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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娘”

来源:作者:向卫华时间:2015-01-20热度:0


                   乡下人吵架,什么都可以骂,就是不能“骂娘”。为什么呢,让我给你慢慢讲。  那么,讲什么呢?那就让讲个有关“骂娘”的故事。这个故事与我们湖南作家韩少功在他的散文集《山南水北》中写的“母亲的力量”可能有雷同。于是,有的人读了我的文章后,认为我是抄袭韩少功的文章。我们常讲创作来源于生活,既然“创作来源于生活”,那么,此作家与彼作家在写同一题材时,肯定就有雷同,比如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有的说鲁迅先生是抄袭了俄国作家果戈里的《狂人日记》,为什么这么讲,因为两者的题目、内容、人物、结构等许多地方相同或相近!  我为讲一个“骂娘”的故事,竟然绕了这么大一个圈,不知道读者是怎么想的?  好吧,那就直奔主题吧!那我就开始讲故事了。  我们那个县里,有个叫卵谈乡的乡,不大,有万把人;不远,距县城40多公里。前几年,在县里扶持下,该乡全乡大种烤烟,家家户户都狠狠地赚了一把。当年在该乡曾流行这么一个段子:“种烟时苦得像卵像,烤烟时累得像卵像,卖烟时怄得像卵像,数钱时笑得像卵像。”你看种烤烟发不发财?那一带的农民都这样说,今年腊月要盘媳妇进屋,得扎实种一年烤烟。你看,种烤烟又和盘媳妇扯到了一起。这是我在卵谈乡采风时,一个农民亲口跟我说的。  城里人是“保暖思淫欲”,乡下人则是“钱多思赌欲”。  卵谈乡的人因种烤烟发了,什么都不想,男人不爱日婆娘了,婆娘也不爱男人日了,一个个都迷上了赌博!  于是,这样,赌博开始在卵谈乡盛行起来了;并且越赌越盛。就像“情场上无母女”一样,赌场上是没有父子、夫妻、兄弟、姐妹之分的,赢钱就是硬道理,管你父子、夫妻、兄弟、姐妹……整个卵谈乡不仅乌烟瘴气,而且是黑云压顶。赌场上,父子相骂、夫妻反目、兄弟打架、姐妹成仇……  于是,这样,卖烟的时节,也是卵谈乡全乡赌博的旺季。卖烟那段时间,三山五岳的赌棍、赌婆纷至沓来,云集卵谈乡,骨牌、麻将、鸡脑壳、杠子博、蒙金花……齐上阵。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时不分昼夜,卵谈乡一时乌烟瘴气。可是,卵谈乡的人再会赌,也玩不过那些赌棍、赌婆的手腕,一年辛辛苦苦劳动所得的烟钱就这样白花花地流进了那些赌棍、赌婆的口袋。那些赌棍、赌婆屁股一拍,卷钱而走。卵谈乡的人只好望屁而哭。  于是,这样,卵谈乡的乡政府也就成了吵架、打架的场所。为什么?原来,因赌博而输了个脱卵精光后,男的跑了,女的就到乡政府闹离婚,大吵大闹,偌大一个乡政府,哪个办公室都是闹离婚的女人;女的跟人私奔了,男的就把孩子带到乡政府,问乡干部要婆娘;没有了爹娘的孩子,被爷爷和婆婆到乡政府,哭爹喊娘;偌大的乡政府,一天到晚听到的就是哭声。有一次,卵谈村一个叫二狗的男人,把两个孩子,一个3岁、一个1岁,往乡政府办公室的办公桌上一放,就夹飞卵跑了,这一跑,几个月都没有消息。害的二狗的爹和娘,天天一把鼻涕一把泪,问卵谈乡的卵乡长要人。还有一次,同样是卵谈村的,是村里的妇女主任桃花,已经三个月没见男人归屋了,“如狼似虎”年纪的桃花跑到乡政府,要卵乡长给她把男人找回家,理由是她想男人日了。  这还不打仅,卵谈乡的赌博被县公安局知道了。于是,县公安局就天天来乡下捉人;走了一拨,又来一批,来了就要吃喝,乡政府食堂天天像赶场一样。卵谈乡的人北捉的多了,于是,卵谈乡的人就到县政府上访。带头上访的就是二狗的爹和桃花,坐在县信访局不走,把县里的头头们的脑壳都闹大了。