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韩愈《祭十二郎文》之感动
来源:作者:李岩时间:2014-12-13热度:0次
读韩愈《祭十二郎文》之感动
李岩
读唐代韩愈《祭十二郎文》,被他的真情和文采所感动。文中的十二郎是指韩愈的侄子韩老成,系“八仙”中著名的韩湘子即老成之十七子。十二郎与韩愈两人自幼相守,由长嫂郑氏抚养成人,共历患难,因此感情特别深厚。但是长大之后,韩愈本人在外飘泊,与十二郎很少见面。故对韩老成的骤然去逝万分悲痛,遂沉痛写祭文祭奠之。
韩愈幼年丧父,靠兄嫂抚养成人。韩愈与其侄十二郎自幼同命相依,同甘共苦,感情甚深。但成年以后,韩愈四处飘泊,与十二郎见面甚少。正当韩愈官运好转,有可能与十二郎相聚的时候,突然传来他的噩耗。韩愈悲痛欲绝,写下这篇祭文。作者把抒情与叙事结合在一起,联系家庭、身世和生活琐事,反复抒写他对亡侄的无限哀痛之情。同时,也饱含着自己凄楚的宦海沉浮的人生感慨。全文以向死者诉说的口吻写成,哀家族之凋落,哀己身之未老先衰,哀死者之早夭,疑天理疑神明,疑生死之数,乃至疑后嗣之成立,极写内心的辛酸悲痛。
文中写初闻噩耗时将信将疑,不愿相信又不得不信的心理,尤其显得哀婉动人。文章语意反复而一气贯注,最能体现在特定情景下散文的优长,具有浓厚的抒情色彩。因而在艺术上取得了极大的成功,成为“祭文中千年绝调”(明代茅坤语)。《古文观止》评论说:“情之至者,自然流为至文。读此等文,须想其一面哭,一面写,字字是血,字字是泪。未尝有意为文,而文无不工。”苏轼说:“读韩退之《祭十二郎文》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友。”当然,这些说法未免带有夸张的成分,但本文饱含作者对十二郎的满腔真情,却是确定无疑的。
文中从“呜呼!吾少孤”至“吾不以一日辍汝而就也”,写了两人之间的深厚情谊。先从身世和家世的不幸,写幼时孤苦相依;后叙两人的三别三会,终于不得会合而成永别,使作者悔恨无穷,抱憾终生。从“去年,孟东野往”至“其然乎?其不然乎”,写十二郎之死。先写对十二郎之死的悲痛,再详叙死因和死期。从“今吾使建中祭汝”至篇末,写对十二郎及其遗孤的吊慰,交代迁葬及教养遗孤等事。
诚然,此祭文是中国文学史上的抒情名篇,南宋学者赵与时在《宾退录》中写道:“读诸葛孔明《出师表》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忠。读李令伯《陈情表》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孝。读韩退之《祭十二郎文》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友。”可见,〈〈祭十二郎文〉〉是一篇千百年来传诵不衰,影响深远的祭文名作,不管我们对文中的思想感情作如何评价,吟诵之下,都不能不随作者之祭而有眼涩之悲,催人泪下。
韩愈写此祭文的目的不在于称颂死者,而在于倾诉自己的痛悼之情,寄托自己的哀思。一是强调骨肉亲情关系。因为作者与韩老成,名为叔侄,情同手足,“两世一身,形单影只”。今韩老成先逝,子女幼小,更显得家族凋零,振兴无望。这在注重门庭家道的古代,引起韩愈的切肤之痛是理所当然的。二是突出韩老成之死实出意外。韩老成比作者年少而体强,却“强者夭而病者全”;韩老成得的不过是一种常见的软脚病,作者本来不以为意,毫无精神准备,因而对韩老成的遽死追悔莫及,意外的打击使他极为悲痛。三是表达作者自身宦海沉浮之苦和对人生无常之感,并以此深化亲情。作者原以为两人都还年轻,便不以暂别为念,求食求禄,奔走仕途,因而别多聚少,而今铸成终身遗憾。作者求索韩老成的死因和死期,却堕入乍信乍疑,如梦如幻的迷境,深感生命瓢忽,倍增哀痛。
一般说,祭文原本偏重于抒发对死者的悼念哀痛之情,一般是结合对死者功业德行的颂扬而展开的。本文却一反传统祭文以铺排郡望、藻饰官阶、历叙生平、歌功颂德为主的固定模式,不拘常格,自由抒情,主要记家常琐事,表现自己与死者的密切关系,抒写难以抑止的悲哀,表达刻骨铭心的骨肉亲情。形式上则破骈为散,采用自由多变的散体。正如林纾在《韩柳文研究法韩文研究法》中所说:“祭文体,本以用韵为正格……至《祭十二郎文》,至痛彻心,不能为辞,则变调为散体。”全文有吞声呜咽之态,无夸饰艳丽之辞,为后世欧阳修《陇冈阡表》、归有光《项脊轩志》、袁枚《祭妹文》等开辟新径。这种自由化的写作形式,使作者如同与死者对话,边诉边泣,吞吐呜咽,交织着悔恨、悲痛、自责之情,因而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从语言上来看,这篇祭文语言朴素,行文如行云流水,具有强烈的感情力量,能如此深刻地感染读者,也得力于作者高超的语言文字技巧。它全用散文句调和平易晓畅的家常生活语言,长长短短,错错落落,奇偶骈散,参差骈散,行于所当行,止于不得不止;疑问、感叹、陈述等各种句式,反复、重叠、排比、呼告等多种修辞手法,任意调遣,全依感情的需要。再加之作者取与死者促膝谈心的形式,呼汝唤你,似乎死者也能听到“我”的声音,显得异常自然而真切。这样全文就形成了一种行云流水般的语言气势和令人如闻咳謦的感情氛围。文章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拥抱住了它的读者。
总之,这篇祭文写的感情真挚,动人心魄,文理丝丝入扣,抒情感人至深,行文如泣如诉,字字含血带泪。其中有两处最为突出。一是作者得到十二郎猝然病死的消息一段,连用三个“邪”字,三个“乎”字,三个“也”字,五个“矣”字,文辞抑扬顿挫,感情跌宕起伏。二是“汝病吾不知时,汝殁吾不知日”一段,好像与十二郎当面交谈,自然亲切,入情入理。因而,诵读起来让人随着作者的感情起伏而情感跌宕,更能读得出本文所具有的感情波澜和悲剧力量。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