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首页/会员原创/剧本

国土所长

来源:作者:孟广友时间:2015-02-07热度:0

 

国  土  所  长(电影文学剧本)

(根据同名小说改编)

孟广友

 演员表:

曾代表——39岁,国土所长

小 仲——28岁,国土所副所长

刁玉丽——36岁,下岗职工,曾代表的妻子

小 丁——27岁,国土队员

高达山——34岁,宇宙公司经理

王三贵——52岁,宇宙公司副经理

徐瘸子——58岁,老上访户

年大皮——46岁,年沟村村长

郭海芽——40岁,新村村长

刁父——70岁,刁玉丽的父亲

刁母——68岁,刁玉丽的母亲

东东——10岁,曾代表和刁玉丽的儿子

欧阳格格玛——27岁,小仲的未婚妻

队员甲、队员乙。

 

连绵起伏的邙山岭。夕阳缓缓向西山蠕动。

曾代表同四、五个身着国土服装的国土队员,从山中一个村落里走出。他们灰蓬蓬的脸上身上淌着汗水,手里拿着测量仪、定位仪等土地勘测工具。他们踏入一条长满荒草的小路,边走边说着什么。

推出片名及演职员表。

 1、曾代表跳下一个土坎,擦着汗说:“镇里搞招商,又引来两个项目,镇长找我,想要项目落地。”

小仲:“我操!又是项目。他以为那地是谁家的猪棚?项目是老母猪肚里的猪娃,想落就落?没有规划没有指标,咋落?一个宇宙,弄得咱就够劲了,要是……”

曾代表:“项目引来了,就像老母猪肚里的猪娃到了屁股门口,不让落也难呀。”

小丁:“不让落就是不让落,咱们依法行政,得替国家负责。”

曾代表:“负责?那是招商项目,不让落,憋死了老母猪,你负得起责吗?”

小丁:“这——”

曾代表:“咱也只有抓紧时间同上面沟通了。镇里嘛,也在跑着指标,估计那俩项目还得三五个月。当然,在用地手续没批下来之前,就是想上一万个法也要把它拦住。现在最关紧的,是想办法解决宇宙公司的事,他们预留有指标,要借眼下的土地市场整治,促使它缴齐费用,尽快报批手续。”

小仲:“就王三贵那劲儿,我看很难。一家伙占了120亩,围墙都垒好了,厂房也盖起一大半,农转用税费才磨磨蹭蹭交了不到五分之一。腰粗气壮呀。”

曾代表:“光给王三贵谈不顶大用,得和高老板照上面。不过,这是县里的招商企业,方法上还是要讲些策略。”说着转身瞅了瞅神色疲惫的同伴,又对小仲:“这段整顿有仨礼拜没休息了吧?今儿礼拜五,让大家歇个周末吧。”

队员甲欣喜地:“真的曾所?这二十来天不回家,我把我儿子的小脸都给忘了。”

小丁:“不对吧?我咋听说你夜里做梦抱着枕头,直喊你老婆的名字呢?”

队员甲捡了块土坷拉追打小丁:“你这个骚壶嘴。”

 2、国土所。所长办公室。

曾代表在办公桌前翻阅一叠案卷。小仲走到门口:“曾所,你老岳父的寿辰是不是往后推了?”

曾代表抬眼看了看昏暗的屋子,一拍头:“坏了,刁玉丽让我早点回去,赶她爸那儿帮忙呢。”说着慌忙整理桌上的案卷,边给小仲交代着什么,边往院中吉普车跟前走。

小仲笑嘻嘻地:“慌啥呀?凭咱老曾在家里的地位,还怕她个刁玉丽?”

曾代表瞪了小仲一眼,刚要说话,猛听到办公室的电话响,脸一沉。

小仲跑进屋接电话。

 3、国土所。院子里。小仲对已经上车的曾代表说:“局办通知,明儿上午省里在咱县召开旅游研讨会,要求加强值班,注意群众上访。”

曾代表若有所思地瞅着小仲。

小仲嘻笑道:“曾所,你别这样瞅我,想回就回,不想回留下陪我值班,我也没啥意见。”

曾代表边发动车,边指着小仲光脑袋上稀有的几根头发:“想得美!这个班你要值好,敢出漏子,小心你脑袋上那几根毛。”车驶出几步,又停下。曾代表跳下车,对小仲说:“算了,大礼拜天的,看你怪孤独,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

小仲:“曾所,玩笑玩笑,值个班我还是没问题的。老岳父过寿,你不回去帮忙,嫂子怕要给你急眼了。”

曾代表:“也不是全为这,我刚听说宇宙的高老板明儿早回来,我想紧着见见他。”

小仲:“高老板?好,总算露头了。可你不回,家里咋交代?”

曾代表:“家里?其实也没啥好帮忙的,无非是宰个鸡,杀条鱼,弄几个小菜,凭咱老曾在家的地位……笑啥?不信?”

 4、一街头菜市场。刁玉丽在收拾菜摊。刁玉丽边往三轮车上装小凳和菜筐,边招呼旁边做作业的东东:“东东,走了,到姥爷家再做。”刁玉丽兜里的手机响。刁玉丽接手机。

5、办公室。拿着电话的曾代表给小仲眨着眼,故意扯起嗓子:“啊,刁玉丽呀,我这里有点事,今晚就不回去了,明儿早……”

6、菜市场。刁玉丽愠怒的脸:“曾代表,你忙,你先进,你多大的破官呀,你嫁给所里算啦!”刁玉丽生气地挂掉手机,拉东东坐上三轮车。

7、办公室。曾代表慌忙捂着电话去瞅小仲,小仲眼却看着窗外,吃吃笑着说:“曾所,你捂翻了,该捂听筒。”

曾代表瞪了小仲一眼,板起脸还要说话,话筒里已响起嘟嘟声。

曾代表自嘲地看着话筒:“嘿!一个卖菜的还这样牛,火了我休了她再娶个新的来。”

小仲挤咕着眼睛:“娶谁?那个薛凤凰?”

曾代表大喝一声:“你小子!”就去捉小仲的脑袋。

小仲忙捂头,连喊:“曾所,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8、早晨。所长办公室。

曾代表在打电话:“喂,宇宙公司吗?噢,王经理呀,请高经理接电话。”

话筒里王三贵的声音:“高经理不在。”

曾代表:“不在?老王,你是不是又在给我耍猫迷?高经理今早不是回来了吗?”

王三贵的声音:“曾所长,真的不在,可能还在路上。咋?礼拜天的您也不歇?还在赶着为人民服务呀。”

曾代表皱了皱眉:“歇个屁!老王,你那厂房的壳壳都快封顶了,你说,用地手续啥时候办呀?”

话筒里王三贵的声音:“这要看曾所您的意思了。”

曾代表:“我的意思?扯淡——”又压下火:“这么,你来,咱再谈谈。”

话筒里王三贵的声音:“嘿嘿,真不好意思,你等着,我马上来。”

曾代表别扭的脸。

曾代表抓了抓头皮,在办公桌前坐下来,瞅着窗外。

 9、国土所。院子里。初起的太阳透过两棵浓荫的槐树,将地面打得花花搭搭。一对年青夫妇走进来。曾代表忙从办公室迎出。

曾代表:“你们……”

男:“曾所长,我们认识你,我们是来举报的。”

曾代表:“好好,来来,屋里说。”

 10、所长办公室。曾代表忙着倒水。男的挡着说:“曾所长,您别忙活了,我们说说就走。”

曾代表:“好好,你们坐。”

男:“曾所长,我们是年洼村的村民,今天来是举报我们村的村干部乱卖地。我们村头那块“十亩岗”你知道吧?被村干部卖给一个外地人了,眼下正垒院墙盖厂房呢。”

曾代表眉尖一挑:“他们这两天还在干着吗?”

女:“可不,围墙和厂房都建了一大半了。”

曾代表:“哦,我们马上去查他。”又解释道:“这个厂是这样,你们村吧,山楂树多,果子不好卖,这几年压了不少货。这个,你们清楚呀?镇里吧,就帮你们从省会引来个项目,你们看到的那个厂,是个山楂加工厂,征地手续已上报,只是还没批——不过,手续没批之前,他们的施工都是违法的,我们会尽快查处。欢迎你们举报啊。”

年青夫妻相互瞅着点了点头。

曾代表:“谢谢你们了。”

11、院子里。曾代表送年青夫妇到大门口,刚要转身回走,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接着有一胖一瘦两个老汉互相骂着闯了进来。

胖老汉:“你屎壳郎爬到案板上,算哪道菜哩。”

瘦老汉:“你屎壳郎爬到河滩里,装憋孙呢。”

胖老汉点着瘦老汉的鼻子:“你算个屁,你屎壳郎爬到煤堆上,哪显着你一点?”

瘦老汉拍着屁股跳起来:“你才算屁,你以为你屎壳郎长了翅膀,就想飞上天呢!”

曾代表忙劝阻:“别吵别吵,二老争论屎壳郎,该到昆虫研究所去,咋吵到我这来了?”

胖老汉揩了把鼻涕,往鞋底一蹭:“俺说的不是屎壳郎。”

曾代表:“不是屎壳郎说的是啥?”

胖老汉:“你问他,他太欺压人,砌茅房砌到俺院来了。”

瘦老汉:“你血口喷人,那地儿姓秦,你咋不让它答应你呢。”

曾代表:“别吵别吵,二老怎么称呼?”

胖老汉:“我姓秦。”

瘦老汉:“俺姓马。”

曾代表:“好好,二老这么大年纪,急了容易上火,咱屋里慢慢说去。”

秦老汉:“不去屋里,就在这说。”

马老汉:“在这说就在这说,谁还怕你了?”

曾代表:“好好,在这说在这说。”

曾代表回办公室搬了两把椅子出来,让秦老汉和马老汉坐下。

曾代表:“你们谁先说?”

秦老汉看了马老汉一眼:“你先说吧!”

马老汉:“我先说我就先说。”

马老汉把脸转向曾代表:“领导,你给评评理,俺在俺院里修茅房,他姓秦的硬挡着不让修,害得俺每天四处寻茅房,你说,天下哪有这个理?”

秦老汉:“你说话咋光说梢不说根呢?你咋不说说我为啥挡你?你砌院墙不砌过我家这边半个砖,我能挡你?”

马老汉:“你凭什么说我砌过了半个砖?多少年了就这院界。”

秦老汉腾地站了起来,颤抖着手指马老汉:“你……”

曾代表忙制止:“好好,我明白了,这好办,我派人下去对着图纸量量就解决了。”挠挠头又说:“不过,今儿不行,今儿过礼拜,没人,后天去吧。”

秦老汉:“中中,得政府说了算,不能自个牙是硬的,舌头是软的,想咋说咋说。”

马老汉摸着屁股皱起眉头:“中是中,但不能等后天,等后天俺受不了。”

曾代表扑哧笑了:“是不能等到后天,等到后天还不把人给憋坏呀。”

 12、所长办公室。曾代表在打电话:“喂,任敏呀,对,找你老公。小丁吗?你为那边的任敏服了务了,也得为这边人民服点务,对,这里有俩老汉,宅基有点纠纷。”

话筒里里小丁的声音:“哎呀,曾所,你找别人吧,俺任敏的务我还没服好呢。”

曾代表:“你小子,务没服好晚上回去接着再服,就你在镇上住,下午你得来一趟。”

话筒里小丁和任敏叽叽嘎嘎的笑声。

13、院子里。

曾代表送两个老汉出门,边送边说:“放心放心,下午就去。”

14、所长办公室。曾代表站在办公桌前,不时地往窗外张望。桌上的电话嘎琅琅响起,把曾代表吓了一跳,他忙抓起电话。

话筒里刁玉丽的喊声:“曾代表,你咋还没动身?你是看不起我呀,还是看不起我老爸?看不起就明说,别这样掉着脸子给人看。”

曾代表忙看表:“哎呀,不敢不敢,你借我十个胆也不敢!这么,手头有个急事,马上就完,保证赶上吃老爷子的长寿面。”

话筒里刁玉丽的喊声:“再晚回来,你啃屎橛子吧!”

电话声断。

拿着电话发愣的曾代表突然骂道:“这个操蛋的王三贵,咋还不露面,这不成心破坏我美满婚姻嘛。”

年大皮笑嘻嘻地走进办公室:“谁破坏曾所的美满婚姻了,我来收拾他!”

曾代表:“老年,你也不是啥好东西,我也正找你呢,”

年大皮:“不用找不用找,我知道曾所您正操俺村那厂的心呢,我提着腿就跑来了。”

曾代表:“年村长,你说你那用地手续十天八天也就批下来了,干嘛非要紧着赶着争这几天呢?”

