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辋川集》:王维山居生活的真实写照

来源:作者:李岩时间:2013-09-27热度:0

《辋川集》:王维山居生活的真实写照

    王维的《辋川集》二十首是王维辋川山水田园诗的集大成。辋川是在陕西蓝田,古时有别墅,辋川别墅地处终南山下,此处曾为宋之问的别墅,王维后来得到了这个别墅,他被那里的寂靜的田园山水所陶醉,他的很多诗作都是描述那里的优美恬静景色,《辋川集》二十首山水诗的集成就是在辋川别墅时所作的,是王维后期山水诗的代表作。正如他在序言里所写的那样“与裴迪闲暇, 各赋绝句云尔。”《新唐书王维传》也写到:“别墅在辋川,地奇胜……与裴迪游其中,诗赋相酬为乐。” 
    今天上午,青岛老年大学周嘉惠教授详细讲解了诗佛王维这二十首唐代五言古诗。王维外号“诗佛”,今存诗400余首。王维精通佛学,佛教有一部《维摩诘经》,是维摩诘向弟子们讲学的书,王维很钦佩维摩诘,所以自己名为维,字摩诘。王维诗书画都很有名,非常多才多艺。音乐也很精通。受禅宗影响很大。王维生前,人们就认为他是“当代诗匠,又精禅上理。”(苑咸《酬王维序》),死后更是得到了“诗佛”的称号。王维出生在一个虔诚的佛教徒的家庭里,根据王维写的《请施庄为寺表》云:“亡母故博陵县君崔氏,师事大照禅师三十余年,褐衣蔬食,持戒安禅,乐住山林,志求寂静。”王维从小就受到了母亲的熏陶,同时,根据《王右丞集注》卷二五,有一篇《大荐福寺大德道光禅师塔铭》,文中述及了诗人同当代名僧道光禅师的关系是说:“维十年座下,俯伏受教,欲以毫末度量虚空,无有是处,志其舍利所在而已。”可见王维确实也佛家姻缘不浅,其晚年更是过着僧侣般的生活。据《旧唐书》记载:“在京师,长斋,不衣文采,日饭十数名僧,以玄谈为乐,斋中无所有,惟茶铛药臼,经案绳床而已。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颂为事。”此时的王维俨然是一僧侣了。王维官至尚书右丞(正五品),原籍祁(今山西祁县),迁至蒲州(今山西永济),崇信佛教,晚年居于蓝田辋川别墅。他是唐代山水田园派的代表。辋川是其隐居之所,辋川的美丽环境给了他无穷的美觉享受和无尽的艺术灵感,古人称赞王维的诗“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王维的辋川集作品是这句话的具体体现。
    辋川集(二十首) 并序
  王维隐居于辋川别业时,常与裴迪“携手赋诗,步仄径,临清流”(王维《山中与裴秀才迪书》),二人同咏辋川孟城坳等二十景,各成五言诗二十首,由王维辑成《辋川集》,并撰写序言云:“余别业在辋川山谷,其游止有孟城坳、华子冈、文杏馆、斤竹岭、鹿柴、木兰柴、茱萸沜、宫槐陌、临湖亭、南垞、欹湖、柳浪、栾家濑、金屑泉、白石滩、北垞、竹里馆、辛夷坞、漆园、椒园等,与裴迪闲暇,各赋绝句云尔。”
  孟城坳
  新家孟城口,古木余衰柳。
  来者复为谁?空悲昔人有。
  华子冈
  飞鸟去不穷,连山复秋色。
  上下华子冈,惆怅情何极!
