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首页/会员原创/散文

故乡的记忆

来源:作者:田学国时间:2012-10-12热度:0

 
乡情
 故乡很小,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中国地图上找不到。
 故乡很土,到处都是土里吧唧,土坯房,土坯墙,土院落,土道路,乡亲们的穿衣戴帽土里土气,也是土到了家,粗布衣,粗布裤,粗布鞋,炕上铺的盖的,都是弹的土棉花。中老年人,头扎一块白羊肚毛巾,就是故乡最洋气的风景。
 故乡很穷,一辈又一辈全靠土地养活着,土里生土里长,大人孩子起早贪黑的土里刨食。土地是乡亲们的命根子,春种秋收,一年到头,所有的心思都在土地里。洋芋红苕是从土里挖出来的最好口粮,蒸苞谷饭、煮苞谷坨,上顿下顿碗里离不开苞谷籽,人们的身上散发着苞谷的气味。
 我爱故乡的土,我爱故乡的土气。
土里深深的埋藏着,我的心情,我的感情,我的乡情。
 我是土命人。呱呱落地,就接触到了土,土地上跑土地上跳,小土孩玩着土长大。
 蒸一锅洋芋,锅边上贴几个玉米面饼子,准有我一个。金黄金黄的冒着热气,一面松软松软的,一面脆脆的疙巴,大人趁热切开,撒一点咸盐,再抹一些猪油,咬一口香极了。
 那年,我生病了,大人们说:“是出疹子,闹不好要出人命的。”医学叫荨麻疹。病得可不轻,高烧不退,疹子出不来,憋得我死去活来,不吃不喝整天的昏睡。缺医少药的乡下,看不起医生,买不起药品。乡亲拿来一些民间土方草药,不见明显好转。本族的大爷是个老赤脚医生,他用自己酿成的偏方,及时把药汤灌下,一袋烟的功夫,脑袋瓜子都是汗珠,身上也不滚烫了,渐渐有些湿润。睁睁眼,张张嘴,几天不吃东西的我,饿极了。我说,我要吃饭。
“想吃了,好了,病好了。”大人们高兴地不得了。马上从缸里舀了半升小麦,换回来一把面条,不一会煮好的热面,就端了上来。
 满屋子的葱花香,韭菜香,芝麻香油的香味,让我馋极了,恨不得一口把这碗热面吞到肚子里。面条是那样的顺溜,清汤是那样的爽口,好吃的不得了,有生以来吃到的最好的东西。
 五六岁的我,转危为安。
乡亲的草药,大爷的偏方,都是情啊!
故乡的地方很土,故乡的人们很土,但是,我就是在这土堆里生存、生活、生长。
  故乡再土,那是我的家。
  乡亲再土,那是我的情。




乡思
太阳渐渐溜到了西边,庄稼地里才感觉有点儿微风。三伏天正是锄地的农忙季节,乡亲们和老天爷比热情,都是为了这张嘴。草帽下的男女老少,擦去锄头上的泥土,收拾农具陆陆续续的回家了。
迈进大门,女人们顾不上喘口气歇歇,就抱柴禾点火做饭。男人们端来一盆凉水,洗脸、洗胳膊、擦后背,涮涮沾满泥土的脚丫子,这盆水快要成黏粥了。
公鸡母鸡们,啄完食盆里的残羹剩饭,拍打拍打翅膀,奔向鸡窝。猪圈里的猪儿,哼哼着絮窝。狗儿趴在地上,一步也不肯离去,等着主人的施舍。
天擦黑了,点灯的不多,习惯了,在黑天中絮叨白天的事情。尽管是煤油灯,人们大多都叫洋油灯,谁家也舍不得早点多点,煤油用完了,还得跑到村子里的合作社去买,老百姓来一点钱,可是不容易啊!
场院里的老槐树上,知了们扯着嗓子叫着夏天,比着赛的看谁唱得好听唱得时间长。蚊子们飞来飞去,很是忙碌,不停地光顾散发着汗腥味的大腿、肩膀,就连鼻子、耳朵也不放过。芭蕉扇派上了用场,又扇风,又扇蚊,又解凉。还是母亲好,熏一根艾蒿,浓浓的烟气,院子立时消停了不少。
此时,趁纳凉的间隙,大人们合计着,明天应该锄哪一块地,后天应该锄哪一块地。大人们的话匣子里,装的都是农村的事,农家的事,农民的事,有时候他们说的话,我也听不明白。他们的嘴里,冒出来的话,不是种地,就是收割;不是耪地,就是浇水。都是想着法的多打粮食,吃好的,穿好的,过好日子。
月亮上了树梢,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亮晶晶。我躺在大人的怀里,望着满天的星星,一、二、三、四、五……我在数数,一天、二天、三天、四天、五天……,一年、二年、三年、四年、五年……。
老槐树上的知了,不唱了。村西头,不时传来几声狗叫声。
大人的话,不多了,心思着明天的活计,心思着今后的日子。我迷迷糊糊的瞌睡了。
故乡,静静的进入梦想。
故乡,悄悄的进入梦香。

