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网友就有关哲学命题的商榷
由于刚从野外回来,王兄的文章我粗粗看了两遍,还不能肯定明白了王兄所述的真实意义。说实话,我从未系统的考虑过有关管理学的问题,因为我本身更喜欢一种具体的技术工作,在这个小天地里我可以独得其乐。而一旦涉及的人事一多,参杂的个人利益诉求一纷乱,我就会很烦。应该说,我既对高高在上意图掌控一切的某些人甚为不满,也对底层中一些为一根骨头鸡撕猫咬目光如豆,缺乏基本诚信和判断力的人感到失望。这是题外话,也说明对于管理学我完全是个门外汉。所思所言所达自然会有不少错误和纰漏,先请老兄见谅。
我非常敬佩王兄对管理学如此执着的追索和毅力,从文章中随时随地都可以表明这一点。所征所引都有明确的出处且涉及面如此之丰富,又都贯穿一个完整的大逻辑链条,都说明老兄绝非一日之功。而是一个有担当有追求的知识分子磨剑十年的结果。
首先对老兄文中比较感兴趣的部分说道几句,想到哪儿说到哪里,只是个人看法。“哈耶克构建了一个“物理秩序—神经秩序—心智秩序”的三元结构,对这个结构他是这样表述的,尽管是外物刺激引起神经脉冲,进而产生神经效应和感觉质性,但神经效应的具体内容却与外物刺激的物理性质无关。而感觉质性作为神经效应的一种心智显现,其内容自然也无关于外物刺激的物理性质,在他们之间也就不存在简单的被动反应式的一一对应关系。这样,哈耶克就初步解释了物理秩序与现象或心智秩序之间的不同:既然感觉质性的内容无关于外物刺激的物理性质,它们之间不存在一一对应关系,那么现象或心智秩序作为一种感觉质性的秩序就显然不同于外物事件之间的物理秩序。”(马永翔,2006)
我并不知道此文出自何处?在何种语境和具体条件下所言。但我认为马永翔对哈耶克的这种理解和表达是非常武断和粗陋的,他本身是用了一个大网眼的语言之网来网络哈耶克具体到电子显微镜下神经元冲动和神经网链变应的精微化过程。他这种表达哈耶克的工具过于粗犷,以至于哈耶克的很多细密的精华被无情的遗漏了。我与老兄在这个观点上比较一致,都站在马赫一边。虽然我们目前的考察手段和认知能力尚不能构造出一张精密完整的外界刺激到感觉认知至判断的心智图像(以后也不可能,如果足够精细做到一一对应的话。但这并不能作为这种对应不存在的判决性理由。这几年我开始认定:我们作为一个主体在观察一个细微到极致,既然能够因为主体物理观察的存在而对其本身的真实的自然的运行产生不可避免的干扰和影响,注定做不到对这个世界的终极观察。那么同理考虑一下,我们在力求作为一个客观的观察者在对这个世界进行认知和思维考证时,我们思维和语言的最小单位作为一种真实的存在,如果大于我们考量的细密世界,我们就同样无能为力继续向下追溯。这在人对于自身的认识和道德考量尤为明显。所以西方人不得不借助于上帝这个终极的概念进行指引)。但我们可以在每个个体的差异找到一种物质的或个人性格,个人经历的可以信任和佐证的原因。因为思维和工具的极限,我们不可能精雕,完全的反映这个世界的真实,但以人类的智慧,我们至少可以勾勒一个事物的轮廓。这个世界绝不可能存在无因之果。外在物理刺激和心智行为只是一个完整的心理活动(神经网络联结)上的两个点,中间还存在一个复杂的过程。每个差异性背后必然存在一个或数个并行的逻辑连环,不管它是物质的还是心理的,先天的还是后来的。可以将这种差异性逐步理顺成正常人可以理解和接受的程度。马永翔的“感觉质性的内容无关于外物刺激的物理性质,它们之间不存在一一对应关系,”的论述,我认为应该这样说“有关于外界刺激的物理性质,………但它们之间尚不明确存在绝对的一一对应的关系”更为接近事实。