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集

1、笑梅家，夜，内

青岗歪躺在堂屋沙发上看电视，笑梅在厨房生气地涮锅。

笑梅：明知道我今天有事回来的晚，也没说做做饭，非要等着我回来做给你吃，凭什么要我伺候你啊？

青岗：（小声嘀咕）凭什么？就凭你是我老婆！

笑梅：你说什么？有胆量说大声点，别像蚊子似的，就敢在黑夜里嗡嗡乱叫。

青岗：（恶声恶气）我说就凭你是我的老婆，就该伺候我。

笑梅把瓢往缸里一扔，气冲冲地走到堂屋。

笑梅：姑奶奶我今天就偏不伺候了。

青岗从包里摸出一块面包，示威地吃起来，笑梅气得哽气，青岗更加得意。

笑梅：我看你吃！（抓过面包扔到院子里）你吃！

面包立即被狗叼走，青岗冲梅举起拳头。

笑梅：（逼）怎么？你还敢打我？你来啊，你来啊！

青岗被笑梅逼得步步后退，摔下台阶摔了个仰八叉，笑梅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2、水源家，夜，内

瑞林乐巅巅地跑进屋。

淑芳：你爷爷呢？他怎么还不回来？

水源背着手虎着脸走进屋，也不看谁一眼径直走到卧室和衣倒在床上。

淑芳：（走到床前拉他）死老头子，跟谁生气？大家等你吃饭呢。

水源索性翻身向里。

淑芳：你不吃我们吃了哦？

水源不吭声。

淑芳：你不吃拉倒，以为饿肚子的是我们啊。（出房间）燕子，吃饭，瑞林，吃了饭再做作业。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树康：我去劝劝爸。

3、笑梅家堂屋，夜，内

笑梅：（摆好饭）吃饭了。

青岗看着电视不理。

雨虹：不吃拉倒。（盛饭）哎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坐下来吃）今天第一次做四川烩锅肉，嗯，没想到这么香，太好吃了。

青岗斜着眼睛看桌子，喉节动了又动。

笑梅：看什么看？把香味看走，我吃起来就没味了。

青岗：你吃吧，撑死你最好。

笑梅：我才不会死呢。（盛上饭，夹上菜递给青岗）事实证明，假装生气的结果都是真吃亏。吃还是不吃？

青岗：（接过碗）吃！怎么不吃，不吃不是便宜你了？

笑梅笑着弹了青岗的头一下。

4、水源家，夜，内

淑芳、燕子和瑞林坐在桌前，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

树茂：（大声打着电话进屋）嗯，嗯，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你爸和你妈，哦，不，我丈人和丈母娘。还有，你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儿子，听见没有？知道就好。我告诉你一个大好消息，专家们准备把野猪弄修成溶洼水库，等水库修好，村里就要搞生态旅游。对，我计划在水库周围种一大片桃树，就是我们上次说的，你看，什么时候我把你接回来……（看见淑芳和燕子一个劲使眼色）好，我现在有点事，回头再给你打。（关手机问淑芳）妈，出什么事了？

