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会
来源:作者:朱玉富时间:2013-01-21热度:0次
一场 “霜降”的扫荡,枯黄的树叶决然地离开枝头,显现出枝条的干瘪,乡下人把辛苦收获的秋玉米摆上屋顶、树丫,在灰暗天空、青灰瓦房的映衬下,金黄的玉米棒便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广袤的田野几只无名鸟在觅找着食物,宣告着秋收秋种的结束,一年的辛苦劳作,此时便得到暂时的小憩,每逢此时,工商部门便在农村大一点的集市上举办物资交流会,刚刚闲下来的农民便抓住这一年仅有的机会,坐上村里免费的拖拉机到会上看戏,那神态不亚于国家领导人视察三军仪仗队。
小时候,最向往和期望的就是过年和赶会。过年时,母亲能亲手缝制一件用大哥裤子改制后很板正的新衣,父亲买上几挂卞家村人自己加工的爆杖,就是我最兴奋和得意的事了。赶会的时候乐趣不在买新衣和爆杖,而在看热闹。有时自己也纳闷从哪里突然冒出那么多人来,路上男女老少成群结队,络绎不绝,会上人挨人、人挤人,蚂蚁一般,远远望去,只看见花花绿绿的买卖摊铺中间是望不到头的晃动人头,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难,有时你根本就不用迈步,被别人挤得双脚离地就毫不费力地朝前移,大人们来赶会,可买些平时买不到的紧俏商品和削价处理的便宜货。没结婚的男女青年总是选择这个时间精心挑选一些称心的衣服、家具,往往是女孩神情专注而悠闲地在前面走,男青年则拎着两三个包袱心惊胆颤地跟在后面。那时候因家里兄弟姊妹多,生活比较拮据,我跟着父亲赶会没什么奢望,主要是看大戏和中午时分父亲给我大方出手买的两个火烧和一包用荷叶包着的5毛钱一包的猪头肉,只可惜这种腐败的享受每年也只有一次。
那时候,乡下人很难看到大戏,立会时负责起会的工商、税务部门从省城、县剧团请来高水平的戏班子,京剧、评剧、豫剧、黄梅戏,膘着劲地唱,我最喜欢的是京剧和黄梅戏,京剧唱腔优美洪圆,如8月18日钱塘江潮,让人时而激荡回肠、时而心胸开阔、心花怒放;黄梅戏,唱腔缠绵多变,让人说不出的舒服,又如沐浴江南梅雨,酣畅淋漓。父亲牵着我的手,腋下夹由爷爷留下来的的一个皮绳马扎来到由篷布搭成的戏院,找个最佳位置坐好,这时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便挎着篮子笑咪咪地诱惑地吆喝,此时,我往往暗暗地使劲往下咽吐沫,生怕嗓子咕噜咕噜的咽声让父亲听到骂我没出息。幸好不一会大戏便开始了,震耳的锣鼓声把我咽吐沫的声音淹埋。坐在父亲怀中,看台上五颜六色旗子的挥动招展,听着画着脸谱演员们的清唱,随着剧中人物的命运大喜大悲,仿佛田地之间我们是最会享受的人,如痴如醉,恍惚游离的恋戏感觉,不知不觉五六个钟头的时光悄悄逝去,夜色早已降临,天上的星星似乎也困了,散发出朦胧静谧的银光,田野的冬麦已被一层霜雪复盖起来,冰冷的寒风不仅使我打了个寒颤。此时,父亲才发现我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假袄,父亲一声叹息后拉着我来到一家处理劳保用品的摊点上,花15元钱给我买了一件煤矿工人才能穿到的无领棉袄,当时我很是吃惊,要知道这得卖掉两麻袋地瓜干才能换15元钱,这两麻袋瓜干可是全家人两个月的口粮,当时我虽猜不出父亲处于什么 “动机”给我买那件棉袄,但着实让我高兴了一段日子,以至在学校,我不敢倚着课桌,靠着墙跟晒太阳,生怕把棉袄磨破,有时小朋友好奇地摸一下,我都会把棉袄脱下跟他干一架,我像宝贝似地穿了5个秋冬,随着年龄身高的增长,到了 “衣不裹体”才在母亲的哄伐下,才心不情愿地由母亲拆改后给了弟弟。因此,时至今日,谈起父亲的不公待遇,弟弟仍愤愤不平。
人生如歌,演泽着流金岁月,父亲已离开我们15年啦,每逢秋至我就会想到幼时赶会的情景,父亲破例给我买棉袄的往事也成了美好的追忆。
随着人们生活的不断提高,各种交流会、庙会也多了起来,在商品货全,物美价廉的现今,我想,人们赶会多是冲着一份清闲,一份快乐,一份热闹吧。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