年大皮:“这,嘿嘿。”

15、院子里。小仲伸着脖子朝大门口张望。王三贵笑着走进来。

王三贵:“仲所长,在等谁呢?”

小仲:“我在等王八呢。”

王三贵一怔,转脸又笑:“王八等着了吗?”

小仲:“你——老王,你可真是老鼠耍线柱,太戳挤了。走走,曾所在办公室等你呢。”

 16、所长办公室。曾代表和年大皮在说话。

王三贵和小仲走进来。

王三贵:“哟,年村长也在呀。”然后抱着拳头对曾代表:“曾所长,佩服佩服,您这股子敬业精神,怕我这辈子坐飞艇都难撵上了。”

小仲:“你老王也不容易呀,浑身练得皮实壳厚,拿钢针戳都不见血。”

王三贵瞪了小仲一眼,刚要给曾代表说话,曾代表指了指一张椅子:“你先坐。”转脸又对年大皮:“老年,你们村能上这个厂,确实是件造福群众的好事,但你要明白,好事也必须依法来办……”

年大皮:“俺明白,俺明白!曾所,俺办厂批地您跑前跑后,政策也给俺讲了一大堆,俺要是再不明白,不也成了王八了吗?”年大皮笑着乜了眼王三贵,又说:“只是,俺是想,女人都让俺领回家了,早晚都是俺的人,早干一天也……”

曾代表:“不行!国家的法律不是儿戏,手续没批下来之前,就是违法用地,绝对不准干。”

年大皮:“好好,俺听您的,您不让干俺绝对不再干。不过,”年大皮瞄了瞄王三贵,又看了看小仲,对曾代表说:“不过俺还有件事想求求您。”

曾代表狐疑地瞅着年大皮。

年大皮:“曾所长,您别这样瞅俺,这事您可一定得答应,按说这个事嘛,也与您有关系,我这也算代表全村的百姓求您呢。”

曾代表:“这么严重?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一定帮。”

 年大皮:“曾所长,是这样,办厂前俺考虑不周,正用钱呢资金却断了链。俺想让您帮俺给信用社吕主任说说,给俺贷上一笔款子。”

小仲:“老年,我还把你当成好人了,原来你猴子转圈,在这等着呢。你说你贷款与曾所有啥干系?”

年大皮:“仲领导,这你就不懂了,不仅有干系,干系还大着呢。先说这建厂用地吧,土地是你们管的吧?厂子建起来要是红火了,这地不也火了?要是厂子还没建起就趴下,地怕就瞎了。用你们的行话,这叫高效和低效,这是其一。其二,咱国土所和俺村以前结过扶贫对子,你们扶上马,还得送一程不是?其三,中央号召党员干部要帮百姓办实事,曾所是党员也是干部吧?他和信用社主任是战友,帮俺说句话还是该的吧?其四……”

曾代表憋着笑打断年大皮:“老年,也别再其四其五了,我知道了。我可以给吕大兴吕主任打招呼,只要你们够贷款条件就行,要是不够,谁也没辙。”

年大皮手舞足蹈地:“好好,只要曾所您肯出头,没有办不成的事,我嘛,原也要拉着凤凰来的……”

小仲和王三贵都冲着曾代表笑。

曾代表剜了年大皮一眼,转过脸轻轻骂道:“真他娘的,就怕你再其四其五的,到底还是把薛凤凰给撂出来了。”

 17、院子里。年大皮屁颠屁颠地往外走。

 18、所长办公室。

曾代表对王三贵说:“王经理,刚才你都看到了,今儿咱长话短截,你公司现在是未批先占,手续不能再拖了。”

王三贵:“我也没打算拖呀,钱都交给你们了,你们咋还不办呢?”

曾代表:“缴了?单一项农转用税费,你才交了五分之一,罚款……”
   王三贵:“罚款?(手摆得象害疟子)别说罚款别说罚款。厂里前期投资大,高老板急得要卖血了,那120万,也是挤着凑着弄来的,再说罚款,不是抽高老板的筋嘛。”

小仲:“你别扯地连天地叫苦,谁让你未批先占呢!人家年沟村为了办证凑款,裤腰带都勒断了,人家能全额缴,你为啥不能?”

王三贵:“他那个蛋子企业才缴多少?能和我们比?”

曾代表:“正因为你们是重点企业,在用地指标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政府才一下给你们预留了120亩。但地是群众和国家的,这都有标准,你税费缴不够,怎么给你报批手续?”

王三贵:“这个,你们最好去找县里,县里会给你们答复。”

曾代表火刺棱地:“找县里?你口气不小!你给高经理捎个话,厂子现在是违法基建,得先停下来,三天内来办手续,要不,我们可就申请强制执行了。”

王三贵嘿嘿笑着站起身:“要这样,我就不陪领导了。放心,您的话我一定负责转达给高经理。”王三贵嘿嘿笑着往外走去。

曾代表和小仲互相对着脸看着。

小仲突然跳起来:“妈个巴子,这工作还让人干不让人干了?”

曾代表突然也跳起来:“妈个巴子,再不走,老婆也不给我干了。”

 19、院子里。

曾代表边往吉普车里钻边对小仲说:“我可走了,说啥我得心静一天,今儿只要日头还在天上晃,你就别再给我打电话。”

小仲:“放心,今儿就是老美用导弹把日头轰下来,我用扫把托着,也不去打扰你。”

曾代表发动着车,又把头伸出来:“省里那个会可还在开,你得留点神,注意点阶级斗争新动向。”

小仲:“没事,你走吧,我阶级观念强着呢。”

曾代表:“还有,有了高老板的消息,赶快通知我。”

小仲:“曾所,行啦行啦,快走吧,嫂子在家怕把笤帚疙瘩都准备好了!”

20、山路上。驾着吉普车的曾代表边看表边加油门。

21、刁父家。

这是县城郊区一个农家小院。院子里,一张石桌上已摆好几蝶凉菜和一瓶白酒。刁母在灶火门口择菜。刁玉丽在灶火拌凉菜。刁父和东东往一根棍子上栓爆竹。

刁玉丽将一盘凉拌豆角端上桌,用腰间的围裙擦擦手,然后走到大门口向远处张望。系好爆竹的东东跑到刁玉丽跟前:“妈妈妈妈,我爸咋还不回来呢?”

刁玉丽白皙的脸上露出焦灼、嗔怨的表情。

 22、山路上。急驶着的吉普车。车内,曾代表愧疚的脸。猛地,他拍了一下头,自言自语地:“但愿今天别再冒出个二五事来。”

 23、刁父家门口。向远处张望着的刁玉丽和东东。吉普车出现。东东喊着“爸爸爸爸”跑过去,刁玉丽冷起脸扭头走回院中。

 24、刁父家。

东东拉着曾代表走进院子:“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刁母冲曾代表和东东:“快放鞭吧,12点了。”

东东:“放鞭了,放鞭了。”东东拿起栓着爆竹的杆子,冲曾代表:“爸爸,快点,快点。”

曾代表笑着点燃爆竹。

爆竹在空中炸响。

刁父、刁母躲在院子的一角乐呵呵地笑着。

刁玉丽在灶火门口收拾着择好的青菜。曾代表走向刁玉丽。

刁玉丽扭头走进灶火。曾代表跟了进去。

 25、灶火里。刁玉丽掀开煤火上炖着鸡的锅,睬也不睬曾代表。曾代表腆着脸,笑嘻嘻地在刁玉丽丰满的胸脯上摸了一把:“哎呀,仨礼拜没见,哪儿都没长,这里咋又长了?”

刁玉丽恨恨地将曾的手一推:“滚!曾代表!哪远你给我滚哪去!”

曾代表一怔:“你——”转而又嬉笑道:“狗不嫌家贫,妻不嫌夫丑,你男人刚进门,你咋就……”

刁玉丽将锅盖“咣”地盖回锅上,杏眼横对着曾代表:“我嫌你?你一个堂堂的大所长,我一个卖菜的,我敢吗?是呀,狗不嫌家贫,家再穷,狗也知道回家,有的人连狗都不如。”

曾代表赶忙陪着笑作揖:“好好,我不对,我是狗,我连狗都不如,好了吧?你声音小点,别让人听见。”

刁玉丽“扑哧”笑了下,转而又冷起了脸:“听见?听见怕啥?我一个卖菜的,我老爸老妈农民一个,俺怕啥?俺没那么主贵的脸面。”但声音明显弱下来。

灶火外东东喊叫的声音:“爸,妈,开桌了。”

曾代表对外应了声:“好好,来了。”又捅了捅刁玉丽的腰眼:“走走,先把桌开了。”

刁没动。曾只好走出灶火。

 26、院中。桌旁。

刁父见曾代表走出来,欲开酒,曾代表忙接过来:“来来,我来。”然后打酒,给刁父倒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东东:“爸,我也要。”曾代表笑着摸了摸东东的脑勺,给东东手里的杯子里点了几滴。

曾代表端起杯子:“祝老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刁父乐呵呵地端起杯,忽然问:“玉丽咋还不出来?”

东东对着灶火:“妈,等你开桌呢。”

刁玉丽端着一盆清炖鸡走了出来。

一阵热闹之后,刁玉丽放下筷子,对父、母和东东:“还有几个热菜,我去炒出来。”起身往灶火走去。

曾代表也忙起身:“我来我来,我在部队还当过几天厨师呢。”

刁父阻拦:“你够忙累的了,让玉丽做去吧。”

曾代表笑着摆了摆手:“不累不累。”

 27、灶火里。

曾代表:“我来,我来。”

刁玉丽挡着道:“去去,哪敢劳你所长大驾。”

曾代表嬉笑道:“还生气呀?”

刁玉丽手中的勺子轻轻磕打着菜板:“曾代表,你说,你在部队那么多年,我在家不管多苦多累,我说过你啥没有?你转了业,当了所长,仍三天两头地不沾家,我知道你事业心重,我下岗了,我不求你,我卖菜,我又说过你啥没有?我老爸过生日,我也不图你啥,我用我卖菜的钱,炒了几个菜,就是想等你吃个团圆饭,可这都等不来呀……”刁玉丽的眼泪忽然冒了出来。她赶忙埋下头,擦拭着:“你整天忙呀忙,可你再忙,这也是个家呀!”

曾代表愧疚地把手轻轻放在刁玉丽的背上,眼窝也潮湿起来。突然

他夺过刁玉丽手中的勺子:“好了好了,今儿是老爸的生日,咱在这不说,晚上咱回家床上说好不好?”

刁玉丽破涕为笑:“呸!想的美!要不是看我老爸待见你,我永远都不会搭理你了。”

 28、院子里。一家人围在石桌旁边吃饭边说笑。

刁父喝下一杯酒,看着曾代表说:“代表呀,你当所长,天天都要碰到好多鸡毛蒜皮的事吧?肯定!我当过村里的土地员,我知道。可话说回来,那事虽小,可都是群众的事,要处理好,也不容易!来,今儿我也敬你一杯。”

曾代表忙端起杯子:“不敢不敢,今儿是老爸的生日,还是我敬您……”这时曾代表腰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一惊,看了刁玉丽一眼,迟疑着接过手机:“喂,小仲?你瞎打啥呢,不是说好今儿别再找我了嘛。”

话筒里小仲的声音:“我也不想找,可徐瘸子来了。”

曾代表的脸一沉:“徐瘸子?他又来干啥?”

话筒里小仲的声音:“还是他那个破事,他变卦了,说咱蒙他,还非要原来那片地不行。”

曾代表的眉毛挤成了一团:“你让他先回,我回头找他。”

话筒里小仲的声音:“不行呀,他在这闹呵地不成样,说今儿见不着你,他就到县城省里那个会上闹去。”

曾代表:“他敢!你让他等着,我马上到。”

东东起身拽住曾代表:“爸爸爸爸,你怎么又要走?”

曾代表瞥着刁玉丽,对东东:“爸爸又有点关紧事,得马上去一趟。”

刁母不满地:“你咋也得吃口面吧?”

刁玉丽:“曾代表,你滚吧!你要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再回来!”

曾代表无奈地瞅着刁父。

刁父:“嚷啥嚷啥?代表这是去赌还是去嫖?他这是去干公家的事,你们吆喝啥?代表,你赶快去吧。”

曾代表歉意地对大家笑笑,匆匆地走出大门。

 29、公路上。快速行驶着的吉普车。吉普车里,曾代表气愤地擂了一下方向盘:“他娘的,这个瘸子!”

30、(闪回)

局长办公室。

局长看着曾代表:“有个徐瘸子,你知道吗?”