瑞林：我告诉你，小叔，爷爷简直像个小孩子，真不象话。

树茂：爷爷他怎么了？

瑞林：他一生气就不吃饭，使小孩子性子，连我都不如。

树茂：（坐下来盛饭）还在为修溶洼水库的事闹啊？他不吃就算了，等他肚子饿了，我看他吃不吃。

淑芳：（拿筷子打树茂）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老子白养你了！

树茂：我……

水源和树康出来，大家喜出望外。

燕子：（赶紧给水源盛上饭）爸，快坐下，吃饭。

树康：（提起酒桶）瑞林，给爷爷拿碗来，我们要喝酒。

5、笑梅家，夜，内

笑梅和青岗正吃饭，青岗手机响了。

青岗：（接手机）哦，是大哥啊，我们正在吃饭……回不回……这个……

笑梅示意青岗拒绝。

青岗：我……我再想想看……好，明天给你回电话。（关上手机）你什么意思？想赶我走啊？

笑梅：我是叫你别走了。

青岗：不走？不挣钱了？女儿还没有毕业呢？

笑梅：在桃溪一样可以挣钱啊。

青岗：（摸笑梅头）你没发烧吧？

笑梅：你才发烧呢。看样子县里领导对专家提出的地下水开发方案非常满意，如果工程批准，一上马就需要大量劳动力。

青岗：村里哪来的钱给民工发工资？

笑梅：不是说有工程配套资金吗？李书记说，省里下达的配套资金是以工代赈，就是国家拿钱给我们修水利工程，我们出力气，还要挣工资。

青岗：嗯？还有这么好的事？

笑梅：没想到吧，你还走不走？

青岗：既然在家门口都可以挣钱，当然不走了，这样我还可以盯着我老婆，免得她让别人给拐跑了。

笑梅：（拿筷子敲青岗）你这样说是侮辱了我？还是侮辱了你自己？。

青岗：（扒饭）你我心里明白就是了。

笑梅：我心里什么时候都是明白的。是你，从来就是个糊涂虫！

青岗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6、树康卧室，夜，内

树康和燕子进卧室。

燕子：没想到你居然把爸说通了，他不反对修水库了？

树康：爸哪有那么容易说通的？是我许愿明天陪他到镇里找县长镇长赵博士，他才答应出来吃饭的。

燕子：真是老还小。明天你真的要陪他去？

树康：不去。忙得很，哪有时间陪他胡闹。

燕子：其实，爸的心情我也理解。堵我们的水，淹我们的良田，让别的村受益，我也有些想不通。

树康：你这个女人，跟我这个党员、村委干部生活这么多年了思想还那么落后？对上级的指示，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假装理解也要执行。

燕子：你那是没有原则，一点党性都没有。还说我落后，你比我还差！

树康：逗你的！说实话，我是真心拥护修水库。你刚才说什么淹我们的良田就不对，野猪弄，还有旁边那几个弄，年年都是淹了又旱，旱了又淹，算什么良田？

燕子：你说的也有道理。

7、水源家，晨，内

水源趿着鞋边穿衣边敲树康卧房窗户，敲醒了树康和燕子。

树康：你就说我已经上山了。

燕子：（披衣坐起来）爸，树康他一早就起来了，说是上山收豆子去了。

水源：你骗鬼啊，他什么时候这么勤快过，他肯定躲起来了。（推门）我进来找了。

树康急得钻进被子里。

燕子：别，别，爸，我还没有……

淑芳：（急忙拉水源到堂屋）哪有你这样的公公，一大早就要强行进儿媳妇的房间。

水源：树康这小杂种，居然敢骗老子，说好今天跟我一起到镇上找李书记的，又变卦跑了。

淑芳：真是老顽固。我跟你说，你就是要找李书记也要吃了早饭再去啊。

燕子出卧室，躲闪着进了厨房。

淑芳：（递电视遥控给水源）你先看电视，我做饭去了。说完进了厨房。

水源打开电视，刚好几个打扮怪异的男女正在逗乐，他气呼呼地换到中央新闻台。

女播音员：要切实保护好耕地，严禁占用基本农田挖塘养鱼……

水源：（冲着厨房门大叫）你们听听，你们听听，电视里都说要保护耕地，不准占用基本农田……

燕子：（伸头看堂屋）妈，爸又在喊什么？

淑芳：让他发疯去，别理他。

水源：（丢掉遥控板）不行，我马上就去找李书记，问他管不管桃溪的事了，他要不管，我就上县城找县长去！说着就往外走去。

淑芳：（从厨房追出来）老头子，老头子，你还没吃早饭呢？

水源：（出院子）我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淑芳：（冲着树康和树茂的卧室）树康，树茂，你们快点出来！。

