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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季:岁月【第七章:歧途】

来源:作者:周良宗时间:2015-04-02热度:0

  

         ——我在其间,所以歌哭:献给中国地质工作者。

          从动笔那一刻起,我就进入了地质历史和国家历史的“第四季”。

 

第七章:歧途


  陈斯建惊喜等待之中又逗留了三天。

  溥仪皇帝准备接见他,这是让他无论如何都要等待的大事,他电告父亲不能立即回川的原因,他知道父亲肯定欣喜若狂。祖上作为清王朝官员也曾受到皇上的接见,贵族血统是陈姓家族一直挂在嘴边叨念不休的一件事,皇恩难忘之中的叨念中悄然抬高了自己的身份,但是皇上为什么接见他,这却是他百思不解的。

  是菊子神秘地告诉他这个消息的,她微笑着望着他,说:“你们的皇帝让你去见他,他想听你说说那边的事情。”

  他愕然地睁大眼睛,问:“我们的皇帝怎么会请你转告他的旨意啊?”

  菊子神秘地说:“秘密啊,不告诉你。请君准备准备吧。”

  会见的地点在一间幽静的古色古香的小院子里,一张茶几上摆上了茶点水果一类的东西,围着茶几的有两个宫女,发髻高盘,长裙拖曳,静静地站在一旁,虽然丧失了紫禁城的皇室气派,但是基本的规矩还是保持了的。陈斯建心里忐忑,身后是菊子,菊子身后是一位神色肃穆的戴眼镜的男子,那男子被菊子称为河本先生。他们先一步到达会见的地点,恭敬地等候皇上的到来。

  溥仪皇帝走进院子的时候,陈建斯心底涌出一丝失望。皇帝个子不高,脸庞瘦而缺乏清癯,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耳廓比一般人长大。过了三十而立之年的皇帝虽然传说又将新婚,但是看不出喜悦,只有明显的苦相。康熙大帝、乾隆大帝的威风荡然无存。溥仪或许明白天下人对他容貌的不满意,那可是没有办法的事,拜父母所赐。父母赐予的天下应该守住却没有守住,这才是他寝食难安的疼苦,虽说日本天皇帮助他建立满洲国,让他继续当皇帝,可是世事已变,现在的皇帝早已不是先前的皇帝。他一边感谢日本天皇,一边坚守帝制,顽固地想恢复过去的一切。谒见南方来的诗人和四川矿业巨头的儿子不是他提出来的,是关东军军部方面安排的,他不反对,反而希望听听南边的信息,看看过去清朝臣子们今天的生活情况,同时让他们记住还有一个皇帝需要他们帮助。

  溥仪挥手赐坐免他们下跪,宫内的侍从们还保留着向他下跪的习惯,他却不再要求别的人特别是日本政界军界商界的人行清朝礼仪。溥仪慢条斯理说:

  “看见你们,很高兴。”

  “一个人在宫中呆久了,有时感到孤独寂寞。”

  “有时想去外边走走,军部次长说不安全最好别出去。”

  “外边情况怎么样啊?听说四川偏安一方繁荣昌盛啊,是不是?”

  陈斯建刚想开口禀报皇帝,谁知皇帝继续说话,他说话的语速很慢,甚至让人感觉他咬文嚼字,一字一字地掰开在说话。皇帝说:“清朝的大业走到今天走成这个结局,我是愧对祖先的,日本天皇帮助我建立满洲国,我是感谢的。”

  “满洲国现在有难,皇室的开支拮据,原先受我大清皇朝天恩的先臣家族应该大力鼎助共兴先帝大业啊。”溥仪的目光落在陈斯建身上,他清晰感受到那种目光中的孤苦。他想安慰并答应帮助溥仪皇帝,可是,皇帝继续他慢条斯理的话语。

  “四川煤矿和盐矿能不能支持满洲?运送一些盐煤到满洲来有没有困难?我溥仪复辟帝制是继承先帝的理想,或许也是一种奢望,中国为什么就不行?日本帝国还不是天皇治理吗?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国不国家不家成何体统?”

  据说,四川盆地经历了自5亿年寒武纪始的海洋变迁成为海洋盆地,2.7亿年时再次受到海洋变迁影响,盆地为海洋占据。到了1.9亿年的三叠纪,造山运动使盆地边缘逐渐隆起成山,被海水淹没的地区逐渐上升成陆,盆地由海盆转为湖盆,当时湖水几乎占据现今四川盆地的全境,称为“巴蜀湖”。之后中生代漫长的1亿多年里,盆地气候温暖湿润,到处生长蕨类、苏铁和裸子植物,一些煤矿在三叠纪和侏罗纪时形成。到了7000万年前的白垩纪末期,发生又一次强烈的地壳运动,盆地四周山地继续隆起,盆地水面急剧缩小,气候逐渐变得干热,沉积物由海相、海陆交替相变为陆相,裸子植物不断衰退,恐龙神秘灭绝,大量风化、侵蚀、剥蚀的物质在盆地堆积了数千米厚,内陆湖泊在干燥条件下,经强烈蒸发,浓度增大,盐分不断积累,形成盐湖,第三纪喜马拉雅山造山运动和200-300万年的第四纪地质构造运动,完成了四川盆地变为陆盆的演变。经历了海盆--湖盆--陆盆的沧桑之变的四川盆地,形成了丰富的油气矿藏资源。

