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犁的记忆

来源:作者:杨跻时间:2012-11-19热度:0

 
  那天从秦岭山里出来,看到一户人家放在门的犁,不由得想起了儿时与犁有关的记忆。
  90年代之前,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恐怕没有人不记得当时农业生产中极其重要的农具之一——犁。那个时候,一年的夏种秋播,几乎全靠犁这种农具来完成,尽管随着时代的发展,犁早已淡出人们的记忆,但它昔日的辉煌永远不会被埋没,将被载入人类的历史长河之中。
  做为中国最末端的一级集体组织——生产队,随着农村家庭承包责任制的实施,也随之解体。生产队里的集体资产,也被分到各家各户。为了避免资产分割中的矛盾,一律采取抓阄,抓到自己想的农具的人家,自然满心的欢喜;没有抓到自己想要的农具的人家,自然满心的失落,除了怪自己的运气不佳,到也心服口服,从不埋怨任何人。尽管抓阄这种方式极其原始,但却妥善的解决了资产分割中农具处置不能完全公平而容易引发的矛盾。我家幸运的分到了犁,这为我们后来夏种秋播,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分产到户后,人们下地干活和收工时间完全可以自由撑控,不再受生产队铃声的约束。勤快的人家,常常是早出晚归,地里的庄稼也分外地茁壮;懒散惯了的人家,常常是懒于耕作,地里的庄稼就像发育不良的小孩似的又黄又弱小。从田野走过,一看地里的庄稼,就知道地的主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那个时候,父亲已经卧病在床将近两年之久了,家里洗衣做饭,喂鸡喂猪,地里的农活等全靠母亲一个人里里外外支撑。平时辛苦一些累一些,母亲都能承受得了,最让母亲头疼、受煎熬就是每年的夏种秋播。由于分产到户后,生产队里的牲口,全被分到了各户,没有分到牲口的人家,只能到了夏种秋播的季节,求助于有牲口的人家。虽然同村同姓,生活在一个村子,但有求于人的事,毕竟是低三下四的事,不是到了万不得已,一般没有人愿意去求人。记得刚分队的那年夏种,大伯家分了一头牛,在小麦收割之后,大伯便从我家把犁借走了,去种玉米。望着大伯离去的背影,我对母亲说,等大伯把他家的地种完了,让他帮忙把我家地也种一下。母亲对我的话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用手在我的头上摸了摸说,孩子,你还小。我当时根本没有明白母亲说话的意思,也许是她老人家不愿意让我参与到大人们的一些恩怨之中去,才没有点透,也许是母亲有意给我一次去体验人情世故的机会。直到晚上,我找大伯,让他第二天帮我家犁地被大伯婉言谢拒绝后,我才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后来母亲领着我们姐弟几个,拉着犁去地里种玉米。母亲在犁上绑了三根绳,我们姐弟三人在前面用绳子拉着犁,母亲在后边扶着犁,在小麦收割后的麦茬地里,艰难地如蜗牛缓缓前行。尽管地里的墒情很好,但毕竟我们年龄小,身单力薄,不一会儿就累得筋疲力尽。母亲怕年幼正在长身体的我,劳累过度,就和我对换了。扶犁虽然看起来是个简单的活儿,可实际操做起来,远不那么简单。扶不正,犁过的地就会弯弯曲曲;犁插进土地太深,拉犁的人就会费劲,而且影响前进的速度;犁插进土地太浅,拉犁起起来轻,前进的速度快,但种子就会埋不深,到时发芽后的根系就扎不深,影响庄稼后期的生长。犁插入土地的深浅要合适,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年幼的我,实在掌握不好,不是东歪西倒,就是一会儿深,一会儿浅,害得母亲和姐弟他们,不时回过头来看我,看着他们满头的汗水,一路走走停停,我心里惭愧得要命,恨自己把握不好,让他们受累。当时真的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头牛,替下母亲和姐弟他们,以免去他们的辛苦劳作。其实,那个时候,人拉犁的现象,倒是缕见不鲜。每每看到此情此景,我心里感很一片茫然,不知道土地承包,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倒退。那天,我们种到一半的时候,种完地的满宏,拖着犁准备回家,看到我们吃力的拉犁种地,便把牛吆到了我家的地里,帮我家犁地。在他的帮助下,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家的地终于种完了。
  拉了一下午的犁,我们一个个累得筋疲力尽,就连平时话最多的弟弟,也变得沉默寡言。虽然我们的肉体是疲劳的,但心情却是舒畅的,毕竟我们不用看别人脸色,不用低三下四的去求人,那怕是自己的亲人。母亲这种自尊、自强、自立的精神,深深的影响着我们姐弟,影响着我们后来的生活。
  母亲回家烙了我们平常舍不得吃的油饼(在那个年代,能吃一顿油饼,都是一件很奢望的事),打发我去满宏家,叫他到我家吃饭。满宏执意不来,说邻里邻居的,帮点忙也是应该,吃什么饭呢!我拗不过满宏,便独自回到家里。我给母亲说,满宏不来。母亲便让我把烙好的油饼,送到了满宏家。我怕他又拒绝,一进他家,就把盛油饼的盘子,放在他家的柜上,便撒腿就跑。后来,母亲还把磨过面的麸子,让我给满宏家的牛送去,在再三的推让中,我还是把麸子放在了他家的院子。也许,在他看来,做为乡亲,邻居间相互帮个忙,是举手之劳,根本算不了什么。做为我家来说,毕竟人家没有义务帮助我们,帮了,就要记人家的好。后来,我每次从部队回家探亲,都要去他家里坐坐,顺便带上些礼物,以回报他当年帮过我家的情份。
  虽然这件事过去了很多年,也深深的封存在记忆的深处,但在不经意间,被犁这个早已淘汰的农具,一下子给勾起了昔日的往事。用掘笨的笔,记录下与犁有关的日子。
(编辑: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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