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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黄苗子

来源:作者:刘少峰时间:2012-02-17热度:0

    百岁文化老人黄苗子辞世了。我与他素昧平生,还是对这样一位人才难得又明白的活了一生的长者阖然长逝感到惋惜。我的这篇短文原先是想题为《哭黄苗子》的,还没开篇,就觉得“哭”对他不合适,才改为现在的“笑”。
    一个百岁老人,“这辈子该做的事都做了”,然后满意的驾鹤西去,这应该是一种另类的“喜”,是没有理由为之而哭的。何况,他生前曾说过:“我如死了,有达观的人轻松的说,‘哈哈,黄苗子死了’,用这种口气宣布我退出历史舞台,是恰当的,我明白这绝不是幸灾乐祸”。我相信,他这话是出自真心。夏衍95岁高龄过世的时候,作为弟子和挚友的黄苗子、叶浅予、黄永玉、吴祖光、沈默尹等原“二流堂”的一帮一流文化人,就曾在他的遗体前,相顾笑曰“喜丧”。
    “笑”,还因为黄苗子的一生都是笑着活过来的。他年轻时因父亲的“关系”,在国民党政府机关里做过公务员;他的漫画“处女作”受到叶浅予赏识深受鼓舞,便一发不可收,身在官场,心在艺术并为之毕其一生。 抗战时期又结识了郭沫若、夏衍、吴祖光、华君武、柳亚子等一些著名的文化人,竟成了“二流堂”上最活跃的成员。浸润其间,他的诗书画都有了很高的造诣,尤其是他的漫画,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成就,其画作在多个国家展出并被大英博物馆收藏。国共重庆谈判期间,他受到毛泽东的单独接见,后安排《沁园春.雪》在《新民报》上发表并为之写了按语,引起热烈的社会反响,他则成为让这首词公开发表的第一人。他和身为画家的郁风的结合,是夏衍促成的,被夏戏称为“国共合作”,婚礼是在郭沫若家里举行的,成了文化人中的一段历史佳话。上世纪五、六、七十年代,他几乎注定会遭遇各种劫难,曾以“特嫌”、“胡风反革命集团成员”、“二流堂军师”等罪名两次坐牢,“文革”期间其遭遇可想而知,但却能如黄永玉在写他们友情的一篇文章中说的那样:“几度落入深渊复从深渊爬出,有如作过一次风景绮丽的轻快旅游而神采淡远”。一个人一生有这样传奇的际遇,与那么多堪称“鸿儒”的名士引为挚友,其作品享誉世界而为国家和民族的文化艺术宝库增辉,笑向人生,笑对沉浮,笑看世事,他一定是笑着远去的。
    笑,是黄苗子与生俱来的情怀。读这位大师的漫画,会为隐喻其间的主题会心的笑,为感同身受的情境开心的笑,为入木三分的刻画痛快的笑。眉眼带笑的他,无论在家里还是在朋友中间,都能引发阵阵快乐的笑声。他个子矮小,就常以与袁世凯、拿破伦媲美而自讥。荣誉加身时,他自嘲的笑,五雷轰顶时,他淡然的笑。在关“牛棚”期间,他还有心思琢磨抓虱子的“科学技术”。遭冤狱复出后还对为之鸣不平的朋友笑说:体验了生活,锻炼了身体,考验了意志。最令我辈大开心界的是他那篇名为《遗瞩》的散文:“约好某天,会做挽联的带副挽联(一幅漫画也好),不会做的带个花圈,写句纪念的话,趁我们能亲眼看到的时候,大家拿出来欣赏一番。”处理骨灰则“由一位长者主持,肃立在抽水马桶旁,默哀毕,就把骨灰倒进马桶,长者搬动水箱把手,礼毕而散”。这不啻是幽默,而是他笑对死亡,甚至戏对死亡的一种大境界。
    有人说黄苗子是“百岁顽家”,一个“顽”字,真是画龙点睛。
    有人说黄苗子是“最终活明白了的人”,其实,他是一直都明白活着,直到终老的人。
    所以,在他含笑走了的时候,我要笑着为他送行。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