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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香味儿

来源:作者:雪泥恒香时间:2012-10-17热度:0

秋日的风,裹着薄薄的凉,透着清清的冷。车过林果大观园,我于这薄凉和清冷间隐约闻到一缕甜香,浅浅淡淡,似有若无。透过摇下的车窗望去,有粉色闯入眼底,蓦然惊艳。成片的红富士果树,果实正值摘去套袋后的上色期。在清秋略显苍老的绿叶间,经暖阳妆点后粉红艳丽的果儿,颗颗饱满圆润,如同可爱的娃娃面。它们扬着笑脸,在蓝天白云下嬉戏,并非刻意地张扬美丽的姿容,却压得果枝兴奋地弯了腰,也惊了路人的眼。原来,万山红遍的景致是如此地动人心魄。
  彼时已是午后,秋阳浓烈,淡淡苹果香在林梢汇集,被阳气蒸腾,丝丝缕缕随风而散。这隐约的果香,若思绪的触角肆无忌惮地翻阅我的记忆,令我想起老家庭院里那棵苹果树,想起挂在树梢上那几个小巧玲珑的“灯笼”,想起母亲衣柜里的苹果香。如果这棵苹果树尚健在,我不知道是不是也会老成父亲的模样?是不是也这般累累果实压枝低?但是,我却知道,母亲的衣柜至今还是淡淡清香满柜,如同陈年佳酿,日久弥香。 
  老家庭院里那棵苹果树,是父亲栽植。母亲嫁给父亲时,无片瓦遮身,直到我出生,父亲借钱盖了几间房,算是安了家。偌大的庭院眼见着空旷,父亲便从村里的果园中移栽了一棵苹果树。那棵树,种在东墙的向阳处,就像我的父辈一样,目睹我的成长,也享受我的膜拜。
  春日,一场酥雨,暖风拂过树梢,苹果树开了花,白色的花朵,边缘晕染红霞,花梗与花萼布满灰白的绒毛,在疏散的枝条上招摇。这棵被圈养在庭院里的果树,不知道是不是离群索居的缘故,每年结的果实疏疏朗朗,小巧玲珑地挂在树梢,主干却越来越粗壮,枝叶也愈来愈茂密,根深叶茂到了需要我仰视的高度。
  当年村里的果园,是处小山丘,种植的苹果树品种单一,多为国光,也有少量的金帅,间或有几棵零星的杏树,也都是自生自长的山杏。果园有专人管理,用高高的棘子扎成围墙,等闲人等不准入内,从果树开花到苹果收获之前,对我们这些馋嘴的孩子更是严防死守。
  家乡有过年请家堂的习俗,年三十下午把仙逝的长者请回家过年,年初一再用鞭炮送走。这类祭祀,自然需要供奉佳肴和水果。隆冬季节,不可能有时新的水果,苹果因耐储藏,便成了祭祀时的主打水果。于是,每年秋天,父亲都从果园里买回一筐苹果。那个时期,不是每个父亲都舍得买一筐苹果回家,毕竟,苹果只能饱口福,不能饱肚子。因为此,父亲成了屹立在我心中的苹果树,根深叶茂,果实累累。
  父亲买的苹果多为国光,个头不大,味道酸酸甜甜,阳面透红,阴面泛青,果香清雅。母亲将父亲买回的苹果,挑选其中表皮光滑、圆润,没有外伤的果子放在圆圆的笸箩里,盖上一层包袱,再放进陪嫁的衣柜里。选剩的苹果,多会成为走亲戚的礼品。苹果放在衣柜里,防冻防鼠防磕碰,还能保持鲜亮的色泽,这是当时农家长久储存苹果的唯一方式。因为长久存放苹果,衣柜浸透了苹果香,被母亲的衣物沾染,成了母亲身上的独特味道。那时的母亲,身上飘着清甜的苹果香,浅浅淡淡,远远近近,亲切、飘渺又温暖。 
  我喜欢跟在母亲身后,看母亲开启衣柜拿换洗的衣物。苹果香味儿在柜门开启的时刻,丝丝缕缕地飘出,在寒冷的冬季里倍感亲切。我自然也眼馋衣柜里储存的苹果,母亲看到我的馋样,偶尔也会不忍心,偷着给我一个,不过,这样的境遇相对于几个妹妹来说是一种奢侈,机会少之又少。那时贫困,能吃到的最好零食,只有偶尔解馋的苹果,因之,那种甜蜜的滋味便尤为深刻。
  不过,我最盼的还是年关,看着父母忙忙碌碌,摆好供品,等老祖宗们都入了席,我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飘到桌上。供桌上的苹果,色泽诱人,在炸菜的肉香、油香以及雪白馒头的麦香里,苹果香变得清清淡淡,却越发地入心入肺,等待老祖宗们尽兴而归的时刻就变得特别地煎熬。对我们每个孩子来说,也只有这一天的供品是可以随意吃的,那是长者遗留的赏赐,父母不会再留存,于是,我恨不得天天过年。
  那年秋天,二妹病了,医生说要多吃水果补充营养,父亲买了一筐金帅回家,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国光之外的苹果。金帅的个头比国光大,肉质细密,脆而多汁,少了国光的酸,有一种独特的香甜,最奇特的是,存放几天后,初始青翠鲜润的模样,就会焕发出金黄的色泽,这令少见多怪的我惊异。因为是病人的专利,没生病的就没了随心所吃的权利。但是,二妹却挑剔的很,只吃颜色刚刚变得金黄的苹果,于是,那些半青不黄,品相不好的就饱了我们另外几个姐妹口福,至今想起尚口齿留香。我对金帅情有独钟,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这么多年过去,苹果早已经不是稀罕物,国光、金帅被红嘎拉、红将军、红富士等新品种替代,家乡也因盛产苹果,获得了地理标志证明商标。个大、型正、色鲜、脆而香甜的红富士苹果还有了“奥运果、全运果、世博果”等响亮的名字。
  但是,无论时代如何变迁,物种如何变换,老家庭院里的苹果树,总是带着浓郁的苹果香,像生我养我的家乡一样,以父辈的姿态屹立在我心里,树荫浓郁,遮挡我生命的风雨,果香绵长,温暖我尘世的记忆,让我不自觉地想起便情不自禁地肃然起敬。
(编辑: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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