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只上到小学的二年级就辍学在家了。在那样的年代,上过私塾的姥爷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他是支持孩子把小学念完的。命运使然,母亲身体自小就不好,于是有个大大的后脑勺,满脑子幻想的母亲只能被剥夺那几年宝贵的识字的权力。因为这样的种种她成了今天的一个在骨子里对识字及其渴望,拥有一个聪明大脑,勤劳多年,要强多年,因需要养病而只能一直的困在家里的可爱的母亲。她在强烈的孤寂中寻找心灵的依托和升华,这是每个人的权利。
勾起母亲识字的浓烈兴趣,有这样的几个因素:她的身体状况开始欠佳,老爸护着他这个可爱的老伴儿,开始让她逐渐退出劳动者的舞台;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开始搜罗自己的“业余爱好”;因为宋丹丹的“月子”,她就开始吆喝着要写“日子”;一本很旧的四角查字法的字典被我终于抛回了家中,并被她闲时发现。于是她有了人生新的规划,当个作家,也能讽刺一下我和妹妹两个所谓的大学生的无能,因为我们蒙受她们的恩惠求学,毕业至今还没写过一篇文章表达一下对他们的无限敬爱和其他什么有感而发,只是在被动的写过一些干瘪的作文应付考试。后来四角查字法的字典在她的强烈抗议下变成了新华字典,于是在她的身边我开始非常诧异的听到了对新华字典的溢美之词。说实在的原来总是用新华字典怎没发现它的好处呢?
接下来母亲开始了她的大作的撰写《家乡的河》,一篇目前有6、7百字的“鸿篇巨著”,已经写了两三年了。几乎大部分的字都是通过字典得来,也亏得她对字典大加赞赏了。母亲所说的河就是她家门前的一条泉水形成的溪流,无论冬夏,长流不息。这几年河都快干了,只是对于好几年没回家的母亲来说,它是一直流着的。人的记忆就是这样总会保留着一切的美好,甚至夸大美好在记忆中的分量。其实人类对生活的热爱往往会超乎人类的她自身的想象,那些有意无意的片段会成为你未来的某种向往。由一种熟悉走向一件陌生,在将陌生变为熟悉。
母亲说那条河的源头在一个坟头之下,是个泉眼,总会让记忆加上一些神秘的色彩,让人淡笑着欣赏那个“变厚”的记忆。儿时的她和伙伴们在河边嬉闹,到偏上游的地方喝着这河流的水,然后就是玩闹,其中也有各家各院的使坏故事或者是事故发生。她说谁谁会向谁家的院中的酱缸中撒上炉渣灰,谁会装鬼到谁家的果园偷果子。这都是这条河引出的那些记忆,小孩子的使坏都成了若干年后他们在相聚时的逗趣的谈资。母亲对她周遭的一切都投入大最大的情感,家乡的山水,老家的分三个层级的大院。她来到了500公里以外的家乡之外的父亲的家乡,继续投入的去延续着她的情感。于是这里变成了我和妹妹的家乡,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延续,也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割舍,因为她的割舍换来了我的家的圆满。
母亲家乡的那条河,可能会随着岁月的流逝,由宽变细,由深变浅,由清澈变浑浊,但在母亲的心中它能永远的停在极清极澈的情态中。感谢对我来说陌生的那条河,让我走进母亲的记忆,让我在偶尔的浑浑噩噩,认知迷蒙的时候找到母亲的背影,看清母亲的轮廓,我可爱的,极重感情,备受生活变数历练的母亲,爱我们的母亲,我们也爱着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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