曾代表:“知道。为争一片宅基,上访上了六年。”

局长:“给你这个新所长一个任务,把他给我拿下。”

曾代表:“局长放心,拿不下这个徐瘸子,我拿所长的帽子来。”

局长:“我不要你的帽子,我要你拿下徐瘸子。”

傍晚。曾代表走在山坡一条蜿蜒的小路上,路两旁是茂盛的树木和杂草。

曾代表走下山坡,进入一道山沟。山沟里残垣断壁,看不到一个人或一只鸡鸭。一处没有院墙的院中,有一个小石桌,两个小石墩,一孔破窑。这是徐瘸子的家。徐瘸子正在窑洞门口的煤火旁做饭。

曾代表走了进去。

曾代表:“老徐。”

徐瘸子抬起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曾代表走进窑洞。黑乎乎的里面只有一张破床。煤火旁搭着一块案板,案板上散乱地扔着锅碗瓢勺。曾代表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曾代表和徐瘸子在院中石桌旁坐着说话。

曾代表:“老徐,搬上去吧,这不是人住的地方。”

徐瘸子闷头不语。

曾代表:“我负责张罗给你找片好地,盖房。”

徐瘸子闷头不语。

曾代表:“其实,那片地已没啥好争的了……”

徐瘸子猛地抬起头:“我为啥不争?”

徐瘸子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红本本:“他那证是证,我这证就不是证?他那证盖得是政府的大印,我这证盖得不是政府的大印?”

曾代表:“老徐,我是说呀,那个证发重了是上面的不对,但这都是以前的事了,人家盖成房子住都住上几年了,生米都做成熟饭了。”

徐瘸子:“住上几年了?那片地为啥让他住不让我住?错了?错也是你们政府的错,我非要你们政府给我说个小鸡吃米不中!”

曾代表一愣,语气缓缓地:“老徐,这样吧,咱俩交个朋友,以后这个事你找我就行了。”曾代表站起,看了一眼徐瘸子,走出院子。

早晨。国土所院子里。刚起床的曾代表在和小仲说话,徐瘸子走了进来。

曾代表:“老徐,你……咋来了?”

徐瘸子:“咦?不是你让我有事找你的吗?”

曾代表:“哦……好好,坐坐。”

徐瘸子:“不坐了。曾所长,你昨天说的那事,我想了一夜,倒想出了个办法。”

曾代表:“办法?好好,你说说看。”

徐瘸子:“那片地那一家不是盖上房子住了几年了吗?也够他的了。你让他把房子搬走,让我也盖间房子住上几年。这样一轮几年住,公平,谁也不说啥。”

曾代表:“你……老徐,你可真逗!这样吧,咱先吃饭,这事慢慢说。”

徐瘸子瞅了瞅院子一角的伙房:“你这有啥好吃的。”

曾代表:“好好,咱街上吃去。”

小仲拉了拉曾代表。曾代表瞪了小仲一眼,和徐瘸子走了出去。

街头。一个小吃摊。徐瘸子在大口地吃着油条,喝着豆浆。曾代表默默地瞅着徐瘸子。

街头。曾代表和徐瘸子并肩走着,徐瘸子边抹嘴边对曾代表说:“曾所长,今儿就算认下门了,以后我会常来找你。”

曾代表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又舒展开:“好,欢迎。”

傍晚。曾代表和小丁抬着一袋面粉,走进徐瘸子家。徐瘸子瞅着曾代表,呲着牙笑,没有说话。

上午。曾代表提着一壶油,走进徐瘸子家。徐瘸子瞅着曾代表,呲着牙笑,没有说话。

中午。曾代表顶着烈日,提着一卷行李,走进徐瘸子家。曾代表打开行李,摊在徐瘸子的床上:“老徐,这是我在部队时的一床铺盖,还是新的。”

徐瘸子呲着牙瞅着曾代表,仍没说话,但脸上有些不自然。

傍晚。曾代表左手提着一只烧鸡,右手拎着一瓶老白干,走进徐瘸子家。

曾代表:“老徐,今天是端午节,咱俩好好喝几杯。”

月光下,曾代表和徐瘸子在石桌前碰杯喝酒。

已有几分醉意的徐瘸子看着曾代表:“曾所长,以后你别再来了。”

曾代表:“咱俩是朋友,我咋能不来。”

徐瘸子:“我知道,你当所长也难,可这个面子我不会给你。”

曾代表:“老徐,何苦呢,天天这样闹,家闹成啥了,不如搬到沟上面,找片地方把房盖了,做个生意或喂个羊,好好过日子。”

徐瘸子喝下一口酒:“曾所长,象你这样的以前来家的多了,我该吃吃,该喝喝,我是吃鳖喝鳖不谢鳖。但我觉得你这人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我说你以后别来了。”

曾代表狐疑地瞅着徐瘸子。

徐瘸子:“不懂?干脆,今儿我就给你说了实话吧。不过,我说了你可不兴恼。”

曾代表:“我不恼,你说吧。”

徐瘸子:“你知道我为啥要争那片地?”

曾代表摇摇头。

徐瘸子又喝下一口酒,舌头已有些硬:“一,那地确实好,临路,热闹,卖了也,也值钱。二嘛,我不是要,要争,争了,就有钱花,就有酒,酒喝。”

曾代表仍摇头。

徐瘸子:“还不懂?哈哈,您瞧见那些当,当官了吗?哪个见我不,不挠头?为啥挠头?怕我闹,闹呗。闹一回,就给一点,再闹,再,再给。”徐瘸子拍着他的左腿:“这腿呀,干活不,不值钱,可争这闹这值,值钱。”

曾代表一个激灵。

徐瘸子倒下一杯酒,又笑:“我不动弹,你,你不也送米送面,还送酒送,送肉嘛。”

曾代表将手中的碗重重地墩在桌上,指着自己的脑门:“老徐呀,咱人残这儿可不能残啊。”

徐瘸子一个笑响,撕掉一只鸡腿啃着:“我呀,哪都不想残,可老天爷给的就是这,我缺德冒泡,天注定的,要不我说你别再,再来了嘛。”

曾代表突然愤怒地抓起腿边的酒瓶子,但他慢慢地又放下了。

上午。多云。曾代表牵着两只羊,走进徐瘸子家。

曾代表:“老徐,这是小尾寒羊,一公一母,毛值钱,羔儿子也值钱,你腿不好,溜达着点,也够花消了。”

徐瘸子咧着嘴:“这羊肉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曾代表瞪圆了眼:“你敢宰它,我就把你宰了!”

 徐瘸子的眼圈红了,蠕动着嘴唇:“也就是你,就这了。”又说:“盖房子还缺点钱,你给说说,政府得再给赔偿点。”

曾代表松下一口气:“好,一言为定。”

晚。曾代表走进镇政府。

曾代表和镇长说着什么。

晨。曾代表来到徐瘸子家,把一叠钱递给徐瘸子。徐瘸子拿着钱,瞅着曾代表:“也就是你,就这了。”

上午。办公室。曾代表兴冲冲地拿着电话:“局长吗?那个徐瘸子,我拿下了!”

(闪回完)

31、吉普车里。曾代表不时地拍打着方向盘:“真他娘的,这才几天,咋又变卦了呢?”

 32、国土所。院子里。小仲在同徐瘸子吵嘴。曾代表走进院子,小仲立刻迎上前:“曾所,你可来了,他真把人给气扁了。”

徐瘸子:“曾所长,我知道这么办有点不美气,可不这么办,我有点亏。”

曾代表压着火气说:“亏啥?啥亏?”

徐瘸子:“有人说我那片地最少值五万,一家一半我也该得二万五,只给三千,太少。”

曾代表:“你听谁瞎咧咧,你以为政府是唐生肉呀,谁想吃就咬一口?你知不知道为捣腾你那点钱,我费多大劲?别谁给你递个棒槌你就当真(针)。”

徐瘸子摇摇头,从兜里摸出钱,递给曾代表:“您别管谁说的,这钱还给您,您好交差。照我的脾气,吃进嘴里的肉,让我再吐出来,这还是头一遭。”

曾代表:“咋?你还真要再闹下去?”

徐瘸子:“不是闹,是维护我的合法权益,我不说,二万多块就没了。”

曾代表:“老徐,人办事心里得有点数,不能由着性子来,县政府的大门也不是专为咱一人开的,要都像你这样,社会还不乱了套?”

徐瘸子:“乱不乱我管不着,我只说我的事,县长不管我就找市长,市长不管我就找省长。”

小仲:“省长?你别吓俺,俺胆儿小,你最好找中央,你这么个知理懂法的好公民,没准中央首长会在中南海摆上一桌款待你呢。”

徐瘸子从怀里摸出那个红本本:“找中央咋?这个红本不是政府给我发的?这宅基证给我发了几年,愣是没我地方住,还不许我说话了?”

小仲:“你真是个……”

曾代表忙瞪小仲:“小仲,别瞎咧。”

徐瘸子:“我要不是看曾所长脸面,这几个月,我能让他们这样安生?”说着把钱又揣进兜里:“曾所长,今儿我再看你一回脸面,先不到上面闹。不过,这事你得当事往上反映,我在家等信。”然后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了。

小仲冲徐瘸子背影大骂:“你个死瘸子,咋不把那条腿也跑拐。”转过脸,立刻不好意思地看着曾代表:“你看这事,也不知你摸着筷子头没有。你快回,接着吃你的长寿宴吧。”

曾代表瞪了小仲一眼:“吃个屁吧,这会儿怕菜汤都喝不着了。”

小仲拨拉着头上稀疏的头发:“唉!这瘸子,真是赖皮一个!”

曾代表:“赖是赖点,也挺可怜,我们得摸摸清楚,他又听谁的歪话了。”

这时小丁哼着歌从门外走进来。他看到曾代表,故意绷着脸说:“曾所,你侵犯我家任敏(人民)权益,我家任敏(人民)对你有意见。”

小仲:“你小子知点足吧,老婆搂也搂了,抱也抱了,曾所可是仨礼拜都没沾着嫂子了。”

小丁哈哈笑起来:“我那任敏瘦得跟根棍似的,整天搂也没啥意思,不像刁玉丽嫂子,身上该高的高,该低的低,搂一回是一回。还有你那欧阳嘎嘎马……”

小仲堵住话头:“我告诉你小子多少回了,她叫欧阳格格玛。”

小丁:“不管啥马,反正是优良品种,洋妞似的。”

小仲一副得意的样子,嘴上却骂:“你小子,三句话不离裤腰带,嘴咋臊得跟个尿壶。”

曾代表摆摆手:“你俩别在这贫了,快去把俩老汉的事办办,回来说宇宙的事。”

小仲诧异地:“我俩?曾所,你还真不回了?你不回,怕嫂子真有意见了。”

小丁:“是呀是呀,虽说咱为百姓而忙,可这忙起来摸不着头,也见不着边,礼拜天该歇也得歇,共产主义也得慢慢实现是吧?曾所,你回吧,让小仲值班,我一人去就行。”

曾代表:“还是你俩去吧,这样合程序,速度也快点,我晚上能赶到家就成,你嫂子意见再大,一到床上啥意见都没了。”

小仲和小丁哈哈笑着,回办公室拿了皮尺和图纸,出了门。

 33、傍晚。所长办公室。曾代表在一个本子上记着什么。

小仲和小丁风尘仆仆走了进来。

曾代表停下笔问:“办完了?”

小丁放下皮尺和图纸:“仲所出马,一个顶仨,还有办不成的?”

小仲:“这俩老头,真是屎壳郎学校毕业的,一头扎进窝里就不肯出来。你说,为了几指宽的地皮,值得动那么大的劲吗?”

曾代表:“农村嘛,就这样子。下面,咱说宇宙的事。”

三个人围在办公桌前一起商量着。

天渐渐暗下来。曾代表猛地抬起头:“不行,我得走了,小丁你也回吧。”

小丁挠了挠头:“算了,我不走了,让小仲走吧,我顶班。”又笑着看小仲:“小仲,大礼拜天,你得把那马笼头牵紧点,别让她乱蹿,万一给谁骑一火可就亏大了。”

小仲突然一乐,又狐疑地瞅着小丁:“你小子有恁好的心?我走了你那任敏谁招呼?”

小丁:“没事,昨晚我已把她喂饱了。也就几步路,她要愿来,住这就是。”

小仲咧起嘴:“好好,你小子还算有良心,回来我捎两包好烟酬谢你。”小仲屁颠屁颠地跟着曾代表往外走。

 34、夜幕下。行驶着的吉普车。车灯一明一暗地照着崎岖不平的山路。

 35、车上。驾着车的曾代表问小仲:“怎么样?这一段和格格玛还顺吧?”

