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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儿

来源:作者:向卫华时间:2015-05-07热度:0

 

     在村里的时候,月牙儿长得水灵灵的,身材苗条,杏核眼,娥月眉,樱桃嘴,一笑便现出两个迷人的小酒涡,就像夜晚挂在蓝天上的月牙儿。
     月牙儿19岁那年参加了高考,考了个全县文科状元,被北京一所著名大学录取,据说这所大学综合实力在国际上和哈佛、牛津等大学一样牛皮哄哄的。能到这样的名牌大学深造,是许多学子梦寐以求的,这对生活在农村的孩子来说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因为这意味着从此之后就告别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日后将成为一名都市丽人,不仅如此,往后还会荣华富贵,“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真是祖坟冒了青烟啊!村里人高兴!镇里人高兴!老师们高兴!就连县里领导也高兴!这是自恢复高考以来,县里第一个考起这样大学的人。试想,能不高兴吗?

可是月牙儿一家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理由很简单:家里穷得卵拖灰。月牙儿爹是一个三棒头打不出一个屁的老实巴交的农民,只晓得死做,这年头靠死做能致富?说给鬼听,鬼都不会相信。月牙儿娘身患重病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每天还得让药陪着,有人伺候着,纯粹是一个药罐子。月牙儿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显然是违反了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当年为了“金炉不断千年火,玉盏常明万岁灯”,爹娘外出东躲西藏,后来终于生了一个下面带把的儿子,却被镇政府计划生育办征收了1万元社会抚养费。家里借得遍地都是债,再想借钱上大学,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别说是借八千,就是借八百都是难上加难。接到通知书后,月牙儿爹到处借钱,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了遍,1块、2块、5块、10块,加拢来才只有500元…… 

梦难圆,泪涟涟。月牙儿哭啊哭,每天以泪洗面,打脱牙齿和血一起往肚里吞。
     月牙儿是一个懂事的女孩子,无奈之下,放弃了上大学的良机。但是,她又天生倔强、好强,是一个不服输的女孩子,生活的窘迫和家庭的困难,使她过早的成熟了,照看才5岁的弟弟,做家务活,帮助爹娘盘弟妹的担子落在了她的身上。天老爷饿不死瞎眼雀!于是,她想要脱离这个贫穷落后的农村和家庭,走出去到外面创荡,也好为家里挣点钱,还还账。
     月牙儿经村里一个叫梅姐的介绍来到了东莞,寻找能属于自己生活的一片蓝天。月牙儿以自己美丽的姿色和高中文化的学历,再加上聪明和悟性,很快找到了能适合自己工作的电子厂。
     月牙儿进电子厂后,非常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由于她对工作认真负责,刻苦钻研技术和业务,又能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加班加点,几个月后就掌握了一整套过硬的技术,成为一名熟练的员工。由于过硬的技术本领和出色的表现,她很快就被老板重用,两年不到的时间,就从员工到拉长再到总管,手下管着200多名员工,她的薪水从开始的1千元涨到现在的2万元。随后,月牙儿按月给家里寄的钱,也从开始每月的5百元到如今每月的1万元,让村里人羡慕得要死,嫉妒得要死。村里人骂自己挣不到钱的孩子:有本事像月牙儿那样!
     那年过年时,月牙儿回到了村里。两年不到,月牙儿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一个土里土气的农家女孩子,俨然是一个标准的都市丽人:金黄头发,短腰皮衣、紧身皮裤、高跟皮靴,金项链、金胸缀、金耳环、金戒子,全身珠光宝气。当她在村里串门时,那走路的姿势和一身打扮,令村里的那些姊妹羡慕不已,使村里的那些后生垂涎三尺。
     过完春节后,月牙儿又回到了电子厂。饱暖思淫欲的老板突发奇想打起了月牙儿的主意,因为这时的月牙儿已经出落的清新脱俗,气质幽雅,靓丽无比,那丰乳肥臀让老板日思夜想。于是,便提出包养她,除了包吃包喝包穿包玩和每月2万元的工资外,每月再另给她10万元的青春损失费。虽然老板是个已经60岁的老头了,但是面对金钱的诱惑,月牙儿是那样的软弱无力,终于妥协了,答应了。
     月牙儿被老板包养后,整天呆在老板为她买下的一栋花园式的别墅里,每天闲得无聊,看电视、睡大觉,打发时光。老板回来时,陪他消魂一夜。“芙蓉帐里度春宵”,在那3米长、5米宽的合欢床上,老板把月牙儿日弄得死去活来,月牙儿把老板伺候得活来死去。可是,第二天老板走后,月牙儿又照样是孤孤当当的一个人,仍然过过看电视、睡大觉的日子……
     月牙儿写信回家,告诉爹娘,自己搞了一个对象,是个大老板,很有钱。爹娘见信后笑得合不拢嘴,三天三夜没有睡,月牙儿爹跟月牙儿娘说:咱月牙儿踩着狗屎了,走了好运。月牙儿娘听了,鸡啄米似点头:那是,那是!月牙儿爹又跟月牙儿娘说:读大学有个屁用,你看花子,大学毕业当了老师,一个月才2000元,咱月牙儿多少?月牙儿娘听了,照样鸡啄米似点头:那是,那是!三天后,月牙儿爹把月牙儿的信揣在口袋里,遇见村里人,就掏出来念,好让大伙分享他家的喜悦。村里人都羡慕月牙儿,回到家里便也要自己的女儿向月牙儿学习,外出打工,日后也好找个大老板。
     一人升天,仙及鸡犬。月牙儿的爹在村里人中终于有了出人头地的威风,腰杆儿挺直了,讲话的嗓门大了,抽起了蓝芙蓉烟,喝起了酒鬼酒,然后满口醉话:老子是谁?老子是东莞老板的丈老子!东莞知不知道?那是最有钱的地方!

