个叫春花的嫂子看见后,顿生羡慕:“啧啧,这一身好肉啊!怪不得岩生那狗日的,一天都离不得红英。”于是,春花就悄悄溜了过去,来到红英的身后,手在茶叶上摸了一把,沾了一手的露水,去摸红英的肌肤,也许是还沉浸在昨晚和丈夫的亲热中,红英忙一刨,嘻笑道:“摸了一夜,还没摸饱!”春花哈哈地放声笑了:“这么好的肉,那里摸得饱啊?”红英一听,知道出了洋相,忙跑开了,手中的茶芽滑落下来,在空中飘了起来。
   那边,清秀的儿子才一岁,还没断奶,清秀胸前的两个奶子鼓鼓的,采茶时,手还没有伸到茶树上,两个奶子却已碰到了茶芽。那茶芽就像儿子的雀儿嘴,微微张开着,好像要吃奶似的,把清秀搞得痒痒的。清秀胸前涨得慌,于是停下采茶,准备揉奶子,哪知胸前的扣子早就蹦开了,两个奶子如兔子般从草丛里跳了出来。清秀揉了揉涨鼓鼓的奶子,顿时一股白嫩嫩的乳汁就喷了出来。正在对面采茶的小芳,刚好张开嘴巴放气,奶汁射进了小芳的嘴里。小芳的亲事正月初八才定下来,吸着清秀甜蜜蜜的奶汁,小芳蠕动了一下嘴唇,骂道:“嫂子,你这是干什么?要让人吃,也轮不到我啊!”清秀骂骂咧咧的:“悖时的,到了你那天,你男人非把你的奶子吃成大冬瓜不可!”
   在一个小窝坨里,喜凤等几个女人亮开了嗓子,唱起情歌来。喜凤是村剧团的台柱子,唱歌就和碗里的酸菜一样,“三天不吃酸,走路打捞蹿”;就和壶里的凉茶一样,“一天不喝茶,讲话喉咙卡”。“百花开放好春光,采茶姑娘满山岗;手提着篮儿将茶采,片片采来片片香。”“阳雀喳喳啼不休,溪水潺潺画中流;茶姑采茶茶山走,茶歌悠悠浓似酒。”情歌如发了春水的山泉,声情并茂地在茶山里流淌。那歌声,时而舒缓从容像流水欢歌;时而嘈嘈切切像大珠小珠落玉盘;时而轰轰烈烈像大军进行曲。“你歌哪有我歌多,我有十万八千箩。只因那年涨大水,茶歌阻断九条河。”也不知道喜凤哪来的那么多情歌,一首接着一首:“我在茶山唱茶歌,唱起茶歌逗情哥; 从早唱到太阳落,未见情哥上山坡。”于是,在喜凤的歌声中,采茶的女人们把自己也妆扮成一片茶叶,在枝头上等待阳光地亲吻;把播洒在泥土里散发出醉人的茶韵,随漫山的茶树上的叶片,回映成一首悠长的心曲,长成一世爱恋的清香。这时山风吹来,在茶山上舞动着曼妙的倩影,也把女人的歌声传遍四方。
时光在悄悄地流逝。春阳在静静地流淌。春风在轻轻地吹拂。在春阳、春风中,那些刚采过的茶树又吐出了新芽。瞧着渐渐升高的太阳,望着身后采摘过的茶树,看着快要满背篓的茶叶,女人会心地笑了。
   “  红英——吃早饭了!”
   “清秀——宝儿饿奶了!”
   “小芳——快回家来,富贵来看你了!”
   这时,山脚下传来了岩生的声音,接着又是清秀婆婆的声音。岩生的声音宏亮,宏亮中充满了疼爱,不得让女人累了身子;清秀婆婆的声音沙哑,沙哑中满是关怀,既是对媳妇的关怀,也是对孙子的关怀。当然,喊小芳的自然是她的娘了。男人的、婆婆的、娘的喊声此起彼伏,在村里的上空飘荡,一直飘到了云端。
女人们背起背篓,打着伞,下山了。鸟声跟在后面,茶香跟在后面,春光跟在后面……如此茶山晨韵,醉了女人,醉了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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