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河流内心的疼痛
来源:作者:何光贵时间:2013-01-22热度:0次
天空在天空之上——盘旋,河流在河流之上——流淌;黑色的河流,是黑色的伤口;黑色的河流,是打着补丁的河流……一条河流有多长,她的命运就有多曲折;一条河流又多脏,她的命运就又多苦。
一个小孩子对河流的映象
“早就说给你说了不准下河洗澡,你看你一下河洗澡就长了这么多小疮米,你还敢下河洗澡么?”一个严厉的声音从河边的一个小屋里传来。
“妈妈,我再也不下河洗澡了……”一个天真的孩子的声音可怜地回答道。
在酷热难耐的夏季,这是经常上演在河流两岸人家的对白,每当孩子的家长拿着棍棒训斥小孩子的时候,河流的心就一下紧缩疼痛起来。河流为自己满身的脏污而痛惜,河流为自己不能让人们洗澡而羞愧,河流为自己不是一条真正的河流而哭泣!
她本是一条美丽优秀的河流啊,她本是原始森林和大山孕育的女儿,她本是天生丽质,妩媚动人啊!回想自己灿烂而亮丽的青春,一条河流禁不住露出了微笑……那是怎样的一幅美景啊!那时,天,翠翠地蓝;水,汪汪地绿;清波涌荡的河流啊,满是戏水消暑的人们……那是怎样的一幅美景啊!一叶叶满载煤铁货物的燕尾船,如一只只矫捷的燕子,在船家的高亢的歌声中,在崇山峻岭中飞跃,在大片大片的芦苇中穿行,在清波涌荡的河流上舞蹈……河流为自己是一条人们喜爱的河流而自豪;河流为自己是一条真正的河流而骄傲!
当人们将河流当成垃圾场的时候,当人们肆意将污水排入河流,污染她清丽的容颜的时候;当人们肆意砍伐森林,斩断河流的生命之根的时候;当人们肆意采矿,掏挖河流的五腹六脏的时候,河流就病了,瘦了,憔悴了……直到瘦成一根疼痛的神经,直到变成一个巨大的垃圾场,直到不是一条真正的河流!
天空在天空之上——盘旋,河流在河流之上——流淌;黑色的河流,是黑色的伤口;黑色的河流,是最勤奋的清洁工……
一个小孩子的死亡
“儿呀,我的儿呀,我的乖乖儿呀……”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大地仿佛着火一样,到处翻滚着热浪,知了坐在树上拼命地喊热。突然,河流上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地恸哭,一位孩子的母亲坐在河流的乱石上,抱着溺水而死的儿子痛哭流涕……
在满目疮痍的河滩上,一位五六岁的小男孩,溺水死了!!!溺水而死的孩子,他的脸苍白而青紫,他的眼里充满了对生活的渴望,他的姿势还是美丽的劳动的姿势——他的手里还攥着从河流中拾到的塑料袋垃圾。一位花蕾般的五六岁的小男孩的生命就此画上了句号。吞噬小男孩生命的是一个挖过沙石的巨大水坑,那是在吃过晌午饭后,小男孩和一群小伙伴走向河流玩耍戏水拾垃圾,小男孩象往常一样走进了一个看似很浅小水坑。谁知,在采砂石老板的挖掘下,那个小水滩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已长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一个人最大的伤痛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儿走向死亡却自己无能为力。看着为自己“美容”拾垃圾的小男孩,看着花骨朵般的小男孩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看着小男孩的母亲锥心地疼痛,坚强地河流感觉到了撕心裂肺地疼痛。河流为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走向死亡而疼痛,河流为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走向死亡而“呜呜”地啼哭。河流清楚地记得,当人们把河流当成赚钱地工具,肆意在河流的心脏掏挖时,河流没有哭;当人们把河流当成垃圾场,肆意脏污她美丽的容颜时,河流也没有哭;河流没有为自己而哭,河流在为死去的孩子和活着的人们而哭……
天空在天空之上——盘旋,河流在河流之上——流淌;黑色的河流,是黑色的伤口;黑色的河流,是打着补丁的河流……
一条无路可走的小鱼儿
㈠
在原始森林的脚下,在一条河流上游的溪流。
一群背着睡袋帐篷、拿着电瓶网兜电鱼的人们,鬼魂般出没于河流上游的溪流,鱼鹰般勤奋地工作着……
…… ……… ……
一条被电流击昏的小鱼儿,昏昏然顺溪流而下。那条被电流击昏的小鱼儿,昏昏然漂浮在河面;那条被电流击昏的小鱼儿,它的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它的眼睛昏昏然的半开半闭,它稚嫩的身子还飘着妈妈的奶香;那条被电流击昏的小鱼儿,它还隐约地记得,那是怎样的一个恶梦啊——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在一条河流上游的小溪流上——从原始森林中奔涌而出的山泉,哼着小曲,翻卷着绿波,快乐地奔涌着;森林里静静地,黄鹂和画眉的歌唱婉转地在溪流上飘荡……在清波涌荡的急流里,小鱼儿就随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们一道快乐地溪流里戏耍觅食……
