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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桦树

来源:作者:谈玉鹏时间:2014-10-07热度:0

白桦树
 
  
“你若是到我家来,一定记得在村口就问‘大白桦树院子’在哪里。”这是文慧常给朋友说的一句话,“你运气好还可以在门口就遇见我奶奶,如果在夏天……”
大白桦树院子是庄子里很有名气的,这谁都知道。按理来说,白桦这种树是群体生长的,就似乎是玉米地里必须有狗尾巴草,一棵桦树的旁边必有着另一株,当然这是人们的惯常的看法。令人惊奇的就是这个白桦树院子的地方的那棵树是孤立的,都知道这种树生长极慢,数年才长可怜的一点,这怀抱来粗的连最年长的族人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月。
这树的长法和铁匠树极其相似,极慢的长势,千八百年才见成才,木质硬地出奇,可做楔子。铁匠树最大的在秀雪家门口有一棵,傍边也有一院落的人家,但是却不叫铁匠树大院,听说当初有人这样叫过,但是院落的主人不是很高兴,原因是他是读书人,祖上还出过秀才,铁匠是个很土气的名字,一听就是吃力气饭的粗人。另一面的白桦树大院祖上似乎没有什么强人,再者白桦也并无粗俗的意思,一直以来就留下了这个响亮名字。我是十里之外的村子上长大的孩子,小时候听见远地里的新闻就是从公路上传过来的,先经过那里,消息也似乎带上了白桦树的味道……
文慧的记忆就是从白桦树来开始的。这在我们闲聊的时候不止一次提到,若说一种东西是可以植根于生命肌肉记忆的,那文慧的植根于生命肌肉记忆的东西就是白桦树。身在异国有几次通电话就这么说的,故乡对于他就是院门外的白桦树及白桦树下的奶奶……
文慧小时候不喜欢他的奶奶,就是一次掰下来桦树的一层皮就被奶奶揍了一顿,何以一向笑着的奶奶那么“凶狠”了起来,这是他不曾想到的。
白桦大院被人特别关注起来是我在上小学二年级时候了,文慧的一个姐姐跑了……
那时候我们不太懂跑了具体的意思,只是大人们说的时候很惋惜的样子,我们也就感觉就像刚刚花掉了攒下来的零花钱买了几块泡泡糖,还没有来得及吃就全部掉在泥水里……
可是后来的情形似乎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原因是我们的小学老师是文慧的远房亲戚,他给我们放假了,他去了文慧家,这是我们感到事情很严重,有多严重?那时想不来。
还记得当时灰灰说:“爷爷说太可惜了,才二十岁的姑娘……”
马上我问怎么可惜。她就说:“就像我昨天昨天泡泡糖掉了吧”。
后来在和文慧认识之后,有人也提起这事来,只是他似乎没有多少印象。他所知道的也是后来大人们讲的,有一次无意间提起来,大家都以为文慧会生气,但是他似乎说别人的故事一样,连珠带炮地讲:
“我二姐是村子里第一个考上中专的学生,快毕业的时候自己找对象了,可是家里死活不同意,二姐就……”
 “我想我二姐是对的……”
我们都很惊诧地望着他。期待着他的下文。
 “要不是我二姐,我三姐怕是还要吃亏的。我听二姐说过,本来是不想跑的,家里逼得紧,首先要十万的彩礼姐夫就拿不出来,实际上这是借口,嫌弃姐夫家太穷了,让他知难而退,你要知道刚毕业的学生哪里来的十万,可是爸爸就偏偏不肯少一分,姐夫不知求了多少次,那时的说法是嫁女儿要聘礼是要给儿子攒钱……”
“好在姐姐生活的好!在江西我前年去过一次。”
“呵呵,只是我有时对爸爸的古板感觉到震惊,当年竟是那么狠心,一点不让步……”
“一直以来我不了解姐姐当时为什么走的那么决绝,当我去准备泰国的那段时间终于了解了那份心的挣扎。我是想离开,不想回来,好在我家还有个弟弟,在那边顶立门户的事不一定有我来干,否则我是想出来就万难了!”
“生活本身是没有意义的,那便没有一代更比一代强的希望,普通人似乎只担负传宗接代的责任。这里没有所谓的‘青春’,昨日幼稚的欢笑还没有持续太久,今日已经看见了他们钝化的目光和衰老的皱纹。有个老太太就说我们家的孩子是母鸡领着的小鸡,长大了就离了老窝。”
“这我是不太赞成的,但是只是当时不赞成,现在倒觉得很贴切。”
我听着他自言自语的似的话说:“也是,但你也别这么老气横秋的架势,你的这话就像是年逾古稀时的感叹……”
“谁管呢?现在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即便先前很在乎。我就像白桦树吧,艰难地生长,每一年的生长都会顶破外层的树皮,遍体鳞伤,这是骨子里的坚硬造成的。不管是我还是我的二姐都一样,都在出逃,只是现在的出路我还没有找到……”
“对了,你么们家的那棵树怎样了?我小时候就认为你们家厉害,从南边过来的都带着桦树的味道。”我想转移一下话题,不想他一直向着悲哀的额一面说去。
“砍掉了,那些都是成年的旧事了,先前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他是村干部,临街的那个小房间开着小卖部,闲聊的人就多,又是爷爷对着小道消息稍稍评论,就被人传开了,实际上他的话不全对,有次他给人说电脑的病毒怎么转给人。”
“小时候人们说带着白桦味道的消息,我是很自豪的。可是后来感觉一下子变了,突然有一天爷爷瘫在床上,慢慢的就有人说报应,当年肯定是亏了许多的人。实际上爷爷是个保守胆小的人,保管的公共的东西不敢拿分毫,可是家境里却是好点,后来我爸爸又当村干部,这也叫人怀疑。呵呵……不过这都是早年的旧事,现在爸爸也不干了……”
“砍树正是爷爷去世的那年,爷爷去世不久,家里的老牛竟在门口的桦树吊死了,说是吊,其实是把绳子缠绕在脖子上死命拉,想拉开,结果是越拉越紧……就这过了刚不几天,邻居的牛又顶死了家里的马。请来的先生说是房子的朝向不好,可用换梁来解脱灾祸,就是在房梁下加以个椿木,椿木是木王,很灵验。可是椿木不好找就用桦木代替。本来是想砍一段树枝,结果上去了几个人树就到了,还砸伤了一个人的胳膊,那时说这不是吉利的兆头,就索性把房子拆了……”
“后来也把房子建在别处。”
“也许命运早就注定了,你是知道的大学我是学农林的,学校教给校园内的树做个科目介绍,我当时抽到的就是桦树,虽然那树小的可怜……”
“我问过二姐为什么给孩子们取名叫‘晓木’‘晓华’她却说没什么,我不知道这是冥冥之中的巧合还是二姐故意为之。”
“过几年我也就不再回来了,上月朋友介绍个女朋友给我,还好我们性格很合得来,准备明年结婚,但她是泰国人,不想让我回来……”
这些讲述都是在一次视频聊天的时候文慧告诉我的,一直想着他关于树和人命运的故事,渐渐地我似乎穿越时空,来到了久远的时代:“在很久以前,南面的饥荒过后来了一群人,一个姓文的小伙子在桦树旁盖起了草屋……
 
 
 
 
 
(编辑: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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