  文杏馆
  文杏裁为梁,香茅结为宇。
  不知栋里云,去作人间雨。
  斤竹岭
  檀栾映空曲,青翠漾涟漪。
  暗入商人路,樵人不可知。
  鹿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木兰柴
  秋山敛余照,飞鸟逐前侣。
  彩翠时分明,夕岚无处所。
  茱萸泮
  结实红且绿,复如花更开。
  山中倘留客,置此芙蓉杯。
  宫槐陌
  仄径荫宫槐,幽阴多绿苔。
  应门但迎扫,畏有山僧来。
  临湖亭
  轻舸迎上客,悠悠湖上来。
  当轩对樽酒,四面芙蓉开。
  南垞
  轻舟南垞去,北垞淼难即。
  隔浦望人家,遥遥不相识。
  欹湖
  吹箫凌极浦,日暮送夫君。
  湖上一回首,山青卷白云。
  柳浪
  分行皆绮树,倒影入清漪。
  不学御沟上,春风伤别离。
  栾家濑
  飒飒秋雨中,浅浅石溜泻。
  跳波自相溅,白鹭惊复下。
  金屑泉
  日饮金屑泉,少当千余岁。
  翠凤翔文螭,羽节朝玉帝。
  白石滩
  清浅白石滩,绿蒲向堪把。
  家住水东西,浣纱明月下。
  北垞
  北垞湖水北,杂树映朱栏。
  逶迤南川水,明灭青林端。
  竹里馆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辛夷坞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漆园
  古人非傲吏,自阙经世务。
  偶寄一微官,婆娑数株树。
  椒园
  桂尊迎帝子,杜若赠佳人。
  椒浆尊瑶席,欲下云中君。
    王维是盛唐时期的著名诗人,他的诗清而弥腴,淡而自远,自成一家。尤其是他的山水田园诗清逸淡远,意境深远。其中尤以《辋川集》二十首为他的主要代表之一。《辋川集》作于开元末年,王维中年以后,隐居辋川,过着亦官亦隐、啸傲林泉、隐避消俗的山居生活,诗人十分喜爱辋川风景,每每流连,用他那画家的眼睛去捕捉辋川的美景、用音乐家的耳朵去悉听大自然优美的旋律。彼时,他不但创作了一幅使人赏之去病的《辋川图》,而且还与他的友人斐迪赋诗唱和,为辋川二十景各写了一首诗,共得四十篇,结成《辋川集》。王维的二十首诗大多数写得空灵隽永,成为传世佳作。王维的《辋川集》组诗十分精巧别致,颇有特点:其一,全是五绝。其二,以辋川山谷中各处游景作每首诗的题目。其三,诗前有自序,说明这是王维自己编辑的组诗。在《辋川集》的序言里,将集子中所描写的孟城坳等二十处地名逐一罗列出来,这是辋水一带的自然景观,也就是二十个风景点。他以即地命题,即景赋诗的方式,有计划地描绘一个风景区,一个景观群落,这方式是前无古人的。
    由此,诗人的性格、心境和当时所处的特殊环境,综合地投射于二十首绝句之中。我们在诗集所展现的一幅幅生动别致的图画中,可看到诗人喜怒哀乐情感的复杂变化;顺着诗人游止,可以描绘出诗人心灵的轨迹。诚然,王维的经历颇为坎坷。作为处于封建社会上升期的盛唐,士人们普遍有着建功立业的远大抱负,王维也不能例外。青年时期的王维,有“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杀射五单于”的豪情万丈;由于他的积极进取,二十一岁就进士及地了,后受贤相张九龄提携,作右拾遗。然而,好景不长,不久后,李林甫执政,王维数犯大忌,政治无望,生命有忧。当时,他的处境并不“适意”,甚至可以用糟糕来形容。出于“留得青山”的目的,他过起了半官半隐生活。但,失望、希望、羞愧、愤恨、惆怅、沉郁,内心的矛盾无法止息,一切的剧烈的心理动荡都化作“寂静”“清幽”,在这个时期写出的《辋川集》势必带有诗人悲愤幽郁的感情色彩,并成为《辋川集》的感情基调。诗人竭力以清秀绝俗的辋川山水来消释它,但心头阴影的笼罩终难冲出,使作品带有一种摆脱不了的矛盾:诗人“空悲”、“惆怅”,便“独坐”、“长啸”以超脱,以至于逐步进入一种禅意。此间,诗人的心境有起有伏,很见波澜。它经历了两大转折点:即由怨愤到超脱;又由安适转为平静入禅。 
