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首页/会员原创/散文

会飞的麦粒

来源:作者:高峻时间:2012-06-14热度:0


    麦子扬花的时候就闻到了麦子的香味。过了小满盼大满,麦子灌浆,一出村子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麦田冒出的香气都是一团一团的。我看不到,父亲说,你闭上眼睛用鼻子先闻一闻再睁开眼睛,看是不是?我按父亲说的做了,仍看不见,父亲站在地头掐了两穗发黄的麦子,用粗糙的两个手掌搓揉了几下,鼓起腮帮子轻轻吹了吹,麦皮子纷纷飘出,留下黄绿的麦仁,没等我细看,父亲一把捂进我的嘴里,不用咀嚼,麦子的香甜味道一下钻进我的肺腑。那麦香也诱惑着一串一串蚜虫伏在麦皮、麦芒拼命的吸允,而披着暗红色的彩衣带着五个黑点或七个黑点的瓢虫们在麦穗上不紧不慢吞噬一个一个专注的蚜虫,那是一种美味,更是天敌间的一种互生、互动和压制。那时最大的幻想就是麦粒能像七星瓢虫一样能飞。因为麦子收到家的过程实在不易。麦子熟了要割、要收、要碾、要晒,收一场麦子父母是要脱一层皮的。
    第一次割麦子我很兴奋,毕竟能帮着父母干活了。没等公鸡打鸣儿就被母亲从床上喊了起来,我看了一下窗户纸还没有发白,拿着镰刀走到责任田时天才麻麻亮。此时大部分乡亲已进了麦田。开垄带头的竟然是母亲。在生产队开垄带头的都是割麦子的快手。我在地头还癔症着眼睛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母亲“嚓、嚓、嚓”已在麦田中间割开出了一条通道,于是父亲在左,姐姐在右,一人割六垄。我紧跟父亲屁股后面学着父亲割麦子的样子只割了两垄,左手握着镰刀右手抓住麦子一把一把的割下去。尽管他们都割了六垄,我割两垄仍撵不上他们。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的两垅麦子还没有割到头,父母又割了一个来回。但此时我直起得腰却弯不下去了,割两把停一停,一弯腰就有种说不出的酸痛,拿镰的手上也起了血泡。母亲回头看了我一眼,问腰疼不腰疼。我强忍着说,不疼。向手掌吐口唾沫弯下腰狠命向前割去。这时才真正体会到“男人怕割麦子,女人怕坐月子”的要义。
    那块麦田二亩多,不到八点就割完了,自己的腰疼的像断了两截,再看看自己割过的麦子不足十分之一,而且割过的麦茬高低不一,而父母割过后的麦茬齐呀呀的像推头推子推过一样平整。
    割后的麦子经过上午和中午烈日的暴晒,下午就要收麦进场了。我背着沾湿后的草腰子,摆正一根,母亲和姐姐把地下的麦子抱上去,父亲则麻利地弯腰抓住草腰子的两头一兜,用膝盖一顶,顺势一拧,一个结结实实麦个子就起来了。我干的活,最轻松。后来,父亲不在时我也学父亲的样子捆麦子,不是捆不齐,就是捆的麦个子不结实,而且手脖子被坚硬的麦芒扎得像出了麻疹一样红红的一片,汗水已蛰生疼生疼的,这才知道这看似简单而轻松的活计也是那么的不易和艰辛。
    麦子一车一车拉进场里,往后的活计小孩子就插不进手了。麦场边有几棵高大的杨树,即使无风也能听到树叶的响声。第二天,我坐在杨树下看父亲顶着草帽赤臂在阳光下用杈把麦子一把一把竖起来。中午,父亲套两头黄牛拉着一人搂不住的石磙,在麦场里滚压。一圈、两圈、三圈,一圈压着一圈,直到把麦穗碾碎、麦秆碾烂、麦籽碾出。然后挑起麦秸,把剩下的麦糠麦粒堆成条形。这时,不用抬头看,一听树上的树叶子哗哗作响,就知道下午的风来了。父亲站在条形跟前,双手握住木钎,弯腰铲一铲,直腰把木钎往空中一扬,那麦糠和麦粒同时飞出,麦糠随风飘去,麦粒却在空中形成一个美丽漂亮的抛物线,然后哗地一声落在父亲想要的位子也就是他的脚下。嚓,一铲。哗,一声。飞在空中的麦粒落下来逐渐聚集增多,一会儿一个干干净净的麦纹子就形成了。风顺、麦好,父亲自然扬得带劲儿,就是我把白糖水或绿豆汤端过去父亲也不停下来,生怕住了风,麦糠和麦粒飞不出去。扬场无风和抽烟人找不到火一样尴尬和难受。
    其实,此时的麦粒早已带着麦香飞出麦秆飞出麦场飞进了村庄,飞进了千家万户,就是收割过的麦茬和田野也洋溢着浓浓的麦香味道----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