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所住小区的公路边，房开在绿化时栽有几窝竹子。刚栽上时挺不起眼，只是几根“插”在土中的竹杆而已。不曾想，三年过后的这个夏天，这几窝竹子竟长成了林，成了一排小小的竹林。竹梢已弯垂至地面，叶片大而茂盛，是典型的凤尾竹。每次路过这条公路，我都喜欢从竹下走过，体验在竹林中穿行的滋味。丝丝凉风从竹下飘来，迎面而来的竹的清气，似乎能让身上的每条经络都感到分外舒爽。今年六月，连续降雨，每次路过竹林，都要在雨中的竹林里流连，听雨丝打在竹叶上轻柔的沙沙声，看晶莹剔透的雨珠在竹叶上滚落的情景；有一天雨后，我竟欣喜地看到了竹笋：有的刚刚破土，露出褐绿色的笋尖；有的已有米多高，笋壳已无法完全裹住青绿色的新竹的颜色了。不几天后，新竹疯长起来，成了竹林中新的一员了。——竹林就是这么一天一天地形成的吧。
   当我在竹下穿行时，心中会不经意涌起一缕被自然溶化了的兴奋情愫；每当看到这一排小小的竹林，同时会情不自禁想起老家的竹来。
   我的老家是一处偏远的少数民族地区。竹的种类不少，常见的就有这种凤尾竹，在我老家称为“迟竹”；还有苦竹，金竹（钓鱼竹）和楠竹等。凤尾竹为什么叫迟竹呢？倒无法考证，也许仅是约定俗成吧。竹节长，竹杆高，常成丛生长，在院坝边上，自留地的一个角落里，常长着一丛一丛的迟竹林。迟竹相对其它竹类，如楠竹或金竹，则显得韧性有余而硬度不足，所以老家人多将迟竹削成细竹条，用来梱梆东西，如梱包谷杆或柴火什么的。迟竹因为竹身长，也常被齐根砍来，晒干了，晾衣服。在夏天，看着这一丛一丛的迟竹林，心中自然会升起几分清凉来。
   苦竹有点象金竹，竹节一二十公分，竹质坚韧；但它的枝叶没有金竹那么张的开，而是很收敛，傍杆而上伸，极少横长的。苦竹的竹皮因为韧性好，小时候，当地孩子们常用来做风筝的骨架。记得还是少年的我的二哥就常用苦竹皮做风筝。他从街上买来薄薄的白绵纸——极薄的牛皮纸，裁成几张长宽不超过五十公分的四方形，然后用风干的苦竹剥皮，截成姆指宽，与裁好的牛皮纸等长的竹条，并固定成“王”字骨架，再将牛皮纸纸用浆糊粘在骨架上，就成了简易的风筝了。在我小时候的老家，大家玩的都是这种四方形的形状简单的风筝，哪见过什么鱼呵、蝴蝶呵、龙呵等奇形怪状的风筝样式呢。——不过这已经让我们很开心了。
   还有一次，记得在读初中了，我竟异想天开地用苦竹做笛子：大约两节竹子吧，在竹杆上用火钳烧红了钻六个眼子，以为就成为笛子了，兴奋得不得了；但咋个都吹不响……其实做笛子哪有这么简单呢！我的执着感动了二哥——他那时已顶替我的父亲在上班了，他把不知谁送他的一支黑色的竹笛转送给了我，让我幸福了很久很久。
   在老家竹子的家族中最美的要算楠竹。楠竹竹节短，多不超过二十公分，竹杆象大人的拳头般粗状结实，竹质坚硬。据说有的地方用这样的竹子作柱头，盖房子。在老家，生产队时期在一个小地名叫弯弯里的地里有过一窝楠竹林，大约百来十根。在秋天，地里的包谷收完过后，在种小季之前的荒地时段，我和伙伴们到这里放牛时，经常爬竹杆玩；在近竹梢处，身子可以象荡秋千似地在竹杆上晃荡……后来包产到户，这片楠竹林不知划给谁家了；但就在近几年，我回老家，楠竹林居然还在！还象以前一样茂盛；只是竹林的范围没有扩大，仍旧是百来十根的规模，这倒让人感觉很奇妙了。
   钓鱼竹在我老家称为“荆竹”，大约因为坚韧的缘故才这样子叫吧，其出处当然无法可考。荆竹象楠竹一样坚硬；但竹杆细，大多姆指粗，好多孩子用它来当钓鱼杆——钓鱼竹是否这样得名的呢？倒很有些可能。在我们院子荆竹林很多，小孩子们常在竹林里捉迷藏；它的竹根，因为弯曲有型，造型奇特、别致，有时被用来做教鞭——好一阵，我非常希望能给我的小学老师找到这样一根教鞭，只可惜一直未能如愿……现在已很少见到荆竹了，因为荆竹林大都长在院子里，人们扩建房子时就把它砍悼了。
……
   现在，每当我打小区门外的这片竹林下走过时，都会有一阵竹凉温柔地打在我脸上，打在身上，并不经意间洗去内心里岁月积淀的尘埃，让人分外轻松、惬意。

作者单位：贵州省地矿局117地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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