树康和树茂拖拖踏踏地从屋里出来。

淑芳：树康，你快点把你爸拉回来，他早饭都没吃就吵着去找镇长找县长了。

树康：就让他去呗，好像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似的。

树茂：是啊。

淑芳：树茂，你快跟你爸去。

树茂：妈，要去也是哥去，我咋拉得住爸啊，他从来就看我不顺眼，去也是找骂找打。

淑芳：树康！

树康：妈，你就让爸去吧，他这个人，不撞南墙是不知道回头的。

淑芳：你们！你们就是让他去，也要跟一个去啊，万一有点什么事怎么办？

树茂：能有什么事啊？不会有事的。

淑芳：不行，你们兄弟俩必须去一个。

树康：树茂你去，我大小也是个村委，到镇上我说什么呀，再说我本来就赞成修水库，不能当面骗领导吧。

树茂：我也赞成修水库，我也不去。

淑芳：好！好！你们两个白眼狼，你们不去是吧，我去。她说着解围裙。

树康：（拉住淑芳）好了好了，妈，我去，我去行了吧。

8、水源家院子，日，外

淑芳刚收拾好桌子，雨虹叫着“水源”进了院子。

淑芳：（应声出来）是赵姨啊，水源他一早就到镇里去了？

雨虹：走了？这么早就走了？

淑芳：是啊，一大早就吵着要找县长镇长找赵博士，闹得一家子鸡犬不宁。

雨虹：我就是来劝他的，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9、榕树下，日，外

榕树下聚了不少人在议论溶洼水库，皮面笑杵着拐杖走来，痞子厚给他搬来椅子扶他坐下，转身见来人多，高兴地叫人帮忙摆桌子椅子拿麻将。

宏福刚坐下，痞子厚随即放上一付麻将。

宏福：拿走拿走，今天谁还有心思玩你这个东西。

痞子厚：不就是修水库吗？我们不让修就是了嘛，大家来，搓两把，今天麻将租金减半。

刘二哥：痞子厚，你放什么屁，你不让修就不修了，你以为你是谁？国务院总理啊？

大榕：国务院总理管他国家的事，我们桃溪的事他也管不着，修水库，我说不修就不修。

灵秀：对了，大榕是我们桃溪的总理。

大家笑。

10、镇会议室，日，内

李成田：明天，我和赵博士，还有县里的相关领导要到省里汇报野猪弄地下水资源开发方案，争取早日得到工程配套经费，你们在家里的同志要根据刚才宣布的分工，认真考虑一下怎样配合专家的工作，等我们一回来……

水源：（画外音）李书记，李书记在哪里？我要见李书记。

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

水源和树康拉扯着撞进来，紧跟着女秘书跌跌撞撞地跟进来，要拉水源出去。

李成田：老支书，你这是……

啸天：（站起来）水源大哥！

秘书：李书记，这……

李成田：（对秘书）不关你的事，忙你的吧。

女秘书走了。

树康：李书记，对不起，我爸他……

水源：（推树康）你出去，我知道你小子跟我不是一条心，给我出去。

树康：爸。

李成田朝树康挥挥手，树康站在一边不再吭声。

啸天：水源大哥。

水源：你还认识我是你水源大哥？我问你，啸天，哦，不，赵博士，赵大博士，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喝珍珠泉的水长大的？

11、榕树下，日，外

大榕：那个赵博士，他到底是不是喝珍珠泉的水长大的？

笑梅：大榕，你怎么这么说，啸天他……

青岗脸色一沉。

笑梅：（白青岗一眼）专家提出在野猪弄修溶洼水库是有科学根据的。

痞子厚：什么科学根据，他就是拿我们桃溪瞎折腾。

笑梅：老皮，你都多大年纪了说话也不过脑子，啸天他为什么要折腾桃溪？

痞子厚：他不是科学家吗？拿我们桃溪做试验呗。总之他现在又不是桃溪人，把桃溪试验坏了他屁股一拍走人，我们谁也拿他怎么不了。

笑梅：你胡说。

大家指责痞子厚说话太过分，这时，皮面笑颤威威站起来把痞子厚拉到旁边。

痞子厚：二叔，你拉我过来做什么？

皮面笑：则候，你能不能不说话？

痞子厚：我……

皮面笑：难道你还不承认桃溪严重的石漠化就是我们当年作孽的结果？现在啸天和专家们代表国家带着钱来帮我们治理，我们应该感谢才对，你怎么尽唱反调呢？你这样做太没良心了吧？

痞子厚：好，我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行了吧。

皮面笑：你闭嘴就对了。

12、镇会议室，日，内

水源：野猪弄啊！多好的一块水稻田？你们说淹就要给淹了，啊！？啸天，赵博士，自从你们到桃溪，我就日盼夜盼，盼着你们把弄里的水放干，让它不要再淹了，我要种贡香米，你是答应过我的啊，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啸天：水源大哥，当初我是答应过你把野猪弄疏干，但是，经过我们的详细调查和科学论证，认为把野猪弄修成水库可以解决更多农田的干旱缺水问题，也可以解决更多人口和牲畜的饮用水问题。

