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学殿堂里的诗碑

来源:作者:常江时间:2013-06-20热度:0

地学殿堂里的诗碑
——《地球语汇》序
常 江

  也许注定今天是个不寻常的日子。雅虎邮箱上不去,阿里云又不收件,几经周折,才收到胡红拴的这部诗稿。本来他让我挑几首看看,三挑两挑,竟从头粗看了一遍。此番浏览,不得了。
  先是大震撼。好家伙!宇宙洪荒,恣肆汪洋,上天入地,探远说长。一支诗笔,把地球翻了个底朝上,地球历史,地壳运动,岩石矿产,大气山水,动植人类,奇石美景,都没有“逃”过他的诗眼,一一成为他的“猎物”。其系统性、全面性、严谨性,足以成为《普通地质学》的配套教材;倘若把这些诗打散,分别作为地质学教科书各节的题记,学生们学习地质学的兴趣,肯定会上涨许多,顺便培养出几位诗人,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继而大困惑。诗,能这样写吗?整整一个地质学科,就这样联系一起又化整为零地被“诗化”了。不知外国有没有先例,中国过去写“科学诗”的,比如高士奇等人,都没有这样写的。你看,不厌其烦地写硅酸盐、碳酸盐、硫酸盐、氧化物、硫化物、氟化物矿物,能让人得到什么教育和享受?这么写下去,地学诗开了头,接着,比如数学诗上场,从阿拉伯数字、四则运算、代数几何,一直到矩阵拓扑、电脑编程,加上鸡兔同笼、哥德巴赫,可以吗?之后,物理诗、化学诗、生物诗也是整建制登台,可就太刺激、太热闹了吧?
  最终大彻悟。原来,这就是诗,这才是地学诗,这才是真正的科学诗。这是建造在地学殿堂里的一通诗碑,这是飘扬在地学高地上的一面诗纛。以往的“科学诗”,差不多都是“咏物诗”,或者可以叫做“科学题材的抒情诗”,往往取一个或取一些科学上的名词或事物起兴,经过巧妙的联想,经过语言的雕饰,最后“升华”出一种意境,一个命题,一片理念,使人警醒,使人激奋,使人明理。我所写的各种岩石矿物等等,基本是这个路子。而我们在这里听到的“地球语汇”,不承担以往“科学诗”的那些功能,那些重担,自己减压减负,不以教育人为目的,是地地道道地“以科学为诗”,目不斜视,心无旁骛。
  这里有一个需要解开的“结”:科学那么深奥的东西,怎么写成诗?
  毫无疑问,科学诗,必须是诗,否则就没有讨论的必要了;科学诗,必须具有“科学普及”的性质,否则,比教科书还“专业”,还“复杂”,还“深奥”,要你作甚!
  应该说,这两个方面,胡红拴都着力地探索了,解决并实践着。
  诗要有意境,这意境不是空穴来风,是由情感与形象实实在在建造起来的。
  《地球语汇》的情感,或者说诗人的情感,丰富而且丰满,扬善、宣爱、弃恶,十分强烈。让我们看看一些章节的题目:
太阳系,地球的阿哥阿妹们
岩矿,地球骨肉的涓涓细流
板块构造,想象中的奇妙世界
大气圈,雾霭云烟写就的魔幻
水,心绪的花儿
冰川,神魂玉雕的原野
    诗人以亲近大自然的心情,在天地间放歌,“斜靠在古树下细数繁星,领悟着自然的博大精深”。他想到太阳燃烧自己,“用生命换取/万千苍生生存的希望”,而月亮则“用桂香/熏染了万千子民的心田/面颊上的酒窝/已填满恬淡的诗意。”一切那么和谐,一切那么美好......呵,不,还有地震,那“罪恶的元凶”,“用断层的巨手颠倒乾坤/用断层的思想制造混沌/断层错动和回弹/绷断了人间和煦的琴弦”,有一种地震是因为建设水库引发的:
水压 
将断层界面润滑 
自然界也开出 
四两拨千斤的奇葩 
百怪千奇 
尽管是一朵 
害人的毒花(《水库地震》)
  诗人要表现的只是人与自然的关系,不用地质现象影射什么,比喻什么,不去人为地给它们赋予某种精神,某种理念;相反,常常用人们熟知的事物,作为形象,代物为言,非常生动,非常准确。火成岩中,有一种侵入岩,“是地壳深处的熔融岩浆向上运移,液态岩浆在造山作用下灌入同期形成的构造空腔内,在深处结晶和冷凝而形成的。”按科学,就得这么说,如此复杂的运动过程,诗人只用“轻骑奔袭”的形象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深部岩浆 
总想突破牢笼 
轻骑奔袭 
遭遇域外的阴冷
未捷先死 
染红他乡的土地 
瞬间成就 
侵入岩的一世英名(《侵入岩》)
  侵入岩之所以有“一世英名”,是因为这种侵入行动中发生的交代作用,成为一种成矿机制,那里有找矿的希望。
    不可否认,形象的比喻,可以使非常艰深难懂的科学现象,变得简单直观,产生十分神奇的效果。矿物结晶学有一个词叫“类质同象”,是说“在一种晶体的内部结构中﹐本来完全可以由某种离子或原子占据的位置﹐部分地由性质类似的他种离子或原子所占据﹐共同形成均匀的混合晶体的现象。”诗该怎么写?
    地壳的温度计
    演绎了矿物丰度的心跳
    妹妹穿了姐姐的旗袍
    出场的佳丽
    依旧光彩四射
    信手拿出
  妹妹的诗草
  那“某种离子或原子”是“姐姐”,“性质类似的他种离子或原子”是“妹妹”,后者的“占据”,是“妹妹穿了姐姐的旗袍”。奇思妙想!
  地质学,就这样与诗学结伴而行,诞生了一个宠儿,他的名字叫“地学诗”。催生地学诗的胡红拴,居然是位大夫,副主任医师!君不见他的诗所具有的地质学品味,可能是许多地质学家都未必具备的,而能如此通俗、如此浅出、如此准确说将出来的,恐怕更是难有几人了。
  世界上的事情,常常有点怪。我是学习地球物理勘探的,毕业几十年后,不务正业,写诗写对联,评个语言学教授;胡红拴是学医的,毕业几十年后,也是不务正业,却把地质学弄得滚瓜烂熟。由自然科学往社会科学改,要容易些;反之,不管学什么的,往地质学里钻,都要难得多。他如此孜孜地学习“地球语汇”,从精神到实践,都令人佩服。
     正因为是在写地地道道地科学诗,探索就是第一要义。在探索面前,很难说什么就一定是成功,什么就一定是失败。评价,也会是见仁见智,各有说法。评论者之间、读者与作者之间,都会有理解上的不同,这些都是正常的。比如,我就以为,诗集前面的写地质年代的部分作品,叙述多于表现,诗味欠浓。再比如,诗的语言与形式,缺少大的变化,而地球的语汇,应该是具有多样性的,值得进行这样的努力:为不同的章节寻找到最佳的形式。当内容与形式有了更加完美的结合,我们所受的震撼,将会更加刻骨铭心。
                                   2013 年6月18日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