小仲:“嘿嘿,还行。谢谢你和嫂子”

曾代表:“关系进行到啥程度了?”

小仲的眼笑成了一条缝:“除了那个事还没有,其他该那个的都那个了。”

曾代表笑着瞥了小仲一眼:“小子,行啊!”

36、闪回:

傍晚。国土所。

小仲和小丁的宿舍。小仲神色颓唐地歪在床上。

所长办公室。曾代表问小丁:“小仲,咋回事?”

小丁:“操!他那个在旅游局工作的对象,兰花,跟一大鼻子老外跑了。”

曾代表:“大鼻子老外?”

小丁:“大鼻子老外。现在的姑娘啊,啥都是外国的好。操!那个老外,长得给头黑熊似的,就这,跟着走了。”

曾代表:“哦——去,关心关心。”

小仲和小丁的宿舍。

小丁:“不就是朵兰花嘛,跑就跑了。我再给你介绍几朵菊花、莲花、梅花,我的那些个同学,别的不敢说,但绝不比那个兰花差!怎么,这几天见见面?嗨!行了行了,不值得为这种女人伤心。”

小仲猛地跳起来:“为她伤心?犯不着!我是不甘心!她不是找个大鼻子?我也找个蓝眼睛!你的那些菊花、莲花、梅花我统统不要,我要找地道的外国妞。”

小丁:“对,对。咱他娘的也娶个漂亮的外国妞,给国土爷们争个脸。我,我给你倒杯水去。”小丁偷笑着往外走。到门口,往回瞥了一眼,轻声地:“傻哥哥哎,就咱这穷县,好看的外国猪外国羊都不多见,上哪去找漂亮的外国妞呀!”

所长办公室。

曾代表盯着笑嘻嘻的小丁:“什么?要找老外?”

曾代表来回踱着步,思考着。突然,他停下来:“有了。刁玉丽有个拐弯表妹叫欧阳格格玛,在县剧团工作,是个新疆种,大臀凹腰,黄头发,蓝眼睛,也老大不小了没找对象。嘿!”

曾代表和刁玉丽的小家。

刁玉丽:“他们见了一面,还行,先谈着吧。可惜了,我表妹挑来挑去……”

曾代表:“嗨,嗨,我们小仲可也是一表人才呀……”

刁玉丽:“还一表人才,脑门亮得跟葛优郭达似的……”

曾代表:“那是聪明的标志!你懂啥?我们小仲河大毕业,后备干部,前途大大……”

刁玉丽:“好了好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人我是捏到一块了,看他们的缘分吧。”

(闪回完)

37、车内。曾代表:“小子,革命还未成功,仍须继续努力。以我的经验,干脆趁热打铁,笼头一紧把她拽进屋里算了。你们都老大不小了,省得夜长梦多。”

小仲咧着嘴点了点头。

 38、车在一个路口停下。小仲下车。

曾代表:“记着,该出手时就出手!”小仲笑着“哎”了声,快步消失在一个小巷中。曾代表转过神,猛地想起什么,一怔。

刁玉丽的画外音:你滚吧曾代表,你要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再回来了!

曾代表挠头:“自己的屁股都捂不住,还教人家!”。

39、家门口。曾代表拿着钥匙,瞅着房门踌躇着。终于,他下决心似地打开了门。

40、房内。刁玉丽从书房迎出来。她满脸笑意,一边接曾代表手里的包,一边打来洗脸水,温情地说:“回来啦?看你土头灰脸的,快洗洗吧。”然后,她又走到饭桌前,掀开了用碗罩着的几盘子菜。

曾代表愣头愣脑地瞅着发生的一切:“这小刁,又在耍啥鬼花样?”

刁玉丽:“发啥呆?看把你忙的,爸过生日,连酒也没喝好不是?快来吃饭。”说着将酒倒进杯子。

曾代表赶忙洗了脸,坐到桌旁,细细地端详着刁玉丽:“我咋觉得今儿的月亮好象从西边冒出来了。”

刁玉丽哧地笑了声,将一杯酒送到曾代表嘴边:“喝吧喝吧,我就那么坏吗?”

曾代表:“东东呢?”

刁玉丽:“在他姥姥家呢。”

曾代表猛地喝下一口酒,嬉笑道:“呵呵,我知道了,今晚你想来个小别胜新婚呀。”

刁玉丽“啪”地打了下曾代表的肩头:“呸!想的美!”

41、书房。刁玉丽将曾代表按在一张椅子上:“让你看样东西。”然后,揭开搭在书桌上的一块布,露出一台电脑。曾代表一惊,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我说呢,你又是菜又是酒,原来收了人家一台电脑?你,你真敢呀刁玉丽!”

刁玉丽:“你急啥?别自做多情!就你那个破所长,别说电脑,就是猪脑谁给送?”

曾代表一怔,不好意思地:“敢情是哪位买菜的给你送的?”

刁玉丽:“呸!别刮风带蒺藜,讽刺带打击。”

曾代表疑惑地瞅着刁玉丽。刁玉丽用手点了一下曾代表的脑门:“是你当连长时的那个兵高达山送的。”

曾代表:“那小子不是在南方做生意嘛,咋?发财了?搬台电脑来孝敬我?”

刁玉丽打开电脑:“这事你就别再管了。其实下午我也没打算要,可高达山死活不依,我推了几次,都把人给推恼了。高达山说,当年我临时去队,他来咱家,没少吃我炒的菜,没少喝我买的酒,他是来还情的。”

曾代表仍挠着头:“可这一出手就是一大件,也,也……”

刁玉丽:“别爷啦奶啦,小高看上去像真心。那小子呀,现在挺有意思的,张口毛毛雨,闭口毛毛雨,还说以后缺啥少啥让找他呢。再说电脑别人家里早就有了,东东成天嚷嚷着要,可你工资少不说,今儿还给这家买点粮,明儿又给那家资助些学费,光指望我卖菜,啥时钱才能攥够?”

曾代表有些惭愧地拍了拍头。突然,他一把抱住了白皙丰满的刁玉丽。刁玉丽有点气喘地问:“这台东西咋办?”

曾代表:“那小子是孝敬你的,又不是孝敬我,只要别牵涉到我的工作,我不管。”

刁玉丽吃吃笑着亲了曾代表一口,任有曾代表抱着往卧室走去。

 42、上午。国土所院子里。曾代表对准备下乡的小丁等人吩咐着什么。小丁等人走后,曾代表对小仲说:“今天咱俩重点去解决宇宙的事。”小仲点了点头。

这时,年大皮急急地走进来。

年大皮:“多谢了,多谢曾所您帮忙,信用社今儿就要去俺村实地考察了。”

曾代表:“帮忙说不上,我也只是打了个电话。好啊,这是好事,你们要把好事办好,要把情况给人家讲清楚。”

年大皮:“那是那是。不过,还得麻烦您给俺再跑一趟。”

曾代表:“我又不是信用社,就不去了,祝这事驴(吕)到成功。”

年大皮:“不行不行,曾所您活菩萨救人救到底,还得帮着说说去,那些人呀——您不去,怕弄不成。”

曾代表:“我就不信,你够条件,人家会不贷你款?你把共产党的干部都想成什么了?今儿我真有事,要去宇宙,不信你问仲所长。”

小仲:“老年,你可真能得寸进尺,给你搭个桥,你就要再给你修段路。曾所要把款给你贷到手,你是不是还要曾所再帮你试机器找销路?”

年大皮眯了一眼小仲,猛一拍头:“嗨,对了曾所长,有一件事差点忘了”。说着把曾代表拉到一边:“这个事本不想给你说,不说又觉得不对。凤凰那个闺女可又闹着不上学了,急得凤凰两天没吃饭,这事怕还得您出头。”

曾代表有些着急地:“咋回事?学费不都给解决了吗?”

年大皮:“学费您是给解决了,可家里那个穷根你没给薅掉!闺女看家里那条件,说啥不肯再上,要出去打工,把弟弟供出来。我本想等厂建起来,让凤凰进厂干个啥,可现在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呀。”

曾代表迟疑了下,转身对小仲:“上午你一人先去探探情况,看高老板在不在,年沟那边正好有几个事也要处理,我去一下,有啥情况电话联系。”

小仲嘿嘿笑着点了点头。

 43、村路上,行驶着的工具车。驾驶室里。曾代表沉思的脸。

画外音:

年大皮:“曾所长,您这新所长第一次来俺村,欢迎指导!哎,薛凤凰是你同学呀?”

曾代表:“是呀,她还是我们班的班花呢。”

年大皮:“唉,可惜了。嫁了个煤矿工,福没享着,男人却给砸瘫了。家里那个穷呀,俩孩子连学都上不起了。”

 

曾代表:“凤凰,这是俩孩子这学期上学的钱。”

薛凤凰:“代表,俺谢谢你了。可这钱俺真得不能再要了,你拿工资的也不容易,。”

曾代表:“拿着!再穷也得让孩子把学上了。”

薛凤凰:“唉!当年,怪只怪我妈,要不我俩也……”

曾代表:“你妈没错。当年你爸是煤矿工人,家里条件那么好,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怎能成呢?嘿嘿,这么说吧,当年你是只羽毛华丽的金凤凰,我顶多算得上扎着几根黑毛的小公鸡呀。”

薛凤凰:“咯咯咯,你,你笑话人。唉,可这个家,咋过下去呀。”

曾代表:“慢慢来吧。你们村这个厂上马就好了。”

44、行驶着的工具车。驾驶室里。曾代表拿出了手机:“喂,吕大兴吗?还在社里?你这驴上套咋这么磨蹭!”

话筒里吕大兴的声音:“你在哪?”

曾代表:“我在年沟加工厂。”

话筒里吕大兴的声音:“你跑那干啥,查违法占地?”

曾代表:“我在等驴(吕)往这驮钱呢。”

话筒里吕大兴哈哈笑的声音:“我看你那国土所长别干了,把镇长干了算了。好,你等着,我这就出发。”

 年大皮瞅了曾代表一眼,兴奋地:“看看,看看,曾所您一出头就是不一样,一尊神顶多少小鬼呢。凤凰知道了……”

曾代表皱起眉头打断说:“老年,你这话咋听着这么别扭,好象我帮村里都是为了我同学似的。”

年大皮忙用手打自己的嘴巴:“你看你看,我这打锅嘴,真不会说话,曾所您这是造福俺全村百姓呢。”

45、薛凤凰家。曾代表在同薛凤凰的女儿冰说话。曾代表:“怎么能不上学呢?不上学长大怎么办呀?村里这个厂马上就上了,日子会好起来的。”

旁边,薛凤凰一边拾掇山楂,一边深情地望着曾代表。

曾代表也回望着薛凤凰,使了下眼色。

薛凤凰:“你叔叔这样说了,明儿你就回学校吧。”

这时,外面有人喊:“曾所长,吕主任来了,叫您呢。”

曾代表拍了拍冰的肩头,又看了眼薛凤凰,走出大门。

 46、村加工厂门口。吕大兴正和年大皮几个人挤在一块说着什么。曾代表走上前:“驴(吕)主任来了?”

几个人同时抬头看着曾代表。

吕大兴:“你土地爷发了话,能不来嘛。”

曾代表:“这就对了,你这驴劲往其他地方使,更得往这村偏偏,这村儿穷。”

吕大兴:“你小子,这还用说,实践仨代表是咱全党的事,敢情能让你这代表给代表完?”

一圈人都笑。

年大皮:“好好,今儿代表们正好都聚齐了,中午在我家好好热闹热闹,我老婆的山渣饼南瓜面做得可是一绝。”

曾代表摆摆手:“不行不行,你给驴主任热闹吧,人我给你喊来了,这里没我事了。许老汉托我取得果树补偿款,拿到了,我得给人送去。”

年大皮:“不成不成,这点小事还值您亲自跑腿?我派个人把那老头叫来就是了。”

曾代表:“那可不行,咱年轻,让人家一个老人往这跑,不是折咱的寿嘛。”

年大皮:“这也好办,你把钱给我,我保证一分不少地送到许老头手里。”

曾代表:“我去也不是全为那事,听说那一带有人悄没声地偷建宅基,还有人到山上乱采矿石,我得去看看。”

吕大兴:“你就让他去吧,他脑瓜整天都让这些事塞满了,真没治!”

年大皮:“曾所长,你今儿就在我这闲歇上一回,就冲你对百姓这份心,我年大皮给你撂个大话,从今儿起,年沟村再有乱占地乱采矿石让您费心劳神的事,我他妈的下不了他的毛,您就下我的毛!”

