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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父亲

来源:作者:向新生时间:2012-11-05热度:0

          怀 念 父 亲

       今年是父亲诞辰85周年。五年前,正当寒风退去,万木初春的时候,父亲离我们而去永远走向了天国。在那最后两个月躺在病床的日子里,他头脑始终清醒,双眼明亮,似乎在回顾自己的一生;他目睹了亲人们对他的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和留恋。他走得安详、放心!
   父亲出身于湖北省武汉市黄陂乡下的一个贫农家庭。解放前,因生活所逼,16岁起他就随我的爷爷挑着理发担子走村窜巷谋生。20岁时他独自到武汉市闯荡,在许多理发店干过理发工。过去那种低人一等、艰苦的生活养成了他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的性格。1952年底,他响应国家“开发矿业”的号召,投身于地质工作,成为一名钻探工作者。他热爱钻探工作,不断钻研钻探技术。几年的时间里,他由一名学徒迅速成为一名技术一流的班长。在1958年“大跃进”活动中他所带的班屡创佳绩。1959年,他被广东省地质局破格提拔任命为正机长。
   父亲对党对毛主席对事业格外忠诚。记得文革开始那年,我正读小学一年级。父亲所在的广东省地质局703地质大队某分队钻机开赴广东连平县上坪公社的锯板坑工区找钨矿。据说当时中苏关系恶化,中国当时的枪支、大炮用久了镗管会急剧发热。只要在武器钢材冶炼中添加钨元素就能有效改良武器。国家急需地质队找到钨矿。父亲与一大批地质队员开拔进了虎豹豺狼出没的茫茫九连山。当时进出工区的是一条人工开挖修凿的一米多宽的盘山之路。有的地段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有如红军长征时的情景“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地质队的所有钻机、车间大型设备等都是拆卸后人拉肩扛五六个小时才搬上去的。粮油、打钻材料等后勤供给则靠家属及民工披星戴月挑担输送。前方吃紧,我们后方小孩则无忧无虑地端着木枪学着小兵张嘎“叭叭”跃马挥枪点射汉奸。父亲没日没夜地在山上钻机工作,常常一两个月才下山回家一次。那时文化大革命正如火如荼地开展。“三忠于”(忠于毛主席、忠于共产党、忠于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早请示晚汇报”(向毛主席像请示汇报)活动全国遍地开花。父亲回来第一件大事就是早上喝稀饭前带领全家在毛主席像前伫立,向毛主席请示当天的工作安排,感恩毛主席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并领唱“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引得我窃窃一笑。我记得当时农村只有人死了才在遗像前默哀,我们居然在活人面前低下头。父亲还为我制作了贴着毛主席像的木牌。当时读书进学校必须高举贴着毛主席像的牌子。仿佛奥运选手由举牌小姐引导方可入列。
   父亲原则性很强。凡是他认准的事别人总是很难改变他。我记得当时703地质队分成了许多派别,什么东风派、旗派(红旗派)等等。父亲加入了旗派。有位当了革委会副主任的东风派的叔叔为了壮大东风派的实力,晚上请父亲喝酒吃狗肉,做他的思想工作,让他“弃暗投明”。我作为父亲的“随从”,成了孟尝君门下食客。尽管那位叔叔好说歹说,父亲就是立场不改。让那位叔叔赔了狗肉又折兵。我则趁机大快朵颐。
   父亲性格刚正不阿,敢于批评不对的东西,从不隐晦自己的观点。但也因此常常得罪人甚至遭到指责侮辱。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毛主席发出指示“要迅速改变北煤南运”。地质钻探有许多钻孔都是深孔勘探。1968年,父亲等一批703地质大队善于打深孔的钻探精锐“部队”又被调到723地质大队。他们征战于广东兴宁县黄槐公社的四望嶂、大窝里及梨树坑、五华县双头公社的黄塔一带。那时,上面一边号召要抓紧勘探找煤,解决南方厂矿企业用煤的困难,一边又号召百忙之中要狠批“唯生产力论”、紧抓“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仿佛一个得了精神分裂症的病人发出梦呓。父亲被折腾得先是感到困惑,继而感到愤怒。我曾听他发脾气说,我们国家这样是在瞎折腾!那些喜欢偷懒耍滑头或有鸡鸣狗盗行为曾遭到他严厉批评过的一些人趁机报复攻击他。他们贴大字报说父亲解放前还在国民党武汉机场理过发,与国民党军官大吃大喝;是国民党溃逃前潜伏下来的特务。我虽然那时只有十二三岁,但我觉得那些人愚蠢得还不如我这个小孩。哪有潜伏下来的特务会那么锋芒毕露的?更何况我从未见父亲给台湾方面发过电报、接收过敌台。他那时曾要求入党。但分队党支部讨论时一些人说他太率直,不善于团结群众。他一直不明白,毛主席不是指出,一个共产党员,应该是襟怀坦白、忠实、积极,以革命利益为第一生命,以个人利益服从革命利益,无论何时何地,坚持正确的原则,同一切不正确的思想和行为作斗争······他哪里知道毛主席有时说的是反话;有些话则是叫别人做而自己不为的。他一直因为自己未能入党而遗憾。
   父亲虽然性格刚正,但对那些勤勤恳恳工作的同事他总是夸奖他们,千方百计去关心他们。我记得我读初二时,我常常听他说他钻机一位叫林进的班长为人厚道,工作一直很勤奋敬业;一位叫林进吉和一位叫邓光轮到机台锻炼的大学生表现如何如何好。有一次,林班长的爱人做手术后晚上不能去分队冲凉房挑热水回来冲凉;林班长在很远的工地又回不来,他的孩子又还小。父亲特地叮嘱叫我挑热水给送去。那些经常被父亲关心过的同志后来都成为他的挚友。在他晚年的时候经常来看望他。
   父亲一生对技术总是精益求精。他总是勉励我们好好读书,追求上进,将来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他小时因为家里穷,直至十岁时才读了两年私塾。后来,他靠自学掌握了机械识图、画图、加工、内燃机及发电机原理及构造、写总结报告等。钻机设备的故障几乎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他既是机长,又是内燃工、电工、钳工、车工。他常常告诫我们说“艺不压身”、“有了本领才能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
   父亲终于在1977年做出了他一生中最正确的选择。当时地质队许多接近退休的老同志并未考虑到自己的将来。父亲年已五十。回顾自己的地质事业,奔波一生,到老可能将无落脚之处。他联系过去、后来在广州当领导的老同事调到广州。我记得当时723地质队曾有领导极力阻挠他的调动。他火了,态度毅然而决然。
   父亲虽然一生并未混上一官半职,但他对党对事业的忠诚、原则性强、刚正不阿、对同事热情关心、对技术精益求精的精神给我们留下了一笔宝贵财富!
   父亲,您放心去吧!虽然世道变了,但儿孙们做人的底线将永远不变!   
(编辑: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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