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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舍

来源:作者:杨跻时间:2013-01-29热度:0

                       文/杨 跻

  “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是我国人民素有的传统习惯。掸尘其实也就是扫尘,北方称“扫房”,南方叫“掸尘”,用我们关中人的话来说,掸尘其实就是扫舍,即扫去一年来陈积在家里的灰尘。按民间的说法:因“尘”与“陈”谐音,新春扫尘有“除尘迎新”的涵义,其用意是要把一切 “穷运”、“晦气”统统扫出门,寄托着人们破旧立新的愿望和辞旧迎新的祈求。

  据说,除尘的习俗来自于一个远古的传说,相传有某个神很坏,专门到玉皇大帝那里去诬陷凡人,他把要诬陷之事都记录到屋梁的蜘蛛网和灰尘上,后来此事被灶王爷得知,为了救凡人,灶王爷就告诉所有的人,过年前一定要把这些地方清理干净,坏神就无事可诬陷了。此后,除尘的习俗便流传下来。

  记得小时候,家里住的房子,就是关中八大怪之中所说的那种半边盖的房子,我们关人把这种房子叫做厦房。墙是土墙,窗是方格的木窗。一年下来,稍低一些的墙面上,便会留下人们无意间划过的各种痕迹,那些痕迹,就像一幅幅意像派的画,杂乱无章,抽像难懂,既刺激着人们的眼球,又影响着人们的心情。特别是厨房,经过一年的烟熏火燎,早已熏成黑乎乎的一片,既影响美观,又影响心情,因此,每逢过年之前,人们便会用泥水,将那些留在墙上的痕迹一抹,墙面便焕然一新。

  记得每年扫舍,天还黑乎乎的,母亲便早早的起来,把我们姐弟几个,从热乎乎的被窝撵了起来,帮母亲干活。等我们慢吞吞的穿好衣服,母亲早已将饭做好,我们姐弟几个,在母亲的催促声中,匆匆的将早饭咽下肚子,便开始将母亲收拾好的东西,一件件的从屋里搬到院子。小到镜子,大到柜子,一个不剩的全部搬到院里,平里日显得拥挤不堪的屋子,一下子显得空荡荡。等一切东西全部搬完之后,母亲便将前一天晚上泡好的黄土,用一个破旧的碗挖出,倒在另一个盆子,然后再添上热水,用手搅拌均匀,随后将一块干净的布块,浸泡在盛着粘糊糊的泥浆里,用手将浸泡在盆里的布块轻轻的揉捏几下,然后捞起,看着顺着布块淋下的泥浆,判断着泥浆的稀稠。泥浆过稀,墙上的痕迹无法涂盖住;泥浆过稠,涂在墙上的泥浆容易裂开脱落,使得本来平平整整的墙面像麻子的脸一样,坑坑洼洼,极不美观。只有泥浆稀稠合适,才能起到既涂盖了痕迹,又不不至脱落的效果。母亲凭多年的积累的经验,凭着布块淋下的泥线,就能判断出泥浆的稀稠。

  泥浆调制好之后,母亲头上包上一块头巾,再将扫把绑在一根长长的竹竿上,从高高的内屋顶开始,从天到地的将一年来的蜘网与灰尘进行一次全面的清扫,幽暗的老房子顿时蓬荜生辉。全部清扫完之后,便开始刷泥浆。母亲用布块灒上泥浆,开始在墙上一下挨一下的涂刷。高处,用自制的工具,将灒上泥浆的布块挑起,从高往低,一下一下的涂刷;低处,便用手捏着布块,一下一下的涂刷。母亲干起活来,就像一位细心的画家似的,在墙体上精心的创作着自己的杰作,显得一丝不苟,生怕一有闪失,给一幅完美的作品留下一点暇疵,空留遗憾。一天下来,母亲早已累得腰酸腿困,但母亲每年乐此不疲。

  墙上的泥浆刷完之后,母亲便让我们把搬到院子里的东西,再一一搬回屋里,刚刚刷过的屋里,散发出泥土的阵阵清香。我贪婪的用鼻子嗅着泥土的清香,常常傻傻的站在屋子,竟然忘记把搬到屋的东西放下,每每受到母亲的呵斥,才如梦方醒的放下手里的东西,继续从院子里搬着东西。

  关中人几千来,睡的都是土炕,每次扫舍,便会将铺在炕上的旧麦秸撤掉,换上刚刚从麦朵上撕下来的新麦秸铺上。每年扫舍,得忙乎整整一天,一下来下,我早已是累得浑身散了架。晚上,躺在松软的炕上,嗅着泥土的清香和麦秸芳香,疲惫的身心得到极大的舒缓,就连晚上做梦也是欢快的。

  后来,随着家里条件的好转,过去的土房,早已被二层的洋楼取而代之,现在扫舍,不再像过那么劳累,只需用新买的扫帚,将洁白的屋顶墙面轻轻一扫,挂在墙上的灰尘便轻而易举的被一扫而干。现在在城里安了家,扫舍不再像过去那样麻烦,也不像农村,有什么蜘蛛网,只是把墙面用扫帚扫一下而矣,最多擦一下玻璃。即使这样,城里人现在也懒得自己动手,每年春节前,便到家政服务公司,请几个家政员工,来家里帮着打扫卫生。虽然主家站在一边,不用亲自动手,只需指挥着家政公司的员工,干这干那,但却少了一份扫舍的乐趣,一份劳动的乐趣。

  无论灶王爷是爱嚼舌根也好,是拯救了黎明百姓也好,总之,留下打阳尘这个习俗还真不错。打阳尘是过年肯定要走的过场。其实我觉得,比起那些祭神、上香的过年习俗,打阳尘还真不能算“过场”,至少发动了大家大扫除,干干净净迎接新年。

(编辑: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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