李成田：这样就能产生更大的经济效益。

水源：说什么？把我们桃溪的良田淹了，还能产生经济效益？

13、榕树下，日，外

笑梅：野猪弄算什么良田？

燕子：是啊，自从我嫁过来，就没见野猪弄种过庄稼。

云娟：对，从我记事起，野猪弄就没有种过庄稼。土地承包的时候，也没有算它是耕地。

刘二哥：也是啊，野猪弄那一片几个山弄，说它是耕地它种不了庄稼，说它是水塘又养不了鱼，荒在那里反而堵的人心烦，真还不如干脆修成水库还有点用处。

人群外，雨虹推凤枝来，听了刘二哥的话，两人相视点头。

刘二哥：不过，只要把野猪洞疏通，多施点肥种它几年，也是一块好田。

宏福：老二，你真是舌头没有骨头，翻去覆来都是理？你到底是什么态度？

14、镇会议，日，内

啸天：水源大哥，您是一个老党员，你说，修溶洼水库不但解决了桃溪以及下游几个村庄的干旱缺水问题，还可以分水给洪渡……

15、榕树下，日，外

大榕：什么？还要把水库的水送给洪渡？

人群里像飞进一只马蜂，炸了窝。

刘二哥：田支书，是不是有这事？

笑梅：这个……

刘二哥：这么说是真有这事了。你同意了？

大榕：笑梅，洪渡是你姑家还是你舅家，你的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啊？

笑梅：大家别急。听我说，专家经过充分论证，分一点水给洪渡不会影响我们的灌溉和饮用。

痞子厚：什么狗屁专家！我看都是赵雨虹家那个臭小子出的馊主意。

云娟：爸，你胡说些什么？人家是博士呢。你尊重点人好不好？

痞子厚：什么博士？呸！不是！什么都不是！

16、镇会议室，日，内

水源：好了好了，你别跟我废话了。我就一句话，把野猪弄还给我，还给我！还……还……给……

水源说着倒下去，啸天和树康眼疾手快，一起上前扶住他。

树康：爸，爸！

啸天：水源大哥，水源大哥！

李成田：黄支书，黄支书。

啸天：水源大哥昏过去了，赶快送医院。

李成田：（对门外）小毛，小毛，赶快把车开来！

女秘书：（远处画外音）小毛，小毛，快把车开来。

啸天：（不停帮水源舒气）自己的车没有抢救设备，还是打120的好。

李成田：对了，我怎么忘了，（掏出手机）120，是120吗？

17、病房，日，内，外

树康、啸天和李成田等焦急地等在门外。

医生：（开门出来）病人是急火攻心一时昏迷，没什么大问题。现在已经醒了，再给他打一针，休息观察一下，再没问题就可以走了。

大家松了口气，走到水源病床前。

李成田：老支书。

啸天：水源大哥，你好一点没有？

水源不吭声装昏迷，李成田笑笑，掏出手机看时间。

树康：李书记，赵博士，你们忙，就请回吧，我会照顾好我爸的。

李书记：这个……我等一会儿还有个会……

啸天：李书记，你先回去，我等水源大哥醒了，再陪他好好聊聊。

李成田：好，那我们就先走一步，老支书就交给你照顾了。（对水源）老支书，你好好安心养病，我们走了。

啸天送李成田和司机小毛出了门，树康拿起杯子倒水，见水瓶没水了便出去打水。水源睁开眼打量病房，听到响动又倒在床上。

树康：（进来）爸，别装了，是我。

水源：（下床）你这小子，怎么把我送到这么高级的地方来，这是要花钱的！

树康：知道花钱你还要装病？

水源：我怎么装了？

树康正要回答，突然响起敲门声，水源“嗖”地一下又钻进被子。

护士：2床，打针。

水源：（掀开被子要起来）啊！我没病，我不打针。

护士：没病你怎么躺在这里？这里又不是宾馆旅店，快躺下，脱裤子。

树康：爸，快躺下，别为难护士了。

水源：我……我不打，我就不打。

树康：（看门外）赵博士你……

水源赶紧躺下，无可奈何地任由护士扒开裤子，在屁股上扎了一针。这时，啸天进来，树康冲他挤眼偷笑。

护士打完针走了，水源生气地把裤子拉上，又把被子拉到头上，啸天笑笑坐到床边。

啸天：水源大哥。是我对不起你。

树康：赵博士，你有什么错？

啸天：我没有兑现当初对水源大哥把野猪弄疏干的承诺，我食言了。

树康：赵博士，你这样做是为了解决整个野猪弄地下河流域的干旱缺水问题。我爸他只想着自己野猪弄，自私自利，一点都不像个老党员。

水源：（腾地一下坐起来）野猪弄不是我家的，是桃溪的。说完他又倒下把被子拉到头上。