    第一、愤世。《辋川集》二十首中,流露的首先是诗人受压制、受排挤、不得不退隐的孤愤郁闷的心情。《孟城坳》、《华子冈》两篇中,诗人与政治较为接近,写出一种从“入世”走向“出世”的悲愤。譬如:“新家孟城口,古木余衰柳。来者复为谁?空悲昔人有”。此诗开篇明义,为全诗定下了基调。该诗作于王维购得辋川宋之问别墅后不久。宋之问在高宗朝曾以文才出众而闻达于世,他媚附权贵,曾显赫一时。但终遭贬谪,客死他乡。王维来到辋川,看到古木、衰柳、旧宅,不由地感慨万端,产生了复杂的感情。前两句感叹只见衰柳而不见当年栽柳之人,后两句说:谁知今后继我为辋川主人的又是何人,我何必为它昔日的主人而叹息呢!此时,李林甫专权,张九龄被放逐,诗人的一切抱负都成了泡影。“衰柳”曾为初唐宋之问所有,这里是睹物思人,遥寄感慨:宋之问媚附权贵,显赫一时,至今何在?我王维也居孟城口,是走宋的道路吗?这里隐含了王维不愿依附权贵的性情。“我”这个“来者”评价宋这个“昔人”;以后的“来者”如何评价我这个“昔人”,不得不慎啊!明代胡震亨评此诗:“非为昔人悲,悲后人谁居此耳。总达者之言。”诗人的“空悲”悲的是自己的心,更有一份潜隐的苦愤。这种摆脱不了的思绪牵扯着诗人,使他在辋川吟咏中,不能尽心尽兴。 
    诗人为孟城坳所触发的感慨似乎在登华子冈时犹存余波,甩以他没有具体刻划华子冈的景色,而是使若干无尽无极的印象连成寥廓怅惘的意境:飞鸟去不穷,连山夏秋色。上下华子冈,惆怅情何极?鸟儿永飞不止,群山目不能尽。诗人徘徊于秋山暮色之中,“惆怅”至极!景无限,情无限;情无穷,景无穷!从上下华子冈,诗人可能联想到自己政治道路上的由高而低,由上而下,因而“惆怅情何极”。但自此,我们似乎也看到诗人在徘徊之时,思索着某些人生的哲理:鸟儿飞上飞下,总在朝前,山峦起伏不定,总在延绵;人啊,道路曲折,难道就在挫折面前只顾惆怅吗?惆怅有何极限?怎可长此而往?由此想,诗人是否在另一面隐含了自劝劝人的意向呢?诗人的“空悲”、“惆怅”到了《鹿柴》、《木兰柴》、《斤竹岭》、《文杏馆》、《宫槐陌》等几首诗中被隐藏地更深了,竟似有了一种脱尘超俗、完全投身于静谧之境界之感。这几首诗所描写的境界是何等的清幽、静寂: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空山里寂静无人,深林里飘荡着断续的人声愈发彰显山之“空”;一缕夕阳透射在密林深处的青苔上,是那样的恍惚而凄清。我们可以想见,诗人双目迷远,思绪恍惚:这等的远离尘嚣的空寂、孤独,是我所追求的吗?一个具有政治抱负的人竟然身入空山,纵情山水,这是一个悲剧。看着返影,望着青苔,这多无聊。而这仅仅是无聊吗?山中偶有的人声,仿佛诗人脑子里的人声。在极为寂静的时候,脑子突然静下来,极易重现过去的印象。把表面的场景写得越静,越能更好地表现耳畔实际沉留的往事的剧动:政治场上的争斗多么激烈,若不是抽身得早,该是什么结局呀……  
再看《文杏馆》:文杏裁为梁,香茅结成宇。不知栋里云,去作人间雨。山馆结构精致、屋宇精美,筑于高峻之地,略带夸饰地写出山馆的结构的精致。栋里彩云化为人间雨,强调了山馆的地势之高,又令人产生极为漂渺的遐想:山馆与世隔绝,诗人的才华不能得以施展。诗人甚感悲凉,只得寄意淡远,以景物之静来平自己之心。还有木兰柴中秋山残照将敛,夕岚飞鸟相伴;斤竹岭中林荫藏碧泉的幽远,栾家濑中清流惊白鹭的宁静……这一幅幅风景图,使人感到其境过清,不可久居,让人感到泣神凄骨,寒气凛凛,映照出诗人的孤独和隐愤,抒发了作者受排挤的苦闷。但从诗中,我们也可以让人领受到幽谧、宁静的自然美趣。这些诗作都是从静处着意,写出了诗人努力沉浸在静谧之中,细细体味山水这灵秀,以解愤世之苦,寻求心灵安慰和精神寄托,解除心理的痛苦。 
