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诚与责任
——山东省国土测绘院杨艳萍的故事
   □ 吴文峰

     北京2013年的秋天，天蓝，云白。阳光亮亮的，风儿暖暖的。
　　8月30日，天气出奇的好。上午9时许，位于莲花池西路的中国测绘创新基地三楼会议大厅内，座无虚席。国家测绘地理信息局的领导及机关工作人员200多人，放下手头的工作，一起倾听杨艳萍同志的先进事迹报告。
　　会场第一排中间位置，国土资源部党组副书记、副部长、国家土地副总督察、国家测绘地理信息局党组书记、局长徐德明，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凝神静气地听着演讲。打到静音状态的手机，就放在眼前的桌面上。听着三位报告人如诉如泣、如诗如歌的演讲，看着一张张原始泛黄、真实感人的照片，徐德明的眼睛湿润了。他拿起手机，对着会场快速地照了一下，随即又轻轻放下。
　　此时，演讲故事的主人公杨艳萍，正在楼外踱步。她1.59米的个子，留着中式的短发，上衣是一件碎花图案的衬衫，普通得就像一位邻家大嫂。但她抬头走路的姿势，却透着坚定、透着坚强。
　　2012年8月，山东省国土测绘院党委作出了《关于开展向杨艳萍同志学习活动的决定》，杨艳萍是一百个不情愿。她总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共产党员、领导干部应该做的。组织把第一测绘院这个几乎全是男爷们儿组成的外业测绘队伍交给自己，体现了领导的信任，也肩负着职工的期盼。干好了是本分，干不好才是罪过。现在，这支队伍爬坡上崖走出了低谷，不是自己能干，是班子配合得好、职工支持得大。可谁承想，当年10月，山东省国土资源厅党组又下发了《关于开展向杨艳萍同志学习活动的决定》，要求全省国土资源系统广大干部职工向她学习。她找到分管的厅领导，说，自己只是尽了一个共产党员应尽的义务，是摊上了一帮子好同事，让大家向我学习，有点愧不敢当。
　　“多宣传报道人民群众的伟大奋斗和火热生活，多宣传报道人民群众中涌现出来的先进典型和感人事迹，丰富人民精神世界，增强人民精神力量，满足人民精神需求。”2013年8月19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的讲话，让杨艳萍再也没有了“拒绝”上台介绍自己的理由。
　　此前100多天的时间，这样的演讲已经在山东报告了18场。从国土资源厅到省直机关工委、省总工会，从各市国土资源局到省纪委、省司法厅，杨艳萍的事迹让无数的人为之动容、敬佩。或三人，或一人，绝大多数时间是她的三位年轻的同事韩娟、孟静、潘宝昌用自己的耳闻目睹、感同身受的真实故事来讲述他们朴实无华、可亲可敬的杨院长，杨艳萍很少到过现场。这次一同乘高铁进京，说话间，列车就到了站。但杨艳萍无意中说出的一句话“我这个人就是一根筋”让韩娟记在了心里。上任十个年头，十年辛苦不寻常，十年生死两茫茫，杨艳萍干了许多许多“一根筋”，认准了、十头牛也拉不回的事。
　　杨艳萍，从悬挂着“8.29测绘法宣传日——依法普查地理国情，测绘服务美丽中国”大红条幅的正门，转到刻有“日月峰”三字的假山旁。
　　刚才，徐德明局长接见报告团一行时说；“杨艳萍同志作为测绘人身边的典型和旗帜，38年如一日为测绘事业无私奉献，难能可贵，非常值得广大测绘地理信息干部职工学习。”让杨艳萍心里暖暖的。她望了望蓝天，看了看白云，似乎看到白云后面有星星在闪烁。
　　她，顾不得多想，心里继续琢磨接下来发言的开场白：“尊敬的徐局长、尊敬的各位领导，大家好！今天面对各位领导，我的心情十分激动，也十分复杂。概括的说就是两句话：一是感恩不尽，二是忐忑不安……”
　　说真的，带队伍多年，大会小会无数，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难以启齿”。
　　假山对着大楼的侧门，上书“中国测绘”四个大字。这四个字，对杨艳萍来说太熟悉，太亲切了。参加工作38年来，一直没离开测绘，可以说把一生都“嫁”给了测绘事业。从没三心二意、从没想着逃避，即使在这个行业最难过的时候。
 一阵秋风吹过。路旁银杏树上，扇形的树叶轻轻摇曳，纷纷为这位山东老乡“扇凉"。杨艳萍一扭头，一下子看到左前方不远处的树丛中，一块青灰色的假山石上，刻着一个红色的“缘”字。有缘千里来相会。她轻轻地推开会议厅的侧门，走进了会场。
 5分钟后，登台讲话的杨艳萍，被徐德明定格在手机屏幕上，并通过微博传了出去。
    从此，杨艳萍的事迹走向全国更广阔的舞台。 
上图：2013年8月30日上午，徐德明用手机拍照后发微博

     第一章   童年到青年   经历不平凡
 
   七岁，独坐“火轮”进青岛

　　杨艳萍，祖籍诸城。1956年7月生于青岛，少年时代随母亲常驻胶南。1964年随部队转业的父亲落户于胶州。
　　诸城、胶南、胶州，过去都属于密州。
　　密州府治，在今天的诸城。900年前，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轼苏东坡先生任职密州，跑遍了这里的山山水水。写下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以及“至今东武遗风在，十万人家尽读书”等诗词名句。东武，是诸城隋朝以前的称谓。再早之前，叫“诸冯”，是三皇五帝中虞舜出生的地方。因此，诸城又有“舜帝故里”之称。
　　如今的诸城，风光灿然。当年苏轼主持修葺的超然台，1947年拆毁，50多年后恢复重建。最近几年，这里又发现了大量的恐龙骨骼化石，建成了白垩纪恐龙国家地质公园，让诸城有了“龙城”的美誉，更让名人辈出的诸城锦上添花。
时至今日，杨艳萍的三叔等亲人还在诸城生活。奶奶一生勤俭持家，活到96岁。每天早上四点准时起床，在灯下飞针走线，为全家人缝缝补补；白天下地劳动，洗衣做饭，给杨艳萍留下了深刻印象。

　　胶南，是杨艳萍的姥姥家。1946年建县，1990年撤县设市，2012年12月1日与青岛市黄岛区合并为新的青岛市黄岛区。这里曾是古琅琊郡、琅琊县所在地。境内琅琊台，秦始皇曾三次登临。徐福率三千童男童女出海求仙，寻访长生不老之药，据说，就是从这里起航。
　　当年，杨艳萍的父亲作为一名军人，就在琅琊台边驻防。在这里结婚、生女，后转辗于海阳、乳山等地，直到转业后到胶州安家。
　　杨艳萍，天生文静。一双大眼睛，睫毛长长的，眸子亮晶晶，脸蛋红扑扑，喜坏了训练归来的年轻的军官父亲。若按老家的辈分，杨艳萍这一代，名字中间占“树”字，看到貌美如花的女儿，他盘算了半天，杨树花、杨树兰、杨树青、杨树美……竟没有一个与女儿相匹配。干脆，另辟蹊径。最后叫了“艳萍”。
　　几年以后，杨艳萍有了弟弟妹妹，也是按艳字排辈，艳伟、艳国、艳红。至于为什么用了“艳”字，为什么叫了“艳萍”，由于父亲过世30多年，已无从探究。
　　杨艳萍七八个月大的时候，住在乳山的军营里。有一天早上，她突然发病。浑身像火炭一样。小脸憋得通红。哭声有气无力。作为营长的父亲，一早就领着战士训练去了，母亲抱着她急匆匆地走进了部队卫生室。放到床上，解开襁褓，大夫的听诊器里竟然听不到心跳的声音。“孩子没救了，抱出去扔了吧！”听了医生的话，母亲愣住了，她傻呆呆地将孩子抱下床来，放到了地上。
　　那个时候，小孩子夭折的很多，根本不算个事。由于没成人，按照当地的习俗，不能入土。只是用篮子提出去，放到村外的乱葬岗上，任狗撕猫咬。
　　也许是接了地气，等得到信息的父亲风风火火跑回来。一边嘟囔着不可能，好好的闺女怎么就没救了，一边弯腰把她抱起，一拍后背竟哭出了声。“孩子小，你也小啊？！”杨艳萍的父亲，瞪着眼质问着破涕为笑的母亲。“还成天价嚷嚷着姓金卯刀呢，这点道理都不懂？感冒发烧，一下子死不了人，除非打青霉素过敏！”
　　原来，杨艳萍的母亲姓刘。按繁体字的笔画，俗称金卯刀。在家里，夫妻经常开玩笑。
　　“我们杨家有杨家将，杨宗保、穆桂英，七郎八虎、杀敌报国！”
　　“我们家是‘金卯刀’，杀敌报国离不开刀。杨门女将更厉害，佘太君，百岁挂帅。穆桂英，五十三岁又出征……”
　　多年后，一次杨艳萍的父母斗嘴，父亲说母亲：“你倒好，差点把闺女喂了狗！”，母亲说：“能怨我吗，是大夫说孩子没气了，我不是怕弄脏了部队的床吗？”
　　经过追问，杨艳萍搞清楚了当时的状况，对父母灿烂的一笑：“阎王爷嫌我太小，去了光吃饭不干活，又把我送回来了吧？”
　　“俺大嫚儿命大。还得让大嫚儿帮着挣钱养家呢，呵呵！”
　　在胶东，对未出嫁的姑娘，统称为“嫚儿”。
以上这段经历，若父母不说，杨艳萍丝毫不知。父亲还说，不要随随便便的放弃，不要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不但听人家说，还要看人家做。自己嚼的馒头最香。

   少年不识愁滋味。
      有三件事，杨艳萍记忆犹新:
　　杨艳萍6岁上学。二年级的那年春天，父亲探亲回家到胶南。原来，杨艳萍的亲姥爷一家早年去了东北，叔姥爷一家在青岛，母亲做为长子长孙女，“留守”在胶南，承担着照顾奶奶的责任。
    杨父进门坐下不久，就问杨艳萍作业写完了吗？课文都背过了吗？杨艳萍平时学习不错，便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父亲拿过课本，翻到《孔融让梨》一课，要听杨艳萍背背。杨艳萍边背诵边用眼睛偷看父亲的表情，毕竟好几个月没见了，谁知不小心走了神，原先背的滚瓜烂熟，突然卡了壳。杨艳萍想逗父亲笑一下，故意眯缝起了眼。“啪！”谁知父亲拿起了身边的一个秫秸盖垫，一下子拍到了杨艳萍的头顶上，虽然不重，还有凉风拂面，杨艳萍一下子愣住了，想哭。父亲说：一心不可二用，学生就是要好好学习，学了记不住不等于白学了，瞎耽误工夫的事，咱不能干。 
　　这年秋天，杨艳萍的叔姥爷捎信到胶南，让母亲去青岛市里帮着看几天门。他们要去东北走亲戚。当时，杨艳萍的亲姥爷姥娘在沈阳，叔姥娘的弟弟也在那边。此时，家里有事，母亲走不开，咋办？就说问问让艳萍去行吗？杨艳萍跟着母亲去公社打摇把子电话。接通后，叔姥爷说：“行啊，有人就比没人强，起码老鼠白天不敢出来乱窜窜”。本来是一句托词，没想到变成了承诺。放下电话，母亲摸了摸杨艳萍的头，看着瘦小的孩子，个子才刚到1米，很无奈。
　　杨艳萍说：“我去是去，但不能空着手，这样不好看！”
　　“你个小人，能拿动啥？”母亲反问道。
　　“拿上点鸡蛋吧！姥爷姥娘在城里，肯定稀罕！”
　　当时正是三年自然灾害后期，物资供应还相当贫乏。母亲好不容易攒了20个鸡蛋，是用来给她和即将出生的大弟弟补身子的。
　　孩子太要强，太懂事。没办法，母亲便找来一个小竹篮。怕碰了，又去找来锯末。一层锯末一层鸡蛋，上面放上两本小人书，书后页上写着要去的地址。
　　母亲牵着她，从刘家岛来到薛家岛轮渡码头。千叮咛，万嘱咐：“答应了的事，咱就要做好呀！”
　　杨艳萍笑笑说：“我知道。放心吧妈，丢不了。找不到地方，我就问警察叔叔。谁没事领个丫头片子回家？有人管饭才好呢”。母亲用眼剜了她一下，想说，丫头片子，光知道吃，终没有说出口。
    杨艳萍独自挤上了开往青岛市里的轮船，当地人称“小火轮”。
    薛家岛在青岛西南方，现在的黄岛区境内。东、南、北三面环海，海岸线长达54公里。与青岛隔海相望。那个时候，“小火轮”从薛家岛开到青岛，转转悠悠，要走近一个小时。梳着两条小辫的杨艳萍，蹲在船舱一角，手抓紧篮子，默默地想着心事。几年后，当她听到了“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的革命歌曲，她只后悔，当时怎么没想到去看看舵什么样、舵手长得什么样？
　　轮船靠了岸，杨艳萍一路打听着到了吴县二路叔姥爷的家。当时叔姥爷在青岛建筑公司上班，叔姥娘在青岛卷烟厂。几家子一起，住在德国人修建的小洋楼里。艳萍的到来，把一院子的人都惊讶、高兴的不轻。尤其是叔姥娘，看到她和她带来的鸡蛋，竟然唠叨了一辈子。每次见面，都会提起来，夸奖一番。因为叔姥娘把鸡蛋煮熟后，作为最好的礼物带到了东北，送给了亲人们。
　　在关键的时候帮一把，人家是不会忘记的。正所谓穷时帮一口，强似富时帮一斗。何况，杨艳萍干的既是雪中送炭又是锦上添花的事。
  “小孩，单纯，见了人就告诉，俺是来给叔姥爷家看门的，恨不得让全院子的人都知道！”
  “叔姥爷姥娘给我蒸了不少干粮。告诉我，开了锅，再烧一支歌的功夫就馏透了，拿下来吃就行。我就真的一边烧锯末、一边唱歌。吃饱了，就和小伙伴们疯跑着玩！玩是玩，但没忘了出门的时候就上锁。中间再跑回来看几眼。直到他们从东北回来，看到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东西啥也不少，又特意做为奖赏，留我多住了几天”。50年后，杨艳萍说起当时的情景，桃花满面开。
　　8岁那年春天，杨父又探亲回家。当时全国都在搞“四清”。旨在“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在农村是“清账目、清仓库、清财物、清工分”。一天，父亲在杨艳萍的书包里，发现了几个小钢镚，数了数，一毛二分钱。就把杨艳萍叫到了跟前，审问这是怎么回事？那时，杨艳萍已经承担起了家庭的担子，平时上街买菜、到供销社打煤油买火柴，母亲给的钱花不完，就放到书包里，以后用得着时，再拿出来花。但在父亲看来，这很严重，是“贪污”行为。愣是把杨艳萍给“熊”哭了。随后又狠狠地批评了母亲。这是杨艳萍第一次听到“贪污”一词。随后父亲说：不是不给你钱，是不能乱花钱。不是你的，一分也不要动，做事要光明磊落。
　　不久，杨艳萍的父亲转业到胶州(当时叫胶县)，在供销社系统工作。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父亲作为当权派，受到了冲击，天天晚上去开会、被批斗。当时杨艳萍才10岁。每天晚上，她都会跑到会议室的门外，或站着，或蹲着，倾听室内的动静。她怕父亲挨造反派的打。她想，一旦有人打父亲，她就冲进去，抱着父亲的双腿，让他们打自己的屁股。大人，应该不会对小孩子下狠手的，因为他们家也有小孩。杨艳萍想。
　　有一天夜晚，冷风嗖嗖地刮。杨艳萍又来到了批斗会场的门外，望满天的乌云，她哼起了新学的歌曲：“天上布满星，月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仇，千头万绪涌上了我心头，止不住的辛酸泪挂在胸……”唱着唱着，声音越来越大，自己也哭了。这里不是生产队，这里是供销社。现在是新社会，父亲曾是解放军，为何批斗他？
　　她的歌声，让屋里的人意识到杨主任的女儿又来了。好心的人，借故上厕所，出来安慰她几句，劝她回去。但她执意等待，等着散会后，牵着父亲的手，默默的回家。
  那段时间，父亲工作的地方经常调换，人们都知道杨主任有一个懂事的女儿。
转眼上了初中。一年冬天，下午放学，杨艳萍看到一个赶集的妇女在路上打滚，她忙上前询问。妇女说肚子疼。她放心不下这位脸色苍白、额头冒汗的阿姨，不顾结伴而行的同学的劝阻，执意留下来相陪。她和她聊天，陪着难受，陪着掉泪。拿出自己舍不得吃的糖果，塞到妇女的嘴里。直到妇女的家人一路寻来，背走病号，她才踏着夜色回家。一到家，她就发起了高烧。
多年以后，等她长大成人，才知道那是痛经。此事，在她向年轻的女同事普及卫生常识时无意中提起，被人们记住了。
 
上图：高中时代的杨艳萍

      十八岁，“偷偷”报名当知青

　　1974年，18岁的杨艳萍，作为一个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到胶县农村插队落户。
　　说起胶县(今名胶州)，大凡仔细读过鲁迅《藤野先生》文章的人，定会记得这样的话：大概是物以稀为贵吧，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倒挂在水果店里，尊为“胶菜”……。“胶菜”，指的就是胶州当地特产的一种白菜，在城南三里河一带，曾作为贡品进京。煲汤，乳白色，像鲫鱼，味道鲜美。现在依然种植。
此时，杨艳萍一家跟随父亲来到胶州已经10年。开始住在后屯，艾山，后来到张应。这一年5月底，18岁的杨艳萍高中毕业。
    张应，位于胶县境内西南部，距县城25公里。相传唐代立村，曾建有报恩寺。据《增修胶志.古迹》记载：“张应院报恩寺，在邑西南七十里。古之大刹也，基地方圆三十四亩……庙院有大银杏二株，皆十围，古柏一株，扶疏参天。”可叹，时间这把铁锨，早早的把古寺埋葬了，1951年，当权者一声令下，连千年古树都未幸免于难。
　　6月初，伙伴们约杨艳萍去游玩。来到报恩寺，片瓦无存。但她记住了“报恩”二字。
　　7月，杨艳萍在张应大街上，看到有人在刷标语：“农村是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杨艳萍跑回家问父亲。
　　父亲说；“上面有指示，动员毕业后在家吃闲饭的初、高中生下乡插队。按规定，第一个孩子可以不去或以后再去。随后父亲重复了1968年12月22日《人民日报》上刊登的毛泽东主席的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
　　听了父亲的话，杨艳萍明白了。也就是说，按照规定，作为家中的长女，她今年可以不下乡，或推迟一年半载再下乡，都是可以的。杨艳萍想了又想，第二天上午，拿着户口本，来到报名点。
　　“报名需要家长同意，你怎么自己来了？”公社的人问。
　　“俺家长同意啊，你们不是认识俺爹吗？供销社的杨主任！”
　　“他怎么没领你来啊？”
  “这么大了，还用大人领着？他不是在下面驻点了吗！”
  “那你母亲呢？她该陪着你来啊！”
　 “这不俺小妹妹生病了，俺妈陪着她去打针了！”
　　“要不，等着你父亲回来后再说吧，还要有家长签字呢！”
　　“按个手印行吗？俺都十八了。早报上名，好早拾掇拾掇，早一天到广阔天地里、去大有作为呢！”
“好！那就填表吧！”
 
　　 上图：高中毕业时的杨艳萍
　　就这样，在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高中生杨艳萍成了下乡知青。等接到去县招待所开会的通知，家长才知道自己的小嫚儿真的长大了。好在，从初中到高中，杨艳萍一直离家，在艾山等地上学，独立生活的能力比较强，也能吃苦。高中时，每周回家一次拿干粮。夏天天热，没几天干粮就长毛了，她用牙刷刷刷，接着吃……
当年10月，国庆节过后不久，杨艳萍背着行囊、提着暖瓶，来到了张应东边三华里的洋河崖村。

　　洋河崖，一个只有三四十户人家的小村庄。清澈的洋河水，从村子东边潺潺流过。村北是一片平原，种着玉米、豆子，村东是林场和果园，可谓土肥水美。村里民风淳朴、人心向善。
　　几年前，村里想修一个戏台，有争先上进的姑侄俩，深夜里把小推车从生产队饲养处的栅栏门上递出来，一起到村南6里路的山中运石料。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年纪，侄子推，姑姑拉，一夜之间竟来回六趟。三天就运够了所需的石头。做好事不留名，第二天照常上工。
　　和杨艳萍一起到洋河崖插队落户的，一共16个人。7男9女。第一批，包括杨艳萍，共4位，一男三女，一个小队一个。男女分散住宿，集中吃饭，杨艳萍担任生活委员。当时上边有政策，第一年，县里给发生活费，每人每月11元。村子里安排了一个帮忙做饭的中年妇女，杨艳萍叫她婶儿。婶儿有个儿子叫代理坤，和这伙儿知青差不多的岁数。白天一起下地，晚上一起学习。放下锄头拿铁锨、扔下镰刀端簸箕，几乎所有的农活，杨艳萍都能拾得起，放得下。
　　两个月之后，另外12个人到齐了。村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大队上开始张罗着给他们盖房子。
  “这是个青年集体，不能老分散居住在老百姓家。”村支书刘学文，每天早晚两次，到知青吃饭的地方转一圈。
  “冬天活不多，咱们边学习边搞点文化活动吧！”杨艳萍提议。
  “好啊，今年过年，县上要搞文艺汇演。你们看看出个什么节目好？”刘支书说。
  “我们商量了一下，编演个小话剧吧，写我们知青的！”
  “好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由杨艳萍执笔，由当时村里的民办教师刘才栋友情执导，小话剧《哥妹争当新社员》新鲜出炉。杨艳萍从小爱读书，字写得工整，作文不错，常被当成范文。“有啥说啥，想啥写啥”，老师说她“爱冒肥皂泡”。
　　1975年2月14日，农历大年初四，全县文艺汇演。杨艳萍出演剧中的妹妹，一位演思想落后的母亲，另一位演哥哥，三个人在冬天的舞台上，跑跑跳跳，比比划划，诉说扎根农村的决心和畅想未来的生活。
扎着两条大辫子的杨艳萍，自己把自己演活了，尽管那天寒风刺骨，脚都冻麻了。剧本获得创作奖，还发了一纸证书。