18、榕树下，日，外

人们围着笑梅争吵起来，这时，雨虹推着凤枝走进人群中。

笑梅：好了，好了，大家别吵了！我们请赵老给你们讲讲好吧？我说的你们可以不相信，赵老讲的你们应该相信吧？

大家安静下来。

19、病房，日，内

啸天：水源大哥，我知道你想让野猪弄再种上水稻，告慰三担大伯的在天之灵。

水源：（画外音）你小子既然知道我的心思，为什么还要把野猪洞堵起来？你哪是堵野猪洞啊，简直就是堵我的活路。

啸天：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疏通野猪洞，也就只是解决了野猪弄的旱涝交替问题，珍珠泉能不能有水，还是个悬案。

树康：为什么呢？

水源竖起耳朵。

啸天：因为野猪弄地下河流域的补给区就是天冲顶那一片峰丛洼地，那一片峰丛洼地的石漠化非常严重。在石漠化治理还没有成效的情况下，没有森林植被涵养水份，就是疏通了野猪洞，那几个峰丛洼地照样是“一场大雨到处淹，三天没雨到处干”，降水很快就从地下河流走了。

20、榕树下，日，外

雨虹：珍珠泉更是暴涨暴跌。

大家点头。

雨虹：而且说不定那场大雨后，野猪洞又会被堵起来。野猪弄，不止野猪弄，上游那几个洼地又会遭受旱涝交替的灾害，我们的干旱状况也只会加重。

刘二哥：听赵老这一说，修水库是有道理。

21、病房，日，内

啸天：修建溶洼水库的目的就是把野猪弄地下河上游丰水期的地下水和地表水都留下来，慢慢为我们利用。溶洼水库修成后，不仅野猪弄地下河流域的干旱缺水问题得到解决，洪渡村的干旱缺水问题也得到缓解。水源大哥，你站在……用你们当年的话说，就是站在国际主义的立场上想一想，这个水库该不该修？

水源在被子里动了动。

啸天：水库修好后就有了充足的水资源，也可以把珍珠泉下游一带有条件的旱地改造为水田，同样可以扩大水稻的种植面积。

树康：是啊，爸，你照样可以种贡香米啊。

22、榕树下，日，外

宏福：水库有那么多水吗？别把水送到洪渡去，我们反而又缺水了。

笑梅：不会的，关于这点是经过赵博士科学论证的。

青岗听到笑梅又提啸天，脸色又一沉。

23、病房，日，内

啸天：野猪弄地下河上游修溶洼水库，是以最优化的方式调配了天冲顶那一带峰丛洼地的水资源，包括地下水资源和地表水资源，这个方案充分体现了科学的发展观。

树康：赵博士，你说的太对了，从政治上，到理论上再到实践上我都支持修溶洼水库。我爸，哼，他就是自私狭隘的农民思想在作怪。

水源在被窝里恨得咬牙切齿。

啸天：你别这样说你爸，他……

树康：（冲啸天挤挤眼睛）我爸他就是只想着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好意思打着我爷爷的幌子。我爷爷要是还活着，肯定不会像他这样自私自利糊涂又顽固。

水源拳头握紧。

啸天：树康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其实水源大哥是非常通情达理的。

水源：赵博，你根本不了解我爸，他就是这样的人。

水源在被窝里恨得翻白眼。

树康：我说赵博士，你有耐心陪他，我可没耐心了。从早上到现在我还水米都没有粘牙，肚子早就造反了，我要出去吃饭了。

水源赶紧按住咕噜叫的肚子。

啸天：（笑着指水源）那水源大哥……

树康：他没关系，医生都说没事了，他愿意躺，就让他躺在这里等护士拿针头来照顾他好了。赵博士，走，我们下馆子喝两口去。

水源竖起耳朵。

啸天：好吧。刚好我这次下来的时候带了一瓶好酒，走，我们好好撮一顿。

两人说着做出要走的声音，水源左右为难时护士进来。

树康：护士小姐，拜托你好好照顾我爸，多给他打点针……

水源：（掀开被子崩起来）我没病，我不打针！

24、榕树下，日，外

议论双方不是那么剑拔弩张了。

笑梅：其实啊，修野猪弄水库，最大的赢家还是我们桃溪。赵博……

青岗的嘴角又一咧。

笑梅：（瞪青岗一眼）赵博说了，修好溶洼水库后，野猪弄、丝瓜弄、桃花弄那一片的湖光山色绝不会输给桂林山水。赵老说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发展生态旅游业。

