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其间，所以歌哭：献给中国地质工作者。从动笔那一刻起，我就进入了地质历史和国家历史的“第四季”。

 

第十一章：乱世佳人

   “Welcometo thebeautifulmissLinSuyin, mynameisJack，Ihopewecanbecomgoodfriends。”杰克在医学实验室走道上热情地招呼她。

“Thankyou, Jack, Icomefrom China, I'mverygladtoknowyou, hopeyoucanhelp。”她礼貌大方地答应道。

那一瞬间，林素音真担心他张开双臂，还好，他只是伸出了手掌，她递过自己的手。他的手掌宽阔温热，力量恰到好处。

林素音留学美国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给了她很深的印象。印象很好。

美利坚合众国如同一位乱世佳人亭亭玉立站在地球的另一面，俯瞰着东方硝烟弥漫，那些烟雾暂时还吹不到她的石榴裙边，她依然可以把石油和钢铁源源不断卖到日本，换取大量的美元，她的笑颜极大地鼓舞了大和民族占领中国东三省的信心，起码1937年以及之前几年是这样的。据说，20-30年代日本85%的石油来自美国；从1931年9.18事变到1932年底，美国向日本供应了1.81亿美元军火；1937年上半年日本从美国进口钢铁130万吨。胡佛总统甚至这样看日本入侵满洲：日本方面也有些道理，我们应该友好考虑日本的处境。胡佛总统站住本国利益上和日本国做生意，他持有的观点从生意场上还是可以理解的，从道义上就难以令中国朋友接受了。

林素音来到美国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霍普斯金大学已经半年，美丽的校园和热情善良的同学给她许多欢乐，她长胖了一些，显得与当地的姑娘一样丰腴，皮肤更加细腻，头发浓密黑亮，这使得杰克对她如痴如迷，她不知道接下去该如与杰克相处了。

她苦恼，心里有两个面孔在看着她，孙文江的脸是刚毅的，眼睛里总是深藏着使命，嘴角紧抿，话不多可是言出必行，正义感和民族复兴的精神像一团火燃烧着他，让他忙碌充满力量；杰克的脸阳光明媚，他相貌英俊体格强壮，大眼睛特别明亮放射着热情，可是当他凝视她的时候，那碧绿的瞳仁又平静下来有如一泓清水，那清水慢慢浸泡上来淹没她的心。杰克还善良乐于助人，到处都有他的朋友他的笑声。到底是少年伙伴，孙文江的脸更多的时浮现在她眼前。她给他供职的单位写了几封信，可是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她很难受，夜里偷偷哭过好几回。

杰克是高一个年级的同学，他的父亲曾经担任过负责中国事务的外交官，母亲是红十字协会负责医疗援助的人员，家庭谈话内容频繁出现的中国内容多少影响了杰克对于中国的认知，他知道那是一个有古老历史，正在经历内乱和被侵略的贫穷多病的国家，他想去那个国家看看，甚至用医学帮助那里生病的人民。看见来自中国的林素音，他第一眼就被吸引了，虽然，他早一天就听说同学们议论医学系来了一位东方美女，但是和她打招呼还是很慎重的，他注意到尊重东方的传统，只敢和她握手。就是他们日后成为亲密朋友相遇在战火纷飞的中原，他们也是紧紧地握一握手。

他们的父亲曾经有一面之缘。

那一个周末快到了的时候，杰克快活地向她发出邀请：“林，我周末要举办一个家庭party,请您参加，好吗？”

那时，林素音正和她的室友周小丽从解剖教学室出来，边走还边在讨论关于解剖实体如何证实中国医学中关于人体穴位脉络的问题，没有实证为依据，那些穴位脉络的存在就令人猜疑，当然林素音是相信中医的，她看见许多患者带着锦旗和礼品到她们居住地胡同来感谢孙文江的父亲，她那时觉得做一名能救死扶伤的医生是非常伟大的，虽然中医在解剖学上暂时还难以被西医物质，但是西医也必须承认中国医学几千年的实践成果。她和那些外国同学有时争辩，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她为此也苦恼，每逢解剖分析的时候，她就特别注意发现西医教科书之外的，虽然徒劳可是必须坚持发现，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找到不同的解释的。