 
  上图  下乡知青杨艳萍（前排左一）与洋河崖知青点的战友们
    荣誉归功集体。趁着大伙儿放假，杨艳萍到城里和大家照了一张合影。16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分三行排列。7个男站在上面，9个女的5人站着，4人坐着。尽管是黑白照片，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天真、溢满微笑。
    那个年代，平时照相的不多。毕业照啦，分别留念啦，要好的朋友到了一定的时候，凑钱照一张合影。再是毕业时、分别时，和同学互换照片。后面写上自己的名字，还有年月日。讲究一点的，就送一个日记本，在扉页上写上几句鼓励的话。杨艳萍收到不少日记本，经常在上面写读书心得，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但杨艳萍没有初中毕业照，为了省五毛钱，她没要。
洋河崖知青合影，杨艳萍至今保存着。上面有题字，“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75年春节留念”，是杨艳萍想的词。字体前大后小。她坐在第一排最左边。
　　
    第二年春天，16间红砖大瓦房盖起来了。村里邀请知青父母过来参观“青年屋”。头一天，杨艳萍就去张应采购了猪头肉、猪下货、小鱼小虾等，晚上连煮带炸，准备了十几个菜，都是她一手操作的。婶儿只是帮个下手，告诉她猪头肉和猪大肠  不能在一个锅里煮，容易串味，她至今记得。
　　第二天上午，大家如约而至。家长都来了，独缺“金卯刀”和杨主任，其实，他们离的最近。
　　刘支书问杨艳萍：“你没和爹娘说吗？”
　 “告诉他们了，让俺院里的李伯伯捎的口信。”
　　“看看你这孩子，成天去公社，回家一趟怕啥？”
　　“刘支书，杨艳萍到张应买东西，从来不回家，她怕别人对她有嫌疑”一个好姊妹站出来说话。
　　“能有什么嫌疑？能有什么嫌疑？看看这个嫚儿啊，不就是买菜买肉嘛，有账本，有证明人，清清楚楚的，怕啥？”支书有点急，想跺脚。
　　父母不来，杨艳萍心中有数。父亲曾和她说过，不要在村子里提家在供销社，不要搞特殊。那顿饭，大家吃的热火朝天，炕上一桌，地上一桌，知识青年一大桌。
最后，杨艳萍扎上围裙，做胶菜汤、下面条。眼睛红红的。同伴问怎么了？她说是被锅里的热气熏的。
　　洋河崖村，有一对孤寡老人,都70多岁了，是村里的“五保户”。
　　所谓“五保”，指的是“保吃、保穿、保医、保住、保葬(孤儿为保教)”，是国家在农村地区对无劳动能力的，无生活来源的老年人、残疾人、未满16周岁的村民等实行的一项制度。供养经费标准有规定，不得低于本地区农村居民上一年度人均纯收入的60%。在那个年代，五保户，能保证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知青们来了以后，主动承担起了照顾五保户的义务。平时挑水、扫院子，说话聊天，送菜送粮，还经常凑钱买鸡蛋送给两位老人。送鸡蛋的“主谋”就是杨艳萍。
　　一天，杨艳萍的弟弟、妹妹来到村里。每人胳膊上挎着个大篮子，里面装满了新鲜的野菜。见到大伙儿，就说：“听说哥哥姐姐们养了不少动物，估计有大白兔，俺们就挖了点苦菜送过来，给兔子们吃吧。”
　　杨艳萍一把搂过弟弟妹妹。
  “艳萍，有多长时间没回家了？”有人问。
　　“俺姐从过了年，都快一个学期了，一直没回去。我们想她了，就带着野菜来了……”
　　“不是请过半天假吗？说家里有事！”有人记得。
　　不假，是请过一次。其实，她是去了父亲蹲点劳动的一个地方。夜里做梦，父亲又挨批斗了，她睡不着。第二天跑到那里一看，父亲正躺在床上，原来是眼睛被电焊枪“刺”了，眼睛肿的老高，红红的。艳萍去卫生院买了红霉素眼膏，给父亲抹到眼上，才回来。
　　杨艳萍拍了拍弟弟的肩，笑着说：“没养兔子，只有猪和羊。”
　　知青点成立了两个饲养小组，一个养猪，一个养羊。杨艳萍和一个男生在“猪组”。两只小猪仔，一公一母，是在集市上买来的，期望着长大成猪，繁衍后代，或者到年底，杀了改善伙食。喂了大半年，愣是不见长。有知青说，马无夜草不肥，这猪是不是也该夜里吃饭啊？杨艳萍琢磨琢磨，是这个理。就每天深夜起来给小猪加餐。闹钟定在12点，雷打不动。夏天还好说，下雨打把伞。秋天也凑活，风凉披件衣裳。到了冬天，寒冷的子夜起来，摸索着给猪拌食、送饭，不敢像白天一样啰、啰、啰、啰的叫，只能用一根棍子把做着黄粱梦的猪们捅醒，让他们争食那点可怜的秕糠，发霉的地瓜干，加点烂白菜帮子。一直到年底离开，那些猪们也没长到一百斤，不够出栏的标准。
　　倒是“羊组”养的两只山羊，因为散养，白天牵出去吃青草，晚上领回来相依偎。情窦初开，就准备当爹娘。谁知难产，大羊小羊都闷死了，疼的大伙儿吃不下饭。羊肉没心情吃，让别人拿走了。
之后，有人写了一首诗：
羊啊
知识青年的伙伴
就这样匆匆地走了
没给我们挣到一分钱
我们已经许诺
为五保户的爷爷奶奶
过年时送羊汤一碗
这可咋办？
    有人看了看杨艳萍，说，继续送鸡蛋！
  杨艳萍说：“好吧。咱们先吃地瓜干子地瓜面”。
  不错，当了一年的新社员，挣了快一年的工分，到了收获的季节，就该分享丰收的果实。秋上，生产队分给了上千斤地瓜。学着老百姓，女生们把地瓜切成地瓜片，由男生递到瓦房的屋顶上去晒。白瓤的地瓜片，散落在红瓦之上，煞是好看。
    天有不测风云。地瓜干还没晒好，秋天连阴雨来了，多日不放晴。杨艳萍说：“瓜干晒不干，容易长毛，咱煮地瓜干吃吧，能省一点是一点，日子还长着呢！”
  没有一个人反对。每人都吃的满嘴地瓜干子味。
　　“进了洋河崖，从没有想到何时能离开，因此把这里当成了家。”
　　“大队给盖了16间大瓦房，每人住一间，估计也是为我们以后的生活做了考虑”。
多年之后，当杨艳萍靠近依然健在的“青年屋”，思前想后，禁不住心潮澎湃。此时，房子后墙上，“列宁为什么说对资产阶级专政，这个问题要搞清楚。这个问题不搞清楚……”白石灰粉书写的大字标语依然很清楚。只是后面：“就会变修正主义。要使全国知道”，这段毛泽东1975年2月22日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语录，因为西边6间拆除后建了新房，而被彻底泯灭在历史的天空。
 
 上图：1975年杨艳萍住过的“青年屋”，还在胶州洋河崖村保留着
 
上图：村民们听说艳萍大姐回来了，拉着回家看看

下图：现任村支书一直记得“杨姐”，杨艳萍也记得他，当时十一二
岁，穿着个小背心，晒得黑不溜秋的，成天价在村里跑着玩。2013年秋天，他们站在“青年屋”的院子里。右边不远就是“猪圈”位置。
 
 
上图：“洋河崖，我又回来了。”2013年秋天，杨艳萍在洋河崖村边

 
上图：杨艳萍在洋河崖的村路上，一下子认出了当年的英俊青年
 
  上图：村民们说起过往，记忆犹新。

　　转到前面，满院子的白杨树，一如当年的林场。多数窗户紧闭，屋门上锁。一对新换的铁门上，贴着大红的对联：平安吉祥地，福寿喜满堂。猪圈的位置、羊圈的位置，杨艳萍依然记得。
　　人去屋还在。39年了，洋河崖村变化很大，街道宽了，房屋新了。大槐树还在，树下的老井填埋了。刚一进村，“艳萍来了”四个字，就被路旁的代理坤一下子喊出来。出村的时候，赶着毛驴，拉一车带秧的花生走来的刘大个子，一眼就认出了当年的”萍姐”。
　　在大街上，路边一棵玉兰树，有一朵粉色的玉兰花，在艳艳开放。
　　杨艳萍说，在这里虽然待了不到一年半，但我从老乡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当年底，村里结算完，还给我寄了21元钱到测绘局，除了分的地瓜、玉米，那是一年的收成。
　　陪着在村中走访的现任村支书刘武说，村里的老人常常说起艳萍大姐，但很少人知道她是供销社杨主任的孩子。老支书生前说过，杨主任有交代，不搞能特殊。估计当年不来吃饭，也是为了避嫌吧。那个时候，供销社主任是个实权派。
　　当年辅导过杨艳萍表演话剧的民办教师，深夜里与本家姑姑偷偷为生产队运石块，1977年参加高考到大学深造，最后从胶州市副市长位置上退休的刘才栋说：“艳萍能成为模范、成为学习的典型，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她一贯的要求上进，一贯的严于律己，在这里入了党。说心里话，我不希望她成为典型，当典型太累。但通过宣传你，能宣传了一个行业的精神，我觉得值，要配合好。”
    从洋河崖回来的路上，杨艳萍又有了写诗的冲动：
    洋河崖，我的家乡
    离家三十八载，旧貌换了新模样
    家中的亲人
    从青年变成了老年
    我的思念啊，就像洋河的水一样
    清澈又源远流长……

第二章  进了测绘门  成了测绘人

一夜火车到济南   仨月速成进测区

　　收完了秋天的庄稼，杨艳萍跟带队干部祝大姨到县城搞政审。村里发展党员，刘支书捎信来让她回去参加党支部生活会。
　　1975年12月，杨艳萍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接着推荐知识青年回城工作，她又是第一个被推荐。
　　最后一次回到洋河崖村去办手续，杨艳萍特意留下来住了一宿。半夜里，还没忘了起来给那两头似乎永远不见长的猪送一顿“夜宵”。
　　农历，十一月初。冬夜的洋河崖，天空没有月亮。满天的星星，缀在蓝色的天幕上，一眨一眨的，像和杨艳萍挥泪告别的眼睛。只看了两下，杨艳萍就受不了了。满打满算，才13个月，不足400天，1200顿饭。承诺照顾五保户爷爷奶奶一辈子的愿望无法实现了，身上有母亲刚给的5元钱，记住明天留给两位老人。村支书曾透露，过了元旦就派人去县卫生院学赤脚医生，回来为社员打针看病。这个计划可别黄了，临走之前得和支书建议，一定让其他姐妹去。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学了医学，保准有用。还有村小学，不是要找代课老师吗？从我们知青里挑，准没错。愿做革命一块砖，东西南北任党搬，去盖大楼不骄傲，去砌厕所不抱怨。杨艳萍一直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1968年来的那批知青，一个姓牛的大哥不是在这里安家了吗？娶了村子里的姑娘。
　　这会儿，杨艳萍刚靠近猪圈。两头猪就凑了过来，哼哧哼哧的，像是在念叨着什么。猪食倒入石槽，又特意掺上半暖瓶热水，一股甜丝丝的地瓜面子味，腾地涌进了鼻腔。她放下暖瓶，弯腰摸了一下，猪鬃硬硬的，再摸一下，猪背暖暖的。杨艳萍突然想到，喂了快一年了，这猪老是长不大，他们是不是商量好了？不愿意分开、更不愿意离开这里呀。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啊，这真是两只特立独行的猪。
　　想着想着，就到了凌晨。
　　下午，杨艳萍到了城里和父亲道别。当时他正在交通宾馆开会，临行，父亲拿出10块钱，杨艳萍不要。父亲跟着她下到二楼，塞给她：“多买点书看，别想家。测地图，很光荣。累不煞人的。”
  当晚11时许，杨艳萍和她的99名胶州知青老乡，乘上烟台开往济南的203次列车。车上的7号、8号车厢，是专门为他们预留的，不对号，随便坐。上车后大家发现，局里派去负责带队的苗同志，竟用当时比较时髦的“马粪兜”，背上来两棵大白菜。
　　“这是胶菜啊，有名啊！”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看来苗同志想起了《藤野先生》。
　　“再有名，能赶上猪肉好吃吗？”有人问。
　　“氢二氧一煮白菜，外加一点氯化钠,我们插队的地方，几乎天天这样吃。”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蘸着水，在小桌上写着水分子、盐分子的化学方程式。
　　“这回好了，氢二氧一‘猪’白菜，挣了钱，天天让你开洋荤。”
　　“我就爱吃猪肉炖白菜，但不喜欢羊……”
　　“猪是动物，菜是植物，你算个什么物？”
　　“我们知识青年，都是新中国的产物！”杨艳萍闻着有“火药味”，便插话道。
    哈哈哈！别成了怪物、废物就行……
    大家说说笑笑。第二天一大早，到了济南站。这100名来自胶县的知青中，只有三名党员。杨艳萍是唯一的女党员。
　　1975年12月8日，农历“大雪”节气。接站的解放牌大卡车只在市里打了个弯，就一溜烟的驶向了济南南部山区。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一个读过红楼梦的小伙子，对着远山近水，喃喃自语，让杨艳萍听到了。听到“金如铁”，她想到了“金卯刀”，想到了弟弟妹妹，想到了洋河崖。

据《山东省志 测绘志(1993年版)》载：1956年国家测绘总局成立后，为加强省级测绘行业管理，于1959年在省建委设立测绘管理处。……1973年12月，山东省革命委员会测绘局成立，1975年底组建成内、外业500人规模的测绘生产队伍。为了满足各项建设用图的急需，这支队伍执行国家测绘总局边筹建、边培训、边生产的方针，迅速投入测绘生产，为山东经济建设提供了及时的测绘保障。

　　70年代中期，省测绘局重建之初，从建设兵团、下乡知青、留城学生中招收新工人300名。为使其尽快上岗，省测绘局在济南黄台山、孤山、市教师进修学院先后举办了3期培训班。学习时间一般为4个月。学员结业后，分别编入第一、第二、第三测绘队和综合队。十几年来，这些学员已经成为省测绘局主干力量，不少人已经成为大队、中队业务负责人。
杨艳萍和她的99名老乡，就是在济南“孤山”和教师进修学院接受培训的。孤山在仲宫镇境内，当时是山东省结核病防治院，现为省公安厅综合训练基地。培训基地周围群山连绵，中间一座孤峰拔地而起，风景优美，特别是教室门窗上的大玻璃，铮明瓦亮，让杨艳萍感到亮堂和温暖。
　　三个多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培训班结业时，杨艳萍被编为测绘局第二测绘队第19女子作业组。
    1976年4月，杨艳萍所在的女子测量组到了山东潍县搞调绘。当时的潍县是昌潍地区的一个县。后设立潍坊市，潍县改名寒亭区。
　　胶东的春天，似乎比鲁中要晚上半月十天。济南的柳丝飘飘扬扬的时候，潍县的绿丝才黄半未匀。
也是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出任潍县县令。一到任，县治周围一马平川，让这位喜山乐水的文化人很是不爽，随即写了一首《恼潍县》：“行尽青山是潍县,过完潍县又青山。宰官枉负诗情性,不得林峦指顾间。”由此可以看出潍县的地形。后来，这位老夫子爱上了潍县，把百姓的疾苦时刻挂在心上。因此才有了：“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在这里，先生还写了至今被人们推崇的八个字“难得糊涂”与“吃亏是福”。退休后，在并不遥远的扬州，他想念潍县，又写到：“相思不尽又相思，潍水春光处处迟。隔岸桃花三十里，鸳鸯庙接柳郎祠。”
    在这样的地方搞测绘，没有崇山峻岭可攀登，可也少不了栉风沐雨的跋涉。在潍水之滨，在柳毅山下，杨艳萍和她的四名同事，早出晚归。 
        上图：杨艳萍（中）和同事们在海滨测量间隙合影


 
上图：杨艳萍（中）和同事们在外业测量时留影

　　当时一个外业组的装备是统一配置。三台测绘仪器，一台经纬仪、一台水准仪、一台平板仪。标尺、一捆竹竿，一把红白相间的测旗。再是记录簿、算盘、对数尺、对数表，绘图板。还有一辆自行车，由搞控制测量的人骑着，她要扛着竹竿和测旗，提前行动。生活上就是一个行军灶、一口行军锅。灶是用铁皮焊的，烧木头。锅，蒸干粮、炖白菜，熬稀饭。粮食吃供应，拿着介绍信，到公社粮站里去买，一月39斤定量，30%细粮，70%粗粮。细粮是面粉，粗粮是玉米面、地瓜面等。每人一张宽一米、长两米的可拆卸行军床，床头是铁的，每到一地，把带三角铁的床板往上一插，睡觉、办公、看书，甚至吃饭，都在这张床上。吃饭的时候，把被褥一卷，就是饭桌了。
白天，骑着自行车的人先行一步，其他人扛着三脚架，背着仪器，步行其后，无论多远，都是步行。经常要爬到高处的测量标志点上，往下“引”坐标，回来还要轮流做饭，杨艳萍总是抢在前。

 
上图：1977年杨艳萍和她的同事们在潍坊工作时合影

　　第二年，杨艳萍所在的女子组又来到了泰安测图。泰安不比潍坊，有山东最高的山，有坚硬的花岗岩。分布在山上的三角点、军控点等测量标志，看着就在不远处，但看山跑死马，爬上爬下需要时间和速度。如控制测量，是各种测量的头道工序，必须爬上高高的觇标。没风还好点。如果有点风，人站在塔上就像汪洋里的一叶小舟，摇摆不定，十分危险。1米59的杨艳萍，精干利落的优势，这个时候会表现的淋漓尽致。以至于后来，无论是坐火车、乘汽车还是坐轮船，看到远山的觇标，就像看见一位老朋友，她总会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来，打个招呼。
　　那几年，插测旗，扛标尺，调绘，所有外业测量工作，杨艳萍都干了个遍。
　　青春是美好的。再苦再累都能承受。时光是无情的，阳光是热情的。女子测量组有人害怕脸蛋被晒黑，清晨使劲往脸上抹雪花膏，结果几天下来，脸颊是黑的，皱纹处是白的，让人忍俊不禁。
两年后，杨艳萍作为首批调回内业的女职工之一，先在综合队干过电算加密、参与A10精测仪安装。后到局机关办公室。在济南市历山东路9号。
 
上图：1978年，回到测绘局搞内业的杨艳萍（右）
工作认真没得说 拖地一拖十八年

　　1978年7月8日，差15分钟不到8点。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刘育红骑着自行车，一路紧赶慢赶，来到山东省测绘局大院。
　　一走进办公大楼，看到一位姑娘在擦楼梯。刘育红到二楼，看了看，多数房门紧闭。又倒了回来，问：“办公室在几楼？”姑娘说二楼，并指了指。刘育红听到话语很柔、很甜，不禁多看了一眼。从此，他记住了这个大眼睛、白皮肤，看上去很文静的“拖地姑娘”。
　　“人家杨艳萍，上班天天早来，擦楼梯拖地面，一拖就是18年啊，测绘局可以说找不出第二个人！”多年以后，刘育红这样慨叹。“人家一贯的勤勤恳恳，拖地可不是给领导看的，完全是义务劳动。”刘育红又跟了一句。
　　“怎么记得这样清楚？”记者问。
　　“我7月6号毕业，中间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到单位报到。当时还不到上班的点。因此记住了。”
　　“噢，您问我为什么是18年？您想想，她1996年出任地理信息中心副主任，就搬到别的地方去上班了。她拖不拖，我看不到了，眼见为实嘛，所以只能说18年。”面对记者的疑问，刘育红实话实说。
　　
“可不是咋的？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年，女厕所里积水严重，几乎所有人进去，蹭，蹦过去了，蹭，又蹦回来了。人家杨艳萍来了后，二话没说，挽了挽袖子就用铁簸箕掏，用笤帚扫，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扫干净了。有的人见了，还说风凉话，挣银子啊还是挣金子，领导都不管，就你瞎操心，显得你积极啊？人家杨艳萍只是笑了笑，继续做她的工作！”快言快语的唐素萍，回忆起过往，如同回到少女时代。她还说，当时看到杨艳萍成天抱着一摞文件，楼上楼下的给领导送。本来打个内线电话让处室的人下来取就行，可她不那样做，她太认真。
是的，杨艳萍工作太认真，但她的婚礼，却是那么“草率”。

　　杨艳萍1982年元旦结婚。丈夫韩希强当时在潍坊的部队上。杨艳萍结婚的嫁妆，一身西服，一件羊毛衫,还是同事孔兆慧、翟放文为其精心准备的。提着这自备的嫁妆，坐着孔兆慧“永久牌”的自行车，杨艳萍到了济南火车站。
　　真快啊，已经七年了。在车站广场，杨艳萍望着有着哥特式建筑风格的济南火车站建筑群，看着钟楼上飞旋的时针，她想起了鸿雁传书的甜蜜，“姑姑在部队，给我做红娘。介绍一对象，是个小排长。鸿雁不辞劳，通信诉衷肠。等到相会日，泉水做琼浆……
　　花1块9毛钱，买了一张慢车票。到了潍坊，出了火车站就去了大表姐家。“那个时候的人憨。晚上见着韩希强，就算结婚了，连张照片都没照。”婚后，杨艳萍回到济南，单位在单身宿舍楼上给她腾出了一间房。周日看好了一张床，第二天一早5点多，让一位姓陈的老乡用自行车带着她去买回来，愣是没耽误了8点上班。
　　那年春节放假，杨艳萍和丈夫回江苏看公婆。那个时候，“旅行结婚”一词刚刚时兴，就是小两口在举行完婚礼后，或者不举行婚礼就直接出去转一圈，或游名山大川，或到大城市看看。杨艳萍休得是探亲假。算是“结婚旅行”的候补，专门去了一趟南京，到中山陵、玄武湖、长江大桥逛了逛。没等到“春风又绿江南岸”，他们就回来了。
    1984年3月底，杨艳萍做了母亲。当时，产假规定是56天。那时，测绘局有自己的幼儿园，二三十个孩子，八九位老师。杨艳萍假满上班，把儿子韩阳放到了幼儿园的哺乳室。上午下午，各去喂一次奶。来去匆匆，忙忙碌碌，是人们对她的印象。

　　黄凤兰1984年夏天从济南幼儿师范学校毕业，分到了测绘局幼儿园。年轻、胆小，不愿意多说话。和杨艳萍也“只是见过，但不熟悉”。
　　1986年春天的一个晚上，黄凤兰骑着自行车走在济南市经十路上，快到千佛山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喊她的名字。扭头一看，原来是韩阳妈妈。黄凤兰叫了一声阿姨。杨艳萍赶上来，“不用叫阿姨，你是阳阳的阿姨，别差了辈，要叫就叫大姐吧！”，一句话，让黄凤兰感到很亲切。杨艳萍问她喜欢看什么书？有什么打算？告诉她年轻人要有远大理想和抱负，要有目标和规划，要做个有知识的青年。“我也想参加夜大学习，只是现在孩子小，还离不开。”她告诉黄凤兰：“我家里有不少书，办公室里也有，想看哪方面的，和我说，自己去拿也行，千万别客气……。”他们边走边聊，橘黄的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像双飞的燕子，向前、向前，一直到了英雄山路口，足足有2公里，才分道。后来，黄凤兰上补习班，不懈努力，当年考取了山东师范学院夜大，学了3年，拿到了大专文凭。
如今，测绘局幼儿园早已解散。黄凤兰学有所长，早早地调换了工作。但那年那月、那天那人，在那个春风沉醉的晚上，并不熟悉的杨艳萍的知心话，足足让黄凤兰记了20多年。