突然,厄运悄悄降临,几个背着睡袋和电瓶的打鱼人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几条罪恶的电线悄悄放进了小鱼儿戏耍的溪流,股股巨大的电流霎时穿透了溪流,击倒了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小鱼儿,快跑,快——跑……”妈妈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小鱼儿推下了溪流,小鱼儿眼前一黑,栽下了河滩……
㈡
那条被电流击昏的小鱼儿,昏昏然在河流上漂流了一天一夜。当小鱼儿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宽阔的河滩上,宽阔的河滩上,三三两两的人们正在拿着渔网水中忙着,一道道渔网仿佛一堵堵密补透风的墙,一道道渔网仿佛一张张天罗地网……小鱼儿躲在一块石头的背后喘气,静静地休息着。突然,一条大鱼儿一不小心就撞上了渔网,渔网仿佛如来佛的魔掌,大鱼儿一撞上渔网就仿佛与渔网粘在了一起,它越挣扎就越缠得紧,最后那道渔网仿佛脚铐手镣一样紧紧锁住了大鱼儿……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一道道渔网仿佛无边的阴谋和陷阱,一道道渔网仿佛无数的脚镣手铐,将胆敢在河中游玩戏耍觅食的鱼儿紧紧铐住……
㈢
那是在一个即将破晓的早晨,当三三两两的人们将渔网拉起逮鱼去卖时,机灵的小鱼儿瞅准一个个机会逃了出来,继续向下游逃遁,小鱼儿天真地想:溪流下面是河流,河流下面是江河,江河下面是大海……小鱼儿的生路将会越来越宽,越来越广。
“轰!轰轰!!!……”一个个炸鱼的巨大的水柱水莲花般在河面盛开,一声声炸鱼的巨响在不时从河流上传来……
虽然距离遥远,但声声巨响还是将小鱼儿的耳朵震得疼痛发胀;听到声声巨响,小鱼儿紧张地不敢前行,前面又将是布满陷阱的地雷阵。连日来的惊吓和恐惧,使小鱼儿停止了前行的脚步,小鱼儿想,我就停留在河滩中的一块大石下,总不会再有危险吧……
——然而,厄运仿佛影子一样紧跟小鱼儿。灾难就在那么转瞬间说来就来,“轰轰!!”……一股冲天的水柱象原子弹引爆上升的蘑菇云一样在水面盛开,一股能致人于死地的巨大的声波在河流中疯狂地飞窜……
虽然,小鱼儿深藏岩石下的洞隙里,虽然小鱼儿远离炸鱼爆炸点的中心,但小鱼儿还是被致命的声波击中。小鱼儿象一片被抖落的树叶,小鱼儿象一只落水的蚂蚁,静静地漂浮在河面……一只网兜从小鱼儿的身下伸过来,小鱼儿和一条大鱼被网兜举起来了,突然,那个网兜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也许是捕鱼人瞧不起一条一两寸长的小鱼儿,也许是网兜的网眼太大,小鱼儿从网兜抖落下来,滑落在河流的水面……
㈣
一条被炸昏的小鱼儿,当它醒来的时候,已是两天两夜后的一个夏日的午后。
三三两两的人们,赤着胳膊,拿着网兜,将一瓶瓶液体向河中倾倒,河面霎时吐着乳白色的泡沫……“不好!”小鱼儿一声惊呼;小鱼儿感觉到生命危机再次降临,小鱼儿撒腿向河流边的溪流飞奔……也许是小鱼儿跑得及时,也许是洁净的溪水的冲洗,小鱼儿又一次脱险了,小鱼儿躲在河边溪流的青草下,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粗气,惊心动魄地看着一幕幕悲剧在河流上演——
无数中毒的鱼儿,仿佛贵妃醉酒般,在河流中舞蹈;无数中毒的鱼儿,仿佛锥刺针挑般,痛苦地在水中颤抖、挣扎;三岁三两两的毒鱼人,仿佛拣到宝贝一样,高兴的在水中狂呼乱跳……偌大的一条河流成了三三两两的毒鱼人的乐园,偌大的一条河流成了无数鱼儿的屠宰场……
两三天以后,河流仿佛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劫难:河中满是小鱼儿们腐烂的尸体,一股股扑鼻的腐臭久久笼罩在河流的上空;三三两两的老鸦凄凉的叫声,久久回荡在河流的上空……
我的家在哪儿,我将到哪儿去?小鱼儿茫然的在河流上漂泊……
㈤
一周后,小鱼儿来到了河流的下游。
小鱼儿抬头望望天空——天空,仿佛白内障病人的眼睛,苍白而阴翳……
小鱼儿抬头望望大地——大地,仿佛一位正吸着叶子烟的老人,满口吐着呛人的烟雾……
小鱼儿低头俯看身边的河水——河水,仿佛染布的染坊,五颜六色地脏着、臭着……
小鱼儿低头环顾身处的河流——河流,仿佛生命垂危的艾滋病一样,浑身肮脏而腥臭……
小鱼儿漫无目的地在浑浊的河流中穿行,小鱼儿常常感觉自己仿佛穿了一件外衣一样,满身搔痒而疼痛;小鱼儿常常感觉自己气憋心闷,虽然浑身是口,却老是喘不出气来;小鱼儿感觉自己仿佛很年轻,却快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小鱼儿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昏,小鱼儿感觉自己仿佛越升越高,迷糊中小鱼儿看到了绚烂多彩的天堂……
作者简介:
何光贵,笔名米仓红豆,男,汉族,大学本科文化,四川省旺苍县人,生于1969年3月。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散文学会会员,旺苍县政协委员,第二届旺苍十佳青年。1988年7月参加工作,教过书,当过记者,现任旺苍县政府办副主任、县政务中心常务副主任、县招管办主任。业余习文,先后在《读者》等报刊发表新闻及文艺作品1500余件300余万字,有40余件作品获全国、省、市各类好新闻奖、优秀精神产品奖。先后出版发行散文集《江河奔腾》、《诗意村庄》。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