曾代表感动的脸。他望着年大皮,正想说话,腰里的手机响了。

曾代表接手机。

话筒里小仲的声音:“曾所,好消息,那个高老板答应中午见面。”

曾代表:“在哪?”

话筒里小仲的声音:“12点,牡丹园大酒店。”

曾代表悻悻地:“好家伙,高老板就是高,一见面就是牡丹园,还说没钱办手续,鬼才相信呢。”

话筒里小仲的声音:“咋办?去不去?”

曾代表:“去!不去咋见着高老板。”

话筒里小仲的声音:“要是鸿门宴咋办?”

曾代表:“管他红门宴黑门宴,见机行事,先见着人再说。”

曾代表挂了手机,对吕大兴和年大皮摊摊手:“要不一块去?”

吕大兴:“滚吧曾代表,和你一块吃顿饭可真难。”

47、中午。牡丹园大酒店。这是一个豪华气派、寓餐饮、住宿、桑那、娱乐为一体的综合酒店。

曾代表和小仲来到二楼,走进一个雅间。

 48、雅间里。高达山和王三贵在沙发上坐着说话,桌上的酒菜已摆好。

曾代表有些惊讶瞅着高达山,猛地,他喊:“高达山,你小子咋在这?”

王三贵忙介绍:“这就是我们高老板。”

曾代表上前就给了高达山一拳:“高老板就是你小子,你小子就是高老板呀?怪不得,我说谁敢这样牛气,违着法就是不照面。”

高达山:“老连长,多有得罪,回来投资办厂,本早该找您汇报,这些天处理南方的事,耽搁了,还望多多支持啊。”

曾代表:“支持当然支持,不过高达山,咱可把丑话撂在前头,咱公是公,私是私,你应带头遵纪守法,像你现在这样,我照收拾不误。”

高达山抿嘴笑笑:“好好,今儿咱光吃饭,不谈工作。”

“好!”曾代表转身对小仲说:“这是我的兵,今儿咱就放开肚皮,吃他的喝他的。”

小仲冲高达山笑笑,点了点头。

曾代表吆喝服务员打酒,高达山忙拦着:“老连长,再稍等片刻,还有几位客人,马上就到。”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第一个是副县长,第二个是国土局副局长,第三个是年洼镇镇长。

曾代表立刻蹙起了眉头。

接下来开始落座。副县长坐在主位后,副局长和镇长都谦让着让高达山上坐。高达山瞅着曾代表笑道:“我老连长在这,我哪敢上坐?”

副局长和镇长都瞅曾代表。曾代表忙抱抱拳头:“领导上坐,领导上坐。”

这时副县长拍拍椅子:“别让了,小高坐这,你回家乡投资,是大功臣嘛。”

高达山冲曾代表笑笑,挨副县长坐下。

副县长端起一杯酒,对镇长和副局长说:“现在引个资不容易啊,小高高老板带项目回来,就是发财来了,你们这些土地爷和镇太爷,可要多给绿灯少亮红灯哟。”

副局长和镇长忙点头:“那是那是!”接着两人给高达山敬酒。高达山接酒笑笑喝过后,端起一杯酒敬给曾代表:“祝老连长事业有成!”

曾代表端着酒梭巡着一圈人,有些尴尬地:“好好,有成有成。”

一阵热闹碰杯之后,镇长又端起一杯酒冲高达山笑嘻嘻地:“这绿灯要亮,红灯也不能少,要不高夫人不在,没红灯怕高老板一天也难熬下去吧。”

大家一阵哄笑。

曾代表别扭的脸。

高达山暗瞅着曾代表,忙用筷子点着一盘腊肉:“老连长,吃这,我特意从南方一个镇搞来的,很好吃。”

曾代表忙说:“领导吃,领导吃。”

镇长夹起一块蜡肉放进嘴里嚼着:“好吃好吃,高老板这肉就是好吃。”

大家又笑。

这时,高达山按了一下肚子,站起来冲大家抱抱拳:“不好意思,出去方便一下。”

高达山走出雅间。

曾代表也忙借故跟了出去。

49、卫生间。

曾代表和高达山站一排撒尿。

曾代表:“高达山,行啊,几年不见,你小子尿得高了啊?”

高达山忙陪笑:“老连长,别生气,我说了,今儿光吃饭,不谈工作。”

曾代表:“那不行,平日见你比见省长还难,今儿得把话说住,你厂里的用地手续啥时办。”

高达山:“王经理是股东,也是我的全权代表,这事你们找他谈。”

曾代表:“他是小股东,你是大股东,我轮不着找他。”

高达山:“我听老王说,是你们不给上报?”

曾代表:“啥?农转用税费600万,你们只交了120万,罚款一分没缴,还猪八戒抡耙子,倒打一把?”

高达山提着裤子,忙说:“算啦算啦,您还是高门亮嗓吓人哗啦地,让人听见影响多不好。领导都在等着呢,这是我的名片,回头咱俩单独约见。”

曾代表瞪了一眼高达山,接过名片:“那好,最迟明天见面。”

俩人走出卫生间。曾代表边走边看名片,突然说:“不对,高达山不对。”

高达山转过头:“我咋不对?”

曾代表:“是你名片上的电话不对,老打不通。”

高达山笑:“我三套名片呢,红绿白。”

曾代表看着手中的红色名片,摇了摇头。

 50、雅间里。酒席已闭。高达山对副县长:“领导们整天忙累工作,今天要不要放松放松?”

副县长看着副局长和镇长:“你们说呢?”

副局长和镇长都咧着嘴笑。

副县长:“那好吧,放松就放松放松。”

副县长、副局长、镇长一行人往外走,曾代表和小仲故意拖在后面。高达山示意王三贵先陪领导们,转过头来拽曾代表和小仲:“老连长,你们整天辛苦,走,一块去吧。”

曾代表:“不行不行,那场合,放松不了,腿肚子哆嗦。”

高达山:“这么多年我还没好好招待过你呢。”

曾代表想起什么,脸一沉。然后勉强地一笑:“不行,你嫂子敢知道你带我去那场合,不把你耳朵揪下来才怪。”

高达山冲曾代表无奈地笑了笑。

 51、牡丹园酒店门前。小仲跟着曾代表刚要上车,这时他腰间的手机响了。小仲接过电话,满脸兴奋地:“曾所,请个假,回城一趟。”

曾代表:“格格玛又叫你?”

小仲点了点头。

曾代表:“你小子!回吧,明儿早赶回来,有许多事等着办呢。”

52、傍晚。宇宙公司高达山临时办公室。

高达山对王三贵说:“这一段我要在外面谈设备,还有几个销售客商要谈,家里的事靠你操心了。”

王三贵:“高总,放心吧,基建各方面都进展的很顺利。”

高达山:“土地的事也要处理好。给他们的那120万补偿款,群众都拿着没有?有没闹事的?”

王三贵:“这个政府都按数发下去了,眼下还没见有闹事的。有闹事的也不怕,有政府呢。镇里村里的头头我也都打点到了,还有他们顶着。”

高达山:“这地方穷,咱是钻了个大空子呀。要是在南方,这地没个三两个亿怕是难拿下来。眼下,要紧的是赶快把土地手续办下来。”

王三贵:“嘿嘿,这个放心,现在是咱违法,他执法,手续办不下来,执法的比违法的还着急。况且这个事上面都清楚,一个国土所再扛也扛不了几天,磨磨他们的性子也有好处。”

高达山:“曾代表是我老连长,你要把握好尺度。”

王三贵:“那是那是,战友战友亲如兄弟嘛。”

 53、夜。所长办公室。

沉着脸的曾代表来回地踱着步。突然,他抓起电话,对着话筒大声说:“刁玉丽吗?你干得好事。”

话筒里刁玉丽的声音:“咋啦?又发啥神经?”

曾代表:“高达山,真他妈的。”

话筒里刁玉丽的声音:“高达山?咋啦?”

曾代表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

 54、书房里。刁玉丽在电脑前坐着。她拿着话筒,嘴角轻轻地撇了一下:“那又咋?我觉着小高不像那号人。”

话筒里曾代表气呼呼的声音:“哪号人?现今有些人就给臭鸡蛋一样,隔个夜味说变就变了,他高达山咱几年没见了?冲他违法占地这事,我看就悬乎,净提没谱的条件,这一来,我还咋去处理?”

刁玉丽一惊:“哎呀,我咋没想到这一层?要不把电脑退给他?”

话筒里曾代表的声音:“还退个屁,用都用过了,还咋退?”

刁玉丽:“那,那咋办?”

 55、所长办公室。

曾代表:“天上掉肉饼子的事,我给你说过多少回了,你还不服,这回你鸭子撞上石头蛋,嘴不硬了吧?”

话筒里刁玉丽嗫嚅的声音:“那,那……”

曾代表脸上笑着,声音却故装严肃地:“这么吧,那电脑我估了一下价,也就值五千来块钱,我俩把攒得钱挤一挤,作价给他。明儿我约好了姓高的见面,这边我先垫上,你说行不行?”

话筒里刁玉丽软不拉塌的声音:“那行。”

放下电话的曾代表喘下一口气,他对着桌上刁玉丽的照片说:“好你个刁玉丽,总算犯在我手里了,让我老曾也翻一回身吧!”

曾代表学着藏族姑娘的样子跳了起来,边跳边唱:“雪山升起呀红太阳,翻身农奴把歌儿唱,把歌儿唱……”

曾代表正唱歌,忽见小仲蔫头巴脑地走了进来。

曾代表:“嘿,小仲,平时你小子约会总嫌时间短,今儿咋提前回来了?给个机会还不逮着那马好好溜溜呀。”

小仲没有理睬曾代表,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曾代表跟着小仲嗅了嗅鼻子,皱起眉头:“你小子喝酒了?咋?让马蹄子给尥了一下?”

小仲硬着舌头:“曾,曾所,我还得往回调,你得帮,帮我。”

曾代表一怔。他转身去找水,骂了句:“我操!咋一和格格玛遇上麻烦,就提调动。”

曾代表将一杯水递给醉熏熏的小仲:“小仲,你别总这样啊,得动动脑子,咱国土人多少复杂的事情都处理了,还愁收拾不了一匹马?打蛇打七寸,牵马牵笼头,你得牵着让她围着你转,你光往她屁股后面去,还不老挨踢呀?”

小仲:“不调也行,你把所长让给我当,当一年,格格玛说,除非,我,我当正所长……”

小丁闻声走进屋,拽起小仲:“篡党夺权,你小子想当林彪呀?走走,睡觉去!”嗅了嗅鼻子:“咋这么大酒味?嘿!今晚不用要灭害灵了。”

 56、晨。曾代表走进小仲的宿舍,正躺着的小仲连忙坐起。

曾代表:“怎么样了?”

小仲不好意思地:“曾所,没事了。”

曾代表:“没事就好。这么,今儿我得给高达山见面,你带着整顿组上刘村,那里有几个钉子户,得想法把他们拔掉。”

小仲:“好,我去我去。”

 57、所长办公室。曾代表看着一张红名片拨电话。电话响起了彩铃声,他自言自语地:“还行,这个高达山还算把我这老连长给拾框里了。”

曾代表:“喂,高达山吗?什么?你去了省城?高达山,你扯吧,你就给我扯吧。”

话筒里高达山的声音:“老连长,别动气呀,我真的有急事来了省城,要不傍晚我赶回去找你咋样?”

曾代表气哼哼地:“好!我等你!”

 58、上午。镇政府。

曾代表问一工作人员:“镇长在吗?”

工作人员:“不在,上县里开会去了。”

 59、镇民政所。曾代表同民政所长在交谈。

曾代表:“是,是新沟那个徐瘸子。唉,也够可怜的,咱该照顾也得……”

民政所长忙摆着手打断曾代表:“曾所,那可是个烫手红薯,沾不得沾不得。”

 60、上午。镇街头。卖羊、卖鸡、卖水果的小贩们不时地向路人兜售着手里的东西,各种叫卖声混杂一片。曾代表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自言自语地:“老徐呀,人要是活到这个份上,可就真算活到家了。你要是听我的,我会帮你过个象人的日子,你要张口还是两万五,我可就没辙了。”

 61、傍晚。国土所。曾代表在院中踱步,不时地看表。小仲带着小丁和队员甲、队员乙精神抖擞地走进来。

小仲:“曾所,今儿成果不错,那几个钉子户全给收拾了。”

曾代表:“好!今晚让伙房弄只鸡犒劳犒劳你们。”

突然,曾代表发现徐瘸子也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忙将徐瘸子往屋里让。徐瘸子摆摆手:“不进去了,我是来问问,我那事说得咋样了。”

曾代表:“正说着呢,不过,老徐,你提那条件可是达不到。”

徐瘸子:“少两万五不说事,昨晚还有人说,那片地怕还不止五万呢。”

曾代表:“啥?还值十万二十万呢,你以为这是郑州,是上海,房地产没个谱,刺棱刺棱地往上突噜?”