    有一个被现任纪委书记侯世文记了20多年的故事，也值得一提。
　　1992年正月十五，晚7点，因有一项非常急的材料第二天上午要报到省里，需要查档案，侯世文敲杨艳萍家的门。当时侯世文任山东省测绘局外业测绘大队办公室主任。杨艳萍在局办公室任机要秘书，负责文书、档案管理等。
　　山东省测绘局，在改革大潮中，不断壮大，不断调整，此时除了局机关，另有省测绘局外业测绘大队、省航测内业大队、省地图出版社、省遥感技术应用中心、省测绘科教资料中心等事业单位。外业测绘大队住址济南东郊窑头庄。1990年代中期，外业测绘大队改称山东省第一测绘院。
作为办公室主任，侯世文每天要提前赶到单位，为领导打水、拖地，安排工作。由于离得很远，还是个大上坡，每天至少提前40分钟出门，经常遇见杨艳萍走在自己前面。
　　事不凑巧。这天杨艳萍一家早早地吃了晚饭，带着孩子去趵突泉看花灯去了。济南趵突泉，作为“天下第一泉”，从1980年开始，每年元宵节举办迎春花灯会，吸引大批的游人市民观灯赏月。火树银花不夜天，良宵盛会喜空前。伴着泉水叮咚，领着已经上小学的儿子，杨艳萍和已调到济南军区后勤部工作的丈夫尽情的转悠。传呼没有，手机更没有，侯世文只能等待，等待。
　　晚上近10点，杨艳萍一家终于回来了。侯世文说明来意，杨艳萍二话没说，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就来到档案室。办公楼和宿舍就一墙之隔，但需要在建新南路上绕一个直角弯，300来米。由于牵扯面广，需要翻阅好多文件，东查西查，抄录复印，竟到了半夜12点。当时办公楼晚上没暖气，杨艳萍冻得瑟瑟发抖，但没有一句怨言。
　　1992年夏天，杨艳萍几乎每天都工作到很晚。大学生王大学记忆特深。
　　1992年初，王大学来到了测绘局办公室。他1990年从中国石油大学(华东)数理系毕业，作为优秀大学生，被选拔到省直部门。先在第一测绘院挂职锻炼一年半，感受了外业工作的全过程和不容易。文文静静、瘦瘦弱弱，一介书生气的王大学很爱学习。一来到济南，就经常到山东大学校园里去看书学习，后又参加政治经济专业的研究生班继续深造。
　　杨艳萍一见他，就开玩笑：“你这个名字有学问，从小就是大学水平，得向你学习！”。
　　大学腼腆的一笑：“向您学习，向您学习！上大学不一定有学问。”
　　“怎么上大学会没学问？起码能学到知识吧，我还想下一步上个夜大呢！” 
　　“我是说，我的名字不代表有学问？”
　　“谦虚，谦虚。谦虚使人进步，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时任办公室主任宫志强，这样致欢迎词。
　　和谐、融洽的气氛，让尚不知怎么开展工作的王大学轻松了许多。
    当时测绘局办公室有四个人。杨艳萍作为机要秘书，职责主要是负责档案文书的管理。那段时间，测绘局新承担了政府行政职能，加上测绘资质管理刚刚起步，各市县来主管部门联系工作、办理业务的越来越多，杨艳萍的办公室自然成了对外的“窗口”，大家来了首先都往这屋跑。再加上局机关对外的唯一的一部长途电话就框在这间屋子的一角，打长途的工作人员必须签字、登记，一天到晚，办公室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拨号呼叫声不绝于耳。杨艳萍对于这些工作，她并没有因为不在份内或是杂乱无章而不做，接待嘘寒问暖，接听电话客客气气，记录有条不紊。空闲的时候，从待人接物处事，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杨艳萍都毫无保留的讲，手把手的教，让王大学自我感觉成长飞快，成了大学的“知心大姐”。
　　一天晚上，王大学值班，突然接到了一位省领导的电话，说要地图。他马上按照杨艳萍告诉他的流程去汇报部署。第二天一早，新编印的地图就送到了省领导的手上。还有一次，接到省里电话，要立即成立防洪抢险队。在王大学有条不紊的安排下，30个人的队伍连夜拉到了黄河大堤上。
是啊，人生关键的时候就那么几步。当有人把工作中成功的经验或者做事的方式方法教给你，特别是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你会成长很快，进步很大。
这一年，测绘局要进行档案管理升级，上面要求要把建局以来的文件资料整理归档。从1974年，将近20年的时间，牵扯到所有单位，可以说文字繁多，浩如烟海。那年夏天，巴塞罗那夏季奥运会在西班牙举行。杨艳萍在档案室里整理卷宗，儿子韩阳也来助阵，把整理好的卷宗抱到有电视的会议室。王大学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穿孔打眼，进行装订，登记。就这样，几乎全是利用业余时间，杨艳萍把所有的文件档案都整理归档，为山东测绘的历史，保留了最原始最全面的记载。这些文件，其中一部分保存在山东省国土资源资料档案馆里。立卷人写“杨艳萍”。

 
上图：1990年代的杨艳萍

　　现任国家督察济南局调研处处长的王大学说，这些年，我和年轻一点的同事都把杨艳萍当姐姐来看。她正直，干事风风火火，从每一件小事做起，都做得像模像样。她勤奋、正直，乐于助人。整个办公室，团结的就像一个家。姐姐带我走出了人生关键的一步。我从测绘局一直保持到现在，每天尽量提前10到20分钟上班，打扫卫生，扫地打水擦楼梯，即使现在条件好了，习惯仍然保持着，就是受了她的影响。从参加工作到现在，凡遇到加班加点，很少有怨声叹气。她是我成长道路上的引路人。
    1992年，杨艳萍参加成人高考，被山东省委党校文秘专业录取，前三年，后三年，又专升本，直到1997年拿到大学文凭。当时，她是班里最大的，但学习的劲头和成绩，一点也不比别学弟、学妹们差。

   顾全大局爱事业  关键时刻冲在前

　　1996年3月，杨艳萍告别测绘局机关办公室，调入山东省地理信息中心任副主任。
　　说来话长。山东省地理信息中心办公场所在山东省地矿局院内一座50年代建的红砖小楼上，这里是恢复后的山东省革命委员会测绘局的办公场所。
　　当时，大的形势已让地勘、测绘等行业“举家食粥”。指令性任务逐年减少，推向市场找不到多少活干。有许多人开始自愿或不由自主地下海闯世界。
　　杨艳萍开始了全新的工作。
　　各种地图等资料，有的几十年不翻动。因房顶漏雨，要整理，要归类。她带着几个女同志，爬上爬下。听天气预报有雨，买来大塑料布，把档案架子罩起来，下面接上脸盆。看到天气放晴，有时也稍作通风透气。第一年冬天，整理资料的时候，正赶上感冒，扑打档案袋腾起的古老的灰尘进入鼻腔，使得杨艳萍得了过敏性鼻炎。由于没有及时治疗，鼻炎顽固不化，从临时的转成“正式”的，现在一有冷空气，一受凉，鼻子就十分难受，有时会连打喷嚏，或涕泪四流。特别是春天杨絮、柳絮漫天飞舞的时候，杨艳萍几乎整天眼睛发红掉泪，喷嚏打个不停。实在扛不住了，才吃点扑尔敏等，怕的是吃上药，犯困，影响工作。
　　春天，杨艳萍领着青年人加工档案盒。自己设计，自己进材料、利用节假日，自己糊。弄得像模像样。把省下来的部分钱款作为活动经费组织团员青年到龙洞等地郊游。
　　龙洞，离济南15公里。有洞也有山。洞为天然，内有摩崖造像。山势峻拔、峰峦叠嶂，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奇特。“锦屏春晓”是著名的济南古八景之一。宋朝就建成了著名寺庙“寿圣院”,并在寿圣院前的鹫栖岩上，建起了一座和长安大雁塔形状相仿的“报恩塔”。如今院亡塔存，当年的两株银杏树枝繁叶茂。清代孙星衍曾吟诗赞曰：“我游龙洞惊奇绝，画不成图口难说。”在龙洞佛峪，清光绪年间毓俊写的诗“千岩秋气寒，半岭斜阳暮，留连不下山，倚石看红树”还在山崖上刻着。看到“报恩塔”，杨艳萍想起了胶州张应的“报恩寺”。报恩、报恩，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这段时间，杨艳萍不光上夜大学习，还撰写论文，获得了档案管理专业的高级职称。 

　　时任地理信息中心的主任叫姜悦贵,比杨艳萍大十来岁。他对杨艳萍的评价是：这个女同志有男同志的性格。分管行政和后勤工作，大胆认真负责，头脑比较清楚，处理起问题来，既有原则性，也有灵活性。泼辣，不生硬。班子团结，大伙儿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当时，中心连续被评为省直机关文明单位，在全省测绘系统不多见。
　　2000年4月，由山东省地质矿产厅、省土地管理局、省测绘局合并组建的山东省国土资源厅挂牌成立。原测绘局建制撤销，行政管理职能划归国土资源厅。按照初步设想，地理信息中心保存积累保存了多年的测绘资料要移交到由原地矿厅地质资料处改组的山东省国土资源资料档案馆。
　　因担心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积攒下的宝贵测绘资料不能妥善安置，还有牵扯到30个职工的安置问题，2001年2月19日下午，姜悦贵带领着班子成员来到省国土资源厅反映情况，厅长不在，分管的副厅长也不在，最后到了时任人事处处长董同玉的办公室。
　　那天，是正月十五，到了下班时间，机关各处室的人员都回家吃元宵了。董同玉还被围在中间，耐心地听他们忆苦思甜、抚今追昔。他们眼睛瞪得溜圆，唾沫星子乱飞，为测绘资料的归拢、去留寸土不让、据理力争。这是个问题。随着现代化建设的需要，测绘工作作为强有力的技术支撑，越来越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改革，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允许发表不同的意见，特别是一些好的意见、切实可行的做法。当时，杨艳萍作为信息中心的副主任，心直口快的性格、敢作敢为的脾气上来了。姜主任不好说的话，她说了。男同志不好讲的事，她讲了。
　　“董处长，我们知道，您干过省地质测绘队队长，对测绘应该是有感情的。《测绘志》第418页还有您的大名，总不能一下子让我们存的这些志书当废品买了吧？”杨艳萍说到动情处，眼圈红红的。她对这个单位、这个行业太有感情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当真理还没成为真理，实践也没有开始实践时，经验或直觉有时会让真理变得不再遥远。
　　烟圈，在董同玉的头顶盘旋。茶水，在一次性的杯子里冷了热、热了冷。直到窗外有焰火腾空，并越来越多，交流才结束。第二天，董同玉向厅领导做如实汇报。权衡利弊后，厅党组做出了测绘信息中心原有职责暂时不动的决定。
正是这次言语的交锋，思想的碰撞，杨艳萍给董同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发现她是个顾大局、识大体，关键时候敢于担当的女干将，“不单是个明白人，还是个实在人。”  　　
2001年底，董同玉奉命组建山东省国土测绘院，任院长。单枪匹马而来。他是来带领大家走出困境的。先调研，后谋划，再排兵布阵。2004年夏，改组成立第一测绘院的时候，董同玉首先想到了杨艳萍。他狠了狠心，祭出这枚棋子。

     第三章  受命挑大梁 十年不寻常

丈夫病逝50天 挂帅出征当先锋

  天有不测风雨。
　　2004年。48岁的杨艳萍，人生的海洋上，波涛汹涌。波峰浪谷间，写着俩字“得”与“失”。
　　“失”是失去了相濡以沫的丈夫。
　　“得”是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挑战——山东省国土测绘院第一测绘院院长。这将意味着，家里的天塌了，自己顶上去。还要去扛起外面的一片天。
　　6月8日，杨艳萍的丈夫病逝。从发现病情到生命之灯熄灭，一年多的时间。
　　这个时候，杨艳萍已经从山东省地理信息中心调到山东省第二测绘院任书记，正处级。时间是2002年春天。
　　山东省国土资源厅组建以后，原测绘局直属的六个正处级单位和局幼儿园，划归省厅直接领导，此时的省厅拥有十八个正处级事业单位。为了缩减管理幅度，2001年，经省编委批准，同意设立山东国土测绘院。这令处于“群龙无首”状态的原山东省测绘局事业单位，又有了新的归属。从省厅人事处长位置上走下来的董同玉，受命出任这个院的掌门人，当时在某些人眼里，还带有一点“钦差大臣”的味道。
　　钦差大臣，代上一级行使职权，往往有“尚方宝剑”。前呼后拥，可以先斩后奏。微服私访，也可随时亮剑。董同玉没有尚方宝剑。他的单枪匹马、走马上任甚至有点悲壮，他深知，担任这个差事注定是要遭罪的，等待组建的省国土测绘院此刻是个空架子，没有正式组建就没有法人资格。未来的内设机构就是眼前的五个独立法人：第一测绘院，第二测绘院，地理信息中心(测绘产品质量检验站)，测绘局服务大队，测绘局幼儿园。你要维持这些单位的独立法人资格，就得把自己“架空”；你要把国土测绘院做实，就得撤销现有单位的法人资格。新来的院长立马面临这个两难选择。2002年初，新到位的四个副院长都是原测绘局的干部，再加上临时借用的两个人员，一共7个人，一辆老旧的轿车，没有办公经费来源，求助的20万元经费，无异于杯水车薪。何况要重新启动一个大帆船？
　　国土测绘院的五个班子成员一致认为，宁可自己作难，也要维持现有队伍的编制规格，保证他们正常发展。
　　不久，董同玉召开了第一次处级干部会议。与大家碰头见面，分析形势，坦言交心，提出希望和建议，鼓励大家一心一意保发展。会后，杨艳萍走过去，握了握董同玉的手，说了声谢谢。董同玉说，不谢。
    不是冤家不聚头。杨艳萍光知道董同玉干过省地质测绘队队长，未必知道董同玉还干过省第一地质大队的大队长。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地质勘查行业国家指令性任务锐减、地质市场萎缩。一千多人的队伍没活干、没钱挣，要吃饭，要养家，和当时的测绘外业差不多。上级派他去了，怎么办？他首先提议，一起过紧日子，全体干部职工每人每月发80元生活费，集中有限的资金上项目保发展。“治大国若烹小鲜”、“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什么叫同甘共苦？什么叫以身作则？什么叫共度时艰？一边开源、一边节流。连新来的队长都这样了，大家还有什么话好讲？倒是半年后，董同玉的夫人受不了了。上有老，下有小，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孩子想吃顿排骨都成了奢望，你光知道和大家过苦日子，那是本事吗？……他带领大伙儿改革创新求生存发展的事迹，被省地矿局报社记者发现后，写成长篇通讯——《魂》，刊登在1997年8月4日的《矿业导报》上。
　　这次，董同玉经过调研，和班子研究，决定先行微调。推荐选拔之后，杨艳萍当了山东省国土测绘院第二测绘院的党支部书记。
　　第二测绘院，之前名为山东省测绘局航测内业大队。从名字上，就知道这是一个主要在室内从事数据处理、地图绘制的单位。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以女同志为主。相对来说，工作稳定、收入稳定。住址在原测绘局办公楼上。
　　杨艳萍2002年7月，重回测绘局办公楼。第一件事，就是领着一群女同志打扫卫生。拿着小铲刀，端着洗脸盆，从一楼到五楼，用了两天的时间，把墙上的痰迹、脚印，地上的口香糖，统统清理干净。“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三十多年前的语录，杨艳萍重复一遍，年轻人感到很新鲜。
　　总支书记主要分管党群工作，包括工、青、妇，老干部，还有对内对外的宣传。经过认真思考，杨艳萍写出了《加强测绘宣传工作，推动事业永续发展》的文章，发表自己的体会和建议。其中有这样的句子：对填补空白、空前绝后的“最”字号事件、先进人物、先进事迹要重点宣传。每一项新闻事件都要深入分析其价值和意义及宣传产生的正反效果。
　　第二年春天，杨艳萍的丈夫韩希强病倒了。一个像铁塔一样的汉子，从来没有打过吊瓶。开始后背痛，以后小肚子发胀，一查竟是绝症。当时孩子在外上大学，没说。为了不让家人知道，好长时间杨艳萍都没有往胶州打电话。后来小弟弟问怎么回事？她也只说是你姐夫病了，住院了。很无助的声音，让小弟弟意识到了什么，连夜乘火车，第二天一早就到了济南。直接去医院，伺候病人。
　　杨艳萍没有耽误一天的工作，在丈夫住院期间。
　　偶尔得到了一个偏方，说吃活蝎子可以以毒攻毒。杨艳萍把信息告诉了王大学。王大学跑到郊区的集市上，买了一些送过去。当时若给沂蒙山里的国土部门打个招呼弄一点真货，应该没问题。王大学想，我的这个姐姐，要是知道蝎子是这样来的，她会上火，会不安的。

　　2004年7月，经过省国土资源厅党组同意，根据省编委鲁编(2001)3号文件要求，为集中领导、强化管理，有利发展，正式合并组建山东省国土测绘院。
　　7月19日，董同玉找杨艳萍谈话。董同玉说，厅党组已原则同意国土测绘院的改革方案，几个单位将重组，下步要紧锣密鼓的实施。“实践证明，维持原有单位的法人资格不变只是院党委的善良愿望，等待了将近三年，实际上没有取得预期目标。再不改革，我们这支队伍就可能成为散兵游勇、一盘散沙。”
　　杨艳萍说：“我认为，大的方向没错，符合文件精神。时机已经成熟，细节把握准了就行”。“这次要对处级干部重新竞聘，是测绘局系统开天辟地第一次，难度肯定不小啊。希望能从竞争中把能干事的人选出来，组织上让我干就好好干，如果我不合适了就让给年轻人。这是自己的态度，发自内心的，不给组织添麻烦！”随后讲了自己担心的几件事。“思想政治工作不能消弱。群团组织也能调动积极性，有相应的措施和办法。重新组合队伍的困难太多，各单位的习惯不同，人员素质也不同，把困难预想的多一些，依靠群众理解支持才好推进……。”董同玉说：“杨书记讲得实在，要依靠群众力量度过这个难关。”
　　“素质不同”、“习惯不同”这些字眼的含义，董同玉早就领略过了。
    2003年元旦，董同玉来到胶南，看望在此工作的外业职工。
　　那天下午，天，阴沉沉的。董同玉和胶南市国土资源局的领导、地方政府领导一起，提着在大街上购买的花生油等，来到了队员们的驻地。当时，他们集体住在一间大库房里，几个人正懒洋洋的围在火炉前。屋里破衣服，烂袜子随处可见。见有人进来，大家头不抬、眼不睁，有人在用火钩子猛劲地敲打铁炉子，敲得火星四射。知道是董院长来了，一个老职工立马质问道：“你什么时候给我们补发工资啊？还让我们活不活了？”一句话，说的董同玉尴尬无比。这是自己的职工吗？这是自己的同事吗？一支成立近30年的省级测绘队伍，在当地政府来人面前，居然连起码的礼节和尊重都不懂，把自己等同于雇佣工人。
　　那晚，董同玉彻夜难眠。这里是他的老家，是他联系过来干活的。基础测绘指令性任务几乎没有，市场项目需要开拓，不能光闲着啊。他有苦难言，职工这个样，自己有责任。他给当地的领导解释，诉说外业工作的不易和工作者的艰辛，说他们收入不多、养家糊口不易。晚饭的时候，国土资源局的刘副局长端着酒杯过来，“放着好好的人事处长不当，放着安稳的办公椅子不坐，你怎么当了这么个一把手啊？你没听社会上说吗，当官当副的、穿衣穿布的、吃菜吃素的……都快五十的人了，别操那么多心了。”
　　董同玉想了想，还真是。自己一路走来，组织派去担任一把手的地方，开始都不怎么样。但就队伍这个精神状态，就这个思想风貌，就这个精气神，怎样才能重振测绘雄风？
　　得有一双温暖的手，来抚平大家流浪路上无处安绥的心。这个时候，他想起了杨艳萍。
　　之前开展的一项民意问卷调查，全院现职处级干部中，有6个人获得80分以上成绩，杨艳萍最高。按改革方案规定，民意比较集中的处级干部不需要参加竞争上岗，可直接任命。
　　这个时候，杨艳萍的丈夫去世刚刚40天。
　　7月30日，星期五。山东省国土测绘院副院长孔兆慧代表组织，与时任第二测绘院党总支书记杨艳萍谈话，请她到第一测绘院出任院长、党总支书记。并明确说“这是组织决定，不是征求意见”。
　　杨艳萍愣了，尽管是盛夏，后背还是嗖的一下，冷汗流了下来。
　　快50岁了。
　　丈夫走了还不到俩月。隐隐作痛的心口，失去亲人的创伤还没有抚平。去和一帮子干外业的男爷们儿，一个锅里摸勺子，结果如何？后果如何？杨艳萍不敢多想。她想摇头，脸只转了一半，成了扭头。扭头看到领导信任的目光，她点了点头。
下班回到家，杨艳萍关上门，嚎啕大哭。她担心，自己柔弱的身躯挑不起这副重担。
第二天是周六。杨艳萍把组织的决定和读军校放假在家的儿子说了。
　　儿子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相信老妈的能力，但你也要做好打残酷战役的准备。我了解那些叔叔大爷们，他们在野外喜欢喝酒，从今天开始，咱是不是练练？”
　　“臭小子，喝不多还喝不少吗？记住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有责任心、事业心，拿真心换人心，就是个笨蛋，也能做成点事，何况你老妈自认为不是个笨蛋！”
　　“好，干一杯，就算给老妈壮行！”韩阳举起了茶杯。
　　8月2日，周一。杨艳萍早早的来到办公室，把写字台上的东西归置归置，放到了一个纸盒子里。把平时常看的一些文学书籍放到另一个包里，让韩阳提回家。
　　8点后，国土测绘院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打印出《关于杨艳萍等同志任免职务的通知》和《关于杨艳萍等同志党内任免职务的通知》。通知上写着：根据工作需要，经院党委研究，厅党组同意，决定杨艳萍同志任山东省国土测绘院第一测绘院院长。
　　拿着通知，杨艳萍带着自己的办公用品下楼了。
　　在楼梯上，杨艳萍听到一阵锣鼓声。窗外，建新南路集贸市场上，有人在听收音机。“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来，保国臣。头戴金冠压双鬓，当年的铠甲披又上了身。帅字旗高如云，斗大的穆字镇乾坤，浑天侯穆氏桂英，谁料想，我五十三岁又率三军……。”杨艳萍记得，这唱段的最好一句是“穆桂英，53岁又出征！”她心头一颤：自己才48岁，早着呢。穆桂英是保家卫国的杨门女将，我也不能给老杨家抹黑。一定好好的调兵遣将、排兵布阵，和大家伙儿一起冲锋陷阵……
她跑下楼梯，钻进了一辆汽车。在发动机的嗡嗡声中，跟着省国土测绘院的领导，走马上任了！