杰克向她发出邀请的时候，也注意到她的女伴，说：“周小姐，请你一起参加。”

周小丽快乐爽快地说：“我一定参加，我可以给你们做一道西湖醋鱼。”

杰克握握周小丽的手，笑嘻嘻地说：“放心，我一定不会在party环境中跟你们辩论中医的玄虚问题。心负责思考吗？心脏可是负责血液输送的啊！任督二脉在哪里啊？涌泉穴位怎么会是急救的部位啊？天，有点糊涂有点乱。”

周小丽的嘴可是最锋利的，她说：“你用西医立场认识中医怎么认识得准确？用河水的流淌认识云朵的漂浮怎么说得到一个理论上？真想给你的涌泉穴位扎上八针。”

她扬起手做出拇指食指拈针的动作点几下。杰克装出害怕的样子往林素音身旁躲一下，他真的是不懂中国医学是怎么证实那些理论的，可是母亲告诉他东方世界那么多的人千百年来真的是凭借他们自己的医学繁衍兴旺。母亲告诫他说：东方很神秘，西医是后来发扬光大的新的医学。杰克觉得，东方的神秘之中，中医算得上是一个天大的问题。

周小丽是从杭州来的女孩，父亲是一位曾经留学美国的建筑师，与少女时代的林素音居住过的那条胡同里的周家还有一点远亲关系，她们成为室友还有一点缘分，感觉是天地很小，与你相识相处的人一定与你有缘。西湖醋鱼是那个地方的一道家喻户晓的名菜。

林素音有些为难，这个周末她本来计划要去华盛顿看望父亲的一位老朋友，她认识的一位曾经在外交部工作后来经商的老伯，杰克那么热情的邀请，还有周小丽的欣然接受，让她瞬间不能应允。

杰克看出她的犹豫，有几分紧张，诚恳地说：“我希望你参加，我父亲也刚从中国回来，他肯定会告诉你一些你们国家发生的一些事情的。”

林素音不能拒绝，杰克的好意和他父亲带回的消息，让她不能拒绝。她想了想，告诉杰克她改变自己原先的计划，参加他的家庭party，并会做一道四川味道的宫保鸡丁。

杰克快乐得跳起来，伸出手来紧紧握她的手一下，连声说：“不好意思打乱你的计划，对不起，我应该提前邀请你的。”

林素音的脸红了，杰克对她的热情里包含的别的情感她是明白的，她有几分发窘，岔开话题说：“我这道菜需要十个红辣椒哦，有吗？”

杰克做个鬼脸，马上又说：“红辣椒？那么多啊？像火一样的中国菜啊？好，好，我跑遍美国也给你找来十个红辣椒。”

“看你敢不敢吃？”

“为什么不敢啊？我父亲就喜欢你们四川的回锅肉。”

“那你能找到猪肉吗？要有的话我还可以做回锅肉。”

“那,那，我们的party还开吗？要不是搞个热餐冷餐品尝聚会？我可以给你们做蔬菜沙拉，还可以调鸡尾酒。”

周小丽大笑起来，说：“杰克哥哥，你就那么点技术吗？”

“嘿，我还会开飞机，我爸爸可是最棒的空军教官哦。”

林素音张开嘴惊讶地望着他，她的父亲也在为空军服务，他在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任职，去过法国考察，去过英国学习，在筹建国民政府的航空部队方面做了不少事情。杰克不知她内心所想，只是疑惑不解地看着她，耸耸肩膀，说：“什么时候我飞给你们看看？你们敢坐我开的飞机吗？“

她们大声说：“好啊，你敢飞，我们就敢坐，最好飞到中国去。”

杰克大声叫道：“两个小妹妹就那么不相信杰克哥哥吗？我就要飞到中国去，在天上向你们献花。”

他们都快活地大笑起来，年轻纯真的笑声回响在绿色的枫树下，枫树叶之上的天空蓝莹莹的，一丝白云飘浮在蓝色之间。

 

他们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一场席卷全球的世界大战正在筹谋之中，眼下以日本的局部侵略和两年以后以德国入侵波兰肇始，战火将从东方燃烧到西方，五大洲到大西洋、太平洋的61个国家地区和20亿人口被卷入战争，伤亡7000多万人，损失5万多亿美元。

他们的命运也将随之改变。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