    第二、遁世。《孟城坳》、《鹿柴》等诗句描写诗人初进辋川是带着郁闷惆怅的心情,想寄情于山水却又无法真正摆脱尘世烦恼,矛盾至极。那么诗人游至“茱萸沜” 、“临湖亭”“北垞”时,则流露出一种闲适、怡然的好心情。《临湖亭》、《北垞》等诗句一改之前的“愤世”,而表现出一种“乐世”之情,这是诗人感情的一个转折点。《柳浪》《茱萸沜》《宫槐陌》《临湖亭》《南垞》《白石滩》《北垞》等诗着力描绘了辋川别业——诗人心目中的桃花源的安宁、和美和清净。从诗篇中透露的意象看,诗人从清寂苍凉的心境中拔出了一些,正应了前面的不必“空悲”,何须“惆怅”之意。这些诗尽管还是饱含清幽的色调,但是已有了人的气息,有了亮色,有山客可以谈人生论世理,有各色鲜翠可以娱目悦心,有清水溪流可以荡舟对酒,一派生活乐趣,这是一种与官场争斗迥异的清新生活。先看《茱萸沜》:结实红且绿,复如花更开。山中倘留客,置此芙蓉杯。诗人盛情邀请朋友们到他的别墅做客,此间,诗人展开丰富想象,以鲜艳的花朵比喻红绿的“结实”,并进一步设想用这奇美的“结实”作酒杯,以招待远来的客人。借茱萸之典,祝朋友无灾无难、生活平安。轻舸迎上客,悠悠湖上来。当轩对樽洒,四面芙蓉开。《临湖亭》表现的情景,令人心旷神怡:轻波荡漾,小舟徐徐;微微和风,荷花盛开;色调何等清新明快!在如此仙境般的美景中,主客临轩对酒,其兴又何其雅致!《南垞》中,诗人不写南垞之景,却写船上所见之北垞:三五人家,掩映于波光林霭之间,一水盈盈,可望而不可即。 诗句“写得渺漫如在目前。”《白石滩》与诗人表现理想生活的《山居秋暝》有异曲同工之处。《山居秋暝》中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的动人情景,在这里以不同角度表现出来。《山居秋暝》写浣女夜归家,《白石滩》则是写浣女夜槌衣。虽显示的角度不同,但清泉、明月、绿蒲一样清新动人,浣女一样活泼可爱。在这种优美和平的环境里,诗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欢乐和满足。里境浅出、上述诗中,诗人在美景中混然忘我,心情闲雅恬淡。诗作表露出的诗人的心境与前《华子冈》、《鹿柴》等诗中的大相庭径。前面表现是怨愤,这里有的是舒心。前面的静透出冷寂,这里的静却流露着出温暖。诗人在桃花源式的环境中,心境是轻松愉快的,他的积郁不平似乎也被辋川的风月销磨殆尽。诗人似乎过着安逸的生活,成了“识道”的“高人”。但诗人是否停止思绪?当我们反复颂读,走入诗人内心,我们再去思索这些诗,却能体味另一番道理: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这似乎暗示他人:归隐山林吧,不要与那些行污品秽之人沾在一起。从这些诗的意象中,我们可以想见诗人的一种人生态度:人生之路错综复杂,在必要的时候要能进能退,进也罢,退也好,重要的是要保持好的节操,修炼美的品行。太弱,会导致失去人格;太刚,则易折易败。刚柔相济,以求来日,重展抱负,也不失为一种正确态度。王维的为人是很精明的,明知把不愿依附权贵的思想说透容易招祸,正像他不敢决然彻底引退而过半官半隐的生活,以避免明显地表示与李林甫不同流合污之意一样,他在游览辋川时竭力把内心意向隐得更深。从这里,我们感到这样一种信息:摆脱官场羁绊,注重自身修养亦是古人所崇尚的。诗人表示“不学御沟上,春风伤别离”(《柳浪》),不愿与李林甫之流合污,宁愿追求山林的清洁生活,也不屑于学宋之问的随风飘摇如柳。这是一种高尚人格的追求。《栾家濑》、《金屑泉》等诗正是这种心曲的表露。  
    第三、入禅。在王维隐居的辋川,诗人亲山近水,不断地发掘山水的美学价值。再加上人生后期,王维信佛,《旧唐书》本传说“维弟兄俱奉佛,居常蔬食,不茹荤血”。唐代正是佛教高度“繁荣”的时代,士大夫学佛佞佛风气极盛,加之王维受虔诚佛教徒母亲的影响,中年时便成为一个笃诚的学佛者。禅宗崇尚山林胜景的风格,让诗人逐步地进行自我引导,自我启示。他把自己对佛法的理解融会到人生观中,把宗教情感化为诗思,在后期《欹湖》、《辛夷坞》、《竹里馆》、《漆园》、《椒园》里创造出一种“佛”的诗的意境,并逐渐真正地融于山于之舒心。这是他思想的第又一次转变。看其中的《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该诗写幽居竹林中的感受。诗人独坐在幽深的竹林里弹琴长啸,还能欣赏到幽篁的美景,自在自得,虽无人知晓他的存在,但却有明月来相伴。大自然最了解他内心的孤独,明月的清辉带给他一种寂静的快乐。物我合一而物我两忘,禅意与诗情水乳交融。再看《辛夷坞》: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寂静的山涧里,辛夷花自开自落,自生自灭,不假外物,不关世事,也无人知晓。