    里里外外忙不停 上任半月成被告

　　济南，号称全国“四大火炉”之一。夏天的炎热，是出了名的。每年“五一”一过，立马脱下毛衣换衬衣，因此又有“济南无春”之说。好在济南有泉水，世上独一无二的泉水，分布范围广泛。刘鹗在《老残游记》中写道：“到了济南府，进得城来，家家泉水，户户垂杨，比那江南风景，更为有趣”。古代就有七十二名泉之说，作家老舍七八十年前在齐鲁大学任教时，爱上了济南，写了《济南的春天》、《济南的冬天》等美文，其中这样描写过趵突泉：“泉太好了……你立定呆呆的看三分钟，你便觉出自然的伟大，使你不敢再正眼去看。永远那么纯洁，永远那么活泼，永远那么鲜明，冒，冒，冒，永不疲乏，永不退缩，只是自然有这样的力量！”
　　近年来，因开矿，在城区东部燕翅山北侧又新添了一处“砚泉”。水深十几米，俗称“矿坑”。由于济南天热，砚泉里经常有人在游泳。水深水凉腿抽筋，每年都有不幸发生。有关部门设了警示牌，照样有人我行我素，瞪着眼往“水坑”里跳。
　　杨艳萍今天要去的地方，就在燕翅山西麓不远处的山东省地图出版社办公楼上。有人说她是瞪着眼往“火坑”里跳。
　　两年前，第一测绘院位于燕翅山南不远处的近20亩生产生活基地，在市政建设中被无偿拆除，修建了燕山立交桥。只剩下旧食堂的一段残垣断壁。一夜之间，原先在此上班的工作人员几乎都下了岗、搬离。院部暂时安置到燕翅山下文化东路东头，同样被拆了一半的山东省地图出版社的办公楼上，也是断壁残垣。在家上班的，没有办公场所，在外面干活的，回来无处安身；安居才能乐业，连个固定的办公场所都没有，领导疲于安置亦无暇去市场揽活。广大职工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生活拮据和郁闷彷徨。每个人都“惶惶若丧家之犬、恓恓如漂泊之萍”。有些年青的大学生、技术人员纷纷调离。有些年岁较大的职工，常凑在一起，借酒浇愁，发泄不满。用一个当事者的话说，就像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飞来飞去找不到北”，望不到出路，看不明前途，因此才出现了2003年元旦，董同玉院长胶南被“冷”的情节。
　　哀，莫大于心死。让这样一支奄奄一息的队伍起死回生，需要强心针，需要下猛药。
　　远远的看了一眼燕翅山，她顾不得想燕翅山的来历，似乎也忘记了她曾叫过“小燕子”。
　　这几年，小燕子一词因电视连续剧《还珠格格》连续播放，都被人叫滥了。主人公还和济南大明湖有关。别的不说，其中的一首插曲，杨艳萍倒很喜欢：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9点，开会。董同玉院长代表党委宣布杨艳萍任第一测绘院院长、党总支书记的决定，简明而扼要。对于台下熟悉抑或陌生的面孔，杨艳萍只说了两句话：“对以前班子遗留下的问题，我们这届班子承认。对今后院里的工作，希望大家支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同心协力，共度难关，尽早走出困境。”
　　杨艳萍到第一测绘院当院长的消息，传到了王大学耳朵了。他第一时间抓起电话，想打给董同玉。你国土测绘院没人了吗？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到姐姐身上。让她干个纪委书记、工会主席啥的，行，她适合做群众工作。让她出任外业院的院长，是不是太狠了点？此时，王大学在省国土资源厅办公室工作。号码拨到最后一位，王大学挂了。她相信姐姐的能力。转念一想，姐夫刚去世，分散一下注意力，多干点事，未尝不是个办法。
　　王大学晚上给杨艳萍打电话，本想埋怨几句领导，安慰一下。杨艳萍却说：我到第一测绘院，是平调！待遇没有变化，工资估计这几个月也发不全。谁叫咱是个党员哩，组织信任咱，把这个任务交给咱，咱只有百分之百的努力去干好。何况，同事们以前也认识，不会不支持的。你在厅里，也得多支持啊。王大学含着泪，点点头，愿姐姐保重。
　　　几年后，一次王大学见了董同玉，说起过往，董同玉说，启用杨艳萍，我们班子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通过测评考察、经过认真研究，以她的人品、修养、能力论，她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冲着他对测绘工作热爱的那个劲头，最后确定是她。几年下来，果然不负众望吧。
　　“骡子驾辕马拉套，娘们儿当家瞎胡闹”，古老的中国，不但盛产唐诗宋词，还盛产歇后语、盛产牢骚、盛产人言可畏。
　　杨艳萍和新班子成员一起，关起门来研究工作的时候，有好事者已经在幻想往后将要看到的热闹。
　　杨艳萍，这个时候不喜欢热闹。她要到外业去，看看在酷暑难耐中依然工作的同事们。她要调查研究，听取大家的意见，同时也思考接下来的改革。
　　第一站，杨艳萍去了测区。毕竟，离开外业已经26年，方法技术、仪器设备、职工所思所想、所求所盼都要了解，都要熟悉，做到知此知彼。晚上，杨艳萍被留下来一起吃饭。正如儿子韩阳所言，她给老职工敬酒，老职工一饮而尽后，看着她微笑。说是老职工，其实年龄和她差不多，有的是当年一批来的知青，有的是部队转业的战士。大家把掏心窝子的话都说给你听了：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往大了讲是干测绘事业，往小了说是挣钱养家。关键是得有活干，再是别白干。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家看着杨艳萍。杨艳萍一饮而尽。
　　　一个大学生端着酒杯，给杨艳萍念了一首打油诗：
　　　我是一个测绘郎, 背井离乡在外闯。
　　　白天累的腿发软, 晚上仍为资料忙。 
　　　铁鞋踏破路还长, 测量仪器肩上扛。 
　　　晴天烈日照身上, 雨天泥地印两行。 
　　　思乡痛苦挂心里, 四海漂泊习为常.。
　　　长年累月奔在外, 不能回家陪爹娘。
　　　终身大事无心管, 亲戚朋友催喜糖。
　　　心中有苦说不出, 答案只能笑里藏。 
　　　工资一点泪千行, 怎能买起商品房?
　　　压力大得气难喘, 前途在哪路迷茫。
　　　恋人分别各一方, 妹盼大哥早还乡。 
　　　相思之苦终不散, 距离拉得爱情黄。
　　　好女不嫁测绘郎, 一年四季守空房。 
　　　家中琐事无暇想, 内心愧对妻和娘. 
　　　朦胧月色撒地上, 兄弟把酒聚一堂。
　　　无悔走上这条路, 同舟共济把帆扬。
　　　杨艳萍说，好，你再把最后两句“朗诵”一边。
　　“无悔走上这条路，同舟共济把帆扬”。
　　“不错，不错，年轻时我也爱写诗。同舟共济，咱们现在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想起了帆，杨艳萍就想到了船，又想到了大海航行靠舵手！她现在就是汪洋中一条船上的舵手。
　　有人知道她喝多了。蚂蚱都上了船。
　　第二天去莱芜。路过一个叫鲁镇的地方，杨艳萍叫停车，原来她看到路边有卖狗肉的，就掏出200元钱，让办公室主任蔡建生去买。狗肉刚出锅，热气腾腾。蔡建生说，热天不用买这么多，等会儿，再买些青菜吧。杨艳萍说：“他们人多，吃了有劲，好干活”
　　到了测量组驻地，杨艳萍挽挽袖子就开始做饭。
　　外业组一般十几个人，多数住在工区里面或周围的某一个地方，临时赁一个小院子或几间房子，有时是民宅，有时是小旅馆。经常是清早顶着星星起来，清晨凉快，傍晚背着晚霞回家。自己做饭自己吃。
　　这天，得到消息的职工，提前回来了，回来见见他们的新掌柜。蔡主任在门口迎着：“杨院长在狗镇买了鲁肉，大家洗洗手快来吃吧！” 
　　“有鸡肉，有羊肉，有狗肉，啥是鲁肉？”有人边走边纳闷。
　　“鲁肉，可能是驴肉吧。在我们老家，吕念鲁，吕剧就是鲁剧，吕老师就是鲁老师。”一位枣庄的朋友说。
　　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当弄清事实之后，大家哈哈大笑，从此留下了“狗镇买鲁肉”的经典笑话。
　　这会儿，杨艳萍主动敬大家。“我这个人比较简单。往后，一个锅里摸勺子，难免有勺子碰锅沿的时候，大家互相谅解。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我们一起解决。”
　　“好长时间发不全工资了，上半年的还能补吧？”有人问。
　　“应该能。有钱没钱，回家过年。空着手回家肯定不行，就是借，咱也得发。”
　　“好，谢谢院长！”
　　杨艳萍说，谢啥，多吃点。把一块莱芜特产口镇香肠夹到了一个小伙子的碗里。小伙子高兴地说“俺莱芜有，俺莱芜有！(I LOVE的汉语发音)。大家乐不可支。
从这天开始，似乎成了惯例。杨艳萍只有到外业，几乎都去单位旁边的菜市场或超市买上排骨、青菜甚至两瓶二锅头。若知道有过生日的，时间来得及的话还会提前订一份蛋糕带着。到了以后，也总是亲自下厨，给大家炒几个菜、做两个汤，吃顿家常饭，唠唠心里话，像妈妈一样关心青年人，像大姐一样关心同龄人。若赶上晚饭，还会请给大家小酌两杯，与民同乐。后来，有一次到费县，新来的大学生李洪涛看到“妈妈院长”来敬酒，多喝了两口，竟然醉了，吐到了床单上。第二天，杨艳萍发现后，二话没说，就把床单给洗了。

 
上图：杨艳萍在外业挽起袖子为职工做晚餐

    出去的时候是星期三，回来的时候是星期五。下午，刚下车，就有一个人跟着进了办公室。
　　“我还以为你出去躲着我呢”来人说。
　　“到外业看了看，有什么事吗？请坐！”杨艳萍一边倒水一边说。
　　“就是我工作的事。还有，前几年有人打了我，还扣了我的工资，得给我处理！”
　　“以前的事，咱慢慢来。”杨艳萍笑着说。
　　“多长时间了？都没人管，要等到什么时候？！”来人火冒三丈拍桌子。
　　杨艳萍吓了一跳。这个人，是一位老领导的子女，以前很熟悉，前些年，还给他介绍过对象。这是怎么了？
　　“你不给我处理，我就告你去！”
  杨艳萍更懵了。什么深仇大恨？三句话没说完，就上告。
　　“你说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义务管吗？”杨艳萍的火，腾地一下点着了。用眼盯了一下来人。
　　工作千头万绪，不说支持一下，还净来捣乱。
　　“你不是说遗留问题全管吗你？”
　　“我管工作，还管你以前打仗吗？”
　　来人扭头就走，哐的一声，把门摔的山响。撇下一句话：“这娘们儿还真行哩，会发脾气了，你等着。”
　　鬼怕恶人。杨艳萍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周一，那人又来了。
　　坐到杨艳萍对面，端着一杯茶。喝了，杨艳萍给他倒上。
　　“我那天说过，没有义务管你们以前的事，但我感到我有责任帮你处理，但需要时间！”
　　“这会儿，我是来要工作的，我要上班！”
　　杨艳萍一听，目标转移了。头立时有点大。

几年来，由于市场项目少，有的停职留薪、下海经商，有的办了内退，在家休息，还有的自谋职业，和单位“两不找”。及至两年前，办公基地被拆，大批的人下岗，赋闲在家。来人属于内退人员。说实在的，像他这号的，本身有工作时就因这因那，老嫌工作不称心。
　　说着说着，陆续又有几个人走进办公室，大多数人很客气，说几句几年没人管的苦，发两声新官上任的期盼。中心议题就是要工作，要待遇。劳动者最光荣。主动要求工作、要求上班，的确令人感动。众人拾柴火焰高。第一测绘院这台锈迹斑斑的老爷车，种种原因静止甚至搁置已有时日，要发动要前进，要先突突突地冒一阵黑烟，在天寒地冻的季节，找几个人来推一把，逆势上行，再顺坡下驴，是最好的办法。现在说想推车的人一拨拨进来，杨艳萍知道有看热闹的。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不可以创造？有耕耘才有收获，有收入才能吃饱穿暖。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杨艳萍心里明白，当前的任务是“找活干——联系业务”、“竞争上岗——调整队伍”、“按劳计酬——改革分配制度”。
　　心有灵犀一点通，毕竟都是测绘人。经天纬地这么多年，没有闭合不了的等高线。除非是切割剧烈的陡崖峭壁，最多在地图上的显示是密集的重合，但总能分辨出来。杨艳萍的心思，新组建的班子理解，一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了解。楼上楼下的邻居，晚上到他家串门鼓劲。9点多了，还没回来，原来是和班子里的人在开会。白天都忙，只能用晚上时间。一开开几个小时，饿了，就到路边的小饭店里随便吃点，回去接着开。“第一次吃的是‘济宁甏肉’，大米干饭加豆腐，一种经济实惠的快餐”。有人抢着要付费，杨艳萍笑笑说，现在算我的，我的家庭条件比你们强。以后咱的工作搞上去了，你们请我吃大餐。
　　杨艳萍刚接手的时候，第一测绘院的市场项目寥寥无几。“好在担任省地理信息中心副主任那几年，认识了各地市的一些测绘人，通过穿针引线，和一些相关部门接上了头。把优势、劣势原原本本的向人家说清楚，争取人家的信任。”听说有地方正在搞大规模的建设，需要测量，就去转转。项目是面向全省招投标，报名先交保证金，杨艳萍取出自己还没到期的存款，先垫上。有计划的到各地相关部门拜望，有时要带点小礼物，以备来而有往。也都是拿自己的钱，带上几个有眼光的小姑娘去土产店、礼品店里逛逛。主动对接，相互交流，有的地方安排食宿，她说不用，说已经和别的地方约好了。其实，是不想给人家添麻烦。自己上街找个地方吃住，第二天继续。
　　一天傍晚，办公室主任蔡建生打电话，问杨艳萍啥时候回来？
　　“有事吗？老蔡！”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有职工把我们院告了，济南历下区法院的传票都来了。”
　　“啊，这还不是大事？他告咱什么事？”
　　“说院里违反劳动法，剥夺了他们工作的权利！”
　　奥！一听，杨艳萍就明白了，准是坐到她屋里不走的那位牵头。要求上班是假，其实不想上班，多拿点钱才是真。
　　“好说，你先查查有关法律条文，去找律师咨询咨询，看怎么应对，我也打听打听，这事就先不用让告诉大院领导，我马上回去。”
　　这里的“大院”，指的就是山东省国土测绘院，一个副厅级差额拨款的事业单位。领导就是院长董同玉。2004年7月正式重组。第一测绘院、第二测绘院，一个外业、一个内业，还有地理信息中心等，都是大院的下属。为了区别和称呼方便，在内部，人们都习惯这样叫。
　　路上，杨艳萍就开始给有关的朋友打手机咨询。当年，丈夫韩希强在部队，有许多学法律的战友。后来，老韩转业到省社保局，认识这方面的专家。大家的回答大的思路几乎都一样，这是你们单位内部劳动纠纷，法律只是调解。也有的说，你才负责几天啊，就当了被告，要告也是告你们上级领导吧？有的说，他愿意上班，你就给他安排呗，干不了重的干轻的，没有累死的牛，只有闲死的汉。
　　“已经闲了好几年了，外业已不适应，家里连个正儿八经办公的场所都没有，想看大门都没有，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杨艳萍感到了一股天降的压力，看来这个家不好当啊。
  很快，聘请的律师调研后，写了个应诉状交给历下区法院。法院没开庭，就把原告的诉讼驳回了。
　　被驳回不服，又上告到了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快要开庭了，杨艳萍和蔡建生商量，找律师还得花钱，咱自己最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自己答辩应该没问题。结果，蔡建生坐到被告席上，他不想让杨艳萍在这样的场合出头露面。结果，对方还是败诉了。

　　燥热的夏天，很快过去了。
　　忙忙碌碌中，杨艳萍的手里拿到了几份“订单”，这让她十分欣慰。
　　一天，杨艳萍从聊城转到东阿。天晚了，决定在当地住一晚上，明天继续倒周围的县走访。来到宾馆一问，一个房间最便宜的300元。杨艳萍和副院长毛继军说了声：走，到街上转转！扭头就跑了出来。创业艰难，没到享受的时候。“那晚，为了找一个最便宜的旅馆，跟着杨院长在大街上走了近一个小时，最后还真找到了一家，每个床位30元。”毛继军永远记得这段经历。
　　刚住下。杨艳萍接到了一个醉汉的电话。“杨艳萍，你在家吗？按门铃怎么不开门？再不开我砸门了，砸开门我不走了，今晚就住在你家。谁怕谁啊，我可拿着刀呢。”杨艳萍一听，头皮发麻，头发感觉像元宵节的焰火，炸了起来。
　　韩阳大学放假还没开学，自己在家。醉汉嘴里不干不净，到家里去，和孩子发生冲突怎么办？杨艳萍马上拿起电话，打给服务中心主任兰振岐。
　　“四哥吗？有人到家门口找事，阳阳自己在家，你安排人去看看吧！”兰振岐和杨艳萍都是胶县知青，坐一辆火车来的。平时交往，就是按家里的称呼，哥哥妹妹的，兰振岐岁数大点，排第四。因此杨艳萍喊他四哥。韩阳喊他四舅。
　　“听出谁的声音来了吗？我马上去望望，实在不行，安排保卫科长陪着阳阳住一宿。”
　　“好像是告我们的那个人，输了官司可能不服。你去家里看看就行，看看阳阳在不在家？告诉孩子别发火，这是大人之间的事！
  “什么大人之间的事，是单位的事。别老往自己身上揽！……。”
  杨艳萍挂了电话，心里隐隐作痛。
　　身处东阿地，心系济南城，杨艳萍久久难眠。她甚至想到了撂挑子。

　　说起东阿，大大有名。虽不富绕，但历史悠久。汉代设县，是曹操之子曹植的封地。曹植死后，葬在东阿鱼山。上世纪五十年代，坟墓打开，白骨累累。到处展览，后来不知所终。前些年，所谓曹操墓在河南被发现，还有人提议找曹植的尸骨来搞个DNA鉴定。曹植，就是那位被兄曹丕逼作《七步诗》的人：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曹植还有一首诗《赠白马王彪》，也很有名。其中两句是“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表现了诗人远大的志向和博大的胸怀。据说，初唐四杰之一王勃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就是受此启发，写出的。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上任以来，杨艳萍跑拉系、跑项目，没黑没白，像一个男人一样在全省各地穿梭，为的是在测绘市场挣得一席之地，让大家伙儿干着有奔头。恰恰有一些人，甚至一些在她到来之前已办了内退手续的人，似乎黑暗中看到了曙光，纷纷回来“借光。”听说要实行奖勤罚懒、多劳多得的责任机制，再无法像过去一样混日子，一些蹲办公室的人也出来找麻烦。甚至集合起来到国土资源厅上访，无理取闹。也许是看着一个女人好欺负，他们把矛头指向了身体柔弱、三把火刚刚点燃的杨艳萍，一瓢冷水不行，再泼一瓢。一些杨艳萍熟悉的老职工，也来凑热闹，似乎集体发癔症。杨艳萍很无奈，就半开玩笑的说：“别折腾了好吧，不为自己也得为年轻人想想吧，他们要成家立业。等咱们死了，还得有人抬咱呢。”
　　麻烦制造者毕竟是少数。有的人提着礼品来找杨艳萍，诉说自己的难处，争取院长照顾。杨艳萍总是帮来人分析利弊，权衡收益。凡送到办公室或家里，临走死活留下的礼物，什么茶叶啦、八宝粥啦，杨艳萍一律放到传达室，让办公室通知当事人去领回。
  丈夫志四海。公生明，廉生威。通过上下沟通、积极协调，争取政策，第一测绘院首先给内退的人员涨了工资，给一部分技术人员调高了档次。随后，组织这帮子人培训、考试，尽最大努力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的确因为长时间离岗、新技术生疏及身体等原因，已无法到生产一线去的人员，包括上访者在内，杨艳萍以女性慈爱的情怀关心着他们，以男人一样的胸怀原谅了他们。给他们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拿到了理想的收入。告状者曾说过一句良心话“这件事，杨艳萍给办的真不孬！”让时任服务中心的主任兰振岐听到了。
 
上图：杨艳萍在外业和老职工谈心
   那段时间，“退休前，能给跑了一辈子外业的职工，在外面跑不动了的时候，回来能安排个工作”，是杨艳萍最大的心病。

一年三百六十日  多半辛劳奔波中

　　2005年1月的最后一天，是农历的腊月二十二日。也就是说，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农历“小年”，辞灶日。
　　辞灶日，传说这天是灶王爷上天向他亲舅舅玉皇大帝汇报工作的日子，有点像今天的年终总结或述职报告。为了让灶王爷美言几句，“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人们都要在自家灶台上的灶王爷画像前摆上糖瓜、谷草、黑豆、清水等。傍晚的时候，焚香祷告一番，将挂了一年的灶王像和纸马、黄表纸等一起焚化。等到大年三十，灶王爷回来，再贴上一张新的。还有一个说法，过了腊月二十三，就算进了年关，做买卖的要结账，欠债的要还钱，到了最后时日。大年一过，要账的就不再催了，欠账可以拖到下一年再还，因此又有“催命的糖瓜，救命的饺子”一说。
　　这一年，元旦过后，外业职工都陆续回来了。腊月二十日前，第一测绘院借款80万，为大家补发了拖欠的工资。同时，为上一届遗留下的“三角债”买单，大凡有案可稽的合作单位，年前，视情况，先结清一部分。都是难兄难弟，大家非常理解。
　　“还了100多万元欠账，用了近两年的时间。”现任第一测绘院总工程师尹斌长出了一口气。
　　这天中午，杨艳萍忙里偷闲，写了一篇散文诗。春节前，院办公室要出一期内部报纸，副刊需要文学稿件，主编向她约稿。
　　下午，杨艳萍把办公室的王宁宁叫上来，看看写的行不行。王宁宁拿到手扫了一眼，《赞美你，测绘人》，不禁读出了声：
　　高山上我见过你，峻岭中我见过你，沟壑边我见过你，母亲河畔我见过你，济青高速、齐鲁石化留下你的倩影。
　　高山峻岭留下你坚实的足迹，江河湖畔回响你爽朗的笑声，高山青松是你坚强意志的见证，大海平川是你博大胸怀的形容，沃土变绿是汗珠的浇灌，广厦万间是你无私的奉献。测旗、觇标，见证了你无悔的青春；小笔尖、曲线笔，见证了你的成长。
　　从经纬仪到GPS，从青年到中年，花前月下我见不到你，父母膝前我见不到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离别年迈父母去实现梦想，无尽的思念，无尽的挂牵，是你爱岗敬业的力量之源。从外业控制、调绘到内业数据编辑，曲线里我看到你的憨厚朴实，地物上我看到你的青春奉献，坐标上我知道了你的人生追求，地图上我知道有这样一群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小伙靓妹。
　　光荣啊！测绘人……
　　文章有六七百字。王宁宁还没念完，杨艳萍的手机响了。胶南市国土资源局来电话，有一个土地测量补测任务，非常急，需要在春节期间完成。电话那头催问着：“你们能行吗？”
　　杨艳萍边接电话，脑子边盘算。这可是人家主动找上门来的一个“大活”，说明年前的走访有了新的收获，得考虑对方的感受。说是春节期间，但春节一过就让职工马上回来，显得不懂事，也不现实。在外忙了一年，好不容易老婆孩子热炕头，更得考虑家人和亲朋的感受。不吃饺子不算过年。抓紧利用年前的这几天时间，突击一下，杨艳萍相信第一测绘院的职工有这个觉悟、有这个能力。接受考验的时候到了。杨艳萍答应了下来。
　　冬天将要过去，2月4日是立春。春来江水绿如蓝，春风送暖入屠苏。新春第一炮，只能响，不能是哑炮或臭弹。
　　放下电话，杨艳萍连夜部署。商讨施工方案，计划用工人数，准备仪器设备和车辆。在家的，回家的，所有能来的都通知到。次日上午，20多人的临时小分队，分乘三辆汽车，一路向东挺进。一些同事们，早早赶过来，帮着装车。握手话别，如同送别出征的战友。有个别来不及赶到济南，就在顺路的高速路口等着，接上来再走。 
　　高速路上春潮涌。回家过年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时有不慎接吻的车辆，激情过后，双双在马路中间横陈。在潍坊服务区简单的吃了点午饭，继续赶路。窗外，冷风嗖嗖。车内，春意融融。听着杨艳萍讲知青岁月，讲测绘青春，大家思绪万千。
　　突然，杨艳萍的手机响了，显示的是家里的号码。杨艳萍一愣，按键接通，“掌柜的，在哪儿呢？”是儿子的声音，她突然想起，韩阳今天放假，下午回来了。“我出发了，你自己在家当掌柜的吧，想吃啥就买点啥？”
　　“哪天回来啊？”
　　“春节前肯定回来！”
　　“哎……”儿子的一声叹息，让杨艳萍心里酸酸的。
　　三百多公里的路，到了胶南县城时，已是傍晚时分。小旅馆的厨师，已经回家过小年了。放下行包稍作对接，杨艳萍就进了伙房。有什么做什么。萝卜丸子猪头肉，珍珠翡翠白玉汤，很快，一顿简单的“小年夜饭”就端上了桌。吃饭的时候，杨艳萍说：“今天过小年，为了工作，大家跑了这么远的路，我代表班子谢谢大家。”
　　“谢什么，咱们是一家人！”有人端起了小酒杯。
　　“说得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明年鸡年，相信我们的一切都会大吉大利好起来的。干杯！”
　　三杯两盏浓酒，一碗热腾腾饺子。饭后，杨艳萍自己掏钱，让人买来一串金光四射遍地红的大鞭炮燃放。激烈的爆竹声后，杨艳萍等又和当地技术人员开始了研究工作、制定施工计划，一直到很晚。小旅馆里，没有暖气，大家都穿着厚厚的衣服。
　　腊月二十四一早，大家就投入紧张的工作。杨艳萍白天现场“督阵”，有时也帮着扛扛尺子。
　　“大过年的，人家都往家里奔，您们这些人啊，怎么还往外跑？”旅馆的厨师有疑问。
　　“我们工作的性质就这样，战场就在野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里工作需要、这里信任我们，我们能不来？”杨艳萍边帮厨边回答。
　　也是老天长眼，没有难为这些远道而来的测绘人。前后5天的时间，终于在大年二十八那天凯旋。20多人，杨艳萍是惟一的女职工。
　　正是这次突击战，给当地相关部门留下了深刻印象，为接下来近10年的合作打下了坚实基础。当地有测量工作，首先会想到国土测绘院。第一测绘院的一个外业分队，长期驻扎在这里。分队长赵明金经常参与市里部署的相关工作，跑前忙后，以至于胶南市委书记以为他是国土局的，在一次现场会后说，你们局有这样的好干部，不简单。
　　眼看要过年了。韩阳看到家里冷冷清清，什么年货都没置办，就自己去超市买了鱼、肉、韭菜、水饺粉及年糕，还有一大堆油盐酱醋。杨艳萍从胶南回来，苦笑着说，这些油盐够咱娘俩吃好几年的了！
　　2005年，杨艳萍一年几乎是在奔波中度过的。4月，有队员到潍坊市坊子区干活，因为烧水喝，找当地人要水壶，方式方法欠妥，弄得不愉快。杨艳萍代表班子去道歉，细分析，原来是职工心里残存的“无名火”又发作了。杨艳萍住了3天，察言观色、开会聊天，灌输治院理念，讲解态度和饭碗的关系，慢慢的，大家的气顺了。“他就是块石头，也要把他捂热，让他再发热……”杨艳萍想。几年下来，杨艳萍真正的了解和理解了外业人员，“感觉和他们有感情，和他们在一块，看眼神，看酒杯，你就知道他们在哪个方面有问题。”杨艳萍说。
　　同时，他还常常通过工会组织来听取职工的意见，包括轮岗、年终结算、工资分配、领导电话费公示等，一律上墙公布。“有一是一，有二是二，明明白白，自己光明磊落，大家心里也敞亮。”老工会主席李景诗这样说。
 
