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文史哲是不分家的,素有“文政合一”的说法。先秦文学以及以后历代史著和政论文构成了中国文学的骨脉。先秦诸子和唐宋八大家或以深刻的哲学思想,或以犀利的政论文,奠定了自己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毛泽东一生的绝大部分精力和最引人瞩目的成就都是在政坛上放出灿烂光芒的。但如果我们从文学的角度着眼,毛泽东的许多著作都是中国式文学殿堂中的上乘之作。只要读一下《毛泽东选集》和《毛泽东诗词》就不难发现这一观点的正确性。
毛泽东是中国第一流的诗人。“诗言志”是一切诗歌的主要特色之一,也是抒情诗和一些叙事诗的主要作用。毛泽东作为一个职业革命家,他的诗词也多是抒发自己的政治抱负的。现在已经出版的毛泽东诗词多属于这一范畴。如《长沙》就是作者抒发自己远大抱负的词作,《长征》则表现作者的乐观主义精神。像“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则表达作者“打落水狗”的精神和一鼓作气、彻底消灭敌人的坚定决心。“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则反映了作者建设国家的豪情壮志。抗战时期的巅峰之作《沁园春·雪》,看似娓娓道来,风平浪静;实则纵横捭阖,汹涌澎湃。作者将个人的鸿鹄之志和国家民族的命运完全融合,以平实的词句,对中国历史上为建国立业做出丰功伟绩的古代帝王进行了充满诗情画意的精彩点评,洋溢着“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浪漫主义和英雄主义情怀。毛泽东的诗词都是有感而发,绝非无病呻吟之作,这比起那些为文学而搞文学,为诗而作诗的人来说,不知要高明多少倍。第一流诗人的称号,毛泽东是当之无愧的。
毛泽东是近代著名的议论文大师。在学生时代他就长于作文(主要是论说文),他的文章常常成为全校师生争相传阅的范文。在成为职业革命家之后,他又以严谨犀利的论说文作为进行革命斗争的一种武器,为开拓和指导中国革命的新局面起了十分重大的作用。众所周知,毛泽东是新民学会的创始人之一,而且是该学会的实际负责人。如果没有相当的理论基础和宣传号召能力,组织和运作这样一个既有学术性又有革命性的团体是不可思议的。毛泽东在一九二六年三月写的《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一文,具体分析了当时中国的社会构成,使革命者明确了革命的力量和革命的对象。一九二七年写成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一文,充分肯定了农民运动的成绩,对一些歪曲农民运动的言论进行了有理有据有力的回击。这两篇文章成为中国革命早期的指导性文献。随着革命形势的不断发展和中华民族命运的变迁,毛泽东的论说文越来越显示出无比锋利的战斗锋芒。《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时期的任务》、《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论持久战》、《新民主主义论》、《论人民民主专政》等文章,语言诚恳朴实,论述透彻严谨,充满着智慧和力量,有一种“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历史厚重感,同时让读者感觉到深刻的哲学思想和科学的方法论闪耀其中。《关于蒋介石声明的声明》、《质问国民党》、《向国民党的十点要求》、《赫尔利和蒋介石的双簧已经破产》、《评蒋介石发言人谈话》、《评战犯求和》、《四分五裂的反动派为什么还要空喊全面和平》、《南京政府向何处去》、《别了司徒雷登》、《友谊还是侵略》等文章,字字铿锵有力,句句振聋发聩,刀光剑影,锋利无比,让对手既无招架之功,更无还手之力,是毛泽东最富有战斗力的杰作。这些文章,语言诙谐活泼,论点鲜明突出,论据得体充分,其感染力和号召力大有空前绝后之势,把我国议论文的成就推向一个新的高峰。
毛泽东的著作是不以欣赏为目的的。正因如此,人们往往把它排除在文学作品之外。一提到毛泽东著作,就以为只是政治说教而已,不以读文学作品的态度去阅读,势必造成中国文学的重大损失。毛泽东的诗词和其它论著都是在轰轰烈烈的革命实践中产生的,是中国近代社会风云的忠实记录。古人曰“文章为时为事而作”,毛泽东的全部著作都符合这一创作原则。我国历史上第一流的文学家,几乎全部是以论说文或者诗词成名的。毛泽东的诗词和论著是如此丰富多彩而且博大精深,他理所当然的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文学家。
在解放战争时期,毛泽东曾多次以新华社记者或中共发言人的身份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关于文艺创作问题,毛泽东也有专门论述,如《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对待文风、学风问题,他也多有论作,如《反对党八股》、《改造我们的学习》。这一切都更充分地说明了毛泽东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不容低估的地位和作用。
现在的许多人,包括一些著名作家、诗人,都不同程度地受到毛泽东著作及其文学思想的影响。《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解决了不少文学史上悬而未决的问题,如明确地回答了文艺是为什么人服务的问题,在文艺界引起了极大反响。像赵树理等一大批作家的作品,明显的接受了毛泽东的文学观点。比起白居易“文章为时为事而作”的社会效果,毛泽东的《讲话》有过之而无不及,它的影响更广泛,意义更深远。
一九二七年至一九四九年,是毛泽东文学的黄金时代。
和鲁迅一样,毛泽东是中国近代文学史上成就最辉煌的第一流文学家。否认这一点,就否认了源远流长、灿烂多彩的中国文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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