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与100“剑戟鸣”

　　20名工作人员冒雨执法， 100多名受蛊惑群众同时发难；多名执法人员被打伤，他受伤最重；为控制事态蔓延，他保持高度冷静，机敏处置；原来，有人在背后玩猫腻……
　　　
　　　                                      一
　　国土资源执法到2012年，罗田县违法用地、违法采矿发生率由2007年的70%下降到1.7%，可以说取得了根本性成效。
　　然而，国土资源违法行为在罗田和全国其他地方一样，并非能一蹴而就彻底消除。要改变这一局面，需要我们的国土资源执法工作者在执法工作中刚正不阿、执着应对，长期坚持才能真正奏效。
　　2012年5月29日，一起震惊罗田的土地违法事件在白莲河乡李家垸村境内爆发。这是20名执法人员与100多名不明真相的闹事群众之间的较量。
　　当时，罗田县的招商引资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经过多年来的治理整顿，罗田县各级领导都清醒地意识到国土资源执法的重要性，在没有取得土地利用审批权的情况下，即使招商引资项目再好，也坚决不去触动耕地保护这条红线。
　　在罗田县工作多年的县委书记肖燕梅深有感触地说：“现在搞科学发展，跨越式发展，首先要做到安全发展。土地违法成本大，不划算。土地是发展的基础，在利用土地时，必须做到程序规范手续合法。招商引资，项目落地，首先要批合法的土地，没有批来合法的建设用地，再好的项目也坚决不能动！”
　　可是，仍有某些基层干部为了获得显性政绩，抱着侥幸心理，无视法律，致使乱占耕地的现象偶有发生。
　　三里畈镇双庙村村支部书记何某，为给村里建村部，在基本农田中擅自违法占用土地800余平方米，被龚洪潮等工作人员执法巡查时发现，当场下发了《停止违法行为通知书》。但何某仗着镇里县里的关系根子硬，仍然置法律而不顾，继续搞违法建筑，并扬言说：“违法咋啦？我是给公家干事儿，又不是给我自己干事儿。况且，这是建设公共设施。公对公的事情，我不怕你！”龚洪潮不畏强权及时将其违法占地材料整理上报，移交县纪检监察部门。纪检部门迅速立案，在事实清楚的情况下，对何某作出了撤职的处分决定。
　　　                                          二
　　白莲河乡李家垸村有个姓叶的小伙子，年仅30岁，精明强干，深谙世事。他2005年到广东打工，东打西拼，到了2010年进入佛山市潘氏家族企业打工。
　　在潘氏家族企业里，小叶结识了一个黄姓老板，他是潘氏家族企业的女婿，也是一个大股东。小叶的勤快精明和办事能力，赢得了黄某的青睐并得到重用，很快成了企业的白领。
　　潘氏企业在广东省佛山市生意做得很大，其中，以陶瓷生意最为红火。陶瓷加工需要大量的长石原料，而长石在罗田县资源丰富。
　　2012年1月，受白莲河乡招商引资优惠政策的吸引，小叶向黄某推介，邀请黄某到白莲河乡李家垸村建厂办企业，创办晶亮石材加工厂。
　　小叶首先把黄某介绍给本村支部书记李某，与李某一起到乡政府找到分管招商引资的副乡长说明情况。乡政府答应，“只要来投资办厂，土地由李家垸村李支书负责协调，其他手续由乡里来帮忙办理。”
　　李支书在接受黄某的大红包和得到承诺“只要你协助把厂办好，今后给你的好处更多”后，在没有取得任何用地手续的情况下，以经济利益诱导本村村组干部和群众，于5月初代表李家垸村、组干部和当地群众与潘氏企业签订租地协议，答应潘氏企业落户李家垸村创办石材加工厂，在318国道南侧占地33.27亩，确定厂名为晶亮石料有限公司，黄某为该企业法人。因小叶是本地人，为筹建晶亮石料有限公司施工管理方便，黄某又委托小叶具体负责石材加工厂现场的施工。
　　　                                       三
