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首页/会员原创/散文

我的老师阚毓效

来源:作者:香腮雪时间:2012-10-05热度:0

    作者 华北石油局 华北分公司首站  刘冰
  早春四月,我和几个乡友相约郊外,我们用方言这张散发着乳名一样清香的名片,会意地交流着,共同追寻尘封已久的往事,为某人偶尔说起的共同熟悉的事情而雀跃,为曾经的稚嫩而开怀,我们以为一颗沉浮红尘许久的心再难起波澜,可就在其中一个忽然提起“阚毓效”这个名字时,我们的眼睛竟一起柔亮了,一种温热的东西在彼此心中涌动。
  我们是不同的年代从学于他 的,因为特殊的背景,因为与众不同的谈吐气质,而受到几乎所有当时师生的关注。
  “哎呀那个老师。。。风度、神采简直无与伦比!”作家丁子几乎叫起来, 
      “要是老师健在,都将九十岁了,老师身体那么好,永远在健步如飞!八九年参加县里老年运动会还拿第一呢”。青子仿佛要推翻某种不祥的假设。
  “毕业一年后,我路过濮城,仿佛是天意。我坐在车上,不经意地回了一下头,居然看见了阚老师,他正从一个院落走出来。绝对是他,没错的!”青子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是的,老师属于一道亮光,一下子就能从人丛里把他辨出来。    我清晰地记得,第一次上历史课,我坐第一排左侧,他点名,竟和我这个有点自卑的学生开起玩笑,机敏的眼神在镜片后闪烁:“刘冰?你知道你是谁么?你是清华的副书记啊(同名同姓也叫刘冰)” 下课后我从老师那了解到,原来, 清华确实有过和我名号一模一样的贵人,做了原清华大学22年的党委第一副书记,亲身经历了清华大学“文化大革命”的全过程,是真正影响了当代史进程的大名人。得知真相的我对老师佩服有加,可惜我只是草芥之身。
  课间打开水的时候,常常见到这个和善的老头,他长得精瘦,总是在夏季里着白色衬衫,衬衫缚一根黑色皮带,裤子总是熨得笔挺,能削苹果呢,很多人远远地敬羡着。他喜欢和学生聊天,一双小眼睛闪着孩童般的纯真和快乐,经常聊的,什么也忘记了。学校甬道最深处那座英人建的古旧的尖顶小洋楼,是他的居所。小洋楼后面是一片小树林,幽深幽深的,树丛里夹杂着各种各样温暖的花草。小洋楼地面铺的是木质地板,踩上去发出沉闷的钝响,让人想起小号、爵士乐器等名词,与他的风度呼应,不知道是物同化了他还是他把物给同化了。我们那时因为年纪小,看他就是个老头,其时他不过五十来岁。
      “那年卫河发大水,水都淹到寨墙半截了,寨墙前的小洋楼恰似一座孤岛。我和一个女同学暑假里住进去,为备战高考磨刀霍霍,是阚老师把他的住所临时借给我们用的。因为我们是很用功的好学生。曾经是‘珍惜时光的白杨’。”青子深情地回忆,略带一点调侃。
  一幕幕如同发生在昨天。那一刻,我们一任回忆的波涛汹涌。
      “轮到历史课,他总提前到教室,站在门口,俟上课铃响,便夹着讲义,绅士般快步迈向讲台。我个子矮,坐第一排,喜欢做些违背常理的事情。上课前人家都抓紧预习。我却总是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比如画画、抄歌词、记曲谱。阚老师看着看着就拿起我的本子哼唱起来,还打着拍子,抑扬顿挫的,看似随意之举而显现的却是深厚的艺术功力。那一刻就是全班的节日啊。全班学生都受到感染,兴奋地鼓掌,这样开始的一堂课下来,没一人乱讲话。那时的教室能够出现掌声是稀奇的。学习环境非常枯燥、沉闷、压抑…”。说起过往的青葱岁月,青子满是叹息。
      是的, 笔走龙蛇,口齿清晰,生动传神是他的特点。讲台于他仿若一排琴键。黑白之间优美的旋律或轰然或静谧如水。一双眼睛总是令人想起冰心笔下的“繁星”和“春水”。每每下课铃响起,其最后一字也戛然而止。我们惊奇他从不看一眼表针,怎么把时间把握的那么精准!他很体恤过高考独木桥学子们的苦衷,竟然忘记一节课下来,他比我们更辛苦。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愿意下课,听他的课是一种极大的享受!他能让山川流出诗意,河流走出韵律、数理变成跳跃的音符、音符有了灵性、季风气候里溢出花香……他的教鞭是银制的,细细的一根,一入讲堂,立时幻化成一只魔棍,点化我们的愚钝。
      “从小我微循环就不好,一到冬天,手就会被冻得肿胀起来。老师给我买来冻疮膏,教我揉搓穴位,怜惜、悲悯的样子至今难忘;他还借给农村学生粮票,经常就不让还了。”青子继续说,如数家珍般。
  关于老师的传闻很多,毕业于北大历史系,河北籍贯,一生未婚。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他因言获罪,女朋友和他分手,他坐了一段时日的牢狱,年近四十才落实政策,被“发配”到一个豫北小县城教起书来,十余年后退休,教书生涯很短暂,却给所有认识他的学生留下了最完美的印象。也许是因为自己的阅历,老人似乎在观点上略有保留,那时极左的余孽尚未完全澄清,政治风云的变幻让他谨慎起来,我们都理解他。在我们的眼里他是个和善的老头,一个有正义感、善良、知识渊博的知识分子。
  那一天向晚时分,我们步出友人家门,沿甬道散步,近处一声炸雷响起,随地一阵落英缤纷,像雨一样潇洒,一律向风吹落的方向哗然。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友人说那就是樱花,一种只在四月开花花期很短的花,我内心砰然,那种淡粉色那种从容那种集体的无意识的飘落,成就了一个美好的春天,仿佛是某种提示,那天晚饭后我上博客,读到了一个有关老师的消息:我们的老师竟与我这篇文章写成后的前一日永远辞别人世,我无以表白谨以此文垂首致哀。 (编辑:作家网)

上一篇: 亲亲地瓜

下一篇: 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