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风情的上海老弄堂
来源:作者:随云小绪时间:2014-09-12热度:0次
——读《长恨歌》有感
读了许不少的书,虽然有时读着忘着,但回味起大概的情节与故事,一般多是感动、感慨、伤怀、悲愤等情感体会。但 这一次读王安忆《长恨歌》来,伤感之余,心底的那份柔软却如水一样满溢出来,那上海老弄堂的别样味道、弄堂里女人的温柔委婉,都是一笔一笔细细密密镌刻在骨子里,流在血液里的别样风情,仿佛是低吟轻诉的一首感伤凄凉的歌谣。
《长恨歌》为我们展示的是从40年代的旧上海弄堂里走出来的王琦瑶的人生悲剧历程。她的一生与程先生、李主任、阿二、康明逊、萨沙和老克腊等人发生一系列的情感纠葛,最终一生也没有找到爱的归宿。她漫漫一生经历了旧中国的解体、新中国的建立和改革开放几个重要时期,但她始终生活在旧上海繁华的旧梦中,生活在上海女人特有自恋的风情中,一生充满了落寞、孤独和悔恨,最后死于他杀,空留一曲绵绵不绝的长恨歌。
王琦瑶是典型的生长在上海弄堂女儿,日照水洗,是岁月研磨成的小家碧玉,不管怎样摇身变化,底气仍然是上海弄堂里一般人家的女儿。
上海弄堂是总会给人感动的,这感动来自于最为日常的情景,这感动不是云水激荡的,而是一点一点累积起来,是烟火人气的感动。“从制高点看,它们是壮观的,高高低低的房屋连成一片,无边无际,东西南北有些分不清楚。它又是精致的,点和线恰如中国画的皴法,然而一点一划又似乎细工笔一样。老式的天窗精致乖巧,木棂窗格也是细雕细做,屋披上的瓦也是细工细排的,连窗台上的月季花也是细心细养的。它还是性感的,有一股肌肤之亲似的,有着触手的凉和暖,有一些私心的。”就是这样的上海弄堂造就了王琦瑶小女儿的优美情态,不那么高不可攀,是可亲可爱,是温暖的;小情小调可人心意,是可以你来我往的,但不可以随便轻薄的;缺少见识,却通情达理,有点有趣的小心眼、小手腕;还有点上海女人特有的傲气,却也只是内敛在心的。
上海的弄堂里有很多的这样的王琦瑶,连弄堂里的景致都透着王琦瑶的风清:弄墙里的影影焯焯,夹竹桃的粉红落花,纱窗后的婆娑灯光,叫卖桂花粥的梆子声,露水打湿的梧桐树,饰着裂纹的路面,家家户户灶间的油烟气的,到处都写着、叫着、念着王琦瑶的名字。上海弄堂因有了王琦瑶这样的女儿,才有了情味,才有了风情,因为有了这情味,便有了痛楚,这痛楚的名字,也叫做王琦瑶。
王琦瑶爱漂亮,会打扮,有点小幻想,小虚荣。但她美丽却不张扬,她比上海弄堂里走出去的其他女孩优越,有一股天生的气质与风韵,淡雅无痕,是旧上海的繁华美梦的真正底色。她的美是对上海风情最好的阐释,万种风情,流光溢彩,但绝不是贵族气的,而是平民化的,甚至有点俗,却是感觉亲近的、可着心的、真实的。她是最懂生活的人,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的吃穿住行都流溢出难以言说的韵味。
四十年代,还是中学生的王琦瑶任人摆布的成为了“沪上淑媛”,做了某大员的“金丝雀”后,从少女变成了真正的女人,她的心渐渐在浮华中坠落,从此开始了命运多舛的一生。继李主任遇难后,阿二、康明逊、萨沙、再度出现的程先生、年轻的老克腊,四十年里,她的一生与这几个男人的复杂关系,衍生了一段段爱恨情怨,一身的锦绣烟尘,戏剧一般,虽然结果都是悲剧,却也是锦绣繁华的悲剧。其中的人和物仿佛都是虚的,泅开去又有新的融在一起,光色辉映,看得清的是孤独落寞,看不清的是梦想辉煌。
四十年来,王琦瑶是旧的,又是新的,有绚烂后的平淡,有平淡中的磨难,有磨难中顽强绵延,是上海的弄堂文化决定影响着她一生的发展。在浮躁城市形象不断出新的下面,那颗小女儿的心任时光流逝从不曾改变,是上海心是家常心。穿着依旧那么得体,态度依旧优雅,依旧是一粒米一棵菜的精致,细细贴心制作一碟碟精美糕点,能将朴素的衣裳穿出别致的情调。无论是繁华还是平淡甚或是有些艰难的时候,她都处变不惊,从容应对,在一点一滴中过着虽然琐碎却坚韧的日子。
四十年来,时代在变化,上海的弄堂也在变,原先的它角角落落都是风情的媚眼,一不小心就上了它的圈套。如今仿佛收尾一般,再耐久的日子也是往梢上走了,再登高看它的风貌,纵横交错的弄堂已经透着沧桑、苍凉,叫人黯然神伤。
有时候想想,自己的有些小情调和王琦瑶竟有几分相似,更多的却又是无法比拟的。她的美,是艳丽的,也是素净的。而她的一生,是一部那种旧上海时期带着绮丽色彩的老电影,每一个黑白的镜头都是怀旧的味道。从十几岁乖巧孩子气的美,那美可着男人的心,也可着女人的心,有一点艳丽,有一点甜蜜;到四十年后从容、优雅、得体的美,像一个摆设、一幅壁上的画,是沉稳的色调,也是华丽的情调,褪色不退本,直至生命的灰飞烟灭。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天幕上浮荡着薄翳水气迷蒙,微凉的空气里有一股清爽令人愉悦的意味。这样的天正好迎合了怀旧的心绪,怀旧着上海的老弄堂,那里的日子,是仔细和用心的,是细细碎碎的,走着比秒针还小毫秒的步子,难免叽叽喳喳,鸡毛蒜皮,却也是一步一个脚印扎实的向前走去;怀旧着上海弄堂里的女儿情态,像是老月历牌上走下了一个个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人儿。她们是万紫千红中一点芍药的白,繁弦急管中的一曲清唱,是高谈阔论里的一个无言。
恍惚中,自己正漫步在上海的老弄堂里,细细寻着,究竟那一间挂着碎花窗帘的闺阁是王琦瑶的呢?……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