  上图：雨中的杨艳萍在外业检查工作

     整整一年了，项目不断增加，收入不断增长。结清了呆账，还清了欠款，各项指数向着“大院”既定的目标靠近。
　　这年8月，杨艳萍曾多次在突然得到有关测量招投标信息后连夜出发，了解情况后，再在天明前赶回来作标书。
　　汽车在高速路上奔驰，窗外酷暑，车里的人，心也是热乎乎的。整整一年了，重新启动的“老爷车”，经过磨合，内部零件配合默契，外部道路也能适应。项目不断增加，收入不断增长。结清了呆账，还清了欠款，各项指数向着“大院”既定的目标靠近。来回路过泰山，杨艳萍都爱摇下玻璃，望着黑黢黢的泰山想一段自己的心事。
　　都说十八盘艰难，都说泰山高入云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腿更长的路。泰山作为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双遗产、世界地质公园、国家5A级旅游区，无论是景色还是内涵都非常丰富。“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杜甫的《望岳》写的真好。杨艳萍仿佛看到有一只飞入泰山之巅的小鸟，为了看到绝美的景致，不惜向上、向上、再向上。
　　不到一年，杨艳萍真的在泰山顶上看到那样的小鸟，不是一只，是一群。
　　2006年6、7月间。杨艳萍和她的队员们，是在泰山上度过的。一待就是20多天。
　　这一年，国家测绘局组织开展全国名山高程“复测”任务。五岳之首的泰山高程测量，责无旁贷地落在了山东省国土测绘院身上，理所当然地由外业测量队伍第一测绘院承担。7月4日，在泰山脚下的天外村广场举行了隆重的“泰山高程测量启动仪式”。杨艳萍和她的近30名队员站在广场的12根龙柱前，服装整齐统一，后面是大红横幅，前面是三种测量的标志牌和部分仪器，标牌上分别写着“重力测量组、水准测量组、GPS测量组”，显示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魅力。这次山东境内海拔最高的测量，也拉开了山东测绘节节攀升的序幕。就在两年前，国家测绘局局长陈邦柱到山东调研，在国土测绘院发表了沉重的讲话，他痛惜山东测绘事业和经济大省的地位不相符，对山东测绘事业居于全国的末位深表遗憾。
    泰山是山东海拔最高的山峰。经常使用的高程数据主要有三个：一是1545米；二是1536米；三是1533米。刻着“泰山极顶1545米”的石碑就立在山顶的玉皇庙内。当时，时任山东省国土资源厅测绘管理处副处长林海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说：使用率最高的是1545米这个高程。通过我们查阅有关方面的资料，它是由民国21年测量的。但是它所测量的方法，由什么人来测量，测量的时候使用的什么技术手段，测量的结果精度怎么样无从查考。这次测量，将同时使用传统的水准测量和现代高科技技术——卫星定位系统(GPS)相结合的方法，每一个方法设立多个小组，按照国家二等测量标准进行严格测量计算，误差可控制在20毫米以内。
　　其实，在10天之前，测量人员已经先行上山，开展定点埋石工作，杨艳萍随后也到了现场。当时天气炎热。天刚放亮，大家便从山下的岱庙出发，用绳索和仪器，攀登着蜿蜒的登山路、陡峭的十八盘，一步步、一级级向极顶测量。好奇的路人，时常凑上前来打听、观看。50岁的杨艳萍站在旁边，手扶“国家基础地理信息发布项目——泰山高程测量”牌子，一边提醒着注意安全，一边招呼着游人远离观测者。还时不时给汗流浃背的小伙子们递上一瓶矿泉水，甚至擦擦汗。肩上还背着个登山包，里面放着食物和儿子给准备的风油精、藿香正气水等。中午时分，烈日炎炎。大伙儿站在路边的树荫下，吃着杨艳萍背上来的烧饼、咸菜、火腿、黄瓜，都觉得格外香甜。晚上，回到宾馆整理当天采集到的数据，都忙到很晚。
 
上图：杨艳萍在泰山进行高程测量时留影
　    七月一日晚上，杨艳萍组织党员上党课，给大家鼓劲。姜东兴说，那天晚上，在泰山脚下聆听杨院长讲“三个代表”，感到特别神圣。
一天上午，测量组一行终于测到了南天门。杨艳萍的眼前，突然滑落一只小鸟，仔细一看像燕子。“这么高的山上，怎么会有燕子？”，当时天阴的厉害，还没看仔细，鸟就飞了。一点也不假，这种鸟叫“楼燕”，体形近似家燕而稍大，两翅特别狭长，飞行时向后弯曲如镰刀状。据记载，上世纪50——60年代，在泰安城生活的楼燕主要集中分布在关帝庙和岱庙内。后来，由于居住条件的变化，楼燕从山下移向山顶。了解到这些，杨艳萍想，在夹缝中生存，为了繁衍发展，不惜长途跋涉，宁愿“步步高升”，楼燕的命运多像我们测绘队员啊。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到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候鸟一样的外业测绘队员,“高山上我见过你，峻岭中我见过你……”杨艳萍想起了那首散文诗。
    2007年4月27日，国家测绘局和建设部联合公布了我国19座名山的高程数据，其中山东泰山“身高”确定为1532.7米。

那几年，杨艳萍一年有一半的时间在外面奔波。“不是在测区，就是在去联系测区的路上”，每年汽车行程在五万公里以上。

　 “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却并不在意。你不像是在我梦里，在梦里你是我的唯一……”，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的插曲，被刘欢唱的如诉如歌。从一个目的地赶往另一个目的地的高速路上，司机小赵常放这首歌。杨艳萍听着听着，头往座背上一靠，稍稍迷糊一会儿……
　　2008年春节，韩阳从部队转业已经快两年了。除夕晚上，他打开一瓶葡萄酒，给杨艳萍斟上。“老妈，只有过年，咱娘俩才能吃一顿团圆饭，我祝您身体健康！”。杨艳萍苦笑了一下，举起杯：“儿子，不要怨妈心狠，既然接下了这个活，咱就尽最大努力把他干好。过两年，你结了婚我退了休，就哪里也不去了，在家给你看孩子，行不行？”
　　“行！没问题！”娘俩一饮而尽。以前，韩阳在济南军区总医院实习，每次回来，家里总是空空的，经常泡方便面吃。母亲在外忙碌了几天，晚上回来了，他去开门，“掌柜的，回来了？”，后面经常小声加一句“甩手的！”杨艳萍听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扬扬手想做拍打状，却经常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韩阳做个鬼脸，接过母亲手里的包。得赶快打开看看，里面经常是妈妈给他捎回来剩饭，他加加热，再吃。
“一年，就这七天好日子。外业职工都回家了，单位也没人动车了。悬着的心落地了。就是半夜接个电话，也不用特别害怕了。”这话，杨艳萍和大年初一到她家里来过年的同事们常说。



第四章  痛失爱子后 不敢回家乡

突遭无妄祸   母子阴阳隔

　　2008年10月25日，星期六。噩运再一次降临在杨艳萍身上——他唯一的儿子韩阳无辜突然被歹徒杀害了。
　　这天上午，杨艳萍出发从外地回来。中午，她与韩阳和女朋友及父母，两家在一起吃饭，商量孩子结婚的事，定下明天一过也就是下周一就去办结婚登记。此时，新房子已经装修好，都是韩阳自己设计或亲自动手干的。杨艳萍在外面跑，再说离新房子较远，“一切都让年轻人自己做主！”大部分费用，都是韩阳转业后，一段时间和朋友在科技市场卖电脑、电器挣得。因为买房子，借了不少款，韩阳不想让妈妈有太多的压力。
    所有的家具，韩阳都设计成了圆角，为的是怕以后有了孩子及老人碰着、磕着。现在就差一张婚床了，也已经交了定金，说好送过来时再交钱。
　　韩阳是2007年夏天转业的。2008年春天，考到了山东省地质调查院。韩阳被害的地点，就在山东省国土测绘院大门斜对面东北方向不足50米，离他生长居住的测绘局第一宿舍不过百米之遥。

　　关于2008年10月25日韩阳被害的经过，网上有一篇2008年11月初发上去的“砍人事件内幕大曝光”的帖子至今还挂着：
　　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一个医科大学的毕业生,一个正直刚毅、积极向上的小伙子，在刚刚与家人吃过团圆饭之后，就猝不及防的死于一群丧心病狂的痞子刀下！
　　10月25日晚，小韩与家人吃完饭之后，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说是朋友小张与小李发生矛盾，请他帮忙调解一下，于是小韩与女友一起来到历山东路老金家烧烤店与小张小李小胖一起坐下。
　　小张小李仍然争执不休，小李一气之下拍碎了桌上的牙签盒，其中一根蹦到邻桌，临桌是一群喝多了酒的街头混混，见状吹胡子瞪眼的来了一句：“怎么个意思啊？”小韩见状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朋友闹了点矛盾”，说完五人起身离去。刚出店门，小韩接了一个电话，被尾随其后的邻桌的一个人看见，误以为小韩要打电话叫人来报复，立即返回告诉邻桌一群七人。邻桌一群亡命之徒一听火冒三丈，抄起马扎、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分别围住小韩四人开始拳打脚踢，乱打乱砍，打得兴起。其中一人顿起杀心，回饭店抄起一把菜刀，朝着四人一阵乱砍，其中小韩被连砍五刀，动脉破裂，其女友在被人甩倒在地之后，爬起一看大惊，急忙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准备将小韩送往医院，伤势甚重的小韩刚到出租车跟前就体力不支倒地，这位伟大的出租车司机见状一踩油门，溜之大吉。小韩女友焦急万分，拨打120电话之后，苦苦等待未果，直到后来饭店老板开车将其送到医院，可惜为时已晚，因为失血过多，一条年轻的生命就此陨落！其余三人也不同程度的被砍伤，其中小李经过一夜的抢救才脱离危险。
　　小韩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四年前父亲因病去世，唯一的儿子成了韩母唯一的希望，唯一的精神寄托。好在小韩乖巧懂事，积极上进，在医科大学毕业之后考取了国家事业单位，有了一份人人羡慕的好工作，还找了一个温柔善良的女朋友。韩母含辛茹苦、四处举债为儿子购得新房，添置家具，甚至连结婚用的红纸都一一买齐，万事俱备，只等明年为儿子娶妻。突然一声晴天霹雳，一个母亲的天塌了，整个世界一片黑暗……
　
    那晚，杨艳萍参加了一个职工加老乡的答谢喜宴。在济南东部喝喜酒的功夫，得知鲁南一个协作单位的领导来到了济南。因有工作业务关系，她要过去看望一下，因此早早就离开了。
    到了家，近10点钟，就接到国土测绘院一个刘姓司机的电话，告诉她韩阳和朋友们喝酒，好像发生了冲突，受了点小伤，让她不要着急。随后，司机就去接杨艳萍。急火火来到中心医院急诊室的门口，杨艳萍看到躺在病床上吸着氧气、满身插满管子的儿子，她腿一软，当即不省人事。
    许久，她才睁开泪眼，第一句话就是“啥都没了”。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那晚，得到消息的领导和职工几乎都来了。大家六神无主、眼泪汪汪。韩阳，才24岁，花一样的年纪，操劳的母亲需要你的照顾，繁杂的家务需要你来承担，这样匆匆的走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20岁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4年，也是聚多离少。杨艳萍中年丧夫，现在又……。今后，杨院长回家，谁给她开门、端茶？往后，杨院长累病了，谁陪她打针吃药尽孝心？……年轻的跑到出事现场，把地跺的山响，恨不得揪出歹徒和他同归于尽。
    杨艳萍一夜没合眼，同事们便默默的守着她，寸步不离。她想的很多，甚至想到了死。当年接第一测绘院这副担子时，儿子韩阳曾给她过鼓励：“爸爸不在了，不是还有我吗？”可现在，儿子也不在了，年轻的生命以这样的形式消失了，新房都布置好了，大红的喜字都买来了……
    “爬起来，走出去，自己往黄河里一跳，什么都解脱了”。可这样的解脱对得起谁呢？年迈的母亲？有病的弟弟？200多名同甘共苦的职工？这种做法，军人出身的丈夫和儿子也不会答应的……
  杨艳萍的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欲哭无泪。
  直到第二天一早，得到消息的妹妹从胶州连夜坐火车赶过来，她才抱着妹妹，嚎啕大哭。杨艳萍问：“你咋来了？妈知道吗？千万别告诉她老人家呀……韩阳走了，以前是笑着过，从今往后，就算哭着过，也得过！”
    接踵而来的打击，还有家具商打来的电话，问装好车了，往哪里送？杨艳萍接过手机，说了声“用不着了”，就又低下了头。
这场灾难，使得杨艳萍患上了严重的冠心病。

把悲伤留给自己 你的名字叫坚强

    每个人，来到世上，一开始，往往都和父母在一起，还有兄弟姊妹，彼此相拥着，温暖着，甚至打打闹闹，这叫家庭。后来，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又重复着上辈子的生活。这个时候，有人暂时离开，去外地求学或出趟远差，总归有回来的那一天。怕就怕，眼睁睁看着亲爱的、心爱的人，突然魂飞魄散，去了遥不可及的地方再也无法回来，带走了共同所有的梦想，空留下满目的影子和使用过的物品。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睹物思人，怎不叫人肝肠寸断？
    杨艳萍，26岁，老父亲突然去世，朝前大步流星地走了。48岁，丈夫走着走着，突然左拐。52岁，儿子又突然右拐。人生中，最亲近的人纷纷离去，前行的路上，她形单影只……
　　韩阳遇害的消息，一夜之间随着电波传的很远。再加上几天后某些报纸的不实报道，对了解真相的人们和杨艳萍打击很大。凶手抓到了，真相可以大白于天下。大家继续恨得牙根痒痒，尤其是那个尾随而出“谎报军情”的女人。事后了解，牙签飞到了邻桌上，韩阳已经道了歉。那晚在喜宴上他滴酒没沾，因为开着车。车被女朋友的父母开走了，他们才坐下来，一边看球赛，一边谈事情。倒是那几位发小，喝的有点过，但也不至于无事找事。当时，是韩阳的一位朋友来电话，感谢他为某件事情帮忙。韩阳的原话是“不用谢，谁家没有事啊，以后我有事也会找你帮着办的”，到那个可恶的“长舌妇”嘴里，就变成“有人找事想办我”，引发了人间惨剧。
　　“遇上这样的灾难，一个大老爷们也会趴下的！”面对着塌天大祸，有的老领导去大院里提“抗议”：杨艳萍都这个样了，还让她干吗？ 
　　大院里的领导也有所考虑，董同玉院长向杨艳萍征求意见，并要听听她的心里话。为了不影响工作，不给大家添麻烦，杨艳萍产生过放弃继续担任院领导的念头。因为当时，她查出来了冠心病。
　　但是，杨艳萍前思后想，“难道，因为这就不干工作了？如果真的不干工作，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外业的两百多名同事可都在看着呢，不能因为我影响他们正常的工作生活和情绪。”
　　最后，她这样表态：“谢谢领导关怀，我的亲人没了，同事们都是我的亲人。外业队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们！”
　　强者，是不会被打垮的，也不会轻易向命运低头。
　　苍天把苦难的种子，洒在了这个叫杨艳萍的身上。苦难发芽后，长成了两棵树，一棵叫坚强，另一棵还叫坚强。一棵支撑着自己，一棵支撑着单位。
　　时间不长，杨艳萍就从病床上爬起来，重上战场。在那天的日记里，杨艳萍写到：走了的走了，活着的还要继续干。相信你，你没有错。在我心中你是最棒的……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韩阳，年轻、阳光、帅气、热情、懂事、成熟的的形象，永远定格在人们的记忆中。“生当多人杰、死亦为鬼雄”，韩阳，24岁，灿烂的生命之花，永远开放在了杨艳萍的心里。
　　那段时间，杨艳萍羸弱的身体，让人看了心疼。看到她办公室的灯亮着，很晚了，有人还在楼下等着，想送她回家。但灯熄了很久，怎么还不见她下来？原来，她把以前出野外时准备的床单、枕巾拿出来，往沙发上一铺，凑合着就躺下了。

　　2009年1月16日，农历腊月二十一，国家测绘局副局长闵宜仁到山东调研并慰问野外现场职工。听到了杨艳萍的事迹，专门给这位全国惟一的外业测绘院女院长献花，表示敬佩与慰问。闵宜仁问道：“作为一个女同志，你怎么领导的外业队伍这么好？”
杨艳萍幽默地回答：“男人世界无小事！男人们大度啊，所以女的领导男的才好领导啊！”

 
  上图：国家测绘局副局长闵宜仁（左）看望杨艳萍并给她献花

　　男人世界无小事。反过来说，就是男人世界净大事。也就是说女人世界有事也是小事？杨艳萍对上级的问候入心入耳，因为生活总得继续，工作还得开展，刚刚走向正规的第一测绘院还要前行。
　　“总不能让所有的人，因你个人的不幸而天天流泪、唉声叹气吧，这样绝不可以！”
  “实际上，孩子出事的那天晚上，我是赶去参加单位的应酬，不是自己出去玩。按说，我也可以不去，正是周六嘛。但院里一直干着人家的活，人家来人了，你说你不去？去了，孩子自己被叫出去参加活动，出事了。这是我的一个‘心结’。但我不想和一般人那样，把那个结结在那里就不想打开。我要自己给自己解脱，说这就是‘命’，认了吧，近200个大老爷们儿都看着咱，等着发号施令呢！”
    “孩子的奶奶和姥姥还需要俺赡养呢！”想到这些，杨艳萍慢慢的重又恢复了以前的笑脸，继续东奔西走。一院的各项工作没有受到影响，各项成绩节节攀升。而在不经意间，细心的人常常看到她，清晨出门时红红的眼圈。也有人在寒冷的冬夜，在韩阳被害的那个路口，看到有个人在夜深人静之时，蹲在地上独自烧纸。黄黄的火苗，一闪一闪的。未烬的纸片被风吹着，打起了漩儿飞向无际的夜空……
借债还钱、杀人偿命。2010年8月，歹徒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韩阳入土为安，墓碑上刻着“爱子韩阳之墓”，落款“妈妈永远爱你”。
 

　　人生天地间，上有老下有小。杨艳萍的丈夫去了，母亲和婆婆都知道。但韩阳没了，杨艳萍至今没敢告诉两位老人。两位老人都80多岁了，已是风烛残年，韩阳是两家的希望所在，就连杨艳萍患重病的大弟弟，到末了也不知道外甥先行他一步的实情。
　　王宁宁记得，大约是2009年的秋天，韩阳的大舅到济南复查病情。吃饭的时候，杨艳萍把宁宁叫去陪客。不明真情的大舅一直在追问阳阳去哪里了？杨艳萍就说去国外了，去国外找矿了。大舅要他的手机号码，说以后给孩子发个短信。韩阳小的时候，每次独自打“火的”到胶州，都是大舅去火车站接他，坐上大舅的自行车回家。大舅讲起韩阳小时候的故事，脸上充满了自豪。杨艳萍说，去的都是些落后、荒凉的地区，手机没信号，无法联系，有机会就转告他，给你打电话。王宁宁听着这些善意的谎言，看着杨院长强作欢颜的表情，眼圈红了，扭过头去。杨艳萍忙说，看看你呀宁宁，吃个火锅还熏出来眼泪，快擦擦。咱下次不上这里来吃了。宁宁会意的点点头，说下次再来济南，我替韩阳请大舅去吃草包包子！
    2012年夏天，杨艳萍的小弟弟来济南看她。好久不见了，刚坐下，一外地业务联系单位的人说马上就到。杨艳萍放下电话，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弟弟，说，你先回家休息吧，冰箱里什么都有，自己做着吃吧。谁知，晚上又有事，回不去，只好让弟弟再自己动手。打电话的时候，让来人听到了，说接过来一起吃吧，不就添一双筷子吗？杨艳萍苦笑了一下，说，冰箱里的东西，不吃也坏了。
　　杨艳萍两个弟弟，大弟弟比她小八岁，一直身体不太好。1982年父亲去世时，他才18岁。当时，杨艳萍刚结婚不久。她暗暗下定决心，父亲走了，我要把家里的重任担起来。并觉得无论干什么，都得好好干，不能给老的丢脸。父亲当了20多年的兵，不期望孩子当多大的官，但得好好地走好自己的路。但由于忙，特别是当了第一测绘院院长以后，作为孝心，只能是给点钱罢了，包括婆婆那边。她觉得，自己把单位的事处理好了，老人也会高兴的。
　　2006年7月的一天早上，杨艳萍接到电话，说老母亲患病住院了，弟弟妹妹们想让她回来看看。
　　丈夫去世后，孩子在外面上大学。放暑假回胶州，韩阳曾想把姥姥接到济南，和母亲做个伴。姥娘想了想说：“不行啊，你妈太忙，我在家里她就是个心事。我不在家，你妈就没有心事，可以好好干工作。你这么大了，还用你妈挂着吗？”韩阳觉得说的对啊，就给杨艳萍打电话：“姥娘不来怎么弄？”杨艳萍说：“不来就不来吧，还能怎么着。”
    现在母亲病了，不知道轻重。杨艳萍赶忙联系了院里的车，赶往胶州，见无大碍，只待了半天就离开了。两天后回单位，司机把过桥费、高速路费及加油票等填了报销单，签字时被杨艳萍发现。她二话没说，把单据全部撕了下来，说这个钱算我的，并掏出500元钱，交到了办公室主任老蔡手里。当时，这些钱远远超过了那趟的费用。
    这些年，杨艳萍自己出差，从不报销路费等。她说，我总不能自己签字自己报销吧？！
　　韩阳出事后，好多人都说，艳萍啊，接你妈来陪陪你吧，娘俩好说话。杨艳萍心里想，我敢吗？都说闺女是娘的贴身小棉袄，可我这件棉袄是铁皮做的，只能给母亲添堵，无法给她温暖。过去她不愿意来，现在，我也不敢叫她来了。
　　而且，母亲每次打电话问起自己的外孙子，她都以阳阳在国外“打工”做说辞： 
　　“妈，阳阳为了还买房子的贷款去了国外。得好几年呢！”
　　“怎么连个电话也不打来啊？”
　　“外国打电话太贵，他都很少给我打。每次都问到你，请你放心呢！”
　　“下次再来电话，你告诉他，姥娘给他准备了三万块钱，是给他娶媳妇用的，回国后就来拿！”
　　“好好，妈，你自己买点好吃的，不用挂念他。”
　　“那可不行，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不想我，我还想他呢，最近眼皮老是跳……”
　　“好好，我和他说，妈！放心。”挂断电话，杨艳萍泪流满面。
从此以后，杨艳萍回家更少了。她和两边的兄弟姊妹商量过，要把这个秘密守到底。

