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搭帐篷
784机全体钻工,在结束庆安县大口径深水井工作后,接到尚方剑,剑指丰沟;叫这一现场的全体工人,到丰沟挖槽探。784机人员立马嬗变成槽探工。
丰沟是707地质队老工人的习惯叫法。准确地说丰沟的名字叫丰茂。位置是小兴安岭林区金山屯山里。
在县城工作与在深山老林里工作,不一样。体现在吃住上。县城住的是民房、楼房。深山老林里住的是“活动房”。活动房分板房、蒙古包等。我们784机住的是蒙古包。我们住蒙古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自己搭建。
以前,曾听说过蒙古包,或在电影小说中见过,自己亲自参与搭建和居住,还真是新媳妇上轿头一回。
地质队的人,能吃苦;能克服各种各样的困难。没有搭房子的料,怎么办?在争取林业部门的许可后,放鲜树。
五月初的丰沟,山野一片葱茏。草木葳蕤,绿树已经灌满了树浆。采伐十分困难。放树夹锯。放夏天的树锯口要大,放树不能瞎放。要看树的长势地形,顺山倒。
锯树前,要拉“上茬”“下茬”,防止“坐殿”伤人。够粗够高的阔叶,不管是什么树种,都在我们使用的范围之内,柞树、枫桦树、椴树、白桦树、杨树、山槐树……
经验告诉我,软木好锯省力。白桦树一扛一身白。白桦树上有一层白粉,黏在身上,白花花一片,很不雅观。
粗的俩人扛,细的一人扛;木头采伐够了,开始建“帐篷”。我们管搭建蒙古包也叫搭“帐篷”。
房架子用八号线、八锔子、大钉子固定。一个小时多以后,介字形的房骨架盖好了。每个人在找料,钉自己的床。湿漉漉的小杆子,连皮都不剥,钉成的床像马圈,铺上一张“塔拉密”(约八公分厚的床垫子);挂上蚊帐,蒙古包衣往上一扣,再用土压住四角围子。房盖上搁几根湿长木杆子,压上;然后拢几道大棕绳,防止风大包衣“呼哒”。
地中间安放一个,车间制作炉膛很高有大炉箅子炉子,可烧木头、烧煤,这种炉子“抗造”。此种大铁炉子,是我们707地质队“设备材料科”用一厘米多厚的钢板制作而成的。此炉子非常“皮实”。就是从汽车上,掉地下摔几个个儿,都没事。我们的钻探分队,普查分队,各个车间,学校都使用它取暖。
蒙古包搭得很矮,进屋要低头。窗帘能卷能放,门帘能卷能合。经过一番艰苦的劳动,鸡爪沟三岔路口下方,孤零零地生出了一个马粪包——蒙古包。
2、挖槽探
蒙古包就坐落在鸡爪沟下方。鸡爪沟上方是普查分队。蒙古包建在鸡爪沟,是为了吃饭喝水方便,784机与普查分队通用一个食堂,一个大茶壶。784机钻井队住的那个地方,是个三岔路口,上爪普查分队,下爪是784机台全体。中间那个长爪直通山里。在784机居住的下方,有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河。
吃宿问题解决了,不歇气,第二天便投入了工作。每人发一把尖锹,一把牛犄角镐。工具少的可怜。
早晨7点多吃完饭,带两个馒头;一点咸菜、一背壶凉开水,向槽探地进发。路途要走半个多小时。
以前,从来没挖过槽探。光听人说挖槽探如何如何,自己却没有切身体验。
眼前的青山绿树白云蓝天,外加上普查分队那袅袅的炊烟;叫我怎么不心生感慨倍觉新鲜?
一干活儿,才知道挖槽探是何等的艰辛!