雨虹：水库修好，桃溪完全有条件发展生态旅游业。

树茂：现在的城里人在城里住腻了，还没到假期就在盘算怎样到乡下找玩的地方。

大榕：只要他们来，我们就有法子赚他们的钱。

男人：说起赚钱，大榕是一把好手。

笑梅：只要我们把生态旅游搞起来，就不愁没有生财之道。

云娟：游客来了要吃要喝要玩要住还要娱乐购物，田支书，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发展第三产业了。

大榕：什么是第三产业？

云娟：就是……就是开饭馆、开商店、办农家乐什么什么的，（对新禹）我说的对吧？

新禹竖起大拇指，云娟冲着他含羞笑，永生的脸色立即沉下来。

25、饭店，日，内

水源：（递酒杯给树康）树……树康，再给我倒……一杯。

树康：（接过酒杯放下）爸，你已经喝醉了，别喝了。

水源：我……我今天高兴，好多年都……都没有这么高兴了，再喝一杯……不行吗？

树康：不行。

水源：不……不喝一杯，就给我再倒……再倒一点点……一点点……

树康：一滴都不给了！

水源：（站起来朝树康扑去）你这个没……没良心的东西，老子把你养……养大了，就……就不听老子的话……话了，我……我打死你……打……

啸天：（拦住）水源大哥。

水源倒在啸天身上睡着了，树康上来架住他。

啸天：（腾出手取钱）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应声而来。

啸天：（递钱给服务员，掏出手机）我让我们司机来接你们回去。

树康：不用那么麻烦吧，我们坐公车就行了。

啸天：说什么麻烦。总之小吴也要到桃溪去。

26、笑梅家，日，内

青岗回到家就往床上躺。

笑梅：你又怎么啦？是不是生病了？（摸青岗额头）没有发烧啊。

青岗翻过身去。

笑梅：你又是哪根神经出问题了？（站起来）我现在没有闲功夫理你，你好好睡吧，我做好饭再叫你。

27、王耕田家，日，内，外

王妻：（抱着柴进屋，自言自语）奇怪了，明明看见他回来了，又跑哪儿去了？她说着从窗户看见王耕田跪在祖坟前便走了过去。

王耕田念叨完又冲着坟头作了一个揖。

王妻：不过年不过节的，平白无故地跪祖宗干什么？

王耕田：我连祖坟都保不住，我是王家的罪人，怎么不跪？

王妻：神经病。（拉王耕田）桃花弄淹了太好了，我们终于有新房子住了。

王耕田：（站起来）你知道他们说话算不算数？

王妻：我想应该算数吧，不然，我们怎么办？政府会让我们无家可归到处流浪？

王耕田：修再好的房子我也不想搬，我生下来就住在这里，王家的列祖列宗也都在这里，我离不开他们。

王妻：你不搬我和儿子媳妇搬。等我们都搬出去了，你就到山头上搭个棚子，守着你的列祖列宗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王耕田：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不是我们王家的人啊？

王妻：我……我姓黄，不姓王。

王耕田：你……你这个（转身对坟头作揖）祖宗，求你们原谅这个不忠不孝的逆……逆……

王妻：逆什么？说啊？

王耕田：（转身挥手向王妻扑去）你这个臭婆娘！看我不打……

王妻闪开，王耕田没刹往自己，跌到路边一只脚卡在石缝里拔不出来。

王妻：（帮王耕田拔出脚）你不是刚刚才拜完祖宗吗？他们怎么不保佑你？让你摔得这么惨？

王耕田：（推开王妻）少说废话，你不是我们王家人，快点给我滚开！

王妻生气地瞪王耕田一眼，转身往山下走。王耕田看着王妻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刚一迈步又“哎哟”一声痛得坐到石头上，王妻偷笑着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山下走。