  四川,成为日本东亚战争的一个重要资源目标。

  华北战略的总体部署已经将矿产资源地作为重要战略目标,关东军军部草拟的华北作战注意事项中,已经明确对盐务、煤炭、交通、电信、金融、工矿企业的全面接收,之后开始的掠夺即将全面实施。关东军情报部门先期行动,将目光和触手伸向西北、西南,借溥仪傀儡之手联络拉拢清朝老臣之后,为未来的战争谋求后期油气、矿产资源支撑。于是,梅津美子和菊子报告军部,安排了这次的会见,目的是争取陈斯建家族对溥仪皇帝的经济援助,援助溥仪也就是援助日本帝国。

  溥仪不知道关东军的战略意图,他不去思考这些,他有自己固执的目标,他需要多方面的经济支持是急迫的,宫内开支拮据暗地里下人拿紫禁城带出的古玩出去换钱的事情时有发生,抵制军部的事也做过,不满意军部限制他行动和限制他的权限,可是他离不开军部和天皇的扶持啊,经济上政治上都离不开。

  溥仪说完话静静地看着陈斯建,眼神是期待的。陈斯建恭敬地起身抱拳作揖,说:“斯建代父亲问候皇上,皇上的旨意我会带给父亲。陈家世代沐浴皇恩,自当报效皇上。”

  看见溥仪点头,陈斯建又说:“南方目前人心荡荡,各派力量争斗激烈,蒋介石毛泽东战争不息,蒋介石政府内乱不已,派系斗争纷纷扰扰令人厌烦,斯建喜欢填词作诗行走山水之间,今后会帮助父亲经营实业,如有能力帮助皇上,一定效力。斯建会今天就起程回川,请皇上静候佳音。”

  溥仪消瘦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他随身摸出一块玉牌递给陈斯建,陈斯建起身半跪接过玉牌,因为激动脸色微红。玉牌微微润热,还带着皇上的体温。那是一块3x6公分大的和田白色玉牌,雕刻着龙腾云海的图像,润白如凝脂,不带一点瑕疵。在陈斯建眼里,那就不单单是一块玉牌了,而是铁卷丹书,是皇帝御赐,是祖上也没有享受过的皇恩浩荡。他激动得再次红着脸,捧玉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溥仪累了,想喝茶,他身后的侍卫长立即端起一杯茶先喝一口,然后另外端起一只茶碗恭敬地递给溥仪,并示意陈斯建一行用茶。陈斯建惊异侍卫长的举止,侍卫长却用纯正的日语和菊子说起话来,陈斯建这才明白原来侍卫长也是日本人。

  院子里的一株疤痕累累的古老柳树已经开始抽芽,嫩绿色的叶片点染着白色的天地,在冰冷的土地和院墙之间吐露出一丝丝暖色。

  菊子弯腰递给溥仪一封信件,说关东军本部外事部感谢他顺遂军部意见没有随意出走。满洲国在关东军部的统治下行使有限职权,溥仪作为“执政”皇帝,没有册封大臣的权力,总理大臣之类的官员都是关东军部说了算。这次溥仪事先没有禀报军部带着侍从外出游玩,引起军部愤怒,军部当即派出士兵包围了溥仪一行游玩的公园,随后坚请溥仪回到驻地,名曰为了溥仪的安全。溥仪没有抗拒,他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宫室,从此不再随意走出去。但是,对于军部提出建立“共和协会”一事,他坚决地反对。军部破破例没有坚持,此事就此暂时放下,军部有远大谋略,希望借助溥仪实现“大东亚共荣圈”。所以军部信函他安抚鼓励他。

  河本先生一直默默观察着无语,见君臣对话已经结束,军部所希望的已经达到,他站了起来,对溥仪微微躬身,用流利的汉语说:“军部希望满洲帝国皇帝够为大东亚共荣圈建设贡献力量,满洲帝国的执政区域还需要扩大,华北已经在我们控制下,华中指日可待,西北西南我们也是要去的,东亚圣战不只是在中国,我们需要中国强有力的油气、钢铁、煤炭等等资源的支撑,日本国本土毕竟狭小,资源有限,拜托满洲国皇帝尽快联系各方力量,与大日本帝国共同开创新的事业。”

