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村庄
来源:作者:何光贵时间:2013-01-21热度:0次
一条从原始森林中孕育出的野性的大河,宛若李白雄浑的诗篇,气势磅礴地直抒胸臆,一路铿锵地从崇山峻岭中奔涌而出,在一个名叫三江坝的地方,一下就柔情万种、千娇百媚,浅吟低唱地温柔起来,浩浩汤汤地汇成一片大水。能够让一条野性的大河温顺地躺下来,柔肠百结一往情深地依附的地方,那就是我的村庄,我的诗意弥漫的村庄啊!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村不在大,有水则灵。山因水而灵秀,水因村而娇媚,村因水而滋润,人因村而俊美。我的村庄是一首不朽的诗篇,那片汪汪的大水则是村庄的诗眼。那河,名叫三江河。三江河是我的母亲河,是我生命中的原血活水。春日,冰雪融化,河水奔涌清冽,三江河充满了生机活力。举目远望,田野、山岗,甚至更远处的天边,铺天盖地的油菜花气势磅礴地涌来,将我的村庄紧紧抱住;铺天盖地的油菜花啊,将天空、大地、山川、河流……装扮得金碧辉煌瑰丽雄奇。油菜花暗香涌动,仿佛奔涌的河流,在我的村庄到处流淌;又宛如走游乡间的绝色佳人,所过之处溅起的都是热辣辣的目光,都是芬芳袭人的清香。这个时候,我的村庄宛如一个女子的青春,光艳照人,魅力四射;这个时候,我的村庄成了河流的新娘。
春天以磅礴的气势,在田野恣意疯长。“咕咕咕咕,快黄快熟!”布谷鸟穿着灰色羽裳,嘹亮的歌声响彻田野、山岗、村庄……布谷鸟是最伟大的魔术师,在布谷鸟的歌唱中,仿佛一眨眼,麦穗儿一下就饱满起来,豆荚一下就楞起来,豌胡豆一下就睁圆了眼鼓起了腰……“咕咕咕咕,割麦插禾!”布谷鸟焦急地从这个山头飞向那个山头,又从那个山头飞向这个山头。布谷鸟是最伟大的动员家,声声焦急的呼喊,唤醒了沉睡一冬的镰刀连枷。于是,整个村庄一下忙起来、乱起来,割麦、晒麦、打麦、栽秧、插禾……整个村庄的手都动起来、整个村庄的脚都跑起来,整个村庄都笼罩在紧张和繁忙中。“突突突!”抽水机轰鸣起来,汩汩清流在麦田里欢快地奔涌。“驾!”“吁!”“犁沟!”老把式们拿着使牛条,在田里奔跑着、吆喝着;“啪啪!”两声脆响,看着天色渐晚,老把式急上了火,对心爱的“老伙计”动了粗,牛儿打着响鼻,奋蹄向前,田里霎时翻卷起阵阵浊浪。
当如潮的蛙鸣压过了布谷鸟的叫声的时候,麦收后的田野里便插满了嫩生生的秧苗。稻田里,新插的嫩生生的秧苗,怯怯地站在水田中,宛如娇羞的新娘,三五成群的鱼儿在新房般的稻田里调皮地吐着水泡,幸福地寻找着可口的虫子。麦收稻插后的村庄是一年中最美丽的时期,不信,你看吧,举目望去,满目涌翠。那翠,鹅黄中带点翠绿,翠绿中洇透着碧绿;阳光下,那翠,宛如深藏千年的美玉,又如片片透明发光的金箔。槐花是乡村的情人。麦收秧插后,洋槐把储藏了一个冬天的激情喷发,举目纵览,山岗、田野、路边、院坝……到处都是翠绿翠绿的槐树,到处都盛开着一嘟噜一嘟噜雪白的槐花,到处都弥漫着槐花的清香。
“啪!啪!啪啪……”打麦的连枷在村庄里响起来,虽然这还是初夏,但太阳火辣辣的味道已渐现头角。那时,还没有打麦机。打麦,须迎着火辣辣的太阳而上。太阳站在高空,威风凛凛地炙烤着大地,农人们有力地臂膀挥舞着连枷。“啪!”“啪啪!”声声脆响,院坝里薄薄地铺着的麦穗儿,在连枷下爆炸成一层白白胖胖的麦粒儿。烈日下,汗水争先恐后地从古铜色的脸膛、臂膀汩汩而下,汇成了汗水的小河。打麦插禾后,整个村庄一下就清闲了下来,虽然乡村还有这样那样的事儿,但那些事儿已不是火烧眉毛牛滚岩的急事,可以慢慢儿地做。太阳正毒的午后,村庄寂寥而空旷,在庭院浓浓的槐荫下,几个针线笸箩躺在地上,几位太婆眯着眼,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几位大姑娘正专心地扎着鞋垫,她们将心事扎成了精美的“鸳鸯戏水”“并蒂莲荷”……月明星稀的夜晚,天空湛蓝如洗,月光汩汩流淌,栀子花飘着醉人的馨香,青蛙绽放磁性的歌喉,流萤打着灯笼匆忙寻找着爱情。“哈哈哈”“哈哈哈哈”……河边,柳树下,银铃般的笑声和莲藕般的玉臂划水的脆响,从柳荫更深处传来,村庄的女儿们成了三江河中的鱼儿,就让疲惫和烦恼随着流水去吧,去吧……
