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首页/会员原创/散文

永远的法桐

来源:作者:王者兴时间:2012-04-02热度:0

    也许是清明节就要到了的缘故,前天夜里我梦见了已故去二十五年的爷爷,梦境中的爷爷一点也不像已经故去的人,他和我坐在一同栽下的那棵法梧桐下,一起唱着爷爷爱唱的那首歌谣,在整个梦境里,我的心始终是快乐的,以致于当梦境消失时,我竟然怀疑刚才的梦境不是假的。
    在漆黑的夜里,我睁大双眼,努力地回忆着刚刚逝去的梦境,极力想把爷爷从梦境里拉出来,哪怕只有一天,不,一会也行。我拧亮床头灯,看了看手机,刚刚凌晨四时,躺在床上,没有了一丝睡意,我知道,自己是想念爷爷了。
    爷爷是一九八七年的十二月份去世的,在他去世的第二年,我就报名参了军,自那以后,年年的清明节都因为部队训练任务紧张,都不能回到老家爷爷扫墓。前年三月,在我入伍二十三个年头时,我选择转业地方工作。去年三月,我终于有了一次回老家为爷爷扫墓的机会。
    回老家的那天,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和弟弟开车行走在那条熟悉又陌生的路上,心情很是舒畅。广播电台主持人仿佛洞悉我的心情似的,正播放一首叫《老家》的歌,那是一名叫侃侃的歌手唱的,听着侃侃的歌,或柔婉,或铿锵,或浅吟低唱,听来总觉有点荡气回肠的感觉,象是柳絮儿飘在风中一样,无端地惹人惆怅。歌词大意是:那年我离开老家/天空中有雨在下/肩上的背包沉沉的啊/装满外婆的牵挂/我看到她眼中有泪花/风中飞着她的白发/拉着我的手啊紧紧的/还有说不完的话/小鸟儿在叽叽又喳喳/催我出发/田间的小路坑坑洼洼/我走走又停下/老家老家/脚步踏遍海角天涯/心儿却系着她/那年我回到老家/天空仍有雨在下/葡萄架下空空的啊/没有外婆讲童话/恍惚中我又见到她/微笑着对我说话/温暖的手啊轻轻的啊/抚过我流泪的脸颊/小河边的树叶儿沙沙/那是外婆在说话/老广播还在伊伊呀呀/可我再也见不到她/老家老家。
    听着歌,眼泪止不住的从脸颊上流下,关于老家的解释,我记得辞海上是这样解释的:一个人在外面成立了家庭,自己祖上居住的地方,也就是爷爷奶奶生活的地方叫老家,学名叫原籍或者籍贯。我这个在外边漂泊了二十多年的游子,开始思念老家及那里的亲人啦。
    回到老家的当晚,雨停住了,黑黑的天空里竟然还能看到亮晶晶的星星。第二天清晨,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奶奶住的老房子那里,由于刚下过雨,初生的太阳光线显得很亮丽,透过密密的杨树林照射在冰冻的泥路上,道道清晰的车辙就像印痕一样留在了我的心底。二十四年前,我就是踏着这样的泥路走入军营的,如今再次回到这里,心里的感觉有些异样,改革开放已经三十多年,老家的变化不是特别大,贫困的面貌虽然有所改变,总感觉有一种莫名的表情依旧挂在人们的脸上。
    奶奶一个人住在村后的老屋里,爷爷因病去世后,叔叔婶婶怕奶奶触景伤心,就想办法劝她住到叔叔新建的房里子,可奶奶说她和爷爷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已经习惯了,要是搬走,怕爷爷的魂回来时找不到家,叔叔婶婶没有办法,只好由着她。
    奶奶住的老屋,房子已经很破旧,尽管与邻居们的二层小楼相比多少有些不协调,但我心里感觉暖暖的,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我在那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那里融进了太多难忘的记忆。
    大老远地我就看到那棵高大的法梧桐,它高高地矗立在一片低树中,显得非常的伟岸。那是爷爷去世前一年和我一起浇水种下的,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指头粗细的小树苗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可亲爱的爷爷已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永远也不能再见到他的地方。
    爷爷生前在老家县城外贸局工作。他很小的时候曾祖母就去世了,是我们村那个年代唯一的独生子,曾祖父一直没有再婚,家里又很穷,靠给村里的地主打长工挣钱养家,但他的思想一点也不落后,在生活极端困难的情况下,省吃俭用资助爷爷读了五年私塾,他的初衷很简单,就是想让爷爷上完私塾,有了文化不再受人欺侮,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坚持,爷爷才得以读完了富家子弟才能读的书。那个时候刚刚解放,村里很多人都没有文化,在爷爷二十岁那年,县政府从基层选拔干部,他作为村里唯一的文化人被推荐到淮阳干校学习,两个月的培训结束后就提了干成了吃商品粮的国家干部。爷爷先是在乡里筹建供销合作社,因为工作出色又被抽调到县里筹建食品公司,县外贸局成立时又把他调过去负责特供香港食品管理工作。
    在我的印象中,爷爷很爱自己的工作,干了一辈子,直到去世前一天还在工作岗位上忙碌着。别人都说,爷爷一生对人很热忱,善于帮助别人,这话不假,在我童年的记忆中,他每次从县城回到家里,都要把过季的衣物、多余的食品和购买的医疗用品送给邻居,在那个物质极端匮乏的年代里这些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东西。爷爷对自己的家人要求很严格,要说在县城里工作很多年,认识的人应该不少,但他从没有为自己的家人谋取过一点私利。大姑啥时候说起爷爷就很生气,据说有一年县内衣厂招工,干部子女优先照顾,大姑也符合招工的条件,可爷爷始终不肯去找人,最后工厂人员招满了,大姑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进厂工作,而她只能跟着奶奶在家里种地。但我不这样看爷爷,我感觉他的一生光明磊落,虽说没有给子女留下任何的物质遗产,但他给后人留下的精神财富足以让我们受之不尽,享用一生。这些年来,就是爷爷的那种不灭的精神在感召着我,一直激励着我不停地在人生的道路上奋进。