  溥仪面色冷漠,对于任何直令他的言行都令他不快,他站起身点点头,转身离去。

  侍卫长用日本话叮嘱一句,想转身跟去。河本叫住他,很严厉地问着什么,语气里含着责问。侍卫长冷冷地扶着腰间的剑柄,冷面冷眼没有回答,板着脸跟着溥仪走了。

  河本先生跟菊子嘀咕一声,乜斜一眼,昂扬着脑袋,独自扬长而去。

  陈斯建把皇上给的玉牌放进内衣口袋,玉牌的温暖贴着胸膛,他感到兴奋也感到沉重。对党派之争长期有意识的疏远,让他在接近政治中感到迷惑,犹如看见一团漩涡,心里的皇帝那么高大而现实的皇帝如此的孤寂和弱小,如果晚唐后主李煜能写昨夜小楼春风如今一江春水东流,那么现在的满洲帝国皇上恐怕连这样的哀句也难以写出,不是写不出,是没有写的基本意识。满洲是美丽的,像东方新建立的欧洲城市,这座城市的高大建筑和街道花树可以和欧洲城市比美,日本把满洲修成这样,天皇陛下对溥仪皇帝的帮助够大的了。陈斯建顿时生发出一丝好感,朦朦胧胧缥缥缈。

  溥仪皇帝的自由限制在帝宫的庭院里了吗?关东军本部帮助还是控制满洲帝国?侍卫长跟河本先生明显有矛盾,那种矛盾究竟是什么?侍卫长明显维护着溥仪皇帝,尽管他三日本人。菊子小姐又是哪方面的代表呢?他想不明白,不由扭头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菊子。

  菊子的眼睛正看着他,那么柔和温情。

  菊子小跑一步,跟上他,挽起他的手,偎依着他的肩膀,轻柔地说:

  “斯建君,到酒店我再回答你的疑问好吗?别用那样的眼光看我,菊子心里乱呀。”

  初夏的街道飘流着寒意,嫩绿的枝芽从树枝暗褐色的尖部冒出来,张开小嘴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呼吸,白色基调的空间里顿时有了几许生气。

  樱花大酒店一如既往敞开胸怀迎接两个年轻人亲昵模样的归来,扑面而来的暖气让他们偎依的身体微微分开了一点距离,手臂却还是紧紧挽在菊子手弯中。酒店里来来往往的客人温和的目光欣赏他们,没有注意到年轻的诗人面部表情的复杂和内心的迷乱。

  走进宾馆房间,菊子把门闩上,拉着陈斯建冰凉的手,坐到沙发上,她平静地盯着他的眼睛,语速很慢地说:

  “斯建君,我知道你的疑惑,菊子想真诚地告诉你一些事情。”

  陈斯建的手被她握住,他感到菊子手的滑腻温暖,感到她的严肃,不觉也严肃起来,没有往日的笑容,注视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点头聆听。

  “你已经看到,天皇陛下帮助溥仪皇帝修建了一个新的帝国城市,维护了一种新的生活秩序,日本人参加满洲的修建热情很高,我们乐意帮助建设大东亚共荣圈,可是溥仪皇帝缺乏自理的经济和政治能力,他还需要更多帮助。侍卫长铁藤先生一直跟着溥仪,这不是军部的安排,也不是外交部的安排,是铁藤先生自己的选择,他跟溥仪皇帝的感情是真挚的,这也是军部不安的地方。溥仪皇帝有自己的想法,他有时不听从军部的意见,可是又离不开军部的帮助,他希望见天皇陛下,天皇陛下也应允了,行程正在安排。河本先生是军部情报部门的,他负责中国满洲事务和西南经济事务观察,对铁藤先生他是不满意的,他希望军部再派人员加入溥仪皇帝的侍从队伍。”

  菊子松开她的手,撩起飘在额前的一绺发丝,又说:“至于我,我是军部外事文化部门的人员,我联系满洲皇帝执政官员,也关心时局的发展,我也希望中国欢迎日本的帮助,如果把那些贫穷的城市都建设成新京的模样,那不是很好吗?日本开拓团已经在东北开始了农业生产啦。斯建君,你明白菊子的心吗?”

  陈斯建面对美丽姑娘如水的眼睛,再次迷惘,那张青春的白皙的圆脸流露着迷人的气息,他真想吻一下这张脸和那双眼。他叹口气,说:“菊子啊,我真的不喜欢政治啊军事啊,我想做一个自由的诗人,飞翔在缪斯的天地间。父亲的事业已经让我烦恼,我不愿意接手帮助父亲也不行的。”

  菊子把脸靠近来,说:“斯建哥哥,那就让菊子来帮助您啊,好吗?”

  陈斯建诧异地问:“怎么帮助啊?那么多矿山,怎么帮助啊?”

  菊子开朗地笑了,说:“我要跟你走,一起到四川去,做你的助手。”

  陈斯建惊讶中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菊子已经把自己的热吻送到他的唇边,娇羞的嘤咛和芳香的呼吸传到他的鼻息中,他情不自禁捧住她丰满的脸,深深吻下去。


(编辑: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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