乡趣
故乡的孩子们,天真淳朴,诚实单纯。
玩具,乐器,歌唱,舞蹈,图书,广播,离乡下的孩子们,那是遥远的奢侈。场院里七八个小伙伴,来一次“捉迷藏”,玩一把“老鹰抓小鸡”,就高兴的不得了。
“跳房子”那是女孩子们,最爱玩的游戏。一块小小的小木片,从春跳到夏,从秋跳到冬,特别是逢年过节,吃得饱,穿得好,玩得最好的就是跳房子。平整的地面上,用木棍子画出不同的方格子,一格一格的往前跳,看谁先跳出所有的方格格。
“摔泥巴”那是男孩子们,最开心的玩耍了,时常都是两个孩子玩,也有三四个孩子一块玩的。每人和一堆黄泥,越揉越有粘性,粘粘的,软软的,揪一块泥巴,揉成一个小泥团,做成一个小窝窝,往地上一摔,只听见“碰”的一声,泥窝窝中间,炸出来一个大窟窿,对方的小伙伴,做一个和窟窿大小一样的泥饼,把窟窿盖上,弥补被炸的损失。
就这样,你摔一下,他补一次;他摔一下,你补一次,看谁摔得最响,看谁摔的窟窿更大,看谁得到的泥团更多,谁就赢了。当然,玩到后来,不论输赢,都成了泥人,手上、脸上、身上,到处沾满了泥巴。“哈哈哈哈,我赢了。”赢了一大堆泥巴。
快乐的童年,珍藏在泥巴里。
村子里平常是很安宁的,老远就能听到摇拨楞鼓的响声。但是如果那些走村串户的挑担子的到来,霎时就一片欢腾。大多是婶子们,拿出一些破布烂衣裳,旧鞋烂袜子,换一些针头线脑、小镜子、掏耳勺,还有火柴,洋蜡,手绢,都是一些生活日用小杂品。
我们小孩子,更是高兴,把跳货的担子,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我们的眼睛,扫射着担子里的画片,小刀,木抢,还有糖豆,谷米,杏干,好玩的、好吃的,目不转盯的看着,所有我们喜欢的东西。也就是看看而已,过一把眼瘾,大人们很少满足我们的心愿。
跳房、和泥、很单纯的玩戏。
爬树、掏鸟、很淳朴的乡趣。


乡愁
老天爷不开眼,一个劲的吹热风,两个来月了,田地没有见到一滴雨星,愁坏了庄稼汉们。
盼啊!愁啊!那一年,蚂蚱、蝗虫、老鼠,兴风作浪。老天爷就是不赏脸,大旱大灾,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乡亲们愁眉苦脸,缺吃少喝,度日如年。
农历龙年,真的灵验。还没有进入伏天,小雨就接连不断,时而倾盆大雨,三天两头的就来一场。雨水多了,乡亲们又犯愁了。矮秧的茄子辣椒菜蔬全都泡在水里,苞谷成片的烂根倒伏,多么盼望晴天晾晒,多么希望雨停排涝。
这雨,还成心跟乡亲们过意不去。连续几天的大暴雨,泛滥成灾了。
村前的一条河,承受不住大水的满灌,水位猛涨,很快河边的农家农舍被水泡塌,小孩子就爬到树杈上躲风险。
没有雨,人们愁,盼着下。
雨大了,更是愁,盼着停。
愁啊!愁。乡亲们,愁白了头。何日过上好日子,何日不受苦,何日是尽头?
故乡,太艰难了。天灾人祸,乡亲们,祈盼平安盛世。
故乡,太脆弱了。风吹草动,乡亲们,渴望丰衣足食。