    从小我跟着爷爷在县城读书,一直长到十七岁那年,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高中毕业那年,爷爷因病去世了。因为受到爷爷去世影响,我没能在那年考上大学,命运之神把我逼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何去何从,需要我作出艰难的选择。转眼到了春节,奶奶看出了我的苦恼,她特意炒了几个好菜给我吃,和我拉起了家常,她告诉我,你爷爷生前多次说过,一个人年轻的时候需要到外面的世界里去闯一闯。
    我听了奶奶的话,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流下,原来爷爷一直在关心着我,可我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还净惹他生气。春节后,我高中时的同桌刚好从长春寄来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高考中他幸运地被长春飞行学院录取,四年之后就会成为一名翱翔天宇的飞行学员。他的信点燃了我的从军热情,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不辜负爷爷生前对我的期望,我要参军入伍。
    就这样,在爷爷去世后第一个年头,我怀着对部队生活的美好向往到乡人武部报了名,政审、体检都很顺利,一路绿灯过关。三月底,当乡武装部长把鲜红的入伍通知书送到家中时,我激动地流下幸福的泪水,我跑到和爷爷一起栽下的法梧桐树下,眼里噙满着泪水,暗暗地想,小树呀,我们一起比赛吧,看谁长的又大又壮。第二天,我就怀揣着亲人的嘱托、乡邻的祝愿踏上了从军的征程,成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入伍以后,我始终在心里默默地悼念着爷爷,经常想起爷爷和我说过的话,人生的命运没有啥捷径可走,关键时候只能靠自己去把握。在高中时没有考入自己心仪的大学,我多少有点不甘心,入伍以后我写信让家人寄来了高中的书籍,在紧张的训练间隙,挤时间学习文化课,真是应了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句俗话了,入伍后的第二年,我如愿考上了南方一所军校。那个夏天胶东出奇的热,一拿到入学通知书,我就急着坐火车赶回了老家。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爷爷的坟前,把红红的入学通知书放在坟头上,我只想让他老人家好好看看,他的孙子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临报到前,我特意来到那棵和爷爷一起种的法梧桐下,才两年的功夫,它已经长大了,树干已经有我的胳膊一样粗了,我站在树下,悄悄地对它说,小树,我就要去南方上军校了,咱们再来比赛一次吧,看谁更能经历住雨雪风霜的考验,看谁成长的更快更壮。
    南方的那所军校有着辉煌的历史,有很多光荣的传统,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战斗就是她的校训。在学校里不仅学习文化知识,还要进行超强度的军事训练,修路、架桥、埋雷、爆破,艰苦而严格的训练、单调又枯燥的生活,丝毫不亚于野外考察的地质勘探队员。在艰苦的环境中我没有消沉,萌发了创作的念头,一天紧张的学习训练下来,那种任由自己思绪泉涌般奔放的感觉真让人难忘。几年下来,我尝试着创作了很多富有青春气息的散文和诗歌,先后发表在当地的广播、报纸上,时不时有稿费通知单和获奖证书寄给我,有了这些小小的“成果”,同学们都亲切的称我为“小秀才”、“小笔杆”,我感觉军校的生活虽然艰苦但处处充满了灿烂的阳光。
    军校毕业后,我怀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回到了驻河南安阳的部队,我的人生不总是被阳光照耀,初恋的女友离我而去,一纸命令又把我分到远离城市的山沟里任职,命运之神再次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在那个风景宜人的深山沟里,我想到了爷爷曾经说过的话,想到了在法梧桐下的承诺,经受住了考验,找准了自己的定位,立志在山沟扎根,在那里工作一辈子。在平淡的生活中,我不甘平庸,带领排里的战士一边训练、一边劳动、一边学习。因为工作出色,我没能最终在山沟扎根,工作半年之后就被调整到省会郑州的部队任职。临离开山沟的那一天,朝夕相处的战士们牵着我的手,眼泪汪汪地对我说:排长,我们真舍不得你走!我无语,眼含着热泪望着我的战友们,敬礼的右手迟迟不肯放下。说实在的,那段岁月虽然很短暂,却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段时间,因为我经受住了锻炼,经受住了考验!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二十多年的军旅弹指一挥间即过。从连队到机关,从机关到连队,再从连队回到机关,我带过的兵换了一茬又一茬,在静静流逝的岁月中,我也把最美好的青春默默地奉献给了心爱的部队。参军后走过了很多地方,最为想念的还是老家的那棵法梧桐,虽然它不见得有多名贵,但我知道在它那里寄托着很多我对爷爷最真切的怀念,和爷爷共同种下不再单单是一棵树,已经幻化为一种感情,那份感情是我人生获得的最大的一笔财富。
    今年的这个清明节刚好是爷爷去世二十五周年,我想要回老家,想再摸摸爷爷亲手栽下的那棵法梧桐,再到爷爷的坟头看一看,培培土,表达一下自己的怀念之情。
    清明节到了,我想对爷爷说,您的长孙永远怀念您! (编辑:作家网)

上一篇: 芳菲四月

下一篇: 春到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