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 中 日 记（二）

                                             ·王庆林·

    11月5日早上六点钟起床。因为需要尿样和粪便送检，先去卫生间。谁知，尿样出来之后，往日可说“随叫随到”的“大号”，此时却怎样都不肯出来。此时，老伴和孩子们，轮流监护在卫生间门外，不时地安慰和叮嘱我：
    “别着急，慢慢拉！”
    “时候早着哩，千万别着急啊，拉一点儿就行。”
    “拉不出来就等等，千万不要使劲，别把脑血管憋爆了……”
    而，整整四十分钟，光放屁不拉屎。无奈，老伴被迫发出“中了，拉不出来算了，别人都等着用厕所哩”的指令。于是，医院发放给我的“粪便盛放器皿”，此后空闲下来，再无用武之地。
    八点钟之前，又被家人押送到山海关人民医院住院部内二科406号病房。孩子们先把满满的一瓶尿液和空空如也的大便盒送到了指定地点，随后去“彩超室”排号。九点钟左右，孩子们到病室传令，我开始了例行“提审”。
    彩超结果很快就出来：除去稍许脂肪肝、右肾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结石之外，五腹六脏全都没有问题，可谓健康。而且，操作此医疗器械的医务人员问过我的年龄之后，说了一句“心脏跳动真有劲，不像这个年龄的人”。
    “彩超”结束之后，再次被家里人押送回406病房，按倒在18号病床上面，开始了大大小小总计6个玻璃瓶药液的输送进程。
    输液从上午十点之前开始，一直到将近下午三点结束。预约好的核磁共振成像，定在了下午四点半开始。实在不愿意呆在医院的病床上面，利用孩子有车的优势，异常强硬地命令家里人送我回家。
    在家里把余下的一个多小时打发走了之后，再次回到医院，等候“核磁共振成像”。“共振”之前，一个“插曲”，说来很有意思：排在我前面的一位老年女性患者，不知患有何症，因为无法忍受躺在“机器”里面的“必须一动不动”的“活受罪”，在那“必须”的二十分钟之内，无意中挪动了几下，说来也算“犯法”，不但未能成功“核磁共振成像”，还必须另外支付再次“成像”的费用，而且整整耽搁了半个多小时，让我在医院里更多一些烦躁。
    花了双倍价钱也未能得到一份让医护人员满意的“核磁共振成像”，老太太终于被人从“核磁室”推了出来。轮到我了，依然在家里人押送下躺倒在热烘烘的——因此被“前任”老太太定义为“好像炼人炉”的仪器下面，完全凭借个人毅力，一动不动地在各种各样的噪音中“挺尸”，终于打发走心理时间绝非二十分钟的“严刑拷打”，被人从“炼人炉”中推了出来。这时我才知道：
    我在“炼人炉”苦苦煎熬的那二十分钟时间里，女婿约来的医疗专家，也在核磁室的外面，聚精会神地盯着核磁共振的荧屏，看着现代化的医疗器械渐渐描绘出来的清晰图像，思考着、分析着，酝酿和斟酌着如何对我“说清楚”。
于是，走出了核磁室的大门，我就听到了这样的“宣判”：
    脑干腔梗，虽然不算严重但处于关键部位；住院输液半个月；出院之后采取口服药物维持，三个月的恢复期，估计不会在语言和行动留下后遗症……
    如此宣判，催醒了我的自卑。于是，确确实实无法控制的眼泪，夺眶而出，把在场的，除医疗专家们在外的我的所有亲人们的泪水全都逗引出来。
    ——典型的西方医学理论和治病原理，把我彻底击垮。
    那天夜里，我失眠了，还不时地滴落眼泪……
文字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