    2009年春天，杨艳萍顺路回胶州一趟，没有上楼，只是打了个电话，让小弟弟把东西提上去，自己坐在车厢里偷偷抹眼泪。第二次，是中秋节，这次她上楼了。司机赵业建帮她提上去东西，下楼还没有调转车头，杨艳萍就跑下来了。她告诉母亲，我得走了，去胶南干活，下边还有一车人等着呢。她让赵业建快开车。老人腿脚不利索，等从楼上拄着拐棍下来，杨艳萍的汽车已经跑出了好远。老人一边走，一边嘟囔：“这孩子，咋这么忙啊，多少年都没在家吃顿饭了。”而杨艳萍心里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直到汽车开出了好远，她还默默地望着窗外，发呆。
　　从此以后，每次顺路回家看看，之前都和弟弟妹妹沟通好，演一出“双簧”，放下东西，就说楼下有一车人在等着，只能马上走，以后再来。杨艳萍走了后，弟弟妹妹再故意说杨艳萍的“不是”：你看看我姐姐，不来就不来吧，大半年不回来，来了就急急忙忙的走，连顿饭也不帮着做做？小时候，她做的饭可好吃了！”
　　“可不是咋的，你姐姐手巧，从小啥也会干。”老母亲说起女儿充满自豪和骄傲。
　　杨艳萍说：“我无法面对母亲，问多了我怕控制不住，说明了我怕对老人造成伤害，那就更对不起家人了！”对远在江苏的婆婆，杨艳萍也是按时往家寄钱，“儿子没了孙子没了，儿媳妇还在”，这就是传统的杨艳萍。
   “母亲：您用您的一生呵护我，这是伟大的母爱。母亲不求回报，只图女儿成人。如今我长大了，变老了，我懂，我知道母爱的传承，我会像蜡烛一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这段话，是杨艳萍想起母亲时写的，写在自己的日记中。另外还有一段是这样写的：学会珍惜，珍惜父母给我生命，让我来到大自然；珍惜老师给我知识，让我有了人生的启萌；珍惜领导给我岗位，让我将索取的一切又回报给社会；珍惜上天给我家庭，让我知道如何做人妻人母；珍惜缘份给我朋友、同事，让我懂的关爱、善良和感恩！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蔡琴唱的《把悲伤留给自己》。一次杨艳萍偶尔听到，心中一惊。看来，把悲伤留给自己的人，不光自己。不管是什么悲伤。
     人生给我的苦难太多，我不要给自己苦难太多。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脆弱”，这句话出自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可对于杨艳萍来说，她的名字叫坚强，叫担当，叫包容，叫美丽。
 


第五章 职工当亲人 大爱洒人间

单身住公寓   安身又安心

　　2004年深秋。济南大街上的梧桐树，叶子已有点泛黄了。
　　一天下午4时许，杨艳萍来到了第一测绘院的旧址。车上拉着洗衣机，电视机，还有工会主席李景诗悄悄提上的两瓶“尧王醇”。他们是来给年轻人搬家的。
　　小青年，工资，工资发不下来，房子、车子一样都没有，人常年在野外漂泊很少回城，连搞对象都难。都21世纪了，谁家的闺女傻啊，找这号男人。有心眼的只能靠“骗”了，先说得天花乱坠，告诉她你出行的地图、居住的楼房、路过的街道，都是我们测绘的。你手机上的定位系统，包括开车用的导航仪，也是我们测绘人研制的。再进行小恩小惠，去买两件廉价的首饰，送一块从高山上敲下来的石头，说什么海枯石烂心不变。随后，就是用测绘人粗犷、强悍的带有男子汉味道的身体和性格去征服对方，直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这总归不是个办法。杨艳萍想到了第一测绘院生产基地被拆除后，残留的几间食堂。她要改造一下，作为“青年公寓”，给暂时没有地方居住的年轻人一个落脚的地方，给跑回来谈对象的小伙子一个私密的空间。想法很快得到实施，一个大饭堂被隔成了11个房间，南边五间，北边五间，冲着门的是一大间，总共有180多个平方米。怕外业的年轻人没时间或不愿意洗衣服，让工会特意购买了一台洗衣机。为了活跃文化生活，把一台旧的电视机也带了过来。
　　从外业干完活，得到消息的小伙子陆续到齐了，李景诗宣布了分配方案。20啷当岁的，4个人一间，平时打个扑克也方便。25岁以上的，两个人一间，可以轮流谈情说爱。没有对象的，抓紧行动。眼看着，东方露出了黎明的曙光，一些本想调走的人，心里也开始打起了算盘。杨艳萍一个屋一个屋地转，像母亲一样，给他们铺床叠被。她说，我儿子当了兵，被子天天叠得像豆腐块，上面平整如镜，周围四角挂棱，有时把我的被子都叠得这样。咱不要求大家叠被像军人，起码工作得雷厉风行、听从指挥吧。说话的功夫，被子的棱角其实已经有型了。20多人的床铺安排好，窗外早已华灯初上。杨艳萍说：“咱们一起去吃个便饭吧，没事的就跟我走！”
　　“好，谢谢院长，今天是个好日子，再大的事都是小事，我们去！”有人附和着，在院子里一蹦老高。
　　人们相拥着，打闹着，走出院子，走过燕山立交桥，在路西的一个饭店停了下来。李景诗拿出了带来的尧王醇酒，能喝酒的都斟满，大家一饮而尽，直说这酒味道好，不上头。酒逢知己千杯少，人逢喜事精神爽，两杯白酒下肚，杨艳萍发话了：“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想法和我说。包括想媳妇，我发动大家当红娘。当年我来的时候，条件比现在差多了。走过这些年，我得出了个结论，一个人要是干过外业测绘，这辈子就没有吃不了的苦！来，干杯！”接下来，她鼓励青年人多看书、多学习、多交流。“你心中有别人的位置，别人心里才有你的位置！”
　　饭后。看到大家意犹未尽，他们又回到“青年公寓”卡拉OK。有人唱《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人唱《九十九朵玫瑰》，有人唱《把根留住》。有人点了一支《北国之春》，把话筒塞到杨艳萍的手里：“溪流淙淙，朝雾蒙蒙，水车小屋静。城里不知季节变换，不知季节已变换，妈妈犹在寄来包裹送来寒意御严冬……”杨艳萍唱着，大家都随声附和着，自觉不自觉地依偎到杨艳萍的身旁，像孩子依偎着母亲。
从那以后，好喝又不贵的“尧王醇”被指定为“院宾酒”。路过日照，杨艳萍总让司机去指定经销店批发一点，以备不时之需。每次有工作应酬，她都是自带烟酒和茶叶，从点点滴滴中厉行节约。“每一分钱都是职工的血汗换来的，多花一分，200多职工就少一分，其中也有你的那一块”，杨艳萍常和中层领导这样说。她心细、大胆，负责任，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2006年，刘强等10名大学生来到第一测绘院。上一年招了8个，青年公寓早就住的满满的了。学生上大学，花父母的钱，刚毕业，挣得也不多。要让他们自己出去租房子，似乎讲不过去。就是硬硬的不管，伤的是这些孩子们的心。起码，得有一张睡觉的床吧？杨艳萍考虑再三，将五楼办公区的几个房间改成了集体宿舍。一个房间安排四五个人，大家的住宿问题解决了，而且同事们吃住在一起，增加了交流的机会，工作中也合作得更加愉快了。为了解决年轻外业职工的出行问题，杨艳萍还还张罗着给每位年轻职工买了一辆自行车。“这辆自行车对已经工作几年或者家庭宽裕的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我们刚走出校门的学生，真是解决了大问题呀，一下子就成了‘有车有房’一族，基本的生活问题都解决了。杨院长‘雨中送伞’的举动，一下子温暖了我们的心，让我们充满感恩、充满干劲！”刘强如今早已做了爸爸，新房就按在青年公寓里，说起当年的事情，掩饰不住喜上眉梢。
　　“老职工”赵飞，也是“青年公寓”最早的住户。1975年生于山东平原县，1997年从武汉测绘学院毕业来到第一测绘院，一直干外业。目睹了第一测绘院“由盛到衰”的经过。所谓的“盛”也只是有自己固定的办公场所,发工资却老是去银行贷款。眼睁睁看着单位存在的人员结构老化、思想观念保守、生产设备落后、市场开拓乏力、工资发放困难等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且愈演愈烈，成了“无家可归”之人，竟出现把上级配备的班车卖了发工资的窘状，赵飞的心彻底凉了。
　　人说三十而立，在这样一个快趴窝的单位怎么立？赵飞年轻，他要“飞”。二十七八正当年，有力气飞，他要通过研究生考试离开这个地方。2004年1月报考的是中科院遥感所，由于英语受限，没走了。第二年，他被中科院录取，但专业需要调整，征求他的意见。中国矿业大学的老师闻讯后，打来电话，让他挑一个和测绘相近的专业。两支橄榄枝，向哪一枝上落呢？当时，杨艳萍走马上任的时候，他正挥汗如雨在备战研究生考试。“外业都是男的，怎么来了个女领导？能行吗？”
　　正当赵飞犹豫的时候，杨艳萍找到了他。“赵飞，你真想走吗？大院里下步有规划，有发展战略，有用人机制、奖惩机制，咱们第一测绘院也在用人之时，我不是不希望你走，是要走得有底气。”毕竟在这里待了8年了。搬家吃饭时，杨院长碰杯的话，赵飞记忆犹新。看着杨艳萍期待的眼神，考虑到充满希望的未来，还有刚刚组建的家庭，赵飞这架将要腾空的直升机，自动熄了火。通过竞聘，担任了第二分院的院长，至今还在漫山遍野地奔波。“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个日新月异的单位，就为了这帮子同甘共苦的弟兄”，赵飞的话很实在。
当年，杨艳萍打破大锅饭，实行奖优罚劣的同时，重用年轻技术人员。“想干的给机会，能干的给岗位，干好的给地位”，通过竞争上岗，一大批人才脱颖而出。一些来单位实习的学生，也被这里的工作氛围所吸引，主动留了下来。

　　2005年夏天，凌晓春结束了研究生专业课程的学习，经人介绍来到第一测绘院实习。当听说是个女院长时，天生内向的性格，就像一个溜进其他学校听课的学生，让他莫名的“紧张与忐忑”。杨艳萍见了后，主动搭话、问寒问暖。亲切的笑容，体贴的话语，让凌晓春的心慢慢松弛下来。他用眼观察、用脑思考，决定毕业之后来国土测绘院工作。第一年，参加全省事业单位统一招考，笔试成绩名列前三。  
　　由于准备和经验不足，面试成绩极其不理想，当年名落孙山。凌晓春心灰意冷到了极点。这个时候，杨艳萍的电话辗转打了过来：“晓春，这算什么，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要挺起胸膛，不管是继续在院里干下去还是另寻他处，都要对自己充满信心”。这几句话，带着温度，含着强度，让凌晓春长了硬度。他暗下定决心，非山东国土测绘院不考。其实，在这之前，他也参加了国家机关一个直属单位的招考，不久也接到了录用通知书，但他毅然放弃了“铁饭碗”，甘愿以一个临时工的身份继续在这里工作。2008年夏天，凌晓春再次参加省直事业单位考试，并以笔试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面试。那时，他正跟随队友在邹城测区作业。杨院长带队前去慰问，并热情鼓励。面试之前，又特地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放下包袱、轻装上阵。最后，凌晓春顺利通过面试，成为国土测绘院一员。
2007年7月18日，一场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雨突袭济南。“青年公寓”进了水，杨艳萍冒雨从外面赶回来，直接到了现场。带人砸开门锁往外搬东西。后又站在半米多深的水里，和小青年一起，猛劲的往外掏水，一直到很晚很晚。第二天，请人来专门修理下水道，抬高了门口的砖，确保以后万无一失。对水灾造成的损失，进行了弥补。

关怀时时在 无刻不暖人

　 2006年夏天，职工陈帅要结婚了。妻子是山西太原一个大学的老师，通过网聊认识的。杨艳萍一直不赞成小青年从网上找对象，总觉得太浪漫，不现实。空中的嫦娥、七仙女，能有几个？要找就实实在在的见、实实在在的谈，不到火候别结婚。话又说回来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测绘队员常年在外，谈个对象的确不容易。陈帅家在外省，俩人在山东结婚，身边没有亲人，咋办？杨艳萍提出，要为他俩办一个俭朴热闹、正儿八经的婚礼。
　　按照传统，杨艳萍先找好了一家职工，让新娘子住下。作为婆家人，安排把陈帅打扮的帅气十足。第二天部署了车辆、购买了鲜花、红气球等，上门“迎娶”。伴郎伴娘都是单位的帅哥靓妹，为新人的一生留下了最美好的记忆。后来，陈帅调到了妻子所在的学校，临走时，专门到杨艳萍办公室道别。有无奈，更多的是感激。
　　那些年，无论是在省测绘局办公室，还是地理信息中心，一院、二院，杨艳萍知道外业的小伙子找对象不容易，就想法设法成全。经常邀请看似有意或估摸着有戏的年轻人去家里吃饭，增加了解、交流的机会。王大学，当年单身，不想吃食堂了，只要和她打个招呼，去她家准有饭吃。山东省国土资源执法总队的匡伟，当年在测绘局，也享受过王大学一样的“待遇”。后来娶妻生子，孩子放到托儿所，来不及或没时间接时，电话告诉杨艳萍一声，她总会帮忙处理好。后来的刘强记得，当年被邀请去杨艳萍家吃饭，“看到她家几十平米的简陋房屋我已经大为惊讶了，打开简易的碗橱，我更是惊呆了，里面全部都是几十年前那种篮圈的粗瓷大碗，她太节俭了”。
　　　
　　自从担任了第一测绘院院长，凡单位职工生孩子，杨艳萍总会第一时间发个短信祝贺并派办公室、工会或女工委的同志带着食品前去慰问。短信的内容也因人而异，生女孩的就写“家有千金，万事顺心”；生男孩的就下“家有胖小，一切都好”。
    每年的三八妇女节，她都会破天荒给职工发点“福利”，且男女都有。当时院里女的比较少，连上她不足30个，而男爷们儿180多。新来的大学生潘宝昌不明白，“妇女的节日，怎么给男爷们儿发钱？”杨艳萍说：“我们的外业工作离不开男人的奉献，男人的事业离不开女人的支持，这200块钱不多，有媳妇的给媳妇，没媳妇的给妈！”潘宝昌打电话告诉了远在黑龙江的母亲。妈妈说，这样的领导有人情味，好好干，别想家。
　　其实这些钱，都是用的班子成员节假日的加班费。
　　这些年，杨艳萍每次出发，都带着一个小行李箱，里面放着床单和枕巾。到外业检查指导工作，经常住在测区或小旅馆，拿出自己带来的床单一铺，就是一宿。她喜欢和职工们在一起。她常说：“住好住孬有什么？回家洗个澡不就得了?”其实，她是为了省钱，给公家省钱。后来，她竟习以为常了。“同事们在外面风吹雨淋，挣点钱不容易，多花一毛，全院200多名职工就少一毛，其中就有你的一部分。”这也是杨艳萍常说对中层干部们说的话。
  
2006年中秋节那天上午，王宁宁接到杨艳萍从野外打来的电话，让他组织一下放假没有回家的小青年，一起出去吃顿饭，高兴高兴，饭费先垫上，回来给。那个时候，第一测绘院已经从地图出版社搬回了老测绘局的办公楼上。单身都住在五楼。那个时候，王宁宁早已调离了第一测绘院。王宁宁说：“我不知道谁是第一测绘院的？再说我已经不是第一测绘院的人了，这样好吗？”杨艳萍说：“不是说光叫一院的，所有在楼上没有回家的小青年，都叫上。韩阳也放假在家，叫上他，权当请您们陪他吃顿饭。”
　　王宁宁一听，似乎明白了。杨艳萍和班子成员有约定，每逢节假日，都去陪着外业职工过节。这个时候，王宁宁并不认识韩阳。他找到韩阳的一个发小，当时在院里干临时工的小李，先联系上韩阳，再分别通知其他人。那晚，十几个有家难回的小青年，包括新毕业的男女大学生，在一起欢欢乐乐的过了一个团圆节。饭后，王宁宁去结账，韩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结了。分别时，韩阳还直说感谢哥哥姐姐们，陪我过了一个难忘的中秋节。其实，这其中的内因，只有王宁宁知道。通过这种方式关心人，他娘俩做的太细致了。
　　2009年夏天，职工丁仕军突然接到母亲病危的通知，一下子懵了，顿感手足无措。杨艳萍知道后，接连打电话进行安慰和鼓励，请他“承担起男子汉应担的责任”。在他母亲住院期间，杨艳萍抽出时间前去探望，在老人术后恢复期和化疗期间，杨艳萍帮忙找医生，讨偏方。后来，病魔还是无情的带走了老人的生命。临终前，老人握着儿子的手说：“孩子，你成天在外面跑，妈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的领导是个好人，好好跟着她干……”
　　2012年11月12日上午，在山东惠民县挂职“第一书记”的姜东兴突然接到妻子打来的电话，说是自己的父亲去世了。姜东兴想起平时岳父对家里所做的一切，接送孩子上学，洗衣做饭等等。老人生病期间，自己因在惠民工作没能在身边陪护、尽孝，就这样匆匆地走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和愧疚！杨艳萍知道后，亲自安排院里的领导驱车300公里到菏泽为老人送行、吊唁，让姜东兴一家有说不出的感动。
　　2005年中秋节前，杨艳萍和李景诗等到临朐、坊子、胶南检查工作。路上，杨艳萍突然问起：“你岳母的家是不是在这附近？”李景诗指了指前面：“好像就是那个村子！”“怎么还好像呢？”“我也好久没回来了。”停车一问，果然。杨艳萍让车直接拐进了村里，来到李的岳母门前。岳母闻讯出来，欢天喜地。杨艳萍自己掏出200元钱，交给老太太。老太太说：“今天是我的生日，都家来吃饭吧。”“怎么这么巧，老李你怎么也不早说？”杨艳萍埋怨李景诗并把他强留下，陪老人过了88大寿。”如今老人94岁了，每次打电话，都忘不了问一下杨院长可好！”李景诗这样说。
有人说过，领导把职工的父母当爹娘，职工就把你当姊妹。把同事的子女当孩子，同事就把你当弟兄。杨艳萍把职工当成自己的兄弟姐妹。她不能常回家看望自己的老娘，却把别人的父母挂到心上，这一点，做得太令人感动了。

同事不在了 家属咱得管

    杨艳萍的手机里，存有600多个号码。有各市县国土资源局、城建局领导人，有全国测绘系统各兄弟单位的负责人，有自己单位的职工等等。其中有一个是“龙口嫂子”。
　　2004年杨艳萍上任后，当年冬天给单位的老职工每家发了500元烤火费。“龙口嫂子”的老公丁洪利因病去世了，由于没到法定的退休年龄，档案还归第一测绘院管理。“作为老职工，在这个单位奋斗了一辈子，得想着人家。”杨艳萍让人事科的同志查阅档案，联系上了家属和亲人，“逢年过节，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他们点。单位好了，也让他们的家属分享一点发展的‘红利’”。“把院班子成员的电话号码留给他们，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杨艳萍再三叮嘱。当年，收到烤火费的丁洪利家属，专门打来电话，表示感谢：“没想到俺家老丁没了，您们还记着他、挂着俺。俺家老丁这辈子值了！”为了好记，杨艳萍就存储为“龙口嫂子”。
　　以后，杨艳萍经常接到“龙口嫂子”的电话。抚恤金的事、发补助的事，总爱找杨艳萍问问。杨艳萍和一院的财务一打招呼，立马会有结果。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高兴的事，也都爱找杨艳萍诉说。一次，“龙口嫂子”到济南，专门跑到院里看杨艳萍，可惜当时她在外出发。她留嫂子多住一天，嫂子不肯，说家里也忙咱都忙，以后再来。杨艳萍说我抽时间去看您。当时，嫂子留下了从老家带来的点心。杨艳萍回来，让办公室主任给大伙儿分分吃了。她说这是老职工家属的心意，咱得领情，得分享。每年，嫂子都在电话里说给杨艳萍留着苹果、留着花生。但由于太忙，一直没能到她家里去看看。
　　后来，病故职工够了退休年龄，关系都移交到大院办公室、离退休科。但有什么事，龙口嫂子总愿和杨艳萍联系。比如听说别人已经收到了这个月的抚恤金，我的什么时候到？其实已经打到卡上了，只是孩子们还没去查。杨艳萍总是说，我去给你问问，你也别着急，再等等，嫂子，咱是正规单位。随后，杨艳萍就和大院的有关人员打电话，汇报一下。有人和杨艳萍开玩笑：“你就爱操心！让她直接打给我们。”杨艳萍说：“这不是操心不操心的问题，这是一种相互信任。她在老家，和院里不熟。那些熟悉的老人大都退休了，我充其量当个中转站。”
　　“龙口嫂子”把杨艳萍当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可她长的什么样，杨艳萍至今不知道。
　　有人和她开玩笑：“艳萍啊，你交朋友没有大官，怎么全是老百姓啊？”
“老百姓一般比较弱势，我可以帮助他。交大官，只能是锦上添花。”

　　2005年秋天，第一测绘院有一位年轻的分院长遭遇车祸。当时是在深夜，济青高速路上。杨艳萍接到电话，嚎啕大哭。为年轻生命的逝去，为了艰难中起航的队伍。当领导的，一般都怕深夜来电，但职务使然，又不能关机。其实，杨艳萍之前和弟弟妹妹们交代过，一定照顾好母亲，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在夜里打电话。
杨艳萍边下楼边擦眼泪、边打电话通知医院，一定要不惜代价抢救。随即和有关领导连夜赶了过去。由于走得急，忘了带衣服。她站在在医院的急诊室门外冻得瑟瑟发抖。家属们接来了，杨艳萍把他们安置在条件最好的酒店里休息，他和班子成员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处理事故。男同志在外屋，杨艳萍住里间，满屋缭绕的烟气，熏得她鼻炎犯了，直打喷嚏。在回济南的路上，杨艳萍泪眼婆娑，下决心为全体外业职工买人身意外伤害险。2012年，这位分院长的儿子考上了西南的一所大学，杨艳萍利用出差的机会，晚上买了食品，去学校探望。孩子非常感激，和她短信聊天到很晚。“心与心的交流，可以跨域年龄的界限。

　　2013年春节前，杨艳萍发动全院职工搞了一次募捐。捐助的对象是一个老职工的儿子。老职工姓傅，已经去世多年。小傅大学毕业后，前年到第一测绘院来干临时工，才刚刚一年多，就查出了淋巴癌。不但丧失了工作能力，每月还要面对高昂的医疗费用，仅靠年迈的母亲卖报纸维持生计。杨艳萍得知后，多次和班子成员前去慰问，并向全院发出了倡议，一天时间筹得善款近万元。杨艳萍带头捐款，并派人在春节前将有关款项送到了傅家。春节后，一些回老家过年的职工陆续回来，大家又纷纷把捐款送到了第一测绘院办公室。

这几年，无论是汶川地震、舟曲特大泥石流地质灾害，还是慈善一日捐，杨艳萍都带头捐款。老同事刘育红记得：1993年春节前，第二测绘院一在职职工的老公周先生得病住院。当时单位效益差。他组织二院职工捐款，最多的200元。杨艳萍知道后也跑过来捐了200元，献上了一份爱心。同事唐素萍记得：1995年，一位同事家里出了事，好像是有病人要上医院。杨艳萍马上掏出一把钱塞给人家，唐素萍说，你不数数吗主任？杨艳萍只是笑了笑。“她是一个很大方、很大气的人，看到你有困难，会无私的帮助。”

2011年，各项工作蒸蒸日上的山东省国土测绘院，在济南东部一个叫“雪山”的山前，购买了一座“连体楼”，做办公科研基地。第一测绘院也随着迁了过来。7月29日，搬家的那天，时在农历大暑天气，杨艳萍又是早早的到单位，来回30多多公里，一趟趟的跟着汽车市里市外的跑，搬箱子，抬桌子，生怕落下什么东西。她说，我多搬一件，外业职工就能少搬一件。汗湿她的衣背，泪湿职工的双眼。

 
上图 山东省国土测绘院西院——济南市历山东路9号。下图东院
 
上图：雪山基地大门
下图：雪山之雪
 
下图：站在楼顶看雪山
  
上图：雪山基地办公楼


2012年下半年，杨艳萍安排办公室主任贾夙做了这样一项工作，搜集即将退休的老职工年轻时的工作照，再请他们到新办公楼前拍几张，作成一个相册，送给他们。老年人喜欢回忆，喜欢抚今追昔。好多人在这个单位干了一辈子，受条件限制，不可能给每一个人搞个欢送会。一本小小的影集，包含着杨艳萍的夙愿，在影集的扉页上，有她写的寄语，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祝福大家测天绘地的人生。