我感到对于哈耶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导致了一些纷乱扭曲了哈耶克本身的原意.。二是我认为哈耶克本身在引用外界刺激时总是加上或强调其物理性质,在论证感觉的秩序之前,就已经在语言和内含于语言内容之中的逻辑上有意无意地切断了外界与心智之间可能可以搭建的秩序或通道。语言有时候是很误人的,举个例子:前两天收到老兄的文章,因为对哈耶克缺乏基本的了解,我搜索了国内一些人对他的认识。时间仓促加上个人能力有限,难尽全貌。但有一种感觉,国内有一些人对他的认识过于自由化了,太天女散花。而对哈耶克关于心智方面同构理论的意义和价值认识却显不足。而且在考察和表述时,往往因为没有对语言的外延和内涵和具体的条件进行严格有效的界定而使问题逐渐偏离,越跑越远。例如马永翔的博士论文好像就是有关哈耶克,但在天则研究所组织的哈耶克问题讨论时,在对刘业进进行质疑当中,他举了一个“失恋”例子来说明人的个体差异性。有的人如天塌地陷,痛不欲生。有的人则视若无物,再来再来。但大多数人都有个痛苦的过程,时间和程度则各有差异。他以此来说明哈耶克的神经网络发生过程中的神经元的位置和发生关联的不同。在这里我感觉这个例子就比较粗疏,“失恋”这个词在当前的社会里太宽泛了,不等于失去内心最爱,火化最盛且欲同一起相伴一生的人。恋人在某些人眼里可以以命相求,可以痛苦流泪。也有的人则视为一个暂时的异性伙伴或玩伴而已。他必须保证真正的心理爱恋和失去这两个事实同时存在。才能进行面对这一问题时个体反应的不同,产生哈耶克差异的讨论。即同一个原因产生不同的心智过程。之所以举这个例子我的意思是,对一个涉及巨量逻辑链条的宏大命题进行追索时,很容易在某个链条当中因为一个概念的外延和内涵或者材料的偏颇,而被这个概念的其它内容或导向所绑架,使整个问题发生偏离或扭曲而最终走进谬误。在语言和逻辑上,刻意强调突出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所接受的一切外界信息物理性质的独立性,某种程度上就已经将人这个活生生的会感受会创造的本体心智性给剥离和打压了。哈耶克在思考这个秩序的开始,他对外界信息等同于冷冰冰的物理性质的定义,已经预先给定了这个过程泾渭分明的界限。无视或丢弃了我们感受外界信息物理性质的同时,本身就已经存在心智的活动这个潜在的事实。因为心智的存在,外物同内含于其中的信息是并立并行的。作为生命,作为启动心智的过程,人接受的与其说是外界的物理刺激,不如说更多的是这种物理刺激本身所内藏或者说联结的心理内容。我们看到花是红的,草是绿的。在这些红红绿绿进入我们的感官同时,我们的心智已经在流动了。花和草这个客观存在与我们的主观心智活动本身都是这个认知过程不可割裂的一部分。王兄引用的脑科学所揭示的模型的概念,我认为是有充分的合理性的。虽然以前尚不知晓但隐隐有所察觉,所以我不怀疑它的真实性。这在人与人接触并不断地加深丰富对这个人的认识,表现的尤为明显。印象一词不就是一种模型的存在吗?就像年轻的时候看到一位姑娘,就马上把她身上偶尔流露出的一种气质同贤妻良母同林黛玉或狐狸精搭上链接了。而实际上这位姑娘本身是什么样的品质,需要我们个人不断的观察和体验的过程,不断地丰富和修正对她的认识。我们每个人的个人知识和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应该说都是碎片化的,有很强的个体差异。严格上说都是我们主观心理上的自以为是心以为知。我们是通过不断地学习调整和修正来改良进化我们自己的主观世界,进而接近于这个世界本身“修成”客观知识。“我们对外部世界的感知并不是世界本身,而是我们头脑中的世界模型,最初的那个模型是起于内心的先验知识,其中的一些知识是经过数百万年的进化而根植于我们的头脑中的,我们对外在世界的感知是对外在世界那里应该是什么的预测,并且这种感知会不断通过行动来检验。也就是说,我们的脑是通过建构模型和做预测来发现外在世界中的物体的,这个模型是通过将我们感官获得的信息与我们先验期望相结合来创建的。”(ChrisFrith,2012:p128)