王耕田：（叫起来）哎，死婆娘，你真的就不管我了？

王妻：你求你的祖宗管你吧。

王耕田：死婆娘，给我回来。

王妻：（转身回来扶王耕田）我说你现时报应吧？（扶起王耕田拐着腿往山下走）伤得重不重？

王耕田：你不是都看见了？

王妻：还跟我生气？我告诉你，这都是你拜祖宗拜的！

王耕田：没听说拜祖宗还拜出麻烦来的。我家祖宗再糊涂也伸手不打来祭拜他们的子孙后代吧？

王妻：是你家祖宗在骂你糊涂。

王耕田：我怎么糊涂了？

王妻：你家祖宗早就在这个穷山弄里住得不耐烦，想到山外面去见见新世面了，可你却偏要把他们留在这里，他们不骂你骂谁？

王耕田：胡说，他们躺在这里已经习惯了，根本不愿意我们再打扰他们。

王妻：你怎么知道他们这样想？（攘王耕田）你就倔吧。

王耕田：（跳一下）哎哟。我的脚，你轻点！

王妻：（扶住他）你活该。

28、榕树下，日，外

雨虹和凤枝站在树下，看着越野车开过水塘停在榕树下。

水源喜气洋洋地从副驾驶座下来，和树康一起给司机告了别，两人看着车开走转身往家走。

凤枝：水源，你给我站住。

水源：（回头）是老姑啊。（对雨虹）赵姨，您也在。

凤枝：你给我过来。

水源和树康走到凤枝跟前。

凤枝：水源，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雨虹：凤枝，慢慢说，别话没说出来先把自己给气倒了。

凤枝：水源，你怎么年纪越大越不明事理了，居然敢到镇上去闹事。

雨虹：是啊，水源，你是老党员，又是桃溪的老支书，这样做影响不太好吧。

树康一付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水源

水源：我……（扭头骂树康）你先给我滚回去。

树康做个鬼脸转身笑着走开。

水源：赵姨，老姑，我……我也是一时想不开。

树康：（返回）二老，我爸现在思想已经通了，他不反对修溶洼水库了。

水源：是啊，原来……原来都是我狭隘自私的农民思想在作怪，我……

雨虹：想通了就好，快回去吧，你把淑芳都急死了。

水源：我这就回去。

凤枝：往后不准再胡闹了。

水源答应着向树康走两步，想想又转身往村外走。

树康：爸，你往哪里走？不是一高兴就找不着家了吧？

水源：你别管我，快回去告诉你妈我回来了就是了。他说着继续往村处走。

树康无可奈何地撇撇嘴走了。

凤枝：这个水源，肯定是上野猪弄去了。

雨虹：是啊，他和三担队长一样，对野猪弄的感情太深了。现在野猪弄要修成水库，也难为他了。

29、水源家，日，内

树康进屋。

燕子：（接过树康的衣服）你怎么才回来？爸呢？他没闹出什么笑话吧？

树康：别说了，闹得一塌糊涂，搞得我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瑞林：啊！爷爷那么大了还闹事啊？我都不闹了。