 
上图：2013年中秋节前夕，杨艳萍到沂蒙山区检查工作。离开时留下1000元钱，让项目经理给大伙儿买点好吃的，过节。这是她一贯的做法。第一测绘院人，都知道。



捐助大学生   完成求学梦

　　2012年8月30日，正在外地出差的杨艳萍给唐素萍打电话，拜托她代汇5000元到一个账号。说是急用。并说这是私事，不入账，到时候把单子撕了就行。随即把账号、户主姓名发了过来。
 
上图：杨艳萍委托唐素萍汇给贫困学生5000元的凭据
记者前去采访，快言快语的唐素萍将这件事告诉了记者。后来，在记者追问下，杨艳萍才说出实情。
  
上图：2013年杨艳萍捐助贫困同学的短信让笔者无意中看到

原来，2012年8月，杨艳萍的汇款，是资助一个刚刚考入中华女子学院的大学生孙玉慧。孙的父亲病故，母亲有间歇性精神病，家在德州临邑。这是《齐鲁晚报》搞的一个活动，杨艳萍看到后打电话过去，报社推荐了孙玉慧。谁知，报社发来账号时，杨艳萍正出差在外，知道马上要开学了，怕耽误了新生报到交钱，才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其实这是她4年来捐助的第二个大学生了。她第一个捐助的大学生，名字叫孙印法。
　　那是2009年8月4日，杨艳萍在《齐鲁晚报》上看到一篇题为《孝顺的孙印法，从不为贫穷自卑却颇感无助 “真不舍得放弃大学梦!”》的报道：石头垒砌的阴暗小屋中，平阴县大孙庄村的孙印法与奶奶相依为命，他的父亲17年前因病去世，母亲离家出走至今未归。困顿的生活使身高1米73的孙印法体重不足52公斤，孤苦的日子中，他从未放弃对阳光的追求，今年高考他以理科606分的成绩考上了西北政法大学金融专业。……7月初，西北政法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给祖孙俩带来了难得的喜悦，但高兴劲儿很快被 5000多元的学费、住宿费冲淡。每月只有50元低保、被两个因病去世的亲人折腾得一贫如洗的祖孙俩，上哪去找5000元钱呢？姑姑家不富裕，大爷家也是靠种地为生，还有一个残疾儿子要养活。孙印法对姑姑说：“如果只考了三四百分，我宁愿去打工，可现在我真不舍得放弃大学梦！”
　　题目下是孙印法端着盆子给鸡喂食的照片。配发的文字显示，孙印法粗糙的手不像20岁学生的，像一个干农活的苦力。
杨艳萍读着读着，心头一热。以前，她的儿子韩阳就曾资助过一个大学生，孩子出事后，没有联系上。5000元，能帮一个学生改变命运，将来他回报社会的时候，就不是5000块钱能可比的了。杨艳萍马上拨通了报纸上的助学行动电话，确定了资助意向并很快和孙印法取得了联系。平阴县在济南西南方向，相距70多公里。开学之前，杨艳萍请孙印法来济一趟。给他买了T恤衫等衣物，带他到小饭店里吃了顿饭，还给他几十块钱买汽车票。孩子入学后，学习非常刻苦，表现十分优秀。第二年就被校团委表彰为2009—2010学年优秀共青团员。后来还获了得国家励志奖学金。他利用业余时间做家教、打工，挣生活费。知道杨艳萍不容易，就善意地拒绝了她的后续资助。只是每年的春节、母亲节都发个短信来问候，杨艳萍也总是发去短信进行鼓励。2013年4月20日下午3时，杨艳萍收到了孙印法的短信：阿姨，我考上本校的研究生了，谢谢阿姨这些年的关心，印法会感激您一辈子的。
　　杨艳萍说：“有多少钱算多，有多少钱算少？我月月有工资。不想留名也不想留声，就是想踏踏实实的帮帮别人”。
　　是啊，杨艳萍踏踏实实地帮助别人，无论是金钱还是言语，都能让人感动和难忘。在她的书橱里，放着一封信：
　　杨阿姨您好：提笔给您写信，感觉有好多话想和您说，却不知从何谈起，您还好吗？
　　好久没有见您了，在我心里，虽然很少和您见面，却没有一丝的陌生感。每次想起您，心里总是很温暖。还记得初次见到您时，您身上那种女性少有的率真、爽朗、大气深深的吸引了我。您处在领导的位置，却丝毫没有架子，那么平易近人。给人的感觉既智慧又淡定，这是我在别人身上很少能见到的。从此，在我的心里有一个常常让我想起的杨阿姨，每次想起您，心里总会涌起一丝暖流，我知道那是敬重与崇拜的结合，那种感觉叫幸福。
　　从您的身上，我学到了坚强与担当，使我在今后的工作及人生道路上树立了克服困难的勇气和决心。您问候的声音传递着温暖和幸福，透着慈爱和感染力，有着妈妈般的温暖，使远离父母的我倍感亲切！……
　　原来，这是因工作关系,结识杨艳萍的一位女孩写的。名叫张洁。
　　把杨艳萍当成“妈妈”的，还有韩阳的几个大学同学。当年，韩阳出事第二天，他几个要好的同学知道后就从天南海北坐飞机过来安慰。几年来，每逢节假日，都会跑过来陪着她住两天。找了女朋友，也会先带过来请她把把关。平时经常打个电话来问候，尽管有的在河北廊坊，有的在西安，有的在重庆，他们都喊杨艳萍为“杨妈”，过去有的从没见过面。打电话最多的，是韩阳的一位田姓朋友，也是一位军人。他在济南当兵，每天中午、晚上，准时都会给杨艳萍打个电话，无论杨艳萍出发在外，还是在单位加班。每逢清明节、韩阳祭日等，他都会带着鲜花去祭奠自己的朋友。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没有任何承诺，只有默默坚守，如同对待自己的父母，这让杨艳萍很是过意不去，也更加坚定了站起来，好好干的信心。因此，在2011年的最后一天，她在《工作日志》上写到：
一年，一年，无数感慨。领导、同事，对我无数包容。亲人朋友，对我无数关爱。邻居、孩子们，给予了我家的温暖，恩、恩、恩。知恩、感恩、报恩。
 



第六章 日志写心声  短信寄深情

职工援疆搞测绘   短信不来不休息

　　2011年5月9日上午，杨艳萍从济南遥墙飞机场回到院部。
　　她倒了一杯水，坐下来开始记上午的工作要点。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接到什么重要的电话？领导有什么指示？工作有什么安排？自己有什么想法？统统记下来。当时来不及，尽量当天补齐。
　　打开蓝色的《工作日志》，白色的扉页上写着：知道用权的责任，知道做事的原则，知道信任的义务，知道自己的弱项——用心做事，踏实做人。2011年元月1日。下一页，红色的字体印着“我院的使命——为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生活提高提供空间定位服务”和“我院的愿景——真抓实干、接力开拓，成为省内最强、国内知名的测绘名院，成为人才成长的摇篮、职工安居乐业的家园”。这一页的下半部分写着：我的目标：职工素质再提升，职工收入再提高。职工基本满意。干部队伍——增添新人。双基双建——扎实有效。日志是山东国土测绘院统一印制的。从2008年开始，每年一本，定期检查。
　　在经历了困难期、创业期之后，从2009年开始，山东省国土测绘院进入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期。所谓“双基双建”，指的是基础管理、基层建设和党建及精神文明创建。
    继2006年7月完成了泰山高程测量外业任务之后，山东省国土测绘院第一测绘院组织20多人的队伍，于2008年3月飞抵北川进行新城援建测量任务。队员们既做外业、又做内业，歇人不歇马，日夜奋战，仅用20天的时间就完成了高于常规定额两倍的工作量。2011年4月18日，泰山山林发生火灾。第一测绘院紧急响应，派人带着固定翼“无人机”进行航拍，很快圈定了着火点做出了地形图，成了省领导指挥灭火名副其实的千里眼……。这些工作，杨艳萍都牵肠挂肚。为了解作业区的情况，她提前到达、精心考察。油菜花盛开的北川，掠过她的身影。沙尘暴肆虐的戈壁，留下过她的脚印。
在精心设计援疆技术方案、搞好仪器设备配置的同时，为了采购出征新疆的生产生活用品，杨艳萍不顾腰间盘突出病情加重压迫腿部神经引起的巨大疼痛，领着大家货比三家，东奔西忙。从身上穿的工作服、肩上背的背包、头上戴的帽子到牙膏肥皂洗发水，从横幅、旗帜、安全员袖标的设计到胸章和即时贴标签的定做，从意外伤害险的投保到飞机票的订购，她都要操心。

 
 
8点40的飞机。5月9日天不亮，杨艳萍就赶到了单位，她要亲自送27个“纯爷们儿”去新疆。临出门时，她没忘了端一盆水，浇一遍楼道里养的“绿色植物”——各种仙人掌类，吊兰，甚至两盆朝天椒。知情人说，过去杨艳萍非常爱养花，名贵的、时令的都有。只是当了第一测绘院院长之后，天天往外跑，经常不回来，怕花旱死、渴死，就送了人。
 
  上图：杨艳萍家的绿色植物
　　此时的第一测绘院，作为山东省国土测绘院的一支主力军，可谓兵强马壮。每年都有大学生引进，每年都要招一批临时工作人员。还组建了专门的培训机构，首先对他们进行“封闭式”训练，为的是让新来的了解到一个真实的国土测绘院。
　　这天，杨艳萍特意穿了一件男式的T恤衫。横的条文，蓝黑相间带点红白细线。装车、上车。下车、托运，杨艳萍寸步不离。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千叮咛、万嘱咐，从注意安全吃饱穿暖，到相互照顾共同作战，从保持联络畅通到尊重当地人风俗习惯……如同送别自己出远门的孩子。直到飞机轰鸣着飞上蓝天。
　　有心人注意到，从杨艳萍担任第一测绘院院长那天起，她就再也没穿裙子。
　　《工作日志》掀到5月9日这天。杨艳萍写下了：赴新疆人员今飞喀什。曲伟刚处长要求“安全，保质，按时”。每晚10:50发信息。随后，又在页面上边的空白处写下：您们是我的牵挂！
　　是啊。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这种感情，只有亲人才有。新疆不比济南。在济南，职工为了赶任务，2009年的春天，曾四天四夜不下办公楼，杨艳萍就没黑没白的陪在那里。遇到了难题，随时去敲她的门，她过来领着大家开会想计策。深更半夜，她会端来热腾腾的方便面加荷包蛋，在走廊里用酒精炉做的。可到了遥远的新疆，吃饭能习惯吗？沙漠中有路吗？……杨艳萍把发信息的时间定在每晚10点50，也是充分考虑了两个多小时的时差问题。那段时间，她随时看手机。经常编短信，无论早晚。收不到短信，她从不睡觉。有的地方上不去网，她很着急。
　　5月16日，星期一。杨艳萍在当天的工作日志上写到：“您们是我的骄傲。”这天，她编的短信是：“问候，是一种亲情的挂牵；想念，是一种牵挂的心情；同事，是一生修来的福份；友情，是一世难求的缘分。在这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我在家乡的祝福伴随着明媚的春光挥洒在你们身上，让幸福快乐包围着你们！祝大家新的一周快乐工作！”
　　5月20日晚杨艳萍发去短信：“这是来自家的问候，这是来自亲人的思念，这是来自全院同事的牵挂，这是来自家乡的祝愿：远离家乡生活可适应？异乡工作身体可健壮？边疆的月亮可圆？戈壁的天气可多变？我们在远方祝愿大家平安，快乐，优质，高效！”8分钟后，杨艳萍收到了项目负责尹斌总工程师的短信：感谢家人的思念与问候！激动很心情。远离家乡生活适应；异乡工作身体健壮；边疆的月亮圆；戈壁的天气多变。热烈祝贺英吉沙分部成功上网！22:00杨艳萍回信：好，祝贺成功上网，快乐的工作！快乐的努力！永远快乐！
　　5月23日夜杨艳萍发去短信：有阳光就有我的祝福!有月亮就有我的祈祷!有星光就有我的祝愿!祝愿正在看信息的您，永远是最健康、最成功、最善良、最开心、最幸福的人！远在家乡的我牵挂着你们！！！23:36尹斌回：衷心地感谢！来自后方的关怀令我们万分激动，信心倍增。今晚晚些时候发到谭院长邮箱最新动态。晚安！23:38，杨艳萍回复：好，晚安！
　  得知5月23日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视察中国测绘创新基地，并宣布国家测绘局更名为国家测绘地理信息局，开创了测绘地理信息事业发展的新纪元时，杨艳萍马上编了这样一条短信：为测绘人自豪，为测绘人骄傲，亲切的接见，殷切的教诲，承载着责任，寄托着希望。努力吧，测绘人，开拓吧，测绘人，让我们凝心聚力，攻艰克难，用自己的智慧和才能去创造美好的未来！！！
　　5月31日。工作日志记了三条：办公室工作有了起色，主动性提高快。生产技术人员不足，后勤力量不够，需调整人员。调结构，重点考虑技术含量高的。上面的空白处写着：“有这样一群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年轻小伙，我自豪。”一看，就都是一些发自内心的感受。
　  6月6日是端午节。杨艳萍牵挂着远方，又编了这样一条短信发走：“平淡如水的问候;平常如纸的祝福;清香的粽叶，香甜的粽子，装入真情的信息里，随戈壁的风飘向千里的远方，送给您：端午节快乐!”在当天的工作日志中，杨艳萍写到：放假？我们不想。远离家乡的同事还在戈壁征战。6月13日写的是：苦累已过，曙光就在前面，加油！
　　6月20日要凯旋了。头天晚上杨艳萍针对明天中午当地要为大家送行的短信，给尹总回复：好，明天中午一定要把握好，多吃少喝，我们要把测绘院好的一面展示出来，不留遗憾，保证安全。
援疆测量人员43天后凯旋。杨艳萍到机场迎接，并做了大红的条幅。穿的还是那件蓝T恤衫，梳的还是“小子”头。还安排几位年轻的女同事，手捧鲜花献壮士。他们欢呼着，拥抱着，拿出手机来高声的朗读短信的内容，有的像悄悄的“情话”令人羞涩，有的像咚咚的战鼓让人兴奋。当时美好的瞬间，都被照相机记了下来，定格为永恒。
 
  上图：在济南遥墙机场，杨艳萍和援疆凯旋的职工重温短信

心灵感悟记下来  真情流露发出去

　　有人曾设想过，假如没有了手机，没有了电脑，没有了网络，当下的人是否还能回到过去，像从前那样生活？就和没有也许一样，假如的事，也是浮云。
杨艳萍不是爱发短信。在奔波的车厢里，在下班的路途中，光线不好乱晃荡、键盘太小不好按。但她发现了手机短信的巨大便利。看到天阴下雨，她发给办公室，让他们通知有关部门防雷防电放雨水倒灌；看到月黑风高，她发给分院长，提醒在外作业的职工保管好仪器注意人身安全。有好多短信，被人们转发、收藏，时常拿出来共大家集体欣赏。逢年过节，更是编好了祝辞，以领导班子的名义，群发。2012年中秋节的短信，好多人都还舍不得删：“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又是一年中秋节。回顾我院稳步发展的历程，离不开您的辛勤付出，感谢您对院发展做出的贡献，更感谢您家人的理解和默默支持……”，收到短信的人们，纷纷给院长回短信，祝她节日快乐，请她保重身体，有的还给她讲笑话，逗她一笑。
 

　　在大家的心中，杨艳萍院长更需要别人的关心！第一测绘院的人记得：当年，为了要回工程款，不是多么能喝的杨院长，曾一连喝下对方的数杯白酒，因为有人说，喝一杯，给你结算十万。直到对方自己良心发现，喊停。但杨院长和他们喝酒，从来不掺假。当年，在她遭遇家庭不幸之后出来工作，同事曾悄悄地把她杯中的酒换成了水，她发现后当场倒掉，换上酒重来。事后她说，做人要真诚，要以心换心。正是她的这种真诚，赢得了市场、赢得了朋友。
    市场扩大了，工作有时赶不出来，需要从社会上找一些有测绘资质的单位合作完成，被称为“外协”。2009年秋天，一个外协单位工程质量存在问题，第一测绘院的质检部门发现后，要求他们返工。返工既丢脸丢面子，还得花大钱。这个单位的负责人委托朋友找上门来，朋友自认为与杨艳萍私人关系不错，要求杨艳萍通融一下，并递上一个红包。杨艳萍严肃地说：“这个事我不能办，这个包我也不能收，质量是我们的饭碗，饭碗的问题不能含糊，质量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不行，天王老子找咱也不行，这个你应该懂得！”这个朋友一听，没戏啦，借故溜走了。“以身作则，严于律己，身外之物不可贪”是杨艳萍给自己和班子成员定的“规矩”，经常在大会小会上讲。
　　2010年，专业技术岗位设置和竞聘上岗工作开始了。有个别职工想利用关系聘到高一级的职位，私底下找到杨院长，还有的职工本来应该正常晋升，但担心竞聘工作不公开透明也来找杨院长。杨院长说：“谁也不用担心，整个竞聘过程一定公开、公平、公正，保证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果”。她带领班子成员，严格按照上级要求开展工作，成立专门领导小组，制定出讨论稿，广泛征求意见，对设岗、竞聘工作进行充分论证、研究。竞聘事先不定框框，不搞“先入为主”，请普通职工代表参加到评审专家委员会。由于竞聘过程严格按照程序规范运作，做到公开、透明、民主、公平，大家都心服口服，竞聘工作完成得非常顺利。有一位上级领导打来电话，请杨艳萍照顾一下自己的亲戚。杨艳萍说：“孩子们干的都很好，我心里有数。现在的年轻人讲究公平公正公开，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照顾了这个不照顾那个，这支队伍就不好带了，您说是吧？”领导回答是这么个理。杨艳萍马上说了声“谢谢领导理解”就挂断了电话！
杨艳萍“护犊子”也是出了名的。自己的职工做的再差，在外人面前从不说半个“不”字。但关起门来，帮着分析问题找原因、苦口婆心鼓干劲，直来直去，不留情面，却是经常的。“有时，我也真‘熊’他们啊。第一测绘院需要一流的职工，你不愿意争第一，不想好好干，可以走人！”

　　第一测绘院成立之初，有全院唯一的女科室，是帮着处理资料的。杨艳萍要重用默默无闻的王爱华。找她谈话，王爱华开始不答应。杨艳萍说，相信你有这个潜能！王爱华点头后，杨艳萍又说“不能半路碰到困难，就说不干了！”王爱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
  “我是在批评中成长的，我很感谢她经常批我，假若没有她批，我成长也没有这么快！”“不是感激她别的，她让我自己发现自己，还有这个才能，在自己不自信的时候！”“她是这辈子批我最多的人也是这辈子最该感激的人！”王爱华如今如是说。

“我总觉着，真是拿着他们当自己的孩子。有时，生活上的关心，还没有在工作中对他们苛刻的要求多，我就希望这些年轻人，有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环境，好好地成长。赶快通过他们的努力，把这个院发展壮大。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虽然咱单位还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不要去抱怨，不要光去踩别人的脚后跟。我不希望我退休后听到有人说单位不好，毕竟是在这个单位工作了一辈子，奋斗了一辈子，那有不希望自己的家强的，不希望自己的家好的。”
　　
    有人说杨艳萍看似是个女儿身，其实他有男爷们儿的性格。杨艳萍自己也说，有人说我改变了第一测绘院，其实，第一测绘院也改变了我。
　　姜东兴被省国土资源厅选派到惠民县挂职“第一书记”，杨艳萍也非常牵挂。家里有人生病，她去看望，并发短信让他安心工作，有事和单位说。
“天冷了,村里条件差，多穿点,注意保暖。”这是2012年11月11日杨艳萍发给姜东兴的短信。

　　每年过年过节，杨艳萍都收到同事们祝福的短信。开始人们不敢用“快乐”两个字，多是祝她“安康”，后来，看到自己的院长在忙碌中面带笑容，祝愿院长永远快乐是大家共同的心愿。因此，好多人自发的去陪院长过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2009年大年初一，王大学到杨艳萍家拜年，喝了点酒，竟禁不住大哭。眼泪，并不完全代表怯懦。他为姐姐的坚强骄傲，为天堂里的韩希强和韩阳感到欣慰。
　　一个人，知道有人要向她学习，向他看齐，估计会故意写一写豪言壮语。杨艳萍的一些短信，一些日志，都是在院党委、厅党组做出向她学习决定之前记下的。这是她的真情流露，她一直对职工、对单位流露着真情。
　　在2010年12月31日的工作日志上，杨艳萍写到：又是一年，汗水泪水交织。又是一年，鼓励支持。扛了就必须扛起来。又是一年收获、付出。收获的是职工对单位的向心力，付出的是是一个老职工的本分。
2012年1月1日，工作日志的扉页上写着：为责任努力，努力为责任。认真，务实，坦荡，站好最后一班岗。

 
　　几乎每一本《工作日志》的扉页上都写着她的自勉和感悟。2008年写的是“责任，敬业，无私，拼搏，是义务，是精神，是本分，就应该。”2009年写着“心胸，克服不足。度量，人为我师。”2010年写的是“认真、务实、坦荡，站好最后一班岗。”后面紧跟着“不以自己的情绪影响一个单位。不以自己的思想影响一个单位。
　　等到省国土资源厅做出向她学习的决定不久，她写的是：工作是大家共同干的，自己干的是份内的工作，干好是本分。
    2013年1月1日，她写到：独木不成林，滴水不成河，工作靠大家，成绩归集体——演唱会有感。
这就是一个老共产党员最朴素的心声。

杨艳萍中午从不休息。她爱看书，袖珍版的《道德经》随身携带。《学点心理学》等也是常读常新。到去年11月，她已经读了199本有关心理学方面的书籍。为了工作，也是为了自己。