徐瘸子:“那我不管,再给两天时间,一天我也不多等。”

小仲拿着毛巾擦着脸走过来:“老徐头,我可告诉你,新信访条例可是颁布了,你要再胡闹,派出所关你的格可都够了。”

徐瘸子撇撇嘴:“有人管吃管喝管睡觉,巴不得呢。”

曾代表瞪大眼睛望着徐瘸子:“老徐,我就搞不明白,你咋就这样不识劝呢,你……”

徐瘸子:“曾所长,干脆给你实说了吧,那地我要是争过来,有人许愿帮我盖小楼呢。”

曾代表一个激灵:“谁?”

小仲:“碰到雷峰了,可雷峰也不该帮你这号人呀?”

徐瘸子白了小仲一眼:“我不给你说!要不是曾所长,我不给你闹死。”转身往外走。到门口,又扭过头:“两天期限,后天晌午得不到信儿,下午我就跑县里了。”

曾代表咬了咬牙:“好,我答应,明儿下午给你信。”

小仲:“你理他干啥,赖菜一个。”

曾代表:“你想过没有,这中间有问题。”

小仲:“狗屁问题,还不是想再讹几个钱?”

曾代表摇摇头:“不对,本来这事已平息了,可后来就有人放风,说那片地值五万,这会儿又有人许愿帮他盖楼,不是有问题是啥?”

小仲猛一拍腿:“对对,搞不好是宇宙的人在捣蛋。”

曾代表:“不管是谁,咱也应想些对策。”

小仲挤咕了一下眼:“我倒有个办法,后岭有个观音庙,庙里有个算卦老头……”

曾代表把小仲的肩膀一擂,哈哈笑起来:“这么吧,明儿上午你啥都别干,专门去做这件事。”

小仲挠着头:“我去?换个人吧。”

曾代表:“就你去,这事你去合适。”

小仲:“我,我——”他忽然捂着肚子,说声不好,往厕所奔去。

曾代表笑:“这小子,还没上套就拉稀了。”

62、天渐渐地暗下来。曾代表来到大门口,有些焦急地拿出手机。他阴沉着脸,欲拨号又停下,自言自语地:“高达山,你他娘的,又给我耍猫迷。老子偏不给你打,先前我是连长你是兵,现在我执法你违法,让我撵着你的屁股走,也太没自尊了!”。

曾代表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松了口气。

话筒里高达山的声音:“老连长,让你久等了。”

曾代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连长?”

话筒里高达山的声音:“不好意思。老连长,咱们还在玫瑰园见面怎么样?”

 曾代表:“不是说好你来找我嘛,咋还去那地方?”

话筒里高达山的声音:“几年不聚了,还想再聚聚,吃饭不耽误说事。”

曾代表犹豫了一下:“吃就吃,老子可是贪赃不卖法。高达山,我去可以,你可别再弄一帮县长局长镇长,吓人忽啦地不好谈。”

高达山:“放心,今晚没领导,快来吧,九点我还要往省城赶呢。”

曾代表一惊,拽起刚从厕所出来的小仲,钻进了吉普车。

.63、晚。牡丹园大酒店。一个雅间里,坐着高达山和王三贵。桌上摆着海蟹、大虾、老鳖几个碟子盆子,旁边还放有两瓶五粮液。曾代表和小仲走进来,瞅着桌上的酒菜咂了咂嘴。

曾代表:“你小子,有这钱不如办用地手续,在这上面糟蹋也白糟蹋。”

高达山笑笑:“请老连长,不能寒碜。”

高达山示意服务员打酒。

几个人相互碰杯。曾代表喝下一杯酒说:“高达山,咱战友不说外话,我现在是国土所长,端得是国家的饭碗,你这厂是重点项目,政府虽给留了用地指标,但程序有规定,用地税款和罚款缴不够,不能报批手续,这个,我想你要理解。”

高达山笑:“老连长,我太了解你了,我压根就没打算要你照顾。”

曾代表:“那就好。你说,什么时间能把款项缴齐。”

高达山没说话,看着王三贵。

王三贵:“我不是说让你们找县里嘛,你们找了吗?。”

小仲:“扯淡!你们占地,让我们去找县政府,没病吧?”

高达山:“这么,老连长,要不我再给你加点咋样?”

曾代表:“看你这话说的,你以为这是在买卖牲口做生意?我这是在代表国家依法行政!”

高达山迟疑了下,扭头对王三贵说:“你先出去,我想和老连长单独谈谈。”

曾代表只好也对小仲努了努嘴。小仲和王三贵走了出去。

高达山:“老连长,现在只剩咱俩了,有话咱都挑明它,不再藏着掖着了。”

曾代表:“这就对了,像以前的高达山。”

高达山:“老连长,其实,这些钱也该我交,也不该我交,我想,把这么多钱交上去,还不如……”

曾代表立刻变了脸色:“高达山,我就知道你在玩猫迷!我就不明白,这才几年,你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叠钱,甩在桌上:“给你!”

高达山一惊:“啥?”

曾代表:“啥?你还不明白?我告诉你,我现在是堂堂的国土所长,你嫂子虽然卖菜,也是守法商贩,我们决不会干那龃龉媾和之事。”

高达山很难看的脸:“龃龉媾和?”

曾代表气愤地转过了头。

高达山倏地站了起来:“老连长,你太小瞧人了吧!”他盯着曾代表:“龃龉媾和?想我高达山复员跑南方做事,从卖茶蛋卖服装炒地皮到开公司,我一点一滴一个汗珠子摔八瓣,我还不知道什么叫龃龉媾和!我不敢说我素质有多高,但我不会忘记我是曾经的军人,我决不搞歪门邪道!没有这点,怕也没有我高达山的今天。”

曾代表:“话别说的那么好听,我看的是行动。”

高达山:“行动?那好,那我今天就告诉你,我来这里投资有你们县太爷的承诺,企业三年零税,包括你那土地,我本一分都不该缴!”

曾代表惊讶地:“零税?”

高达山:“我还可以告诉你,我有钱,几百万不是毛毛雨,也不算多大个事,但这钱是我的,我愿缴不愿缴那是我的事。那120万,也是替县财政拿的,实话说,也是看在你面子上拿得,这个关系你要搞搞清楚!”

曾代表:“替县财政拿的?看我的面子?笑话!你办企业用地,给群众补偿,给国家缴税,天经地义,反倒成国家和群众欠你的情了。我告诉你高达山,我不管他县太爷市太爷,我认得是国家的法律,你的税费交不齐,我这一关你就过不去!”

高达山:“那好,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这问题就让县里来解决吧。我时间也到了,还要上省城。”高达山说着起身往外走,到门口,又停下说:“老连长,我想,你说的对,咱公是公,私是私,别让公影响了咱的私。那电脑是我送给嫂子的,我愿她留下,实在不愿要,甩垃圾堆吧。”

曾代表望着高达山的背影喊道:“高达山,我告诉你,法律在谁跟前都是法律!”

64、山路上。行驶着的黑色轿车。车内,高达山叹了口气:“唉!这个老连长。”

王三贵:“你给县里打招呼,让他们国土局领导出头。”

高达山:“也只有这样了。我本想看他的脸,再给解决一些,他这个样子,我反而不好给了。”

65、山路上。行驶着的吉普车。车内,小仲瞥了一眼曾代表,道:“我操!现在社会整个掉了个个儿,违法的比执法的牛气。”

曾代表:“不是他们牛,是政府给他们的招牌牛呀。如今,县太爷们也难,哪级政府都在讲跨越,讲发展,本县这样穷,能把高达山这样的老板招来实属不易,没有优惠条件能行?只是这条件给得也太离谱了。如我估计不错,上头很快就会有人出面。”

小仲:“那咋办?”

曾代表:“走着看吧。我想,县领导也不是铁板一块,眼下国家出台这么多土地新政,领导也不会都不懂大局。手续上的这个字我反正不会签,必要时可向局党组专题报告。”

 66、上午。所办公室。国土局副局长在传达文件。

副局长:“国务院28号文件就传达到这里。我希望,做为一名基层执法者,我们大家要敢于负责,敢于碰硬,对于土地违法活动,不管是谁,有一起,处理一起。我们的任务,就是要保护好耕地。大家能不能做到?”

全所同志:“能!”

67、院子里。副局长的小车旁。副局长悄悄地问曾代表:“高老板那个厂咋回事?人家王经理说来了好多次了,手续怎么不往上报?”

曾代表:“目前他们600万的农转用税费只交了120,罚款一点也没履行,不好办呀。”

副局长:“这么吧,这个事县领导有交代,手续先给报着,欠的税费及罚款以后再说。”

曾代表:“这个——”

副局长:“这个县府招商文件有规定,责任由政府承担,你报就是了。”

曾代表瞅着副局长,踌躇着点了点头。

副局长乘车而去。望着车屁股,曾代表苦笑了一下。

小仲走过来,问:“他干啥?”

曾代表:“宇宙的事,县里出面了。哎,不是让你去办徐瘸子的事吗?咋还没走?”

小仲:“这……”

曾代表:“这啥这?立刻行动!要保密。”

 68、下午。烈日炎炎。年沟村一农宅门前。曾代表带着小丁、队员甲、队员乙等人在进行现场勘测。他们的脸上淌着汗水,衣服也被汗水打湿。曾代表把手里的图纸放到一土台上,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

 69、一辆工具车开了过来。车子停下。年大皮从车上跳下来。

年大皮:“曾所长,这么热的天,快停下来歇歇吧。”他说着冲车上摆了摆手,司机搬下一箱饮料。年大皮:“喂,大家快来喝水呀。”

小丁喝着饮料问:“老年,来干啥?不会专为我们送饮料的吧?”

年大皮:“咋?专为你们送饮料咋了?你们为俺村这么辛苦,送些饮料不该?”

小丁:“你?你老年还能是只出油不沾油的人?你肯定有事求我们。”

年大皮嘿嘿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请贴给曾代表:“曾所,信用社的贷款已到帐,我们后天试机,特邀您参加。”

曾代表:“好好,到时我一定去。”

小丁:“老年,怎么样?我就知道。”

 70、傍晚。国土所院子里。大家围在灶房旁吃饭。曾代表端着碗,不时地朝大门口张望。

小仲夹着个黑皮包走进来,悄悄冲曾代表示了个眼神。曾代表忙端着碗,随小仲走进办公室。

 小仲和曾代表说着什么。这时,小丁闯了进来。他惊惊道道地:“曾所,邪门邪门!徐瘸子刚托人捎信来,说那片地他不争了,让你给他调地他要盖房呢。”

曾代表看了看小仲,两人对着脸叽叽嘎嘎地笑起来。

小丁一头雾水地:“你俩笑啥?吃呱鸡肉了?”

 71、上午。局长办公室。曾代表在同局长说着什么。

曾代表:“情况就是这样。”

局长:“这个情况我已向县长汇报过,县长的意思,那个文件是出台的有问题。现在,国家对土地的要求越来越严,宇宙是个用地大户,这个口子不能开呀。一开,全县那么多招商企业,就不好办了。”

曾代表:“是!我明白了!”

局长:“不过,策略还是要讲。那个高老板当过你的兵,要利用这个关系,多说些好话。好话又不上税,只要把事情办成。还有,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其他问题。”

曾代表:“我知道了。”

72、上午。新村。一空闲地里。一群人在挖地基,旁边堆满了砖和石块。村长郭海芽在给人群散烟,招呼着码放砖块和石块。小仲和小丁带人匆匆赶到。

小仲:“停下来,停下来!”然后转身对郭海芽.:“郭村长,土地法律法规你最清楚,你身为一村村长,不打招呼不言声地就违法盖起了宅基,这头你可带得真好呀。”

郭海芽给小仲递烟,小仲没接。郭海芽:“仲所长,这话你可说的差也,我和村里给你们递申请递了两次,往你们国土所跑了三趟,能说我不打招呼不言声吗?”

小仲:“你打二十次跑三十趟也没用,这片土地在规划区内,不是我们不给你报,是政策上不给批,得等政策。”

郭海芽:“我儿子二十一岁谈对象,今年二十六了,等房子结婚等了五年,要是政策再过三十年给我批,我儿子就只好等到五十多岁了?”