月牙儿成了村里人的典型。爹在村口买了一块地皮,盖了一栋五层楼的洋房子,装璜设计一流,白玉栏杆围墙,还有花台和水池,就连城里的大老板和大贪官的房子也不能与之俊美。有了月牙儿的钱,家里一切都是鸟枪换大炮。
     眼看又要到春节了。月牙儿爹写信叫她回家过年,并再三嘱咐要她把对象领回家,一是让家里人瞧瞧,二让村里人看看,当然也顺便把亲事订下来,怕夜长梦多。这下可急坏了月牙儿,把一个老头子领回家,那不把爹娘气死,让村里人笑脱牙齿。月牙儿彻夜难眠,她琢磨出一个妙计,决定租用一位小伙子回家。于是,月牙儿在厂里物色了一个叫鸡哥的小伙子。鸡哥长得很酷,一米八的身高,一百六十斤的体重,从外表看足足老板相。月牙儿跟鸡哥讲好租用一个月,没有别的要求,只要装得像她的对象就行了,每天陪吃、陪玩、陪住,各项费用都包在她身上,为了不让村里人看出破绽,晚上还要同床共枕,当月薪水2万元。开始,鸡哥不答应,可这2万元比自己半年工资还要多啊!于是,为了钱,鸡哥答应了月牙儿的请求,月牙儿高兴得不得了,在鸡哥脸上亲了口。
     月牙儿对鸡哥进行全包装后,便带鸡哥回村了。在爹娘面前,鸡哥配合的很默契,见机行事,在家里人面前,对月牙儿搂搂抱抱,亲亲热热;在村里人面前,鸡哥还不时亲亲月牙儿的脸蛋,摸摸月牙儿的奶子,拧拧月牙儿的屁股……鸡哥的到来,让村里人大开眼界,都翘起大拇指夸奖月牙儿有能耐。
     过完春节后,月牙儿同鸡哥回到了厂里。不久,不知怎么搞的,月牙儿同鸡哥的事传到了老板的耳朵里,老板很生气,便与月牙儿解除了包养协议,并且炒了月牙儿和鸡哥的鱿鱼。月牙儿欲再找工作,轻闲自在的工作找不到,日晒雨淋的苦差事又不愿干。此时的月牙儿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月牙儿了,她后悔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但是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月牙儿又在梅姐的介绍下,在“天上人间”娱乐城当了一名三陪小姐。从此,月牙儿每天打扮得妖里妖气,脸上刮的粉足有半尺厚,黑眼圈、红嘴唇、黄头发,迷你裙,低胸衣,把一对肉尕尕的大奶子和一段水蛇腰、两条白大腿,还有那个圆圆的肚肌眼露在外边,勾引来这里的男人。男人有钱就变坏,好色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男人把月牙儿作为发泄的工具……最终,月牙儿最终走上了卖淫的路,每天接客不下10人……“女人变坏就有钱”,于是,一沓沓花花绿绿的钱也像溪水一样哗啦哗啦地流进月牙儿的腰包。
     没有不透风的墙。村里到东莞打工的人很多,有人回到村里,传着月牙儿的消息,说她在外边不是找了一个有钱的老板,而是老板的二奶,后来又被老板不要了,便当了一名鸡。村里人不懂二奶和鸡,便问过明白。从东莞回来的人就解释道:这都不懂?二奶就是小婆娘,鸡就是旧社会的妓女。于是,村里人就骂月牙儿是贱女人,不要脸。村里人从村口过路时,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朝月牙儿家的那栋洋房子撒土米米……
     月牙儿的爹娘在村里抬不起头,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
     不久,又有人从东莞回到村里,说月牙儿得了爱滋病,村里人不懂爱滋病是啥玩儿,就问,回村的人说:那叫爱死病。村里人还是不明白,于是回村的人就进一步解释说,那是妓女染上的病。这下村里人明白了,原来是那样的赃病,这可是早已绝迹的啊!呸!都是屄痒像卵日惹得祸,活该!
     终于有一天,月牙儿从东莞回到了村里,是由几位医护人员送进村的,她浑身是水泡泡,而且还在流脓,下身散发出一股股恶臭,是那种死牛烂马散发出的恶臭,老远就能闻的到。

月牙儿让村里人谈虎色变,在路上碰到她,就像遇到瘟疫一样,老远就绕路走了,何怕被传染上。那段时间,一到晚上,村里家家就关门闭户,村里静悄悄的,只有那股死牛烂马般的恶臭在黑色的夜幕里散发,弥漫……
     月牙儿每天用药物控制着病情,药物费用非常昂贵,据说每支药要上万元才能买得到。每治一次,月牙儿就消瘦一次。很快,月牙儿带回的几十万元钱用完了。为了给月牙儿治好病,父母不惜一切代价,倾家荡产,连刚起的五层楼洋房子都卖了,然而仍无济余事,最后只好到医院卖血。病魔在不停的折磨着月牙儿,月牙儿没有钱治病,一个曾经水灵灵的女孩子,就像饿死鬼一样,瘦骨如材,只有慢慢的等死。

月牙儿后悔莫及。天老爷,是什么害了我啊?!月牙儿每天捶头擂胸,抱头痛哭,撕心裂肺的声音如惨死鬼临死时的哀叫,在村子上空飘荡,撞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一个有月牙儿的夜晚,月牙儿爹从县城医院卖血回来,在村口的那棵大树下,看见树上吊着一个女人,蒙笼的月光下,只见那人披头散发,眼睛睁的大大的,舌头伸的长长的,瘦弱的身子就像挂在蓝天上的月牙儿……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