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传,安徽省灵璧县南山脚下住着一钟姓大户。虽说钟家是大户之家,也只是因为仗着人丁众多、辛勤劳作,积攒了数十亩水田、一座荒山而已。再加上钟家平日里行侠仗义、疏财救济,吸引了周边受了恶霸地主排挤的正直之士或者穷困潦倒的读书之人的投奔。南山脚下逐渐热闹起来。随着人口的增加,修建了更多的草房、篱院,遂成一大庄园。
话说唐初某年,钟家大公子娶得灵璧县城北山的一远近闻名的漂亮娘子。娘子生得秀雅绝俗,肌肤娇嫩,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钟公子生得身材修长清瘦,一张脸仿若是玉石雕刻的绝世之作,一双金褐色眼瞳闪着耀眼的金芒。小两口的生活过得甜蜜恩爱。
一年后的一天,晴空万里,风和日丽。突然间,一道闪电从云层里跳了出来,亮闪闪的在人们眼中一闪便没有了踪影。然后一阵响雷,使人震耳欲聋。霎时间,天就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样,倾盆大雨直泻下来,把空间交织成一个连绵不断的雨网,到处成了水的世界。不大一会儿,南山村就变成了汪洋大海中一座飘摇不定的小船。
钟老爷赶紧组织全村壮年男丁,拿锨的拿锨,扛犁的扛犁,快速的在村子四周筑起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大坝。村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拦住洪水,保住村庄!”。就在人们手忙脚乱决战洪水之时,钟家大公子房里传出一声高亢的哭声,直震得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的壮年汉子耳朵发聋、脑袋发晕。“生了,生了!”老佣人秦妈兴奋的声音,也跌跌撞撞的塞进了众人的耳朵。
不大一会儿,雨过天晴,洪水渐次顺河而下。
钟老爷捧着襁褓中的婴儿,喜得爱不释手。婴儿那叫一个眉清目秀,有棱有角的大脑袋、扑闪扑闪的大耳朵、滴溜溜乱转的大眼睛、肥嘟嘟的小嘴,甚是讨人喜爱。钟老爷左看右看,突然大手一扬,重重的拍在婴儿的后背上,“是老钟家的种。你要像九头狮子那样,勇猛无敌,除暴安良;你也要像有九个脑袋的狮子那样,聪慧灵敏,辅佐君王治理天下。”身旁的老管家连连附和“对、对、对,少公子是天神下凡、战将投胎,名馗再恰当不过了。”
钟馗的出生,给了钟家以更大的激励。家和业兴,南山村越发声名显赫,成为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的大村子。
在钟老爷的严格管教之下,钟家公子连同钟家大院的穷小子们,白天在前院习字读书;晚上,则在身怀绝技的护院教师的带领下,习练武艺。钟家大院的小子们个个生得了得,文能谈经论道,武能舞枪弄棒。特别是钟家公子钟馗,虽说是听起来满口之乎者也是个书生,看起来肤光肌滑禁不住风雨。但细细打量,就会发现他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整个人无时无刻不对丑恶势力暗含一股震慑。十三、四岁的年纪,就能把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闲暇时的消遣,不是把碾场上的几百斤重的石碾拦腰抱起,就是把场院边生长得歪歪扭扭的柳树、槐树连根拔起。如此了得的少年,却极受小伙伴的拥戴。钟馗生性温和,从不招惹是非。即使受了小伙伴的戏弄,也只是宽厚的嘿嘿一笑,或者是抓住小伙伴高高举起,再轻轻放下,这也已经吓得小伙伴个半死。
话说某年元宵节,南山村年前风调雨顺,喜获大丰收。元宵节当晚,皓月当空,一家其乐融融。钟老爷喝得高兴,就下令,小子们可以到近处的灵璧县城见见世面,看看灯会。得了好消息,小伙伴们簇拥着钟馗,兴奋的喊着、叫着,互相推搡着跑出了村子。