小仲:“政策上的事,我们也没法。”

郭海芽的父亲提着一把锹围了过来:“宇宙占了那么多的地,你们牙都不敢呲,我盖个屁点大的房子,你们就来瞎喳喳。我告诉你们,这房我还就盖定了,谁敢拦着不让我孙子结婚,我一锹拍了他!”

一旁干活的人也呼啦啦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叫道:

“狗屁政策!”

“俺等着住房,你们不给批,这叫啥法,还叫老百姓活不叫了?”

“滚!滚!再在这捣乱,叫你们进的来出不去。”

小仲看着郭海芽,郭海芽用挑衅的目光同小仲对视。

小仲气愤地将一张停止违法用地通知书递给郭海芽:“郭村长,我们已经正式通知你停止违法基建,如你继续干,一切后果自负!”

小仲、小丁带着人离去,身后响起“滚吧,滚吧”的起哄声。

73、傍晚。国土所。所长办公室。郭海芽同曾代表交谈着什么。

郭海芽往曾代表手里塞一只红包,曾代表婉拒。

74、晚。所办公室。曾代表在开所务会。他将手里的笔记本放下,看着大家:“好了,关于整顿工作今晚就说到这里。希望大家要发扬前段的精神,再加把劲,保证三个月内完成任务。小仲小丁来我办公室,其他的散会。”

75、所长办公室。

曾代表、小仲、小丁相对而坐。

曾代表:“咱们说说郭海芽的事吧。”

小仲:“没啥说的,这是个典型的违法建宅基案。历史遗留的那十几个案子还没处理,现在正治理整顿呢,郭海芽竟顶风作案。我建议,立刻组织力量进行查处,必要时申请上面强制执行。”

曾代表将目光转向小丁。小丁:“我倒觉得,这个问题要慎重。农村那么多的需宅户,因为政策上的事,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给人家批不了,孩子大了要结婚,闺女大了要出嫁,总不能让人家住到撂天野地吧?我看这个政策呀,恐怕要改改了。”

小仲瞥了一眼小丁:“你吃根灯草,说得轻巧,政策是你说改就改的?别忘了咱的任务是制止违法,保护耕地。该管的事不管,净想些八竿子不着调的事,出了责任问题,好果子先给你吃呀?”

小丁:“你说得何尝不是。你不考虑这个责任吧?你是瞎瓜。但你要光考虑责任,不考虑群众实际,你是木瓜。瞎瓜木瓜都不好当呀!”

小仲刚要说什么,被曾代表制止。曾代表:“这个问题我也考虑很久了,我同意小丁的意见。现在的问题,不是百姓建宅基不愿办证,是政策给人家办不了,别说新农村建设农民公寓楼还没有盖起来,即使盖起了农民不愿住,我们也不该强迫人家。对于郭海芽这类案子,我的意见是暂时睁只眼闭只眼。”

小仲:“这……”

曾代表:“好了,不要说了。眼下最急迫的,是处理宇宙的事。”

小仲:“这个我同意!其实这些事也都是王八蛋的宇宙惹的,郭海芽他爹就说宇宙一占就是上百亩,咱们不敢动,他建个屁点大的宅基咱就紧追不放。宇宙影响实在是太坏了。”

曾代表:“从明天开始,我们每天都到宇宙去,给他下达停止违法通知书,他们一天不停,我们就下一天,然后整理出案卷,专题向上级汇报。”

小仲:“好!这样,高达山是你战友,你不便出头,你把这事交给我,明儿我就带人去。”

小丁:“这还象个骑马的人。哎,你那欧阳嘎嘎玛现在咋样了?”

小仲瞪了小丁一眼,把脸转向了窗外。

曾代表盯着小仲,摇了摇头。

75、夜。所长办公室。曾代表在打电话。

曾代表:“刁玉丽,我给你说个事。”

话筒里刁玉丽的声音:“还是电脑?咋?退钱还不行?”

曾代表:“这个事咱暂不说,是你那个拐弯表妹的事。你给她谈谈,别老给咱仲所长出难题,小仲这么个优秀小伙……”

话筒里刁玉丽的声音:“曾代表,你这是给俺下命令呀还是求俺?”

曾代表:“求您求您,是我求您,行了吧?”

话筒里刁玉丽的声音:“要我说,这婚事黄了对我表妹也不是啥坏事。嫁给你们国土所有啥好,要钱没钱,见人见不着,还牛气的不行。”

曾代表:“嗨,嗨,这话是咋说的?让你去帮忙,人还没去,咋帮起倒忙来了?”

话筒里响起刁玉丽咯咯的笑声。

76、上午。宇宙公司。小仲带着三个人走进王三贵的临时办公室。

王三贵:“仲所长呀!稀客稀客,来,坐,坐。”

小仲:“坐就免了。我们今天来,是再次通知你,你们这个厂现在是违法基建,要求你们立刻停下来,等用地手续完善后再进行施工。”

王三贵:“哟,仲大所长,你是说,让我这基建施工立刻停下来?”

小仲:“是的。给,这是正式文书,制止违法用地通知书,你看看好,不会错。”

王三贵:“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停了。只是,我想问一问,这个责任,你,还有你的曾所长能担得起吗?”

小仲:“笑话!我给你的是国家法律文书,代表的是国家意志,有多大的责任我们担不起?”

王三贵的脸立刻挂起笑容:“嘿嘿,坐坐,仲所长,坐下好说话。这个这个,我嘛,是跑腿打杂的,停工这么大的事,做不了主,得请示我们高老板呀。”

小仲:“那你就赶快请示吧,明天我再来。”

77、宇宙公司门口。王三贵在送小仲等人上吉普车。吉普车开动。王三贵狠狠朝地下吐了口吐沫:“上面都发了话,你们个小国土所就是咬住不放。好吧,看咱谁能斗过谁。”

78、上午。国土所。

小仲一阵风地闯进所长办公室。

小仲:“哈哈,曾所,初战告捷!他王三贵呀,也是怕硬。看来,咱硬得晚了,要是早硬起手脖子,这事说不准早解决了。”

曾代表:“问题怕是不会那么简单。他们是县里的招商企业,上面有保险网罩着,申请强制执行几乎不可能,这个他们心里清楚的很。要想解决问题呀,恐怕得想其他办法促促他们。”

小仲:“这个我有办法。”

曾代表:“你——”

小仲:“别的咱不行,歪门邪点儿的咱肚里还装着些。他们现在最怕的是停工。宇宙占地拆迁户中不是有徐瘸子吗?他们能用,咱也能用……”

曾代表:“不行!这个动作太大!”

小仲:“那——再想辙?”

79、宇宙公司。王三贵临时办公室。

王三贵在打电话:“周县长,我能不急吗?那边我们高老板想把土地手续办了,可手续报批还没影,这边国土所又来通知我们停工,你说——啊,那最好。周县长,高老板的资金可是投在你这块地皮上了,全托您关照。好吧,好吧。”

王三贵放下电话,立刻又摆手叫来两个手下,低语了一阵,说:“要快!要保密”。

 80、傍晚。新沟村。两妇女端着碗在吃饭。

妇女甲:“喂,听说了吗?国土所哄骗老徐头的事?”

妇女乙:“咋没听说,都在传呢。你说这曾所长也真有办法,找个算卦老头,嘻嘻。”

妇女甲:“这下可把老徐头给治得不轻。”

 81、早晨。财务室。女会计悄悄问队员乙:“你说,曾所和薛凤凰的事能是真的吗?”

队员乙:“胡诌八扯!哪有的事,人家是同学关系。”

女会计:“人都那样传呢,我也不相信。”

队员乙:“只是包庇新村村长违法盖房的事,怕是有点麻烦。”

女会计:“听说他还收了人家的红包。”

队员乙:“胡咧咧!没影的事。”

女会计:“人都那样传呢,我也不相信。”

82、上午。国土局一办公室。一科长悄悄对一副科长:“你说这个曾代表,怎么这么没头脑呢?主管县长都发了话,副局长又专门做了交代,他咋还勒令宇宙停止基建呢?”

副科长:“那是小仲干的。”

科长:“小仲干的?他不发话小仲敢吗?听说县里的头头都发火了。”

副科长:“操!制止违法占地还错了?以我看,我们国土执法就缺曾代表这号人,要都睁只眼闭只眼,怕国务院那十八亿亩的红线早就给扯断了。”

科长摇了摇头:“话是这么说,但所长竞聘眼看就要开始了,这个时候,曾代表怕是鸭子撞枪口,悬了。”

83、白天。一村庄。曾代表带着人员在进行土地勘测。他一会儿拿着定位仪,不时地指挥着报数据,一会儿从别人手里抢过皮尺,来回跑动着。大家和他说话,他只是点点头。他的脸上和裸露着的臂膀上全是汗水,身上的衣服也湿漉漉的。

84、夜。所长办公室。

曾代表在查看一叠案卷。小仲、小丁和队员甲走了进来。

小仲:“曾所,怎么样?”

曾代表:“很好呀?什么怎么样?”

小丁:“我看还是王三贵那王八蛋。”

队员甲:“他三贵四贵的倒没啥,关键是咱自己在心里别怕他们。”

曾代表:“我怕个鬼!我脚正不怕鞋歪,我看谁能把我……”

小丁:“就是,就是,脚正不怕鞋歪,看谁能把你那蛋毛薅上一根。”

大家都瞅小丁,想笑又都忍住。队员甲:“你个臊壶嘴,撂臊话也不分个场合。”

小仲看看曾代表,轻轻拉了拉小丁,两人走了出去。

85、小仲和小丁的宿舍。

小仲:“王八蛋,给我们玩这个!”然后看定小丁:“小丁,我准备把宇宙欠群众补偿款的事捅出去,你干不干!”

小丁:“会不会动作太大?”

小仲:“动作太大?他们应该补偿给群众的,只给了五分之一,群众还蒙在鼓里,咱作为主管部门,早该替群众说话了。再说,咱设着法地促他们缴纳税费报批手续,不还是为这一个事?”

小丁:“也对!既然正面进攻不行,迂回包抄也不错。我干!”

小仲:“走!咱找徐瘸子,也用一用他那个赖劲。”

86、月光下。小仲和小丁行走在一条蜿蜒的小路上。他们走下山坡,

进入一道山沟。

87、徐瘸子家。徐瘸子在院中石桌旁坐着。月色从沟沿的酸枣树、野槐树等枝缝里泻下来,给黑乎乎的院子增添少许光亮。

小仲小丁走进院子。小仲:“老徐。”

徐瘸子诧异道:“你们?”然后气呼呼地说:“仲所长,我明儿正准备找你去呢。你给我说说,那算卦的杂面老头是咋回事?”

小仲一怔,立刻又笑嘻嘻地:“算卦老头?啥算卦老头?”。

徐瘸子:“你别揣着精明装迷糊!啥狗屁风水,把我蛋都气扁了。”

小仲:“嘿嘿,误会误会!”说着话在石桌旁也坐下来:“老徐,这么晚来是有重要事给你说。”

徐瘸子:“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先把算卦老头的事给我说清楚!”

小仲:“好好,我给说我给说。不过,说之前我想先问你句话。宇宙公司建厂是不是也占了你的地?”

徐瘸子:“是。你问这干啥?”

小仲:“占了多少?”

徐瘸子:“2亩半。”

小仲:“那我再问你,一亩地给你补偿了多少钱?”

徐瘸子:“八千。咋了?”

小仲:“那你想不想知道,一亩地该补你多少?”

徐瘸子:“想。当然想。”

小仲:“那我就告诉你,按国家标准,一亩地应该补偿5万。除了镇村留的,一亩地至少也该有4万。你算算,你2亩半地,应该得到多少?”

徐瘸子瞪大了眼睛:“10万?”

小仲:“对!10万。”

徐瘸子:“真的10万?”

小丁:“没错。10万!咋?王三贵没告诉你?”

徐瘸子:“嗨!这个老王八!”

小仲:“老徐呀,不是我说你,你咋就好赖人都分不清呢?曾所长实打实地为你好,你咋都不理解。王三贵一句话,你却死命地往他套里钻。就王三贵那精明劲,还会帮你盖房?啥那片地值五万,哄死人不朝命,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呢。”

徐瘸子:“这王八蛋,我找他去!”

小仲:“别别!你一人去?他们欠得可是你们18户的钱。”

小丁:“其实,这笔钱呀,我们也天天给你们要着呢,只是太难要了。”

徐瘸子:“我知道咋办了。不过,那片宅基的事将来我还得说。”

小仲嘿嘿一笑:“说,说!你个人的合法权益嘛。”

88、上午。宇宙公司。徐瘸子带着几十个人涌进大门,人群中有老人、青壮年人、妇女和孩子。王三贵闻声迎了出来。

王三贵:“干啥干啥?你们干啥?”