开槽两米宽,挖多长不限。因为,我们那时没有工资,挖出的土方量,就是自己的工资。那时,各地质队实行搞“二产”。我们挖槽探,实行自负盈亏,多劳多得,不劳不得。
我们贪的那个地段,非常难挖。开草皮子时,蚊虫小咬瞎虻不少!蚊子哭唧唧地围着你叫喊着要吃你的血。尤其是阴天的时候,一团一团的小咬,围着你转。
有一种叫“刨奔儿”的昆虫,个头不大,看是不起眼的小苍蝇,你根本就没把它放在眼里,可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咬你一口异常厉害!真像剜掉你一块肉!钻心地痛!好几天都不消肿。真犹如老工人吓唬新工人说的那样:刨掉一块肉飞走,蹲到树杈巴桠上,品滋味……
那槽探沟上的草根树根根根相连,一牛犄角镐刨下去,刨一个眼儿;晃荡好几下,才能把镐头拔出来。用锹一蹬一“更当”,根本踩不进去。要是工具全点,有平头头就好了。由于,工具匮乏,多挨不少累。大伙都那么干一点一点连砸带砍。等开出一个头,顺土茬口揭土草皮子,就好弄一些。
半米多厚的土层,打开之后,还不是好挖的土;而是黄吧唧略带点黑的土外带河卵石!估计这个地带几亿年前,是条河流。
一锹也挖不动,每挖一锹,都必须用牛尖镐刨几下;然后,再往外撮几锹。
锹头撮几下,就粘成了一个圆坨子。随手折一节树棍儿,对着锹头揩泥,一戳一道沟,戳好多下才能把锹头揩干净。忙里偷闲时,蚊子突然发动了袭击,叮了你一口,“啪”地拍了一下,脸立刻成了花脸猴,跟戏曲里的小丑似的。
有经验的老工人,出发前,用八号线揻成了一个小抢子,抢子前头用锤子砸成薄薄的刀片,锹沾满泥土时,三下五去二,锹头清爽干净,提高了劳动效率。
新工人看见他们的“宝贝”“回家”后,也学着做一个,别在腰上。这时的老工人,看在眼里,莞尔一笑。心说:学吧!到手里之后都是活!
开槽扬土和河卵石时,要远一些;因为,槽子越挖越深,给后来打基础。否则,两三米之后,槽探梆子堆满了土,再往上扬土存不住,又掉到槽探沟里,费二遍事,得不偿失。
老挖槽探的人,把槽子挖成亚字形。上底宽下底宽,中间窄成弧形,既不违反规则又少出力,还涨尺。
我们傻狍子,光会出把子傻力气,把槽子挖的傻大憨粗。这还不说,明明挖到原岩了,还要继续挖凿一米多深,褐色的大石头,堆满槽探帮两岸,仿佛这样就能挖出地下的宝藏,并傻乎乎地幻想,挖出宝藏自己也许能分一杯羹。还有可能得到上方的奖赏……
真是汗水掉地下摔八瓣,力气没少出,米数却不多,到是应了东北那句老话:撅嘴骡子卖了个驴价钱。
手两天就打出了血泡,再磨成厚厚的老茧。第一个槽子干下来,人变得聪明强健而又有“实战”经验了。
第二个月,我贪了个好槽子。开完草皮,全是沙子。一锹一锹不歇气地往出扬,就连蚊子都没有插嘴的机会。
经过上个月的洗礼之后,扬锹撮土的每一个动作,都和谐科学有板有眼的程序化了。
再见到这样的槽子,捡钱一样,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量。
只可惜,那个槽子,也只挖了一天半。因为,上级又来了指示。要求我们784机,在翌日16点,装车去浩良河采石场打大口径。
别人下午都在休息等待装车,去浩良河。我舍不得那个槽子,扒了两口饭,快步赶去槽探沟,又猛干到2点半,不得不回“家”了。因为,路途还要走半个多小时。还得余浮出捆行李的时间。
我那一天半,所挖的土方,赶上我上个月,挖的那个难挖槽子土方量的一半!真有点难舍难离啊!
“千里搬迁当日开钻!”这一特定时期,带有响当当政治色彩的口号,在单位流传很广,曾影响和鼓舞着那一代人。
下午16点,准时装车,开赴浩良河打钻。开始了新的一天。
3、小美丰沟
搭帐篷、挖槽探都在丰茂。而老工人却喜欢或习惯的把丰茂叫丰沟。
我是地质队员,30年来,白山黑水山川河流,去过好多地方,然那些地方都不同程度的遭到人为破坏,鸟儿少得可怜,动物踪迹皆无,河流鱼儿种类稀少,可悲;唯有北国边陲库尔滨河流域和金山屯山里的丰沟,还保持着处子般的原生态。
在我曾经工作过的逊克县境内,库尔滨河流域东安库尔滨河河岸,岸边;信手拈来一根树条儿,拴上鱼钩鱼线鱼饵儿,往河心一抛,个把时辰,就能钓二斤鱼儿。
岸边拣几块石头支起一口锅儿,拣点干柴点一堆篝火,来个“河水炖河鱼”油都不用放,搁点盐巴,一袋烟的功夫,那股氤氲的鱼香,便香透了整个河岸。
河蚌多得用三齿子挠,眨眼间,就能捞一麻袋。我在2011年第3期《绥化文艺界》和2011年第2期《东北地质矿产经济》发表了《北方明珠库尔滨河》文章中有过介绍,不赘述。
丰沟和库尔滨河流域一样,是黑龙江省不可多得的保持原生态之地。在那工作期间,每天都和鸟儿对话,与动物擦肩而过。
在丰沟挖槽探的那个月的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呦呦鹿鸣,那是我有生以来,听到动物中最多情最完美的歌唱。
上班时,榛柴窠子里,沙斑鸡“咯咯”直叫。有时尿急,去荆棘丛中的小径边小解,会扑掕掕地惊起几只野鸡,把你吓了一跳。眼见它们此起彼落。馋得你情不自禁地撷取一根树棍儿,抛向空中追打飞起的野鸡。嘴上自言自语的念叨,这地方真好!