　　5月上旬的一天，龚洪潮与往常一样带领执法工作人员外出执法巡查。
　　上午10时左右，当他们的执法车沿318国道由东向西行驶到白莲河乡李家垸村境内时，发现318国道南侧一大片耕地里，有几十台机器在轰轰隆隆地忙碌着。有铲车，有挖掘机，还有大卡车来来往往，人欢马叫，紧张施工的场面非常壮观。他们立刻将执法车停在路边，找到现场负责人小叶了解事情的真相。
　　见此情景，他立即采取措施，边向小叶宣传土地政策和法律法规，边当场下发《停止违法行为通知书》，同时要求小叶联系投资老板到县国土资源局接受调查。
　　小叶接到《停止违法行为通知书》后，并没有停止施工，而是一方面同村支书李某一起到县国土资源局找人说情，另一方面找乡政府领导出面做工作。他们认为“土地违法不算什么大问题，不像杀人放火那么严重。经济要发展，用地就得先行，没有手续，抬抬胳膊过了，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龚洪潮坚决驳回他们的说词，责令他们立即停建整改。但这伙人硬是不听，今天你来说，明天他来说，来来回回几十个回合，只是说情，就是不停建。鉴于此，龚洪潮二次给其下发《停止违法行为通知书》和《限期整改通知书》，但仍是不起任何作用。
　　龚洪潮明白，这是一个观念问题，无论怎么宣传，观念的转变总还得有一个过程。你向他们宣传《土地管理法》，尤其是乡里的干部似乎比谁都明白，讲得头头是道。乡里的领导表面上答应做工作让他们停下来，实际上仍然背后支持他们继续施工，从而使整个执法工作陷入被动，很难取得实质性效果。
　　基于这一情况，龚洪潮及时召集执法人员开会研究，决定向县委县政府专题汇报，并提交一份建议书。这一举措得到了县国土资源局党总支书记、局长朱贤林的坚决支持，他们一起带着建议书找到了分管土地工作的陈副县长汇报。
　　建议书认为，如果白莲河乡这起土地违法案件不及时制止，在白莲河乡招商引资的大形势下，该乡违法占用土地的现象就会因此抬头，破坏的土地面积将会越来越大，造成的社会负面影响也会越来越大，甚至周边其他乡镇纷纷效仿，一发而不可收。如果让晶亮石料有限公司建成，加工原料从哪里来？势必造成群众在周边山坡上滥采滥挖，势必严重破坏周边的生态环境，势必辐射到周边乡镇并形成恶性循环。而且，会使当地引进的有证、合法的企业失去平衡心理，违法的情况就会因此蔓延，就会破坏发展环境。不仅如此，如果让晶亮石料有限公司建成，被卫片执法检查发现，上级主管部门会约谈罗田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甚至有问责的可能。因此，建议查封正在施工的晶亮石料有限公司。
　　陈副县长听取汇报后当即在建议书上批示，“迅速查处晶亮石料有限公司违法占地案件！”并对龚洪潮说，“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帮助，我来解决，县委县政府是你的坚强后盾。”
　　得到县委县政府的支持后，龚洪潮又把这一案件报告市国土资源局，并详细向市国土资源局执法监察支队支队长张建新作了汇报，张建新批示道：“市局支队配合，坚决迅速查处！”
　　龚洪潮与执法人员再次召开会议，经过详细研究，制定了行动方案。
　　5月28日上午，龚洪潮又把小叶和李家垸村村支部书记李某请到了罗田县国土资源执法监察局，最后一次告知他们：“如果今天再不立即停建整治，明天我们将对晶亮石料有限公司实施强制性查封，希望你们积极配合。”
　　小叶抱着侥幸心理，再一次恳求道：“拜托你们，给我们网开一面吧。”
　　龚洪潮义正词严地回答道：“这是不可能的，这是组织上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必须坚决执行！”
　　　                                         四
　　5月29日那天，天阴沉得很重，隆隆的雷声响个不断，接着下起了大雨。