 
上图：杨艳萍放在沙发背上的心理学书籍，被同事无意中看到

 
同时，她随手记下读书心得和感悟的习惯一直保存着，不时被同事们发现。以下是2013年1月的几段：
　　1)老子曰：“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认识自我，恰当地认识自我，实事求是地评价自己。体会：自己的能力如何，工作中见证了，自己的情商如何，处理事多时见证了，自己的人品如何，日常生活、工作中见证了。能力弱，要努力学习，去提高，把别人的长处吸取，去完善自我。情商弱，要认真总结别人在工作中由情商而取胜的经验，去弥补自己的不足。人品，这是你骨子中固有的，要通过提高素质，揽众人之优，抱众人之长，从一点一滴开始学。
    2)路。人生有无数条路，我该选择哪条？我的兴趣让我选择，我的目标让我选择。我选择的是一条阳光路，但又是坎坷、曲折的路，遇到坎坷，我想办法改变，遇到曲折尽最大努力克服，我不逃避，风雨过后这条阳光路艳阳高照，畅通无阻。困难是人克服人。
  3)胸怀。人际关系是当今社会的难点，你只要顾大局，想别人，度量大，不纠缠个人私利，难也不难了。学识，修养，情操。交流、沟通、理解、谅解。消除思想障碍，换位思考对方，了解对方的需求、目的。要人做先要自己做。不责备、不猜疑、有事自己扛。话要说透，不拐弯，人与人不一样。针对不同类型的人，我们处事的方法也不一样，但，我们首先以宽广的胸怀去接纳，后再号脉下方。
    4)信任，这是基，这是石。没有信任，就没法相处，工作中交心，彼此工作中信任，彼此。切！切！切！
    5)付出比收获幸福，拼搏比享受幸福，付出了，努力了，拼搏了，我用心了！记住，办法总比困难多！
    6)人生就是你我的关心，工作就是你我的合作。记住别人对自己的关心，那怕是一点小小的关心。劳累，已经感觉不到，是因为有一群积极向上的年轻人。辛苦，已经没有知觉，是因为身后有一个坚强的班子和全体中层干部
    7)用爱去温暖你，人生旅途中。用心去感召你，涉世日月中。用付出去告诉你，工作岗位中。用真情去影响你。平凡生活中。
     山东省国土测绘院的《工作日志》，每一页上方都有名言警句或生活小窍门。2009年8月28日写的是歌德的“谁若游戏人生，他就一事无成；谁不主宰自己，永远是个奴隶”。杨艳萍看了后，在旁边批注：不屈的号角。
为了能“主宰”自己单位的发展，杨艳萍一直在思考“转型升级”问题。她在2010年7月27日的工作日志中写到：转，由单一的外业向内外业一体化发展，转，由单一的外业数据采集向数据的深加工发展，由单一的测绘生产任务的承揽到多领域的业务拓展。调整队伍结构，培养引进技术及人才……。
她的这一设想正在逐步实现。
　　谈起当年重用杨艳萍，山东省国土测绘院院长董同玉曾这样说：“那时的第一测绘院，应该是整个国土测绘院中最难的一个单位，也是我心头最沉重的一个包袱。首先是人心比较散。经济效益低下，职工正常的收入得不到保证，没有凝聚力，一部分外业职工特别是骨干分子，不安心这种艰苦的环境更不甘心这样付出，跳槽的跳槽，调走的调走。我们亟需有这么一个人，通过自己的人格，通过自己的行为，把职工的心收起来。再是，管理很不规范。规章制度不健全导致管理上的随意性、无序性，整个队伍的战斗力也不高，在测绘市场上的竞争力也很低。竞争力弱知名度就低，拿到项目的机会就少，好几百口子的队伍怎么生存？要从众多的现任处级干部当中找这个“领头羊”，确实费尽心机，作为决策者，我经常彻夜难眠……”。
    “像他们这样困难的单位，按照常规的决策，应该挑一个年富力强的男同志过去，这样到野外摸爬滚打，才能胜任。但要带一支几乎散掉的队伍，把干部职工的认识统一起来，拧成一股绳，灵魂人物必须具备敬业精神、奉献精神甚至不惜牺牲自我的精神。只有做到这样，才能在群众中竖起主心骨。再说，大家都知道这个地方是个泥潭、里面有好多的风险。去了工资也不多拿，搞不好还会丢面子。若有这种思想包袱的人，患得患失、顾虑重重，是不会自觉应承这个担子的。就是勉强去了，也不会全身心的投入。这样势必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因为这支队伍搞不好，整个国土测绘院就搞不好，要想打开全省的测绘新局面就是一句空话。因为全省的基础测绘事业就靠这一块支撑。第一测绘院相当于一个碉堡，亟需有一个‘董存瑞’式的人物出现，去啃这块硬骨头。我们在当时众多的处级干部中，结合一贯的表现，反复推敲、反复权衡，最后认定只有杨艳萍，具备这种品质和潜质。她把地位看的很淡，把金钱看的很淡，在关键的时候能够牺牲个人的利益、顾全大局。就算矬子里拔将军，也非她莫属。虽然当时有点不得已而为之,反过头来看，我们是选对了。”
“她很用心，很负责任，非常敬业，把一门心思都扑到了工作上。甘心吃亏，能吃苦，从来不和组织讨价还价！和过去老典型雷锋相比，她甘做一颗革命的螺丝钉，拧到那里就在那里坚守岗位。”

第七章  乘着掌声的翅膀

传递正能量 “被逼”当先模

2012年8月4日，山东省国土测绘院党委做出了《关于向杨艳萍同志学习的决定》。在这之前，杨艳萍所在的第一测绘院已经有人在自发的整理她的事迹。有良心的职工，看着他们的院长整日奔波，感到心疼。通过山东省国土测绘院上报，杨艳萍获得了不少的荣誉，先后被评为全国测绘地理信息系统优秀党务工作者、山东省女职工建功立业标兵、省直机关模范履职处长(负责人)、省直机关“巾帼建功”先进个人、省直机关优秀党务工作者和省国土资源系统先进个人、优秀党务工作者等荣誉称号。 

 

 

　　2012年8月10日，山东省国土资源厅直属机关党委组织有关人员来到省国土测绘院召开学习杨艳萍同志座谈会。会上，时任驻厅纪检组组长、监察专员徐家林做即兴讲话。他说，听了大家的发言很受教育，既从艳萍同志身上看到了思想境界的高度，也看到了自己的差距，感到确实需要很好地向艳萍同志学习。大家的发言无论长短，一说起杨艳萍同志，大家都有种光荣感、自豪感，都有一个共同的认识，就是艳萍同志是我们的好榜样，开展向杨艳萍同志学习非常必要，非常值得。院党委做出的决定非常好，得民心，顺民意。说杨艳萍同志是个亮点，是面旗帜，非常对。典型都是从基层一步步抓起的，包括雷锋也是。这回咱这里发现这么一个好的同志，我们有责任，把这个典型宣传好，锻造出一个过硬的、经得起检验的、让人佩服的、值得学习的标杆。艳萍同志是测绘院的光荣，也是全省国土资源系统的光荣。
2012年9月6日，山东省国土测绘院团总支新浪微博开通。当天团总支书记张婧就发了这么一条信息：在我们身边，有一位战士，她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冲锋陷阵、勇往直前；在我们身边，有一位楷模，作为全国测绘系统唯一的外业女院长，她雷厉风行、敢于担当；在我们身边，有一位长者，她就像妈妈，天冷了，让我们多穿衣服，过节了，让我们快回家看看……她就是地理信息工程院的院长，我们的好榜样—杨艳萍。接着有人“评论”：杨院真的很棒很坚强，希望我们年轻的一代向她学习！
 


　　随后，每每与杨艳萍同志先进事迹宣传的活动，微博、微信和网站总会在第一时间发出来，为的是让在外工作的战友们第一时间分享。不长时间，有120名职工写出了自己心中的杨艳萍及学习体会。

　　2012年10月8日，在山东省国土资源厅新班子第一次党组会上，新任厅长、党组书记刘俭朴同志主持会议，做出了关于开展向寻明胜、杨艳萍同志学习的决定。3天后，省厅印发了《关于开展向杨艳萍同志学习的决定》。
     学习英雄好榜样。和其他的榜样不同，杨艳萍知道要向她学习，开始并不配合甚至有些恼火。她找到有关领导“坚辞不就”：我就是不愿意当这个典型，谁在这个任上，谁都会和我一样去做。只是我家里的事太复杂，让大家为着我操心了，我谢谢大家……。
　　董同玉和徐家林给她做“严重”的思想工作，郑重告诉她：时代需要正能量，队伍建设需要树标杆，国土资源和测绘事业需要全社会理解，通过选树典型，就是争取社会认可我们事业的好途径。树立你的形象，不仅仅是宣传你个人，是通过这个事情宣传你为之奋斗的事业，是树立群体形象的一项政治任务。
　　似乎和8年前让她出任第一测绘院院长时的情形一样：“这是组织决定，不是征求意见！”但又有点不同，杨艳萍首先提出，对外报道时尽量避开家庭，为的是不让年迈的母亲和婆婆知道残酷的现实。“尊重当事人的意见”，领导当场表态。
　　人人心中一杆秤。聊起杨艳萍，人人都有话要说。大院副院长孔兆慧说：“几十年来，杨艳萍太不容易了，她让我想到了四个字，两个是忠诚，两个是责任。家里的事，永远是小事，单位的事工作的事，永远是大事。不管做什么事，要做就一定把它做好，从过去到现在，杨艳萍始终是这个样子。”
    很快，《一位测绘战线上的“杨门女将”》长篇通讯在山东省国土资源厅主管的《国土资源导报》上发表，对于苦难，几乎只字未提。 


 
    但随着采访和报道的深入，《中国国土资源报》、《中国测绘报》、《大众日报》、山东卫视等，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情节或字眼，因为真实是新闻的生命。榜样，因真实而生动，继而感动无数人。
“头脑应该清醒：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知道工作是全体职工共同干的，明白自己该如何对待荣誉。”这是杨艳萍当时写在工作日志里的一段话。几天后她又写到：“工作是大家共同干的。自己干的事份内的工作，干好是本分。”
　　2013年5月，省委省直机关工委卢得志书记亲率机关全体干部，来到国土测绘院，听取杨艳萍同志先进事迹报告，对报告的形式表示肯定的同时，对配发的画面图片单薄提出了意见。董同玉院长等又找到杨艳萍做工作，让她“贡献”一点过去的生活照片。又是被逼无奈，她到地下室，打开已经尘封4年多的纸盒子，找出了从前的影集，任报告团的成员选用。
　　2013年8月21日，在省直150个部门机关党委书记、专职副书记以及省直机关工委全体党员近500人参加的机关作风建设先进事迹报告会上，卢得志指出，杨艳萍同志以顽强的意志，承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命运磨难，她勇于担当，奋力开拓，带领大家走出了第一测绘院发展的困境，走上了科学发展的坦途。她以突出的业绩、优良的作风、无私奉献的精神以及特有的人格魅力，赢得了全院干部职工的衷心爱戴。在这位同志身上，没有官僚主义，也看不到丝毫的官僚习气，没有形式主义的影子，没有私心杂念，不会弄虚作假，只有忠于职守，埋头苦干；不追求享乐，更不会奢靡，有的只是刻苦学习，努力工作，严以律己，艰苦奋斗。她的事迹，为反对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作出了表率。
2013年5月9日，山东省国土资源厅刘俭朴厅长听了杨艳萍先进事迹报告后说；“面对国土资源工作保障发展、保护红线任务更加艰巨的新形势，学习宣传杨艳萍同志先进事迹，对教育引导全系统广大干部职工深入贯彻落实十八大精神，认真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推动“五个建设”活动深入开展，提升保发展守红线的能力，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学习杨艳萍同志先进事迹，就是要学习她视责任重于泰山的崇高品德，正确处理权与责的关系；要学习她直面厄运，坚强生活的不屈精神，正确处理公与私的关系；要学习她牢记宗旨，心系群众的公仆情怀，营造和谐的党群干群关系；要学习她矢志不渝、艰苦奋斗的顽强作风，大力弘扬“钉钉子”精神；要学习她公道正派、廉洁奉公的高尚情操，自觉树立党员干部的良好形象。”他要求“各地各单位要切实加强对杨艳萍同志学习活动的组织领导，周密部署安排，精心组织实施，结合自己实际，确保学习活动深入开展。要与正在开展的“五个建设”结合起来，通过学习先模人物，大幅提高国土资源队伍的整体素质；要与即将开展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结合起来，把杨艳萍模范实践党的群众路线的事迹，作为教育实践活动的典型教材贯穿始终，提高教育实践活动的成效；要与各项业务工作结合起来。
 
上图：山东省国土资源厅刘俭朴厅长和杨艳萍亲切握手
　
  　这一次，杨艳萍应邀上台做了简洁的自我介绍。她特意换上工作服，把头发稍微的捯饬捯饬，蘸着清水梳了两下，显得很精神。站在主席台上，面对着台下的领导和同事们，杨艳萍思绪万千。她说：“……看到外业一线的职工常年在外地工作，家庭顾不上，收入也不高，人心都是肉长的，就感觉有义务把单位搞好，让职工们生活得好一些，才对得起这些艰苦奋斗的同事，对得起党组织对我的信任。要让职工跟党走，跟着领导干，不但要说给他们听，更要做给他们看。外业测绘既是重体力劳动，也是高技术含量，我一个女人家，论体力、论技术都不如我的职工同事，要把这一大摊子事业搞上去，就得真心实意的依靠一线职工，只有把职工放在心上，职工才会把事业放在心上。人心换人心，干群心贴心。正是有了全院职工的团结拼搏，第一测绘院才从困境中一步步走出来。……。”台下的听众，有的还沉浸在杨艳萍事迹的回味中，有的在回忆与杨艳萍交往的点滴。人们普遍感到，杨艳萍的脸型似乎都变了，变得有棱有角，竟有点男爷们儿的味道了。
　　坐在台下的厅办公室副主任吕树建，与杨艳萍是测绘局的老同事，听着杨艳萍的事迹，他想到了8个字“为民、务实、清廉、坚强”。
  而杨艳萍的另一位同事、山东省测绘局副局长曲伟刚则想到了“真诚、执着、正直、创新、包容”。
　　“我始终认为杨艳萍是一个平凡的人，热心，善良，心直口快，属于贤妻良母型的。可以说，也没有做官的欲望。是领导器重她，把她推上了这个岗位，她认真，服从命令听指挥，会尽全力干好。”老同事陈春德这样说。
    “记得一个外国总统曾说过，‘一个人成功的标准，不是他的财产和地位，也不是他的家庭和幸福，而是他为他人和国家做了多少好事。’这句话用在杨艳萍的身上最合适了。”她的老同事、现任省厅总规划师宫志强喜欢读军事和名人传记，看到开展向杨艳萍同志学习的活动，他首先想到了这句话。
　　2013年5月22日，应临沂市国土资源局邀请，杨艳萍同志先进事迹巡回报告会在临沂市召开。临沂是革命老区，战争年代诞生了“红嫂”、“沂蒙六姐妹”等支前模范，是古代书圣王羲之、智圣诸葛亮、孝圣王祥、笃圣闵子骞的故里。在这片红色的土地上，已故“国土资源局长的好榜样寻明胜”的事迹正在传颂。他和杨艳萍作为山东国土资源系统涌现出的两位先模人物，在当前开展的群众路线教育活动中，突出的表现，成了旗帜和标杆。临沂市国土资源局局长李彦普在致辞时说：“杨艳萍同志是新时期国土资源战线优秀党员干部的杰出代表，她的事迹于平凡之中见境界，在细微之处见精神，在朴实之中见真情。要大力弘扬先模精神，让杨艳萍精神“生根开花”。 
　　杨艳萍的事迹，随着浩浩齐鲁风、悠悠海岱云在古老的山东大地上弥漫开了，应邀前去做事迹报告的单位，从国土资源系统扩大省内党政机关、事业单位，每一场，都让人落泪、反思、奋进。引起心灵的共鸣。大家纷纷写诗作文，予以学习、歌颂。省国土测绘院院长董同玉也撰写了一篇学习杨艳萍先进事迹感悟，这位“巾帼英雄”的发现者、推介者、培育者写到：杨艳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测绘干部，她既没有惊天动地的业绩，也没有激情澎湃的豪言壮语，更不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圣人，她的一系列平凡“小事”为什么会感动读者，她的生活态度和为人处世为什么能打动听众？我认为，正是这看似平凡的、一般人也能做到的小事，在杨艳萍那里能够一如既往且成为习惯，这就是她的不平凡；正是她历经沧桑屡遭磨难的人生经历，折射出她人生的坚强和对事业、对社会的态度，这就是她的崇高境界。
临沂市国土资源局办公室的沈庆国，听到了杨艳萍的事迹，突然想到了新一届韩国女总统朴槿惠：“我没有父母，没有丈夫，没有子女，国家是我唯一希望服务的对象！”有人说她是把自己“嫁给了韩国”。其实，杨艳萍是把自己嫁给了“测绘”。

部长发微博  赞颂杨艳萍
　　
    书接开头。
　　2013年8月30日上午9:35，杨艳萍走进了国家测绘地理信息局会议室。
当时，杨艳萍先进事迹经过三位年轻人抑扬顿挫的表述、满含深情的所说，已经深入人心、打动人心。
当三位报告人最后异口同声地说出“在事业的征程上，杨院长，我们定会以您为榜样，爱岗敬业、无私奉献，续写我们测绘地理信息事业发展的新篇章”，经久不息的掌声之后，当韩娟说出：“各位领导，我们的杨院长今天也来到了现场，下面我们请她来汇报一下她个人的感受”时，又是阵阵的掌声，一浪一浪。

 
　　
   身材瘦小、但步履稳健，穿着碎花衬衫的杨艳萍在掌声中走上台来，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表露了自己的心声：
 
今天面对各位领导，我的心情十分激动，也十分复杂，概括的说就是两句话：一是感恩不尽，二是忐忑不安。
我从一个下乡知青，成为一名测绘队员，从一名普通职工成长为一名外业院长，每一步成长都是党组织教育培养的结果。“鸟有反哺情，羊有跪乳恩”，我不能忘恩，不能忘记组织的栽培，不能忘记同事的帮助。在我人生遭遇巨大悲痛快要挺不住的时候，领导和同事们给予我极大的关心和鼓励，才使我坚强地挺过来，激励着我以有生之年、微薄之力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所做的那一点点工作，都是尽自己的本分，尽一个普通党员、一个普通公民的义务。外业测绘是重体力劳动，看到外业一线的职工常年在外地工作，家庭顾不上，收入也不高，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就感觉有义务把单位搞好，让职工们生活得好一些，才对得起那些艰苦奋斗的同事，对得起党组织对我的信任……我只是尽了我应尽的一点义务，但组织上却给了我很多荣誉，让我受之有愧，感到惶恐不安。在此，我也向多年来一直给予我关心、帮助和厚爱的各位领导表示衷心地感谢！今年，我已经近58岁了，再有两年就退休了。我有决心，只要在岗一天，就不能懈怠，就要按照国家局“快、干、好”的工作要求，认真做好份内工作，不辜负组织的信任，不辜负领导的重托，站好最后一班岗。

 
    杨艳萍在台上坦诚心迹的时候，坐在台下的国土资源部副部长、国家测绘地理信息局局长徐德明，轻轻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并快速点了一下发送，杨艳萍同志先进事迹报告会在京举行的消息就图文并茂地发了出去。
一分钟后，署名“中国测绘师”的博友就跟帖、转发、留言评论。有的说“向最美外业女院长致敬”，有的写：“以身作则，践行快干好的测绘文化；身体力行，弘扬“爱、诚、奋、献”的测绘精神！向杨院长学习，加快推动测绘地理信息事业发展！

 
上图：北京报告会后，有人主动和杨艳萍握手，有的还泪流不止

报告会前，徐德明局长亲切接见了杨艳萍及报告团一行。仔细询问了杨艳萍的工作生活情况后，徐德明说：“38年如一日，确实体现你对测绘事业的奉献，也确实体会到转型发展不容易。尤其是在家庭遭到很多磨难的时候，你依然一心扑在事业上，带领山东省国土测绘院第一测绘院干部职工艰苦奋斗、开拓创新，非常值得广大测绘地理信息职工学习。此次报告会是国家局教育实践活动的一项重要内容，一定会对教育实践活动的深入开展产生极大的促进作用。”杨艳萍当场回答：我只是做了一个共产党员应该做的，是各级党组织领导的好。今后，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站好最后一班岗。

 
上图：徐德明接见杨艳萍
     
  报告会后，徐德明又说，杨艳萍同志的事迹非常鲜活、非常感人。她是我们测绘系统学习的榜样，是测绘工作的旗帜，也是弘扬“热爱祖国、忠诚事业、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的杰出代表。
 当天下午，杨艳萍同志先进事迹报告团一行就从北京坐动车回到济南。离开国家测绘地理信息局时，每位成员得到了徐德明 “对号入座”提前签名的《天地情怀—徐德明博客诗集》。
在火车上，杨艳萍翻阅着《天地情怀》，把徐德明写的《忠诚》牢牢的记在了心间：忠诚不在言，行动来体现。敬业敢承担，爱岗甘奉献。为人天地久，日久把人看。委屈能忍受，忠心不改变。革命心赤胆，实践做评判。走过人生路，从不留遗憾。
“走过人生路，从不留遗憾”，杨艳萍抬头望天，似乎又看见有星星在夕阳的余辉里闪烁。她想到了丈夫和儿子……

 
 秋夜人不寐。8月31日子夜，00：18，“天地日月_g7i”的微博上，发出了一首诗，并附杨艳萍讲话照片：
 
  “巾帼英雄杨艳萍、临危受命测绘院。
    改革创新激活力、率先垂范干在前。
    中年丧夫又丧子、磨难让她志更坚。
    带领职工闯新路、扭亏为盈换新颜。
    出门自带小床单、衣食住宿更节俭。
    捐资助学不图名、帮扶济困舍花钱。
    关爱员工细微处、职工冷暖掛心间。
    可亲可敬好大姐、群众拥戴皆称赞。
     ——向杨艳萍院长学习致敬！”
    测绘人都知道，微博的博主即为国土资源部党组副书记、副部长、国家土地副总督察，国家测绘地理信息局党组书记、局长徐德明。
    随后不断有人跟帖，点赞。其中：忍痛负重，苦难辉煌！悠悠此心，托付苍天。苍天有情，慰我心籍。人生暂短，止于至爱！至爱无疆，传播四方！博主“大学”。这个大学，即王大学。
随之，杨艳萍同志先进事迹在全国测绘地理信息系统、省直有关部门、解放军总参某部及全省各地国土资源系统进行巡回报告。截止到2014年4月底，已举行39场。

 
上图：2013年10月，重庆报告会会场
 

  




 
上图：成都会场听众

 


 



 


 
上图：海南会场听众。

下图：国家测绘地理信息局领导，一次次被感动。
 
    正像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主席陈国栋先生所说：杨艳萍是在职、在岗、在位的先进典型，宣传她、学习她，更有亲和力和感召力。
 
上图：省厅及国土测绘院领导向陈国栋主席汇报宣传计划

  故事正进行  精彩无尾声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杨艳萍的事迹广为传颂，成千上万的人被感动。
 今年3月18日，杨艳萍到北京参加全国十大“感动测绘人物”颁奖典礼。这是她继去年9月被国家测绘地理信息局授予“新时期测绘好干部”荣誉称号后，又一项殊荣。
  会前，徐德明接见10位获奖者时说，你们是在一亿多人投票中产生的杰出代表，是当之无愧的。
主持人胡蝶和康辉在介绍杨艳萍时说：这位获奖者是一位女同志，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几年间，她经历了失去两位至亲的厄运，巨大的打击撕裂了她的心肺，但每一次她都以泰山般的意志坚定地站起来，将满腔爱恋、似水亲情洒向测绘院的外业队员，让一支在风雨中飘摇的队伍脱胎换骨、屡创佳绩。
  面对主持人的提问，杨艳萍心潮澎湃。但回答问题，清晰而又充满感情。 康辉问道：工作当中是严母，生活上是慈母。还有一个问题这个时候我问您不知道合不合适？带着那么多年轻人，有时会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 杨艳萍回答：是啊，只要他们工作好了，这就是我孩子生命的延续。他们成长了，他们进步了，自己的单位发展了，我把他们都当自己的孩子，看到他们成长，我打心眼了高兴。康辉说：培养成更多的测绘事业的接班人，这就是您对祖国测绘事业做出的最大的贡献。谢谢您，大姐！
  “感动测绘人物”推选委员会给予她这样的颁奖词：你是傲岸不屈的泰山松，孔孟故乡飘过的每一片云彩，都在吟唱着你奉献测绘的光辉岁月；你是智慧美丽的奇女子，齐鲁江河泛起的每一朵浪花，都在传颂着你感动测绘的精彩故事。重重打击没有动摇你的信念，你把坚强与奋斗献给了测绘，把深情和大爱献给了测绘人。

 


 



 

 
   

4月29日下午，杨艳萍戴上金闪闪的“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奖牌，参加了山东省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暨富民兴鲁劳动奖状(章)获得者表彰大会。
  

 
上图：2014年4月29日 杨艳萍（前左2）戴上“全国五一劳动奖章”

  当日，山东省国土资源厅“庆五一5劳动美诗歌朗诵会”在省国土测绘院隆重举办，其中有大量歌颂杨艳萍的篇章。
厅地环处王光信原创并朗诵的《让泪水尽情地流淌》，声情并茂，感人肺腑。最后是：我也曾是一名测绘队员，也品尝过天当被地当床的艰苦风霜，您永远测量的标尺，是我前行的动力，学习的榜样。我们为有你这样优秀大姐而无尚荣光！
　　那天，记者也在现场。载誉归来的杨艳萍，提着奖状、奖牌，迈着坚实的脚步，走在夕阳下，走在春风里。她对在此欢迎的领导们说，这块奖牌不光是我自己的，是全体国土资源人的荣誉。我将怀着知恩、感恩、报恩之心，继续把今后的每一天工作干好！

 

  5月6日下午，省国土资源厅领导班子成员集体接见了杨艳萍同志，热烈祝贺她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荣誉称号。刘俭朴厅长要求，采取多种形式，进一步把杨艳萍同志的先进事迹广泛地宣传好，真正起到点亮一盏灯、照亮一大片的作用。
     杨艳萍郑重表态，一定会珍惜现在好的工作环境，同时也珍惜退休前这两年的工作时间，对自己严格要求，把“人”字写好……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杨艳萍每天都在忙忙碌碌中。本文所讲到的故事，只是沧海一粟，精彩的章节正在进行…… 
              (全文完）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