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当钻工的日子

来源:作者:卢九如时间:2012-08-25热度:0

 

    那是一九六二年的春天,队部冬训临近结束。这一年的找矿任务新增了<朱砂坡>的汞矿勘探,要上三台钻机。但从机长到钻工都缺额,队领导研究决定,抽调机关人员组建一个”干部机台”。机台执行四班三倒制,加上机长共二十二个人。当时的我是机械科助理机械技术员,对钻探机械是熟悉的,但对钻探工程却只是一知半解,年轻人的冲动和求知,从申请到批准,只半天时间,我就成为”干部机台”的钻探工了。很快二十二个名额就定员了,机长由现任探矿科长,曾荣获过地矿部劳动模范光荣称号的W兼任,班长们都由工作经验丰富的壮年钻工担任,钻工清一式是机关干部,而且都是男性,唯一的一位女性是成都地院来队实习的大学生,任岩心记录员。这是一伙具有较高文化程度且有一定管理水准的机台成员。赴<朱砂坡>的誓师大会上,格外令人嘱目。
  (一)我们的驻地
  <朱砂坡>地处黔东,还是民族自治地区。在三面环山的坡地上,粗略平整后平行建了二排八间房,每间房约20平米,一扇木板门和一个一米长宽的木格摇窗,没有窗玻璃,用白皮纸糊上,有风的时候,会随风发出刮擦,刮擦的声音,这在山坳中犹如音乐,只是单调了一些,如果有几声鸟鸣或几只蛙噪,就组成了自然的交响乐。房架是用整棵树木搭建,屋顶用油毡加盖茅草,墙则是竹筋抹泥粉白。五个人一间,五张木板床,五顶宽90公分,长200公分,高160公分雪白的纱质蚊帐是最显眼的,几乎占满了整个屋子,没有桌子,翻开被褥床板就成了桌子,锯一截粗树干就成了坐凳,每间房就是一个班。
  (二)首次班会
  我们班编为二班,班长个子不高,但钻探工作经历颇深,由于矮小且头发稀疏,就有了个绰号叫’三毛’,姓杨,初期我们都尊称他为杨班长,大伙熟悉后就直呼’三毛’了。成员除了我,一位是宣传科的干事,最年长,戴着一付眼镜,文趋趋的,也姓杨,大伙称他老杨,另二位是探矿科的技术员老徐和行政科干事老瞿。我最年轻,因此我的姓前冠了个小字。
  班长在首次班会上进行了分工: 钻机操作由班长负责,老徐守井口和钻具的整理,老瞿掌管班報表及工具,老杨和我上井架,不上井架时我是机械维护员,老杨则是岩芯管理员兼生产安全员。大伙平时都观摩班长的操作,想尽快掌握钻机的操控。
  周一至周五每天都可有一人轮休,周六,星期及矿層钻进,下井管及事故处理期间不轮休。初期班长为带领我们熟悉钻探工程,放弃了轮休,班长坚守岗位,大伙也都主动放弃轮休,因而第一口井的整个工作日,我们班始终是五个人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全勤。
  开钻了
  我们的第一口钻井离住地约四公里,在k山的山腰上。在井台平整前就是一片自然山体,安装队根据地表,勘出方位,而后修路,平井场,四公里山路大多是根据山势,沿着山坡修出的一条弯曲的小径,人能行走,更主要的是能抬着几百公斤重的机械零部件行走。修路,平井场完全靠人力,偶尔用少量炸药炸去顽石,井场要求宽四米,长七米以上,约三十平米的平台,在山腰上挖掘,难度是可想而知啰!而且时间特紧,一条路,一个井台,半个月拿下。还要安装井架和机械,可我们的安装队硬是如期完成!从不影响钻井开工。这是何等的奋力?
  井场安装中定孔位是一件技术工作,由矿区地质技术人员确定。
  第一口井,机长带着我们二班早早地就到了井场。怎么会是我们二班呢?这要从作息时间说起,我们机台四个班,一二三四是随意编排的,一班早八时至下午十六时(叫白班),二班下午十六时至午夜二十四时(叫中班),三班次日凌晨零时至八时(叫夜班),三个班一天,另外一个班改作机台炊事班,负责全机台二十二人的餐饮,机台的开餐可不是每日三餐,而是六餐,早餐是二次,白班早八时前要就餐后上班,夜班要八时后下班回来才能就餐,虽都是早餐,但时间相隔三四个小时,午餐比较正常,晚餐又更是三次,正常的一次,夜班午夜十二时上班前要带饭,中斑凌晨才下班回来还有一次。所以充当炊事班的既忙又辛苦,煮饭炒菜带烧水,逢节日加餐,就全机台大会战,好不热闹。那时候没有液化气,更没有电炊具,驻地又缺煤,全烧木柴,就地取柴,所以下班时顺带还要拾柴回来,但没有指标,更多的柴薪还是来自市场。
  开钻那天来了不少”客人”,由大队付大队长带领,毕竟这个机组有点特殊性。     
