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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巷弯弯

来源:作者:朱玉富时间:2012-10-14热度:0

    故乡多深巷,是那种典型的弯曲细长而又深邃莫测的鲁中巷子,有的巷子气度不凡,有着大户人家的雍容和典雅。一些巷子,光听名字,就知道有年头了,如屎胡同街,如直门巷。“直门”可是十九世纪末的中国最时髦的词汇,尽管康梁变法以失败告终,但维新理念已深入人心,北京“东直门”、“西直门”可证。故乡的直门是古老的,走在巷子里,就像徜徉于一段泛黄的历史,那些青藤掩映的深宅大院,那些暗红色的大门和太师椅,那些高深幽暗的厅堂和阳光探不到底的天井,都透出一种岁月的沧桑与老成。据考,此巷的“直门”之名正是辛亥革命那一年(1911)命名的,距今已有近百年的时光,的确是有年头了,但直门巷给我的最大感受是,她象征着故乡一段最值得骄傲的历史,她的大气,她的深沉,她的从容不迫,是当今这些浮躁年代难以超越的。
   我与深巷真正结缘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事,小时候我就住在村子里一条叫“老街”的深巷里。家乡有很多地方叫“大街”“直门街”“南胡同”“东汪崖”的,其实就是一条巷,如十字街、牛棚街、铺路街等,老街充其量也就是一条较大的巷,巷子深长,巷里又有众多的横巷,两侧多见老旧的上茅下石老屋,地面则是由清一色的青石板铺就,是一条极具山村特色的老巷子。巷口宽敞处长着一棵老槐树(国槐),枝繁叶茂,亭亭如伞,撑开一片树荫,于是,老槐树下自然便成了巷子的风水宝地、核心地带,人们在此休憩、闲聊、下棋、打牌、说书、唱戏、开批斗会、摆摊什么的。傍晚时分,总有几个老头儿手执自己编制的麦秸耒丁蒲扇,坐在绕树而砌的石板凳上犹如济公般悠闲悠闲地摇,那份逍遥,那份陶然,令人感受到一种世俗山村的从容与淡定。我住在巷子里,每天感受熙熙攘攘的热烈,倾听来自巷子深处的声音。毕竟是老居民,人多拥挤是可以想象的,那些财主家的大屋,看上去虽然还算气宇轩昂,但里面大都成了大杂院,一般都得住上十几户人家,而夹杂在大屋之间的低矮楼房或平房,更是密密匝匝挤满了人。人一多,声音就杂,鸡鸣狗吠小孩子哭闹路人大呼小叫的声音络绎不绝、声声入耳,刚开始时很不习惯,根本不能入睡,但时间一久,也就麻木了、适应了,有时回家着急熬夜写稿,夜半时分,听到远远传来的狗吠声,不禁想起王维《山中与裴秀才迪书》的名句“深巷寒犬,吠声如豹”,每当此时心中就会生出些许暖意,觉得自己在某一节点上与古人是相通的。啪嗒、啪嗒的木屐声敲击着石板穿越时空,在深巷徘徊,这是山村深巷亘古不变的风景,有时夜半梦回,半睡半醒之际,只觉得木屐就在耳畔敲,那种渐行渐近或渐行渐远的感觉,那种夜深人静时的清脆铿锵,也只有住在深巷才能拥有。最难忘的还是那些叫卖声。每天天还没亮,各式南腔北调的叫卖声便在深巷响了起来:称葱啦、卖油条火烧了、苹果葡萄花红果子、又脆又响的卖豆腐棒子的敲击声……听到这些悠长婉转的混合交响乐,妻就会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口叫住那些边叫边走的卖火烧的,因为我和儿子最爱吃油酥火烧了。
   傍晚,老槐树下喊得最响的是那位卖咸鸡蛋的李大婶:来啦,咸鸡蛋,自己下的(自己的母鸡下的)……说实在话,她的咸鸡蛋腌制得真好吃,不仅蛋黄流油,而且奇香,名副其实的草鸡蛋,我与儿子都爱吃,不到一个时辰,满满一大瓷盆咸鸡蛋就卖完了,大婶每天只卖这一盆,靠这点手艺,她就能养活一家人,因大叔去世的早,撇下的三儿三女需要拉扯。夏日,卖山桃、花红果子、山梨、山杏的声音最令人神往,深巷声声回荡的叫卖声,对我来说,那是最悦耳动听的流行音乐。
   多年后,我离开了山村老街。搬家的时候,卖咸鸡蛋的李大婶对我说:你搬去的那些地方有什么好?吃的住的都得花钱,巷子里多好,出门就是菜园,吃饭、吃水、住屋都不花钱,想吃啥,菜园里种。
   我没有回答大婶的话。我搬去的地方有什么好?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起风了,秋风夹杂着小雨洒在溜滑的青石板街,不大不小的雨扯着长丝,凝在头发上是晶莹的水珠。白墙黑瓦的旁边是色色青翠的树木,是一幅画,一幅淡淡的山村泼墨中国画,身置老巷,我的双脚迈不开步子,心像被人掏空的酸溜溜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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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朱玉富,大专文化、男、46岁,系山东省莱芜市钢城区艾山街道人,自幼喜欢新闻、文学和摄影,现供职于《淄博晚报》卫生健康版记者、编辑。从事新闻工作以来,先后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法制日报》《中国保险报》《中国绿色时报》《大众日报》《淄博日报》《莱芜日报》等全国省市近百家报纸发表新闻、摄影达10000余篇件;在《黄河文学》《北方文学》《广西文学》《中国散文》《中国作家》《中国人保》《国土绿化》《齐鲁晚报》《淄博晚报》等60余家报刊发表散文、小小说达300余(篇)件。第十一届《大众日报》十佳业余记者;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创作的《心中的雨季》《酸涩的葡萄》中篇小说、小说获山东省五个一文化三等奖和优秀奖。


(编辑: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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