徐瘸子:“干啥?王三贵,你给俺说说,俺这地你该给俺补偿多少?”

王三贵一时语塞,赶忙又说:“这钱不该我们的事,多少钱都该政府给你们出。”

徐瘸子:“呸!政府?这地是政府占了还是你们占了?王八蛋,你坑人坑到老少爷们头上来了!”

王三贵:“老徐老徐,我说的是真的,我们是政府招商招来的,政府答应地款由他们出。喂,老少爷们,要钱找政府去呀。”

一壮年:“你住嘴!你肚里几根弯弯肠子我还不知道?你占着俺的地,建着你的厂,到现在还给俺耍花呼哨,你还算人不算?”

一妇女:“俺凭啥去找政府?”

徐瘸子:“走!先让他们停下来,啥时把钱给咱够了再让他干!”

人群大声呼应道:“走!”“走哇!”“先让他们停下来!”

人们跟着徐瘸子往工地涌去。

王三贵脸色煞白地吆喝道:“嗨!嗨!你们要干什么!”但很快被人群涌到一边。

王三贵赶忙溜进办公室,拿起话筒:“高老板,不得了了,几十号人围进来,要补偿款。对,不知道谁走漏的消息。”

89、一城市。大街上。人流如潮,车流如梭。一辆行驶着的轿车内,高达山在打电话:“这么,停工就先停下来吧。对,记着,绝对不要发生冲突,要保障安全。”

90、王三贵办公室。王三贵:“就这样停了?那下步咋办?”

91、车内。高达山:“听说县里对这个事意见也不统一,县长好像有些异议。这么,你先找周副县长,把公司的事报告给他。实在不行,维持现状,等我回去。我现在省城,正好要到省领导那里。当初是省领导牵的线,看他咋说。就这样吧。”

92、中午。国土所。所长办公室。

小仲小丁眉飞色舞地在向曾代表说着什么。

小丁:“听说王三贵那个狼狈呀,就这样,‘嗨,嗨,你们要干什么?’,哈哈。”

小仲:“活该!咎由自取!还给咱曾所玩那个!这回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个手续还能拖多久。”

曾代表:“这样也好,捅了宇宙这个马蜂窝,不管结果如何,对咱今后的执法都会有好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我估计的不错,不出今天,上面就会来人。如果我被调离,希望你俩要——”,曾代表将两个拳头抱在胸前晃了晃。

小仲:“扯淡!他们违法占地,欠群众的补偿款,群众找他们讨要,还有错了?再说,这个事是我干的,与你何干?”

小丁:“别别!你俩大小也都带着帽翅,没事拉到,有事,我来扛着。我一普通干部,看谁能把我那个——怎么了?”

曾代表:“好了,又不是啥好果子,抢啥?不管咋样,至少我们做到了心中无愧。下午工作照常,你俩该干啥干啥,我到矿山上巡查。”

93、下午。曾代表带着国土队员甲在大山中巡查。他们在一残坑前停下。曾代表正要说什么,腰间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苦笑一下,接电话:“噢,知道了,我马上赶回去。”

94、国土所。所长办公室。

国土局副局长和两个工作人员在同曾代表谈话。

副局长:“这么说,群众到宇宙公司闹事你提前是知道的。”

曾代表:“知道。”

副局长:“你,或者所里的同志,参与了没有?”

曾代表:“什么意思?”

副局长:“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报告不制止?”

曾代表:“宇宙公司违法占地,给群众的补偿款不到位,群众找他们讨要,我想这没有错。”

副局长:“老曾啊,你们把天都捅了个窟窿,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唉!我们保也恐怕不好保了,等着上面处理吧。”

95、国土所门口。曾代表在送副局长一行。副局长的车开走后,曾代表对身边的国土队员甲说:“走!继续上山。”

96、大山中。曾代表和国土队员甲行走在蜿蜒崎岖的小路上。一阵山风吹过,扬起一股尘灰,他们钻进飞扬的尘灰中。

97、傍晚。国土所院子里。院中集满了人,他们是年洼村、新沟村的群众。年大皮和郭海芽在人群中向大家说着什么。

曾代表和国土队员甲风尘仆仆地走进来。看到围了一院的人,曾代表的脸猛地一沉。

曾代表挤进人群,板起脸说:“老年,老郭,你们这是干啥!”

郭海芽:“曾所长,你别管,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要被罢官。”

曾代表:“谁说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年大皮:“你就别哄我们了,这事俺都知道了。曾所长,实话给你说,好官赖官俺百姓心里最有数。妈个巴子,谁敢罢你的官,我们就罢他的官!”

人群立刻附和说:“就是就是,谁罢你的官,我们就罢他的官!”

曾代表的眼窝突然有些潮湿,但他强忍着,对年大皮和郭海芽说:“老年,老郭,你们别胡闹!”

年大皮:“曾所,你等我把话说完,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村里的百姓自愿这么干的。他们说,所里不行就上局里,局里不行就上县,上省,不信这么多百姓,还保不住你一个所长。”年大皮又咬着曾代表的耳朵说:“凤凰也要来,怕给你添乱。她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要你放宽心,别憋出毛病。”

人群中,徐瘸子激动的脸。

徐瘸子踌躇了下,挤到了曾代表面前:“曾所长,都怪俺,俺十几户群众拖累了你!今儿这么给你说吧,那片地我不再告了,是好是孬我都不再告了。但要是因为补偿款的事影响了你,我就带着十几户人家冲到他县政府去,叫他们一会也不得安生!”

曾代表满是泪水的脸。

 98、夜。宇宙公司。高达山办公室。

高达山在和王三贵说话。

高达山:“明天你把该缴的税款都给他们缴了吧。”

王三贵:“缴了?”

高达山:“缴了!今天我到省领导那里去,省领导说,土地政策越来越严了,他建议我们再购买100亩地,不要在小钱上计较,日后这将是一笔丰厚的资产。省领导就是省领导,比我们看得远呀。”

王三贵:“可这当初县太爷都有话呀。”

高达山:“这样也好。咱把这钱缴了,县领导就会觉得亏欠咱们,往后的事他们会更卖力。”

王三贵:“还有,国土所那帮人——听说这次群众闹事,就是他们搞的鬼,这样缴了也太长他们的脸了。”

高达山:“人家没错。咱们违法占地,给群众的补偿款不够数,国土所依规执法,群众讨要该得到的钱,人家哪里错了?我倒是为老连长那一身血性感动,不媚不贪,刚直不阿,还带着部队那股子气,现在这样的干部太少了。还有,最关键地,他们催咱们办手续,也许是件好事,眼下这形势,瞬息万变,一旦错过报批机会,恐怕就不是几百万的事了。”

王三贵:“这——”

高达山:“好了,明天就办。明天我还要到县里为老连长说上几句好话呢。”

99、早上。国土所。所长办公室。

曾代表正准备出门,王三贵满脸堆着笑走进来。

王三贵:“曾所长,奉您的指示,我来缴钱。“

曾代表直登登地看着王三贵。

王三贵:“曾所长,您就别看了,我害怕。诺,这是支票,全额缴,全额缴。”

曾代表:“王经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曾代表叫来小仲和会计,对他们说:“你俩跟王经理去把缴款手续办了吧。”

望着小仲、王三贵他们的背影,曾代表松了口气。

100、夜。国土所。白云如绸,月色如水,院子显得寂静,安谧。曾代表站在院子,眺望着天空。稍顷,他对身旁的小丁说:“奇怪,这两天怎么这样安静呀。我想,上面早该找我谈话来了。”

小丁:“曾所,你是真不知道呀还是装傻?”

曾代表:“什么意思?”

小丁:“这几天,宇宙的人可都在私下议论你和你那战友的事呢。”

曾代表一愣:“高达山?”。

小丁:“看来,高达山对你还真是一往情深呢。”

101、宇宙公司。高达山办公室。

曾代表摇晃着高达山的手:“高达山,好样的!”

高达山:“老连长,我还得谢谢您呢。”

曾代表:“什么意思?我不近人情,让你缴那么多的钱,你在嘲讽我?”

高达山:“老连长,你啥时学会了小心眼?”

曾代表:“这么说,你跑县里局里替我说话,是想让我欠你一个人情?”

高达山:“不!是你挽救了我的企业!”

突然,曾代表快步走到门口,对高达山喊道:“高达山,出列!”

高达山一愣,即刻一个立正姿势:“是!”然后双拳提在腰部,跑到曾代表的面前,向曾代表敬了一个军礼。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们的眼里慢慢溢出泪水。

 102、夜。书房里。

刁玉丽无精打采地在摆弄着电脑。电话铃响,刁玉丽抓起电话。

话筒里曾代表的声音:“刁玉丽,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被撤职了。”

刁玉丽惶恐地:“为什么!”

话筒里曾代表的声音:“因为那台电脑。”

刁玉丽:“电脑?”

103、曾代表办公室。

曾代表憋不住咕咕地笑起来。

话筒里刁玉丽凶巴巴的声音:“好呀曾代表,你就能吧,回来看我不翻腾死你。”

曾代表嘻笑道:“咋翻腾,在床上你也是在下,我还是在上。哎,说正经的,后天中秋节,我们国土所准备开个座谈会,你能不能把格格玛带来,让她感受感受国土所生活。”

刁玉丽:“我凭啥!不去!”

曾代表:“促成一场姻缘,胜造七级浮屠,你办好了小仲这场事,佛祖感谢你,我们全所也感谢你呀。”

刁玉丽:“这还差不多。”

 104、早晨。国土所。

院子上端的中央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年洼国土所土地市场治理整顿座谈会。

院子的两侧贴有“坚守十八亿亩耕地红线”、“合理利用土地,造福子孙后代”、“严把土地供应闸门,促进节约集约用地”等标语。

曾代表和全所同志正在忙碌着。

高达山走进来。曾代表上前握住高达山的手:“高达山,咋来这么早?”

高达山:“老连长发话,还不跑快点?”

曾代表将高达山引进办公室。

 105、院子里。

年大皮提着两箱印有“深山原味.年洼山楂饼”字样的东西走进来,他兴冲冲地对曾代表说:“曾所,给您。”

曾代表忙推阻道:“老年,这怎么行?快让人拿走。”

年大皮:“曾所,这是我厂生产的第一批产品,已销往省城。这两箱呀,不是送给您的,是我带的样品,让所里的同志们尝一尝,给我当当广告,咋?不中吗?”

曾代表:“是这样啊?中中!小仲,来来,把它搬到会议室,今天让大家都给他当当广告。”

一旁的小仲不时地在看表,听到喊叫应声走过来。

小仲叫来小丁和队员甲,将两个箱子搬到了会议室。

小仲将曾代表拉到一边,悄悄地说:“曾所,她今天要来咱这里。”

曾代表故意问:“谁?”

小仲:“格格玛。”

曾代表:“好啊,在哪?”

小仲抑制不住脸上的幸福:“马上就到,她答应和我结婚了,说要提前来看看咱国土所。”

曾代表:“大喜事大喜事,那咱可得好好庆贺一下!。”

106、院子里。

徐瘸子提着一兜羊毛和几条鱼走进来。看到曾代表,兴奋地:“曾所长,你给的那俩小尾寒羊,下了俩羊羔。这是羊毛,我来开会给你带了些。还有这几条鱼,给所里的同志尝尝。”

曾代表:“听说你包了个鱼塘,发了财?好呀老徐,祝贺你了。鱼中午咱大家吃,这羊毛嘛,小仲要结婚了,给他吧,让他给未来的小宝宝做个小棉衣。”

徐瘸子:“好好!仲所长,恭喜恭喜!”

107、刁玉丽领着格格玛出现在大门口。

院里立刻热闹起来。

小仲激动地迎上前:“格格玛!”

亭亭玉立的格格玛有些羞涩地望着小仲。

高达山看到刁玉丽,也迎上前:“嫂子也来了。”

刁玉丽:“你那老连长跟大老虎一样,发了话,我敢不来嘛!”

曾代表:“嘿!今儿正好是中秋节,干脆——”

小丁接道:“干脆,花好月圆,咱把小仲和欧阳嘎嘎玛的婚事也一块办了算了。”

小仲红着脸纠正小丁:“你小子,她叫欧阳格格玛!”

满院爆发出热情的笑声。

在热闹的氛围中,院子两侧贴着的“坚守十八亿亩耕地红线”、“合理利用土地,造福子孙后代”、“严把土地供应闸门,促进节约集约用地”等标语,显得异常鲜艳夺目。(剧终)

 


 

 

(编辑:作家网)

上一篇: 古邺春秋

下一篇:鲁智深大闹桃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