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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梅红了

来源:作者:南国伊豆时间:2012-06-25热度:0

     “红实缀青枝,烂漫照前坞。” 这是宋人郭正祥写的杨梅诗。江南的梅雨季节,一霎雨,一霎晴,一夜之际便催肥了梅子,也催开了人们的心。
     江南是梅子的故乡,而我家乡杨梅素以其色泽鲜亮,果粒饱满,水灵,口味酸甜、香糯而扬名天下,故有“余姚杨梅甲天下”的美誉。你只消随手取来一粒,轻轻一咬,那酸甜清香的汁液就会流遍全身,你的牙,你的手,甚至连衣服都会缀上殷殷的梅红,滴满淡淡的清香。
    杨梅熟时 ,正是荷花开时。喜欢李白的那句:“江北荷花开,江南杨梅熟”,很有季节变化的味道。而孟浩然的一句“厨人具鸡黍,稚子摘杨梅”。活脱脱一幅山景采梅图,短短十个字,道尽江南人家的一派农家风光。
     “冬花采卢橘,夏果摘杨梅。”每到这个季节。四面八方的尝梅人就会纷至沓来。杨梅是果中之珍品。也是一种特别"娇气"的水果,不易保鲜,保质期只有一天!而且上市的时间极短,一般都在6月中下旬开采,不到半月便香消玉殒。如此,杨梅就如古代的美女,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远在它乡的游子,如果无暇回故乡亲手来采,也会托亲友用飞机千里迢迢快递一筐,也许,在游子的心里,它已不是一枚普普通通的果子,而是游子心中一抹淡淡的乡愁,一支怀乡的心曲了!
     家乡的杨梅品种很多,其中当以“荸荠种”杨梅为最。而我最喜欢吃的还是西山的白杨梅。这里还有一个凄迷的传说:
     相传二千多年前,越国大夫范蠡帮助越王勾践打败吴国后,决定隐居山野,带着西施一路来到牟山湖旁湖西岙。范蠡觉得此地山岙纵深,人烟稀少,山上有果树,山下有清湖,是个安身的好地方。于是他们就在湖西岙暂时住了下来。初到山野,他俩来不及开垦种植,只得上山采摘野果充饥。当时正值夏至,山上虽有满山野果伸手可得,可惜这些野果酸得掉牙,涩得麻舌。西施吃得皱眉捧心,苦不堪言,而范蠡则心痛如焚。可怜这位满腹经纶名闻天下的大夫,有计谋可退敌,却苦苦思索也无法改变野果酸涩之味。无奈之下,他发疯似地摇着一颗颗果树,直摇得满手是血。这时西施闻声上山,看到范蠡手上殷红的鲜血往下滴,心疼得失声痛哭,泪珠滴在被鲜血染红的果实上。可能是范蠡的虔诚和西施的美丽感动了上苍,西施的泪珠和范蠡的鲜血把野果一下子变得白里透红,变成了现在的西山白杨梅。
     也许,白杨梅因为有了这个传说更具有诱惑力,也因为成熟晚,产量低,因而身价百倍。此刻,当我在键盘上敲打这三个字的时候,只觉满嘴生津,那鲜、甜、酸、香的味道,让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夏至杨梅满山红。你瞧,那满山遍野的杨梅掩映在绿叶丛中,在风中轻轻摇曳,多像一盏盏小红灯笼?弯弯的山道上,远道而来的尝梅人汇成了一条条流动的小溪。而姑娘们的花裙更如一朵朵飘着的云。久居闹市的城里人,面对这山上如画的风景,尽情地呼吸着这个季节所特有的湿润的带着清香的空气。品尝着甜中带酸的杨梅,那份惬意写满一脸。欢声笑语也醉红了挂满枝桠的杨梅。兰舟岸畔,满载欢歌;幽谷青山,连空气也盈满了甜香的诗意!“小筵促。忽忆杨梅正熟。下山南畔,画舸笙歌逐”。      
     去山上吃杨梅,的确是一件快乐而有趣的事。记得小时候我去梅村吃杨梅,梅姐领着我去村后的梅林。爬到半山腰,忽看到身边就有一棵杨梅树,权桠上一串鲜嫩欲滴的杨梅正在微风中摇曳,禁不住跳起来伸手去摘,高高的杨梅树我自然够不着。我知道杨梅树可不是那么容易爬的,枝干光滑又容易断裂,长我五、六岁的梅姐麻利地爬上树,手握一柄长长的竹竿,顶端有一个向下的叉,她娴熟地将就近的梅枝勾下来,然后挑最大最紫的杨梅,轻轻地摘下,又轻轻地放在身后的小竹篓里。我不敢上树,独自在树下徘徊着,迷醉着。我看见旁边的一棵树上的杨梅更紫更诱人。那紫,已经紫得有些发黑,却是闪着幽幽的光泽,仿佛在向我招手。我不禁兴奋地大叫:”梅姐,这边的好大呀”。转到那边,抬头,隐隐约约中看到更高的枝杈上还有无数俏丽的杨梅在朝我微笑,于是,又仰着脸朝树上的梅姐大叫:"梅姐,这边的好黑哦。"”嗯,知道啦“梅姐不厌其烦地应答者,一面不停地变换着高度和方向。一会儿工夫 ,梅姐就采了大半筐,爬下树来,抹一把汗津津、红扑扑的小脸,把杨梅筐递到我手中。笑着说,“妹妹,吃吧,我再去摘”,我迫不及待地拿起一颗黑得发紫的杨梅放进嘴里,啊,好甜啊!嘴里立时盈满了甜滋滋的杨梅汁,多得就要溢出来似的,鲜糯而饱满的果肉在唇齿间舞动,有一股清香迅即沁入心脾,让你陶醉,让你意犹未尽。于是,忍不住又吃一颗,再吃一颗。那时候常常吃得我牙齿发酸,连豆腐都咬不动为止,还吃得小花裙上又多几点梅红。梅姐说,过了杨梅季节自然就洗得掉了。
     我们吃杨梅的时候,顺便把梅核攒起来,洗干净晾干。这对于乡下孩子来说又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零食。杨梅落市以后,还有漫长的一段暑假,我赖在梅姐家不肯回去。午后,大人们都睡午觉去了,我便缠着梅姐玩。梅姐领我坐在屋檐的木窗跟,选一块平整的青石板,用布擦干净,找来小块的砖头,把晾干的梅核放在砖下重重一拍,“笃”一声,梅核碎了,里面跳出一颗米粒一样晶莹洁白的核,梅姐拿起这颗“小米粒”似梅核,撅起小嘴,轻轻一吹,然后送到我嘴边说:“吃吧,可好吃呢”。我张嘴轻轻一嚼,果然满口生香。孩提时代,我记忆里最美的零食,除了外婆从上海寄来的小白兔奶糖,就是梅姐家的杨梅,以及这香香的梅核了。就这样,在叮叮当当声中,也敲过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自从梅姐嫁到了外地,我再也没有去过梅村。只是在梦中遥望梅村,远远地看到那山坡上迎风摇摆的杨梅树,树上那一串串晶莹剔透、芬芳诱人的杨梅,以及眼神像溪水般清清亮亮的梅姐。不知道远方的梅姐,你好吗?
     或许,思念就是这种叫做杨梅的果子,酸酸甜甜,盛产在夜里,满满的回忆,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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