这一年的灯会,是灵璧县县丞张得霸张老爷主办的。这位张老爷,县城有数家银号、米铺,乡下有千亩良田,是个地道富甲一方的大财主。可偏偏如此大富大贵之家,却只有一个独苗——张耀天。张耀天生得贼眉鼠目,外带罗圈腿、蛤蟆腰。稻谷堆满了仓库,银子堆满了地窖,张老爷琢磨着要在乡亲们面前炫炫富,挣上几分面子,便张罗着办起了这个灯会。张耀天自是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浪荡机会,带着一群公子少爷哥,穿街走巷,专拣人多的地方去。不是拍拍大姑娘的屁股,就是捏捏小媳妇的胳膊,引来一阵阵惊呼乱叫,乐得浪荡哥儿们手舞足蹈。
冤家路窄。在一处大红莲花灯笼下,张耀天发现了一绝色女子。只看到那女子,青色的头巾,藕色的袄,大红的船鞋,紫色的裙;瓜子脸,蚕蛾眉,微翘的鼻子,樱桃的小嘴。直看得张耀天哈喇子直流,恨不得一把攥在手心,含在嘴里。色胆包天的张耀天顾不得赏灯的人群,对姑娘动手动脚,想成就一番好事。旁边的大姑娘小媳妇被这突如其来的浪荡行为吓得四散奔逃,有哭爹的,有喊娘的;有跑丢了鞋的,有扯破了裙的,街上一片大乱。
南山村的小伙伴们正围着走马灯,研究灯没人推怎么会走的呢,就听见前面一阵大呼小叫,一片混乱。个高眼尖的钟馗,首先瞄到了眼前丑恶的一幕。顿时火起,只见他,圆瞪双目,鬓发直立,双拳攥得咯吧咯吧响,双脚蹬得大地尘土飞扬。
“住手”,从天而降的喝声,吓得张耀天浑身一哆嗦,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当他定睛一看,面前一白面书生竟敢坏其好事,顿时恶向胆边生。别看张耀天长得不咋样,可他有个有权有势的爹,家里光看家护院的家丁就有十几个。教南拳的有,教北腿的有,会少林功夫的有,武当派的有,就连崆峒派的也被他爹张罗了来。他可是在功夫圈里长大的,别的不行,拳脚功夫还是十分了得的。
偌大的灵璧县城,谁不认识张耀天,谁敢管张耀天的闲事?平日里,见着张耀天,都没有不溜边走的,今天竟然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真他妈活得不耐烦了”。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阵破空之声,一道黑影直奔钟馗的面门而来。搁在常人身上,想躲,那还来得及。可今天遇到的是狭义小哥钟馗,这一拳不仅轻松躲过,还轻挪半个脚步,伸手擒住了快如闪电的拳头。张耀天也不是吃素的,一只手被擒,另一只手也紧跟着就直奔钟馗的右边的太阳穴打去。这一拳如果得逞,脑袋上不管是咸的酸的辣的,还是红的黑的绛的,都将一并滚出来。在拳似到未到之际,钟馗急速伸出右手,使出浑身解数,狠狠的抓住了这致命的拳头。上面打的热闹,下面也没闲着。双手没戏了,张耀天使出了最为练武之人所不齿的阴招,抬膝顶向钟馗的下身。钟馗被彻底激怒了。只见他,丢下左手的胳膊,闪身躲过敌人的膝盖,伸脚照着张耀天的小腿狠狠的踢了下去。只听的“噗通”、“哎呀”两声,张耀天就重重的摔了下去,鲜血从那宽松的灯笼裤管汩汩流出,原本完整的一条腿,登时断成了两截。
见闯了大祸,年少的钟馗被吓得呆若木鸡。南山村的小伙伴赶忙拉着钟馗狂奔而去。
转眼过了五年,朝廷发下榜来,要开科取士。天下读书的、练武的,奔走相告,纷纷摩拳擦掌,誓要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钟家大院,也比往日管教的更加严厉。钟老爷更是吩咐家人,要全力以赴教习钟馗武艺,也从千里之外的京华延聘了老夫子教习文科之道。满腹经纶、胸怀大志的钟馗,更是快马不用扬鞭自奋蹄,每日鸡啼二遍即起,摇头晃脑背四书五经、念资治通鉴。月光下的后院,大刀被耍得呼呼生风,枪被舞得梅花点点;伸拳踢腿、挪闪腾移,矫健的身影舍不得停歇半刻。