当金黄悄悄爬上稻穗,稻熟鱼肥阔步迈进了村庄,村庄如一位酒醉微醺的佳人,风姿绰约,仪态万方。站在山腰,举目远望,几缕炊烟在村庄上悠闲地飘荡,声声鸡鸣犬吠懒懒地响起,整个村庄肃穆而宁静,幸福而安详。金黄的稻田里啊,已盛不下庄户人丰收的喜悦。稻田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们,条条肥硕的鲤鱼鲫鱼,在稻田里溅起一片片长长地惊叹,农人们的脸上生长出一片片灿烂的笑容。“唰唰唰!”“唰唰唰!”眨眼间,一片片金黄的稻谷被手脚麻利的女人们割倒,乖乖地躺倒在稻田;咚咚咚!”“咚咚咚!”男人们健壮的臂膀甩起来,霎时,金黄的急雨般的谷粒射向拌捅后的挡席,“哗哗哗”地溅落在拌捅里。天蓝日丽,艳艳秋阳下,偌大的晒谷场上,铺满了金黄的稻谷。午后,成群的鸟雀站在屋顶,垂涎欲滴地瞅着晒坝里的那一片片金黄。晒场边,老太太们坐在树荫下打着盹儿。几只鸟雀佛发现有机可乘,悄悄地从屋顶翩然而下,站在晒坝里,猛啄!“喔哧!”“喔哧!”一阵阵大声的惊呼,老太太手中的响搅剧烈地响动起来,雀子们受了惊吓,“呼”地一声从晒坝里弹起,箭一般射向屋顶天空。秋收后的田野空旷寂寥,秋收后的村庄幸福而满足。“喔——喔——喔”“嘎——嘎——嘎”,三五成群的鸡鸭们,幸福地在刚刚收获后的田野里叫着、唱着、笑着、跑着……院坝边的花椒树摇一树火红,艳艳地红着;家家庭院里挂着一串串辣椒,宛如一窜窜跃动的火苗,看着它们仿佛闻到了扑鼻的菜香、肉香……
天气渐渐寒冷,冬天迈着脚步悄然走来。但那不用怕,我的村庄是幸运和幸福的,寒冷的冬天仿佛害怕冻着她似的,温情地呵护着她,就是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到了我的村庄后,它们也一下变得如江南美女般温软缠绵。雪,偶尔是要下的。即使下雪,那雪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那雪啊,宛如江南美女的明目皓腕,温软细腻;那雪,又如美女轻轻呵出的一口香气,轻轻的柔柔的。几株赤裸的柿树上,孤单地挂着几个红彤彤的柿子。那柿子,通体透红,宛如熊熊燃烧的火苗。偶尔,雪们给它戴顶帽子,那柿子就昭君出塞般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嗷——嗷——嗷”,大肥猪们干嚎几声后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睛,看着自己亲手喂大的乖乖猪儿,躺倒在杀猪匠的怀中,大姑娘小媳妇们背过身子偷偷地抹泪。日子一步步向年逼近,打扬尘、推米豆腐、做灰菜(魔芋)……整个村庄都在为过年幸福而快乐地忙着。在缺吃少穿的年代,村庄因杀年猪和过大年而分外美丽。因为,它们寄托了庄户人多少芬芳的梦想啊,它们籍慰了庄户人劳累了一年的身心。过年,欢乐将村庄推向了高潮,在如沸的爆竹和声声的祝福中,村庄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年。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