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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

来源:作者:永丰人时间:2012-02-23热度:0

   乡谚说:树大分叉,儿长分家。我结婚没多久的一天,父亲在我们新房的西南角上建起一个厨房,砌起一个灶,伸出一个烟囱。我围在父亲的身边目睹了父亲做这些事的全过程,父亲他却始终没有正眼看我一眼,只见他望着新烟囱里冉冉冒出的炊烟,然后掸了掸身上尘土,头也不回的甩下一句“这家就属于你们了”朝院外走去,他的这句话久久的响在我的耳旁,我被父亲这句简短的话语弄得有些无所适从。我想跟着父亲走出院外,可是我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我这才知道我就被这新家吸引住。
    新的烟囱冒烟意味着新婚夫妻成家立业的里程碑, 勤也好,懒亦罢;富也好,贫亦罢,都要与炊烟有关,自己就得懂得持家顾家,大小事情就得自己作主,还要知道每一颗粮食收获不容易,吃饭时不再随便浪费,当然,你也可以对这些毫不上心,你甚至还可以像庄西头李子坐吃山空地享受着上辈留下的财产,等到闲荡到家里没有一粒米可下锅的时候,老婆跑了。灶台虽然没跑,但灶台边却给他长了一圈不能填饱肚子的绿苔。
   其实新立一个门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想,新立门户一定要重新竖一个烟囱出来,那袅袅新升起的炊烟,或许就是新立户的筋骨血脉之源。听爷爷讲过我们那个村庄里,原本有五个大姓,分别被称为徐家的、倪家的、沈家的、杨家的、老李家的,在月岁的轮回里,老李家那个门户就是一直没有新的烟囱竖起来,即使新竖出个头两拾年的烟囱,冒出的烟也不是很旺,坚持没多久就息了。剩下的几家倒是比赛似地新竖着烟囱出来,冒着很旺的烟。事实上炊烟不会强迫人,炊烟也不会责怪人,炊烟就在那里呆着。那年夏天几个孩子在码头边洗澡,突然只见一个小孩两只手在水中挥舞着,一起玩的孩子傻了眼,大声地喊叫着这个孩子的名字,一个不会水老奶奶听到发疯地奔了过来,本能地折腾着将已漾到河中央的孩子拖上岸。那老奶奶嘴里直吐着水。后来那个孩子很快成家,伸出一个新的烟囱出来。所以,只要你精心地往烟囱里添加柴草,炊烟就一直地冒着。
   我把那个时候的精力全部用在添加柴草里,感觉自己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让父母担心的孩子,我家的烟囱开始冒烟的时候,我像村庄里所有的男人一样,承担着一个门户的责任,和美地与邻居们处着。有时也会让我的内心生出荒凉和孤单,有一次为了队里排涝与邻村争夺抽水机,大打出手,我回到家后,内心是紧张和不安,纠缠着自己的对错;还有一次乡村财务从收付存的记收帐方式改为借贷记帐,乡里派我去市里学习培训,结果回来我就是搞不懂这复式记帐,我却就此开始纠心,不吃,不喝,不出门,窝在房间里锁着门,满脑子地数字。我就这样在油盐柴米中斤斤计较、吵吵闹闹、总是在这时,传来一声:吃饭了……在这个充满人情味的呼唤里,我静静地坐着。我知道,我可能中途会逃离这里,在此期间,我将无法知晓在这农人不再给灶火里填柴,炊烟不再东一缕西一缕地飘浮在村子上空,越来越淡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这缕炊烟也极有可能因为灶堂里塞满了潮湿的柴草呛了半条巷子的人,闻起来依然很香,也很醉人,若干年后,我也会在淡淡的清香中慢慢地老掉,直至死去。那个时候,有谁知道那一缕炊烟经属于我,而我游荡于夜空中的魂灵,又该怎样的辨认出自己是否曾融入。
   我在那些时候伤透了脑筋,自己在成长过过程中,结果把自己走失了。在小城工作的这些天时常说起带有地方口音的普通话,让同事说笑,蹩脚的普遍话让我想起家乡的炊烟,因为炊烟不同于庄稼,不会长在田地里,而长在屋顶上。于是乎,我从这里想到最可靠的办法就是守好老屋,有老屋就会拢住炊烟。小时候,每当我们走在乡村的小路上,还看不到房屋的时候,那飘逸炊烟便会让我们知道那里有村庄。那就是“人烟”。人烟”一词,真有味道。爷爷多次告诉我们,迷路不要怕,到有炊烟升起的地方问问路就行了。因此一种想法从小就印在我的脑海中:有炊烟的地方就有村庄,就有人家,就有生命和希望。
   我为我的这个想法激动不已。那天,我特地从小城回到老家,把老屋重新修理了一遍,把漏雨的屋檐加了片瓦,让倒在屋脊的烟囟砖重新竖起来,我还掏出火柴往灶堂里塞了一把穰草——我想让村庄上空炊烟长股力量,我更想让它带有一丝我自己的气息,随着岁月慢慢地变老,只要村庄里有炊烟在,它一定会保留住一段属于我的记忆。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