“同样的原理,我们对精神世界(他者的心智)的知识也是相同的方式获得的,通过构建一个他者心智的模型,然后在与他者互动的过程中调整和修正这个模型,直到这个模型能够达到我们的目的。”(ChrisFrith,2012)
虽然我觉得这个理论里面仍有个不断精细化的过程,但非常乐观地认为它指出了正确的方向。有一段时间以来,我甚至怀疑凡是动物都存在这种方式,不同的只是心智的高低而已。什么是自我意识?我非蝶,怎知蝶之无梦?我认为自我意识是一个完整的不缺失的,能够不断地修正个体自己以适应生存环境的生命信息功能的连环。这里面本身就存在个感知判断和行为的过程,只有精细和严密程度的区分,而不是人类所独有。我倒并不是说生物皆有灵,因为灵这个概念涉及的过程如此复杂精密,我们已经把它提到标志人类尊严的高度。而是说,低级生物也应该存在依属于它自身生命方式的低端的活动。不然人的进化就不可能存在这种由低到高的过程。还有王兄对于波普尔三个世界的引用和拉康的博罗米结的存在,我都非常赞同。而且我个人认为类似博罗米结这种结构的存在正是我们可以可能认知的这个世界的基本结构。或者说在认知的极限处,我们能看到的仍然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个单子。【如何表达尚需要再进一步完善丰富)。独立的逻辑单子是不存在的。就人能够定义的一个最基本最简单的判断而言,这个单子与它的对立面之间也不能建立一种绝对的逻辑分界。我不相信象上个世纪初逻辑主义者认为那样,这个世界存在真正的逻辑原子,并能够将其彻底划分,以在逻辑上解释重构整个世界。逻辑的剃刀再小也是一种存在,是存在就有极限。而且我考虑这里不但但是有个极限的问题,而且还包括这种存在本身也是一种逻辑上的肯定或否定。而这种明确对于我们不可能明确的未知就在间接构成一种信息上的纷乱和误读。维特根斯坦那句名言:对于不可说的事物,我们只能保持沉默。这与其说是人的语言能力有限,不如说是认知有限。禅修者意识到了文字的局限和障碍,所以不立一字,意图直指本体。但一个人的本体就是世界吗?即便是互相借助于不同的思维和考量工具相互引证,如同诸多盲人摸大象,想得出最小和拼出完整的整体同样是一种奢望。人也不可能看到世界的原子,世界的底层本质上是链接的,如同博罗米结一样,不可能抽刀断水。你若断开一个就会同时切断一切。意图解析一切必然会遭遇逻辑的悖论。所以上个世纪庞大的将数学逻辑化的工作才会失败。这不仅是因为哥德尔的出现,而是世界的本真如此。哥德尔只是证明我们离这个世界的本真到底有多远。人的理性相比于整个世界是有界限的。正是在这一点上,我理解李平先生的“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西方理论是全面、动态、平衡的,因而西方没有一个理论是可以被普遍接受的,甚至也没有可以解释西方本土现象的完美理论”。不分析就接近不了事物的本原,但重于分析就无法完全构建事物的整体。这似乎是学者的宿命。也是因为里面含有本质的悖论的原因。我想这也是王兄感叹每一种理论都不能解释所有问题的根源。