只待秋天朝廷开科,钟馗定要拿下文武状元。
就在全家人万般憧憬着钟馗能早日学成,大展除暴安良、安邦定国的才能时,大祸从天而降。
忽一日,还在睡梦中的钟家人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一群手拿镣铐的衙役闯进来,套了钟馗就走。围上来的钟家男男女女欲把钟馗抢下来,但被一脸凝重的钟老爷喝止了。
过了三日,钟老爷打听到缘由。说是新近县衙被抢,盗贼还杀了县太爷的一个丫鬟。经过县衙的多方侦探,捉到了一个贼人,招认为首的就是南山村钟馗。
钟老爷暗暗叫到“大事不好,想必是张得霸那老贼要报儿子断腿之仇!”。
再说被投入大牢的钟馗,遭到的不是非人折磨,而是地狱之灾。钟老爷猜的很对,就是张得霸要报儿子断腿之仇。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前些年的县官很正直,不允许张得霸胡来。于是,张得霸就联合全县恶霸地主把正直的县官排挤走了。新来的县官,上任不久就暴露出贪婪的本性。他不仅横征暴敛,还枉法裁判,大肆收取贿赂。
自从钟馗大闹元宵灯会之后,他的侠肝义胆就声名远播。十里八乡的乡亲,有了不公,就找上门来,钟馗都热心帮忙,以致挡了县太爷的财路,县太爷恨的牙根直痒。张得霸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决计紧紧把握这一大好机会,除掉钟馗。两人一合计,就演了一出县衙被盗的好戏。
张得霸欲致钟馗死地而后快,专为钟馗设计了四道大刑。
第一道刑罚叫做洗心革面。先是由四个身材魁梧彪悍的衙役,用牛筋做的鞭子轮番上阵抽打,每一鞭子要准、要狠、要稳,每一鞭都要打出一道血口子,直到被抽得体无完肤。再令钟馗除去身上的衣服,丢进盐池。身上的伤口,渗入盐水盐粒,整个皮肤都变得红肿透亮,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第二道刑罚叫做上刀山。剥掉钟馗的鞋子,逼迫他在布满刀尖的地上行走;稍有迟缓,身后的行刑者就用烧红的火钳捅着他走。受不住疼痛,就会倒下,钟馗的全身被刀尖戳出一个又一个血窟窿。
第三道刑罚叫做下火海。就是在池子里烧上一堆柴火,命钟馗从火中捞出事先放好的铁块。一次一次的火中取铁,钟馗被烧得面目全非。
第四道刑罚叫做普度众生。前三道刑罚没有害死钟馗,张得霸就狠心上了第四道刑罚。他命衙役把钟馗投进水牢里。说是水牢,其实是个大木箱,里面盛满了水,仅留一小孔透气。钟馗进入水箱后,稍有晃动,可供呼吸的气泡就移动了位置。为了活命,钟馗就要不停的追逐气泡,就要不停的变换位置;可是位置一变换,水泡就又变换了位置。
终于在第二十日的午后,钟馗停止了呼吸。
打开水牢的衙役,看到的是头上生着犄角、长着蓝靛大脸、满头须髯张开如戟的恶煞模样。
说来奇怪,抬回家中的钟馗,虽已死亡多日,可在炎热的天气,身体却不腐烂,竟如睡着一般。
据说是钟馗死后,玉皇大帝悯其刚正不阿、哀其身世可怜,特许他一个愿望。钟馗感慨于如果官场黑暗,势必苦难一方百姓,决意做一个铲除官场毒瘤的判官。玉皇大帝遂赐一宝锏,命其专司阴阳两界官场公正。
全国各地的冤魂野鬼,闻听钟馗大名,都纷纷前来。白天,远道而来的冤魂野鬼畏于阳气不敢靠近南山村,只能潜藏于灵璧县城北边的崇山峻岭中。晚上阳气散过之后,冤魂野鬼来到南山村,向钟馗投诉冤情。钟馗手持宝锏,踏着祥云,奔走于大河南北、长江两岸,拘拿贪官污吏。拿的贪官污吏,便用御赐宝锏打死,扔到灵璧县南山里。所以直到今天,灵璧县城北边山上又透又瘦又漏的灵璧石,传说那都是冤魂野鬼钻进钻出制造的;而灵璧县城南山上七彩斑斓的灵璧石,都是各地贪官污吏鲜血染成的。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