乡感
冬日暖阳,把金色彩霞洒向故乡的大地。
乡亲们吃饱喝足,话匣子也打开了。谈天论地,总是离不开庄稼;说来话去,总是盼望着收成。
是啊!土地是乡亲们的命根子。
春节刚过,正月十五的鞭炮硝烟还没有散去,有的农家就开始在地里忙乎了。田野的土地还没有开化,冬小麦也没有返青,乡亲们却准备着春耕了。一年四季在于春,光阴不等人,抢在节气的前面,节气会给乡亲们欢喜的馈赠。
地里的冰雪融化了,睡了一冬的麦苗醒了,伸伸懒腰,露出了笑脸。乡亲们起早贪黑的在田间劳作。
感受时光,感受辛勤。
夏日炎炎,高秆作物节节拔高。锄地是关键的活计,锄一遍是除草,锄两遍是松土,锄三遍增效。草帽下是炎热的汗水,地面上是滚烫的热气,酷暑蒸腾,乡亲们与灼热抗衡,同燥热赛跑。太阳的曝晒,乡亲们黝黑黝黑的肩膀,更加结实了。
感受辛苦,感受快乐。
秋风送爽,一片丰收的景象。高粱红了,玉米黄了,花生一粒一粒的小胖墩,从地垄背上蹦出来,在地缝里露出了笑脸。更欢喜的是乡亲们,一年的汗水血水泪水,浇灌了田野,结出了丰硕的果实。
磨刀霍霍,挥臂开镰。最难收割的是黄豆,硬硬的秧棵,尖尖的豆荚,任尔如何注意,也会挂花。扎破鞋底,刮撕裤子,划伤手背,这还不算。长满老茧的双手,谁没有刺破,谁没有流血,抓一把黄土抹在伤口上,照样割豆不误。
乡亲们的笑脸,嘴都咧在了腮帮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年景,又有好日子了。
感受丰收,感受心情。
冬日严寒,木柴搭就的火坑里,散发着甜滋滋烤红苕洋芋的香味。隔窗相望,雪花一阵紧似一阵,瑞雪兆丰年啊!屋外的大雪紧下,屋内的人们紧吃,抓一把玉米粒,捧一捧黄豆粒,撒进火盆,少许时刻,火盆就爆开了花,香啊!
大人们叼着烟袋锅,深深地吸着旱烟。嗞一口小酒,叭一口茴香豆,你一言我一语,呛呛着来年的打算。满屋子的人们,都在感悟着今年丰收的喜悦。都在感想着明年收获的祈望。
哈哈哈。故乡在欢笑。
哈哈哈。乡亲在欢笑。
乡味
 
杀年猪,年味来了。
这时,最忙最累的是屠夫。大冬天的,冷风阵阵,他们却满头大汗,甩开了膀子,与猪儿拼一死活。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接血的盆子越流越多,一米多长的通条,顺着后腿通向全身各个部位,屠夫用嘴狠劲的往里吹气,不大工夫,一个又大又圆的肥猪,抬进冒着热气的大锅里。
灶膛里的火苗通红,锅里的沸水滚热,眼瞅着,猪毛被刮了下来,白白净净的肥猪,倒挂在了肉杠上,卸头开膛摘心取肝涮肠劈脊,个把钟头,就收拾的利利索索。
年猪杀了,最高兴的是乡亲们,人人喜笑颜开,彼此夸奖对方的肥猪。猪的肥膘薄厚,是衡量猪肉肥瘦的标准,谁家的四指膘,谁家的三指膘,看的清清楚楚。五指膘,就是一巴掌厚,老的少的都会围拢过来,开眼开心,赞叹一番。
是啊!乡亲们辛勤劳作,就是祈望着丰收,地里多打粮食,家禽牲畜肥壮。父老乡亲们,一瓢一瓢的泔水,一天一天的给食,一月一月的盼长,一年下来,谁不想喂出一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
年猪杀了,锅边灶台冒出了香气,我们小孩子的口水,一个劲的往肚子里咽,就盼着这一天呢。
不过还是吃不到好肉,边边角角的碎肉烂骨头,那也很是解馋了。从此,锅里的荤腥多了,碗里的油星多了,嘴角上都飘着猪肉的香味。
大人们把猪肉大卸十八块,里脊肉、外脊肉、五花肉、后鞧肉、前膀肉、肘子肉、硬肋肉、排骨肉,分割的细细致致。哪块肉是吃陷的,哪块肉是蒸碗的,哪块肉是炒菜的,这些猪肉,给乡亲们的春节,装扮的有滋有味。把过年的肉留足了,剩余的猪肉,裹上一些咸盐,挂在火坑上方熏烤,慢慢的享用。
过了年,大人们赶集,又抓回来一只小猪崽。一瓢一瓢的泔水,一天一天的给食,日复一日的喂起来,年复一年的杀起来。
我的童年,在看喂猪杀猪中长大;我的儿时,在猪肉的香味中泡大。
故乡,年猪的香味,飘洒着。
故乡,猪肉的香味,回味着。



(编辑:作家网)

上一篇: 父母进城来看我

下一篇: 瓜棚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