收工时,在灌木丛中,常能看到野兔奔跑。一次回家探亲,巧遇一只大母兔,带领四只小兔,横穿山路,钻进路边大豆地里…….上下班走山路,看到土球子(蝮蛇 )的次数最多。关于人蛇的故事太多了。
普查分队女寝板房中的小宁,正坐在蚊帐里吃饭,突然,妈呀!一声炮出来,惊慌地大喊:蛇、蛇、蛇!小宁的蚊帐上趴着一条大松花蛇,脑袋一伸一伸地蛇信子直吐,它是闻到了菜香。也想下来吃上一口……
二愣子闻声入闼,徒手擒蛇,胳膊上缠了好几圈,像个英雄似的走出板房。门前立马围上了一圈人,唏嘘不已。有的人说,量一量有多长?二愣子倒提蛇举过头顶,一量1、80米长。
大春穿个拖鞋,大大咧咧去吃饭,不慎脚踩土球子,脚背被蛇吻了一口,眼儿不大,治愈后两个月内,大腿还一按一个坑。土球子是十大毒蛇之一,学名蝮蛇,巨毒;但它一般不主动伤人,你打它或踩它,它可就不不客气了!
丰茂的这个名字,真是不白起。林木蓊郁、鸟兽众多,鱼儿肥美。普查分队,有位外号叫“大邋遢”的,他用电打鱼。摇动电机把电线放在水里,放在石头或草里;每次回来,都能电半水桶约一拃长细鳞、和大柳根子鱼等。把我们784机的弟兄们眼馋的含啦汁儿直淌。
说起动物,普查分队长的小舅子和他的儿子。那天看见“黑小子”(黑熊)了,没把他俩吓死!他俩是农村挖槽探来的,就想在农闲时,出来多挣点外块。每天披星戴月早出晚归。那天下午没到“收工”的时候,就脸色苍白呼哧带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驻地来。人问他俩为何回来这般早?才知道了这一突发情况!
普查分队的男青年们,个人英雄主义作祟,争强好胜;听说有黑小子,个个摩拳擦掌,呜嗷带喊要吃熊掌喝熊胆;每人拿把砍刀、样镐、木棍、铁锹;浩浩荡荡向爷俩手指的方向,狂奔而去,结果赴了个空。黑小子仿佛知道他们要来,早已躲得无影无踪。
丰沟的树草肥美郁郁葱葱,也是动物繁多的主要原因之一。隔道不下雨的现象,出现的最多。好像老天有计划地眷顾那一方水土,时不时地这块下点雨,那块下点雨。
有一天,隔道那边突然大雨如注,溽热的山林被雨一浇,产生了大量的雾气,顷刻之间烟雨蒙蒙。好像能听到树草们在大口的喝足了水之后,又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凉水澡。
这边却是艳阳高照,绿意绵绵的晴天,人铺的山林小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余晖,和那边相比,草木犹显得温柔而淡绿,宁静而端庄。
这边有几只花喜鹊,在嘎嘎嘎嘎地叫,似乎是在说,那边的雨下得好大!
我们收工了,眼见后边来雨了,赶紧撒丫子往回猛跑,前边横道就是个大晴天。结果,身上还是被雨浇了个通透。哮喘着跑到路的这边,每个人都高高兴兴地回头看雨!身上却是落汤鸡。
回到驻地,见普查分队的人,有的在下棋、有的端着茶杯在喝水、有的在洗衣服,好悠闲的一幅晴朗山野图画。
他们见我们像一帮俘虏一样落汤鸡般回来了,便有人戏谑我们,说,今晚可又有红烧鸡吃了!然后,各个开怀大笑……
我在丰沟驻留一个月,比在别处工作几年的体会还要多。丰沟不愧是黑龙江省境内,除了库尔滨河以外,又一颗不可多得的璀璨明珠。
啊!小美丰沟,丰沟小美!时光虽然老去,丰沟地界儿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