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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乡情更怯

来源:作者:王国良时间:2012-05-29热度:0


    唐朝初年,诗人宋之问有一首著名的小诗《渡汉江》很有名,诗人这样写道:“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渡汉江》是宋之问的诗中流传最为广泛的一首小诗,它之所以动人,是自有其独到的地方的。宋之问一生曾经历两次流放,第一次流放岭南是在神龙元年(705)春,他被贬为泷州(今广东罗定县)参军,第二年便逃归洛阳,匿居友人张仲之家里。这首小诗就是他在逃归途中所作的。其中最叫人称道的一句就是“近乡情更怯”,宋之问当时面临着的情景人事所发出的概叹,最能够激起人们的共鸣。
    我每次回乡,心境所致,总会自觉不自觉的吟咏宋之问的 《渡汉江》,心中时时溢满着羞怯的心潮。
    十年以前,我是很喜欢回乡的。
    那时候,我的父母都在,回乡就有回到家回到童年的感觉,虽然年近不惑,却时时都有孩子萦绕于父母膝前般的味道,听着父母呼唤着自己的乳名,叙述着父母和孩子之间的一些家事,似乎自己的年龄一下子回退了几十年,自己似乎又回到了懵懂无知,天天粘在父母脚后跟的那种思绪,父母在灶前灶后边做着饭菜边絮絮叨叨的,当我用手在母亲做好的菜里捡了菜就往嘴里塞的时候,母亲笑了,嗔怪我都作了父亲了,怎么小时候的习性一点都没有改变,这种时候?我就看着我儿子笑了,儿子看着我也笑了,儿子点着我的后背说:“长不大。”
    前山依旧青,霜露依旧白,故乡的草木依旧青葱,故乡的流水依旧澄澈,故乡的风总是那么温馨,村口的石桥依旧那么屹立,河里的石斑鱼依旧在那水里吸引我,故乡的小路依旧等着我去“喋喋”的前行。故乡记忆的突然苏生,叫我突然跌回了儿时的生活,儿时的伙伴见了我,虽然有些羞怯,却依旧亲近,似乎还想邀我去山溪抓菜花鱼,去山间捡松蘑菇,去水潭复习“狗刨”(儿时伙伴们的一种游泳方式)。乡亲们见了我,立即停下匆忙的脚步,放下农具,接过我们彼此递上的香烟,在喷出的烟雾中打着热情诚恳的招呼,嘴里唤着我的小名,评价着我的胖瘦进退:“良儿,你胖了。”“老大(我家中排第一,乡亲们习惯成我们兄弟老大老二老三),你比先前精神些,是不是做了领导啦?”这些招呼,极尽真诚,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虚伪应酬和矫揉造作之态,让人听了感到极度的安稳和舒心。
    因为回归的心结,我于是常回家看看,只要是有时间。
    这样,我有幸度过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可是,好花不长开,好景不长在!现在,故乡的一切就像是一片曾经美丽的云朵,被风儿吹着,向着远方去了,不再回来。
    家时时挂在我的心尖上,就如同最美最大而又最招展的花朵总是开在高枝上。
    花红易摧,枝高易折,就似风雨摧落花朵一般,父母的相继离世,我心中曾经贫寒却充满着温馨的家也随着二位老人家的离世而逝去了,永不回来。
    现在,年年的清明,我要回乡,我无家可回,我的回归只能叫做回乡。我的任务就是提上香袋,带了儿子去祭祖。回到曾经的家里,迎候着我的不再是摇头摆尾的黄狗,不再是可亲的父母在那柴扉后面倚门而望,不再是招手的炊烟,不再是歌喉婉转迎亲的黄鹂,连无前屋后的山花都似乎都黯淡了许多许多,也不再是过去似的红了。
    屋后的小山坡上,有着丛生的板栗树,树下两垒青冢赫然在目,我的父母就安卧在这看着老屋的山水之间,我们从此阴阳相隔,生死两茫茫。
    跪在父母的坟前,耳中似乎还能够听见父母那熟悉的絮絮叨叨的声音,似乎还能够看见父母那为了儿女回家而忙碌的身影和假装嗔怪我们的慈容,似乎还能够看见父母在屋间摸摸索索拿出让孙子高兴得翻筋斗的物件后那份满意得意的可爱神情。此时,耳听山间松风阵阵,却恰似爷娘唤儿声。
    然而,这一切却是永远不再!想到日后回来将不再是回家,只能算是回乡,想到日后年年岁岁回来都将面对这累累青冢,将永远面对这阴阳相隔两茫茫,这栗树之间的一切,成了我永远的心痛!
    父母的离世,让我一下子就有了老之将至的感觉,心智也似乎是菜场里的催熟的西红柿一般,一夜成熟,我也不再有儿时的模样。
    记得圣人孔子说过:“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欲,不逾矩……”,我现在已是将近知命之年的人了,三十我没有立业,四十还混混霍霍,五十还是一事无成,我又有何面目去见我可亲可敬的乡亲?
    每次回乡,迎候的乡音依旧在,迎接的热忱依旧是,他们永远没有嫌弃他们的儿女们的无为,他们时时整理着“羁鸟”恋着的“旧林”,让倦飞的鸟儿时时栖息,我们每次回乡,东家话长西家短,东家午饭西家歇,乡亲们都争着拉我们去他们家里,拉到了的满足,没拉到的还颇失望呢。
    哦!故乡处处是我家。
    愧疚油然而生,乡亲们日日款待的我们,又能够回报他们什么?
    故乡的山路依然坎坷,我无力给他们修。
    故乡的饮用水源不好,我无力给他们改造,
    故乡依旧贫困,我无力给他们什么改变……
    曾记得当年,我们走出大山去读书的时候,乡亲们都上我们家里来送我们,千叮咛万嘱咐,送上了许多角票分票的礼金,这些钱都被他们的汗水湿润了。他们都为山里面走出了读书人骄傲,他们饱含着期待送了我们一程又一程。
   可是,如今年岁上已是日薄西山的我们却无力回报我的乡亲,我们这一棵棵移栽到山外的树却没有给乡亲们带来一丝一缕的清凉!
    每当山村里发家致富的人们给山乡做着慈善事业的时候,就是我最为心殇的时刻!
    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当我的乡亲们进城办事时,我一定要拉他们到家里坐坐,招待他们吃饭,安歇,送他们一点礼物,当他们连连谢谢的时候,我内心的愧疚无法形容。
    在接待乡亲的时候,我默默地看着我的乡亲们那风刀霜割的脸,就如同在看我的父母一样,我在心理面默默念叨着盛唐诗人王维的诗:“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时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看着念着,一行清泪簌簌而下。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