　　龚洪潮吃过早饭就来到局里。没过多久，配合行动的黄冈市国土资源局执法监察支队的2名同志、罗田县公安局治安大队行动中队的3名干警和罗田县国土资源执法监察局的执法人员等20人，分别乘坐4辆执法车，不到8时就开始从县城出发了。
    天上浓浓的乌云不断地翻滚着，闪电在雷声炸响时伸出刺目的光爪，雨像倒下来似的泼在执法车的挡风玻璃上，发出“唰唰”的声音。4辆执法车没有因为恶劣的天气停下来，而是沿着318国道疾速地行驶。
　　9时左右，4辆执法车进入了白莲河乡李家垸村境内。透过车上的挡风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晶亮石料有限公司的厂区施工工地。整个厂区工地已经基本平整出来，有些厂房已经建成，大部分机器设备刚刚安装调试完毕。由于雨下得很大，整个工地上只有两三个人，或打着雨伞，或披着雨衣在匆匆地走动。
　　执法车鱼贯而行，离开318国道开进了晶亮石料有限公司的施工场地。执法人员正准备停车时，突然，从厂区工棚里走出一个高个子工人，他一手打着雨伞，一手提了个切割机径直向执法车冲来。
　　这个人的举动立刻引起龚洪潮的警觉。为了防止意外事情，龚洪潮没有多想就跳下了车，他既没穿雨衣，也没打雨伞，来到那人身边，一边伸手将他往一边拉，一边平心静气地对他说：“老乡，不要靠近车，危险！”没想到，那人突然大叫起来：“快来人呀，打人啦！打人啦！”
　　工棚里听到呼救声，“轰”的一下拥出100多名群众，冒着大雨冲过来，立刻将龚洪潮团团围住。他们嘴里大声地骂着，有的用手推搡，有的拿雨伞戳，甚至还有拳打脚踢的。龚洪潮保持着高度的冷静和克制，耐心地给群众解释着。可这些人根本不听，继续对他进行围攻。
　　见此情景，执法人员迅速从车上走下来，走上前去向闹事群众做解释工作。
　　“我们是来执法的，龚局不可能打咱们的群众。大家误会了。”
　　“车在工地上行驶着，那名群众拿着切割机向车走来，龚局长是怕他出意外。”
　　闹事的群众根本不听劝阻。执法人员越是劝说，他们越是鼓噪、煽动，并开始对上前劝阻的执法人员撕扯拉拽起来。
　　这时，龚洪潮的衣服已经被撕烂，脸上流着鲜血，浑身上下都是血水和泥浆。在劝说无效的情况下，为防止事态扩大，执法人员只好相互手挽着手围成一道人墙，将龚洪潮保护起来。龚洪潮按照事先制定的预案，迅速与罗田县公安局取得了联系。
　　此刻，闹事群众仍然继续攻击龚洪潮，执法人员中也有四五个人被打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煽动群众集体围攻执法人员事件。围攻事件持续长达2个小时之久，到了上午11时左右，罗田县公安人员赶到现场，这才遣散了闹事群众。
　　事后查明，5月28日，小叶与李家垸村支部书记李某离开罗田县国土资源局后，在李某的策划下，小叶代表厂方按每人50元的劳务费，召集不明真相的当地群众参与29日的闹事活动。同时，在李某的引导下，厂里还给参与闹事的100多名群众，准备了几百个馒头和几百瓶矿泉水，他们要与前来执法的20名工作人员打持久战，如果龚洪潮不让步，他们决不收兵。
　　“5.29”事件引起黄冈市国土资源局和罗田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很快派出纪检监察人员和公安民警，对李家垸村村支部书记李某的受贿情况和组织群众闹事情况展开调查，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对该违法企业的法人潘某、黄某予以刑事拘留，撤销了李某的村党支部书记职务，对参与闹事的主要成员治安拘留15天，彻底查封了正在施工的晶亮石料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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