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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毛刀”

来源:作者:蒋国清时间:2012-06-25热度:0

    老家黄圩街的鱼市上已经不见“毛刀”鲜鱼很久了。我不是水产专家,也非渔民、水产养殖户之类常常与鱼交道的人物,对于毛刀鱼在老家附近消失的原因自然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只臆度这毛刀是鱼中的弱者,那弱小的身躯是经不得激流骇浪的,不能在深水里长期生存,只能依附于芦苇浅滩,或许也就随着辖区内洪泽湖芦苇草地的消失而迁徙或灭绝了。
    1990——1992年,我参与了全县第一次土地详查工作,调查结果显示当时全乡还有苇地1620.2亩。那时毛刀鱼是常常见到的,价格很贱,一般人是不买它鲜食的,多是将它晒干,晒干的毛刀鱼当地人叫它“干瘪鱼”。洪泽湖渔民出售“干瘪鱼”就如同当地农民秋收时出售山芋,一口袋一口袋的,可见当时是洪泽湖的盛产之一。“干瘪鱼”可以与辣椒、韭菜之类同炒,价格不高,味道却不错,是普通百姓的家常菜。算得上是寻常百姓家的一道美食。满足了口欲的同时也满足了对维生素蛋白质的需求。有了类似的菜肴,本来并不可口的饭食可以吃个五饱六足,当地人说这类菜肴“下饭”。但却是不登婚丧嫁娶这些大事宴桌的,道理和“狗肉上不得台面”一辙。后来,洪泽湖挡浪堤南侧扒了许多螃蟹塘,芦苇草地消失殆尽。
    记得还在“大集体”时候,有一年春天,干旱得厉害,连日常饮用水都成了问题。生产大队安排电灌站从与洪泽湖相通的黄码河多多抽水,于是大队的辖区里沟满壕平,就连村庄门前的汪塘也都灌得满满当当。我家门前有个大汪塘。那久旱后注入的新水清澈明亮,沁人眼目,站在岸上的树荫下,凉风飕飕,惬意布满浑身每个毛孔。人畜饮用水解决的同时,似乎给所有生命都注入了活力,白天芦苇的叶片显得格外翠绿,晚上的蛙声格外响亮……。奇特的是过了一些日子的一天清晨,大家忽然发现汪塘里出现大量的毛刀鱼“翻汪”,大概是由于天气变化,使得水中缺氧。那毛刀鱼很傻,匍匐在汪塘的四周,半死不活的样子。消息不胫而走,庄子上家家闭门,男女老少齐出动,捕获这意外之财。母亲带着我、二弟为民、三弟为胜投入了这次行动,就连最小的妹妹美芳也在岸上助阵。汪的四周布满了男男女女,服色杂存,醒目的自然当数人肉色。有的默不作声只是抓鱼;有的大呼小叫话语不断,抓了少许说是得了许多,“拳头大的面团炫成笆斗”。到了上午十点左右,毛刀鱼已经难觅,但家家已是收获颇丰。生产队因此放了半天假。
    一时,家家几乎同时炊烟,男人们多是裸着背,或躺在凉棚下的凉床上,或趿着鞋坐在饭桌旁,悠然地抽着烟叶卷成的“喇叭”;小孩子则不停地嗅着鼻子享受着弥满村庄的美味,高兴得嬉戏耍闹。有的人家甚至备下了“泗阳甲种白酒”,准备好好享用一番。静等饭菜上桌那一刻。
    中年的母亲把收获的毛刀鱼同玉米面煎了,分成两份,另外一份高高挂在房梁上的“气死猫”篮里,说是留待在外工作的父亲回家时候再吃。她这才把余下的一份与茄子同烩,锅的上边贴上玉米饼。茄淡鱼鲜,鱼添茄味。也许是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最恣意,那顿饭我们兄妹几个吃得舔嘴抹唇,酣畅淋漓。多年以后,我虽然已经多次出入过多种美食场所,但是像那一次的畅快却很少再遇到,再“重演”,究其原因?那时的生活还贫乏,少见荤腥,些许美食就可满足并不张狂的欲望应该是一个因素。长大了,世界也大了,反而得陇望蜀,欲壑难填,“吃了五谷想六谷”。其二,“是母亲做的”。这应该占主要成分。母爱覆盖了我们年少时大部的天空,她烹调的口味最早进入我们的饮食天地,在我们的味觉领域里早早安营扎寨,由此建立了一片领地,使我们终身难以改变。习惯了,积习难改,改变了便不适应。这还不足,它还常常催促我们去再重温再复习再回味再忆旧。我们深入社会后,多味杂陈的饮食混淆了我们本来并不复杂的口感,以致在无所适从中追本溯源还是觉得那种深入骨髓的年少时代形成的口味好,清纯,恬淡,安逸。让人流连忘返哉!我怀念那段时光,那时我还年少,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下无烦无恼,无忧无愁;心也像没有蒙尘的镜子。长大了,生活在事业、家庭、世俗的纷争中,心难得静下来,有时候懵然得不知道该在何时何地收起正在飞翔的翅膀。
    毛刀并没有灭绝。在我出入的饭局上常常见到,是作为“土菜”出现的。市场上也大量存在,它们是洪泽湖其他地域出产的。这好像麋鹿从英国回归一样。我见到它们觉得格外亲切,想吃,又怕把它们给吃绝了,就这样矛盾着。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