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甘为地质佬
来源:作者:邓桂全时间:2013-01-07热度:0次
俺是一个地质佬,这是全世界所有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实——
呵呵,开玩笑,我还没自大到相信地球围着自己转的程度,知道我的充其量也就几个亲朋好友和单位里的同事而已。
而且,这也没什么值得骄傲或自豪的,无需大声向全世界宣布。虚张声势,反而是一种自卑的表示。
事实上,我们这些搞地质的,有时连农民都不如——
这可不是我自己说的,而是我碰到过的很多农民兄弟亲口对我说的,他们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绝对没有半点虚伪。
他们还没学会。
每次出野外的旅途中,我常常会跟一些道貌岸然的城里人坐在一起,攀谈时免不了问到彼此的职业。当我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就跟古人常说的“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一样,纯属客套。
也许是心虚或者欠缺自信的缘故,每次介绍到最后的时候,我总是喜欢画蛇添足般地增加一句话:
“你知道吗?温总理原来也是搞地质的。”
拿总理往自己身上贴金,多少有一点狐假虎威的感觉,如果总理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想?
就像网上流传的一个笑话一样:
甲:你知道吗?我跟某某(名人)是老乡。
乙不屑地:吹牛!
甲:真的,我跟某某是一个村子的,他住村头,我住村尾。
乙肃然起敬:你们村叫什么名字?
甲:地球村。
笑话归笑话。我这样说并不是在赞美农民兄弟,贬低城里人。事实上我也是城里人,只不过我的工作地点大都在乡下罢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
地质佬没什么了不起,比起现在人人热衷的公务员差得远了。
小学写作文“我的理想”的时候,我连想都没有想过;中考填志愿的时候,我才第一次听说“地质”是个什么东东——
我的一个老师(忘了是谁,否则我会见他一次扁他一次)向我跟我的父亲热情推荐,说广西地质学校挺好。父亲问他搞地质是干什么的,他说搞地质就是到处跑,有时爬爬山什么的。其实我当时的中考成绩很不错,在应届毕业生里数一数二,一所重点高中都已经寄来了录取通知书。但考虑再三之后,父亲还是选择了广西地质学校。
需要说明一下,那时我才14岁多一点。
中专第一年学的是高中课本,第二年才开始上专业课,这时我才算搞明白地质是什么玩意,但一切已成定局。
覆水难收。
后来我才明白:命运就是这样,它就像一个大赌局,每个人都在里面押宝,押对了就成功,押错了就失败,与其它无关。
人生不过就是选择而已。
就拿我跟我的一个小学同学来说:我从小学到初中从未留过级,每次考试轻轻松松就能考进前几名;他小学还好,到了初中就开始留级,中考没考上中专,只能去读普通高中,高考考了三次,终于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从此一帆风顺,青云直上……
而我呢,从上中专的那一天开始,就像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命运的漩涡里,不由自主地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中专四年,对我来说就像一个梦魇一样,但毕业之后梦魇却并没有结束,不久就下岗,重新上岗不到半年我离开了单位,一个人跑到北京,混了5、6年又回到家乡,开书店,书店倒闭,写小说,无人理睬,没有女朋友,也没有亲人,只有一两个朋友。
朋友,是我当时唯一、仅有的安慰。
但渐渐的,我开始明白,人生并非只有成功与失败这一对注脚,还有幸与不幸,开心与不开心……换言之,成功并不意味着生活就过得很幸福,很开心,失败也并不意味着一片黑暗。
就好像我虽然成不了大作家,但一样可以写我喜欢的东西,我可以写给我的朋友看,我的爱人看,我将来的子女看。
又好像我曾经非常厌恶的地质,其实并没那么糟,在城里、办公室里呆久了,出去爬爬山也不错。现在,不是有很多北上广的白领、金领心甘情愿放弃高薪,携家带口逃去偏僻的乡下吗?
至少,乡下有着城里没有的新鲜的空气,清清的河水,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高高的山,以及大部分还算朴实的农民兄弟。
所以我又回来了。
但这一次是我自己的选择,这一次选择并不是押宝,我没有选择那些看起来成功概率最大的,而是自己喜欢的——
地质。
就好像出去逗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
但同样一个地方,却有了不同的风景;或者风景依旧如故,只是我的心境早已换了一片天地。
我喜欢时不时地背起塞满行李的背包,出门坐上一辆长途汽车,中间还换了几次车,这才终于来到一个陌生的偏僻的地方——
一个矿山或者是小村子。
但呆不了几天,陌生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偏僻也成了世外桃源的代名词,白天上山工作,晚上上上网,浏览一下新闻,和朋友聊聊天,再跟远在天边的爱人通通电话……
一两个月之后,我又背起背包,来一次短暂的告别。
告别,只是为了将来的重逢。
就算是最后的告别,那些我爬过的山,住过的村子,亲近过的村民,也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面。
永不褪色。
生活,还有比这更洒脱、更惬意的吗?
鲁迅说:俯首甘为孺子牛。
我不敢跟鲁迅相提并论,自比甘心牺牲、默默奉献、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的孺子牛。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地质佬罢了。
我干这份工作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养家糊口;其次是因为在城里呆久了,想到野外透透气,顺便活动一下身体;最后才是寻找地下的宝藏,为国家的经济建设做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仅此而已。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