燕子：你知道什么，做你的作业去。

30、野猪弄，日，外

水源久久地站在垭口看着野猪弄。野猪弄稀疏的毛草难掩焦渴的土地，一片枯黄衰败景象。

31、水源家，黄昏，内

淑芳：树康，你爸怎么还不回来吃饭？（对燕子）你把菜端到灶台上，把饭放进锅里，灶里还有热气。（自言自语）这个死老头子，看不饿死他。

水源：（进屋）饿死我你再嫁啊？死老婆子，一脸老褶子，想嫁也没人要你了。

瑞林：（扑上来）爷爷，你又犯错误了。

水源：爷爷犯什么错误？犯错误还有专车把你爷爷送回来？

瑞林：那奶奶怎么又骂“这个死老头子”？

一家子笑起来。

燕子：瑞林，看你又告奶奶黑状，小心奶奶不爱你了。

淑芳和燕子赶紧摆饭菜碗筷。

水源：树茂呢？

淑芳：谁知道他又到哪里野去了，别管他，我们先吃。

水源：我吃过了。

树康：我也吃过了。

淑芳：吃了也给我再吃一点。谁叫你们不通知我们，害得我们饿着肚子等你们。

水源：（拉树康）那就再陪你妈吃一点。

树康：（坐下）妈，我爸今天可是出够洋相。

水源：乱说，我今天是享够洋福了。

淑芳：死老头子，不得了了，镇长亲自送你到医院，专家陪你住院，专车送你回家。你今天的脸面比屁股还大了。

水源：别说住院了，哎哟，那个女护士，小丫头看起来像没见太阳的瓜秧子，下手那么狠，扎得我屁股，哎哟。

瑞林：哈哈，爷爷还怕打针。

水源：我怕打针？打老虎我都不怕！我又没毛病，她凭啥偏要扎我。

树康：我也在那里，他怎么不扎我？你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

水源：我愿意。

淑芳：（夹菜给水源）白挨打针还愿意，被打糊涂了啊？。

水源：我那是高兴。

瑞林：奶奶，爷爷真的是被护士姐姐打糊涂了。

水源：我才不糊涂呢，我是高兴我们桃溪终于有希望了，要大发展了。

淑芳：真是好笑，早上还要死要活的这也反对，那也反对。闹到医院被打了一针，态度就转变了，奇怪。

树康：妈，那是赵博士苦口婆心地给他做了一上午的思想工作，才把他的石漠化脑袋治理好。

水源：野猪弄种不了水稻没关系。过去那个“龙江颂”里面有句话是怎么讲的？哦，想起来了，是“堤内损失堤外补”，往后我们就专心把村前的这一片水稻田种好，增加单产量。树康，你要帮我留心一下现在的水稻良种。

树康：这个你放心好了，隆平高科培育的最新品种T优227，我已经跟镇种子站老王联系好了，他答应一定帮你买回来。

水源：啊？好好好。

树康：还有一个好消息你们还不知道吧？

水源：什么好消息？

树康扒饭不说。

燕子：（敲树康的碗）有好消息就快说，卖什么关子？

树康：告诉你们，从今年起，国家不收我们县的农业税。不但不收农业税，今后种庄稼国家还要发放良种补助。

水源、淑芳和燕子不相信地瞪大眼睛。

树康：看你们眼珠子瞪得像牛眼。告诉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吃完饭，我还要去开村委会，制定我们桃溪自己的五年发展规划。啊，最近真的是好戏连台啊。

水源起身拿酒。

淑芳：你还要喝啊？

水源：我今天高兴。瑞林，给爷爷拿杯子来，我还要喝两杯。你们谁也不准拦我啊！

32、笑梅家，夜，内

笑梅和青岗冷冷清清地吃饭，笑梅想想从柜子里拿出酒。

笑梅：（倒酒）喝一点吧。

青岗：不想喝。

笑梅：你今天又怎么了？谁又得罪你了？我看你上午就怪怪的，大家都热热闹闹的议论修水库的事，就你像个哑巴阴着个脸一声也不吭。

青岗：你都把话说完了，我说什么呀？

笑梅：我也没说什么啊。

青岗：你还没说什么？你真了不起，全村人就数你最能。

笑梅：（笑）我不知道全村人是不是我最能，但我就比你能，要不然他们怎么选我当支书，没选你当呢？

青岗：你能个屁？你那是丢人现眼！

笑梅：（生气）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丢人现眼了？

青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左一个赵博，右一个赵博，什么意思啊你？

笑梅：我说赵博怎么了？那些话本来都是他讲的嘛？

青岗：赵博，赵博，赵博！既然你心里只有你的那个赵博，当年你怎么要嫁给我，现在又来给我戴绿帽子！

笑梅：（生气拍筷子）青岗，你说的是人话吗？你要搞清楚，我是你老婆呢，你糟蹋了我，是不是脸上就有光了？

青岗：（拍碗）你要脸上有光，就什么都别做。

笑梅：我做什么了？你看见我做什么了？

青岗：你做什么你知道？

笑梅：你说这种话，就跟当年秦桧扣岳飞“莫须有”的帽子差不多，无耻！我告诉你，青岗，桃溪现在是遇到了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我是村支书，不管你说什么，也不管遇到多大的阻力，我都要在啸天和专家们的帮助下，带领群众脱贫致富奔小康。你看不惯你就滚，滚进城里打工好了。

青岗：看看看，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吧！我就知道你在盼我走，嫌我在这里碍你们的好事。告诉你，笑梅，我偏不走，我就要在这里看着你们怎样让旧情复燃！

笑梅：我……我……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青岗：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

笑梅：（站起来指着青岗）你……你……

青岗不屈地仰了仰头，笑梅泪水夺眶而出，摔门而去，青岗带着复仇的快意看着笑梅出门，转身拿起瓶子倒酒自饮起来。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