对于王兄对管理学孜孜不倦的追求,我非常钦佩。从文中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出老兄对于各种概念的建构和定义都始终小心翼翼,力求广泛融汇而避免不必要的歧义从而最大程度上整合当今各种管理理论的苦心。但对于王兄的某些概念我感觉有些过于宽泛而削弱了概念本身指向的清晰度和独立性。如对管理一词的定义“管理是主体通过客体实现目标的一种活动!”这个定义太过笼统难以闭合,对于判断和厘清管理活动和人类其他的社会活动的区别比较模糊,不能够给实际的管理活动提供一种明确的指导也不利于理论自身的拓展。举个例子:如果有人因为妒忌,而利用口头,文字或其它形式造谣中伤他人,借以达到某种目的或报复的快感。这种行为是否是主体通过客体(某种媒介)实现目标(打压他人)的一种活动?虽然从某种角度上讲,制造谎言并能够成功的达到某种个人目的也是一种管控的过程。对谣言的内容,传播的时机散布的形式,易感人群的判断,传播中演变的再干预以及风险的转嫁等等都要及时有效的进行判断,估算和行动。存在一个闭合的过程,但这种活动决不能列为管理。这不仅是关乎管理学学科尊严,关键是极容易和其它社会或个人活动发生混淆。如一个人搬梯子上墙是否也是对课题的一种支配和目的的实现。文中“本文的目的就是得出管理活动的基本规律和一般方法,并且尽可能通过简单的模型表述出来,以达到逻辑严谨和可证伪的标准,力求使本文形成的理论体系能够成为“科学”。我个人观感尚比较模糊,表达不足而且没能提供足够令人信服的材料和理论依据。“主体”的存在,意义和价值尚未得到明确的彰显和确立。关键是以主体这种视角运行于具体的管理行为中更容易解决好哪一些传统理论不容易解决或不能解决的管理死角?而同时主体理论也不留下漏洞和死角。这一方面在文章中尚未有效体现。主体管理的成立与整合各种理论之间的对立和矛盾,还没有看出某种必然的联系和途径。王兄既然以整合管理学诸理论为本文的目的,但具体的架构途径或者框架在本文中并未看到雏形。这也可能是受本文篇幅的制约,老兄尚未展开和表述的原因。
我理解老兄文章中始终凸显的对人这个管理主体的极力肯定和个人目标,风格,工作方法和价值的一些有新意的探索。但距离一种元理论来说还有不少工作要做。老兄将主体这个概念如此鲜明的提出来,推崇目标在管理行为中的重要作用,将对不同类型不同人群的管控作为管理学核心的内容,将有目标有能力的主体的不断生成作为管理重要的目的是很有理论勇气和一定道理的,在某一个具体的管理活动中,主体目标的鲜明提出及在管理活动中的起始地位的彰显我是赞成的。但这个主体目标与组织目标的兼容和归属问题,在文中似乎没有明确地架构,这也是我有疑虑之处文中对于用中国传统的中庸之道作为一种管理手段也做了有意义的尝试和推演。我个人有一种看法:在一个良性的管理体系中人作为管理主体与客观的物,成型的规章制度都应该是一个有机系统的一部分,好的管理必须是能做到数目化管理。是每一个主体与整个组织之间良性互动的平衡的过程。人更应是一个高度组织化的主体,是一个有明确的责任确定,行为担负和组织链条定位的人。人要管理事物,也是通过一种明确的严格的物,事管理规范管理人的过程(硬性管理),与价值导向,道德感召,必要的利益驱动等各种对人的直接管理手段(柔性管理)共同组成一个双向闭合共同提升并用的系统过程。从这个角度切入,我认为更益于企事业的拓展和管理理论的进一步深入,丰裕。
应该说,无论是对于哲学还是管理,我都是一个门外之人。幸蒙王兄青眼,就大胆胡抡几句,暂作这一小节。不当之处,还希望老兄不吝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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