  下午五时左右各项工作完备,机长稳定地站在钻机操纵手把前下令,开钻!随着柴油机的轰鸣声,钻具顺时针方向旋转,钻具缓缓地顺定位点向地下钻进。当钻具接触到浮土層下的岩石时,钻机动力的声变沉,机长的手感也有感觉,再往下一定深度就开始提升钻具,下定孔管了。此时天已旁黑,井台的自备发电机合闸供电,顿时井场通明。下好定孔管,更换钻具就进入正常钻进了。机长至此也将操纵手把交给班长。宣告开孔正常!几乎是同时,晚饭也送到了井场。这是一餐别具风味的饕餮大餐,只是不供酒。
  我的臂力竞有这么大
  每钻进到一定深度就要提升钻具取岩芯,取芯是决定钻孔质量的重要指标,因而大家都十分谨慎,随着钻具的平稳提升,最后提上岩心管,取出岩芯,冲洗后按次序放入岩芯箱,待岩芯记录员来鉴定了。换好钻具继续钻进。如此循环作业直至钻进到设计深度。
  起下钻具时,我的岗位在塔(井架)上,操作提篮及配合井口操作员手提钻杆,钻杆的直径和长度视井深决定,我们用的是直径5公分的钻杆,正常情况下由三节长4米左右连接成一根,总长度12米左右,重量约90公斤,操作时井口员用板钳移动钻杆到井口,我在塔上扶住钻杆随之双手提起钻杆,此时井口员用板钳同时往上提,并移至井口对准连接孔,同时塔上人员将提篮卡进钻杆卡口,锁紧卡环,井口员旋紧钻杆,钻机操作员用升降机将钻具送入钻孔直至孔深处。如此重量的钻具,全靠二人的默契配合,用的是一种巧力。当然,经过锻炼我的臂力也确有提升。
  机械维修员
  一个井台(当时我们称机场,为避与飞机场误解,此处改称井台。)一般配置钻探机,动力机(有内燃机和电动机两种,我们那时配的是烧柴油的内燃机。),小型直流发电机和泥浆  泵各一台。除发电机是国产的,三台主要设备都是配套进口的,设备较轻型,但动力性能好,零部件加工精细,材质也新特,国内还不具备生产条件,因而进口时帶着大量配件,但关键配件的数量明显不足,这既反映供应商奸诈,也反映出我们外贸人员知识的狭窄。
  机械维修员的职责是保证设备的正常运转,通过听,摸,闻,看来判断设备运转性能,和祖国中医的望,闻,问,切似乎有異曲同功之合。
  一天,柴油机突然熄火,好得是白天,不影响照明。我不当班,但听到后,职责所在,即刻就去了井台。检查油路,电路都正常,润滑油也不缺,气缸压缩也没有问题,经人力搖动发现燃油喷射不良,就卸下燃油泵清洗,清洗组装完后准备安装时遇然发现燃油泵与机身连接处有一突出的圆点,从位置看与燃油泵进油推杆相对应,该不会是它顶住进油杆吧?顺手往机体内按了按,有阻力!时间紧,不能多想,决定卸机体侧板看看,卸下侧板,发现有一螺丝堵头直顶着那个位置,就拧下螺丝看是什么?一边卸着螺丝,一边观察螺孔周围的结构,发现螺孔上下有宽约一公分,呈半园型的凸筋,此处不是受力点,为什么要铸凸筋?螺丝快卸完时,竞被顶了出来,有一小截弹簧和一棵小钢珠,拆下此处,再返回看燃油泵处,那个突点竞缩了回去。细一想,明白了七八分,赶紧用一根铁絲顺着上下两个凸筋的内孔捅了起来,感觉有阻力,立即明白是润滑油道阻了,就多捅了几下,并招呼其他人摇动柴油机,看能不能随着机油泵的压力打通油路,功夫不负众人力,只一小回,油孔出油了,还不小,有救了!最后清洗,更换润滑油组装后,一按电纽,随着一阵黑烟,柴油机运转了。我踏着轻快的脚步回到住处,打开记事本记了下来。
  (六)大自然是勘探队员之家
  钻探是地质找矿的手段之一,它通过钻井获取的岩芯,了解地层,并从含矿地层中研知矿物的品种和含量,以点联面,从而规划矿区,提供开採。我们做的是很有意思的工作。
  钻探工程在建国初期,极大部分都在人烟稀少的山区荒漠,由于人烟稀少,谈不上什么基础设施,勘探队必须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路,也不是现代的多少车道,只要免强二人抬着物品过去就行,桥,也不是什么拱桥,几根机台木往两头一搭就成,当然无法在大江大河上架桥,只能在小溪流上或两座相隔少于四米的山沟上使用,相当简易但却十分实用,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和生活,苦吗?苦!但没有去多想,只知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想着任务,迎着艰险,困难也总是为勘探队员让路。
  勘探队员也不全是苦,也有说不完的快乐。那高山美景,奇花異草,珍稀物种,清晰空气,这些现代人只能通过花钱旅游,或花钱旅游都难获得的,对勘探队员来说,都是无赏的。遺憾的是随着现代化的进程,地球上原生态的状况将一再被压缩,人们和大自然疏远啦!退休后的我想起那些日子,还顶怀念呢!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