这是一个远离尘嚣的世界,也是诗人王维主客观契合一体的独特意境,简直就是佛家空无寂灭观念的象征境界。王维在这里所创造的意境,生于象外,是一种诗境与禅境的合一体,它具有极大的暗示性和极强的艺术感染力。所以明代文论家胡应麟说,此诗是“入禅”之作,“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 后人给予王维以极高的评价,称之为“诗佛”,可见他的诗不是枯燥地表现禅理,而是“以佛入诗”,诗人畅游辋川,将其汹涌澎湃的诗情与他的禅思完美地结合,《辋川集》后几首,诗人将禅意转化为诗思,更创造出了山水诗的绝品。 
    第四、升华。王维终日游历辋川,寄情山水。在经历了几番心理的转折后,王维的心境已渐趋平静,将美好理想与人生追求寄意于高洁之物,以升华自己的高洁之志。《欹湖》、《椒园》、《漆园》等诗直接化用“楚辞”的意境、手法。《欹湖》借《九歌》凄清美丽的意境想象一女子日暮时分送别夫君的情景,象征自己心灵的另一感慨。箫声呜咽,斜阳脉脉,两情依依,蓦然回首,青山无语,白云自卷。世上绪事,已似过眼烟云,唯我自清高。《椒园》一诗化用《东皇太一》的意境,借“帝子”“佳人”“云中君”等象征要与贤臣一道,为明君尽忠的志向。在这些诗的模糊内涵中,我们可以看出“象外之象”“言外之旨”,诗人是在表露他要以屈原为榜样,表示要像屈原那样关怀国家而保持品行的高洁。结合整部《辋川集》看,这一意旨更明显。屈原为表现自己高洁志向,写了一系列香草、奇艾之物,寓示人格的追求。司马迁总结说:“其志洁,故其称物芳”。王维一力追随先哲,在屈原所创造的形象上赋予新的内涵,并独出心裁地另行发掘了一批足以寓示高贵人格的物象,在《辋川集》中,文杏、檀木、香茅、桂尊、杜若、椒浆、瑶席、金屑泉、翠竹、茱萸、芙蓉、清溪等等,无不是芳香圣洁之物象,如此之多的洁物被溶进王维的独特诗句中,或借故出新,或独出心裁,无不象征了诗人高洁的情操和杰出的才华以及济世拯物的崇高志向。  
    总观整部《辋川集》,诗人的思想情感在二十首五绝中,按游览的路线发生了几次转折:即由悲郁之情转为澹远超脱之情,再由澹远超俗之情回归到至禅至佛的境界。但尽管诗人隐居避世,诗人的高洁理想还是深沉地埋在字里行间的。这种变化的主调是沉郁的。这种感情上的回复,正是诗人不愿与当权者同流合污,又不敢公然与之决裂的矛盾心情的如实反映。王维不是一个讲求“无为”之人,他还是一个不满现实的人。不能因为退隐本身就是回避,而把他看作一个充满消极思想和享乐意识的人,从而否定王维的山水田园诗的积极意义。 
    与上述思想内容相映成辉的是这组诗的高度艺术成就。世人常赞扬王维山水诗的“诗中有画”、动静相宜、虚实相辅;这些艺术特色在《辋川集》中也一一呈现。诗人高超的艺术手法使其如复杂变化的思想感情愈发丰满,天然浑成,不露斧痕。这是《辋川集》二十首在表现上述情感时的独到之处,亦是它在艺术上最值得称道的特色,在此笔者不作详解。 
    以“诗佛”著称的王维 ,一生习佛 ,写下了大量以禅入诗的作品 ,特别是他的山水组诗辋川二十景 ,处处流露出许多似有若无的佛光禅影 ,通过景物风光隐寓禅意 ,构成了一个空灵、寂静的世界 ,衬托诗人超逸、高妙、不为物扰的内心 ,传达出他闲适、寂静、空灵、自如的心境 ,予人无限感悟
    诗人特别喜欢表现静谧恬淡的境界,有的作品气象萧索,或幽寂冷清,表现了对现实漠不关心甚至禅学寂灭的思想情绪。王维从中年以后日益消沉,在佛理和山水中寻求寄托,他自称“一悟寂为乐,此生闲有余”(《饭覆釜山僧》)。这种心情充分反映于他的诗歌创作之中。过去时代不少人推崇王维此类诗歌,一方面固然由于它们具有颇高的艺术技巧,一方面也由于对其中体现的闲情逸致和消极思想产生共鸣。明代胡应麟称王维五绝“却入禅宗”,又说《鸟鸣涧》、《辛夷坞》二诗,“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诗薮》),便是一个明证。

    2013年9月23日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