后来,卵谈乡的人见县里一时拿不出解决的办法,就闹到州里。  于是,这样,在万般无奈之下,县委、县政府就给卵谈乡社会治安综合治理“亮了红牌”。  所谓“红牌”就是“一票否决”。所谓“一票否决”,就是其它工作搞得再好,就是老百姓说的“狗麻屄框金边”,都是空卵的。这样,到了年底,卵谈乡睡在乡财政所账上的200万元烟税返回款,一分钱都不准给乡干部发。这样,到春节放假时,50多个乡干部一个个怄着一肚子气回家了。  到了正月初七上班的那天,只有乡党委书记、卵乡长和办公室秘书3个人来乡政府上班。卵乡长要秘书一个个给乡干部打电话,催他们来上班。秘书哭着脸说,你看,办公室电话都打烂了,他们不来,我有什么卵办法?秘书是个刚参加工作的未婚女青年,这时,也不管卵了,出口成卵。  卵乡长看那电话,只见电话筒都瘦了许多,比螳螂的腰还要细。于是,卵乡长问,他们怎么讲的?秘书说,他们讲,每年年底都发两万多,今年连个屁都没发,还上什么卵班?卵乡长一听,提起那电话,往院子里一撩,电话连打了十几个滚,滚到了铁门外,刚好落在桃花的脚尖上。  于是,桃花破口大骂,卵乡长,大过年的,你怎么用电话打我?  卵乡长听那骂声,就知道是桃花那婆娘,于是,双手叉腰,骂道,你男人不回来日你,我来日你好了!大过年的,到乡政府吼什么卵?  桃花见卵乡长那架势,怕看热闹的人多了后,不好收场,赶紧走了。  正月十六那天,乡干部都来上班了。那天,吃过晚饭后,卵乡长要秘书通知所有的干部来开会,一个都不能缺,否则,哪个缺会,哪个就到组织部或人社局报道去;同时,要秘书通知派出所的5个干警也来开会;不来,那就对不起,我亲自下派出所的牌子。  干部到齐后,卵乡长只说两句话。一句是,书记,你留在政府守电话。书记是刚从县里部门下来的,卵乡长刚当乡长那年,书记的卵子子才有黄豆子那么大,哪里敢不听卵乡长的。另外一句是,今天晚上,大家都跟我到卵谈村开群众会去!不去,立即给我卷被窝走人。  这样,两卡车的乡干部来到了卵谈村的村部。然后,来得乡干部纷纷下到各家各户,通知村民来开会。  村民到齐后,已经是晚上9点钟了。  会场上,闹哄哄的,就像一锅滚开的粥。有吼的,有喊的,有骂的,有笑的……还有小孩子吃奶的声音……  卵乡长双手挥了几挥,大家安静,大家安静,今天把大家召集拢来开会,就是两个字:禁赌!  一听说是禁赌会,大家又起哄了。  二狗的爹说:卵乡长,禁赌?这不是笑话!我儿子和媳妇都跑了,你给找回来啊?我孙子天天晚上要奶吃,没办法,只好吃我婆娘的干奶子,把握婆娘的奶子都咬出血了。  桃花跟着也站了起来,指着卵乡长骂道:卵乡长,你们早不禁,迟不禁,等我男人输了几万元就来禁,安的是什么心?你就是这样给我们当父母官的?  还有更多的人在拍桌子:——卵乡长,你不能做缺德的事啊!我们又没有拿你的钱来赌博,你日多了是不是?如果你真要日,那你就日我家的狗麻屄去好了!我们绝不到县纪委告你的状。如果我们因这事到县纪委告你的状,我们就不是人!  ——卵乡长啊,卵乡长,我们可告诉你,我们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啊;你到我们卵谈村来,要茶有茶,要饭有饭,要酒有酒,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道,你今天非要下这样的毒手么?卵乡长啊,卵乡长……  ——卵乡长啊,卵乡长,你是不是闲事管的太宽了?你当你的官,我们种我们的烟,井水不犯河水啊!  ……  这个时候,会场早已失控了。台上的人也束手无策,就连站在卵乡长身边的派出所的张所长也无卵办法了。只见派出所所长低着头,双手背在背后,在台上走来走去。  这时,卵乡长突然怒发冲冠,把茶缸往桌上狠狠一墩,那茶水“嘭”的一下,冲到天花板上,把头顶上的电灯泡冲灭了。这时,乡干部打亮手电筒,50多支手电筒如同50多支探照灯一样,在会场上扫来扫去。卵谈村的村主任赶紧叫二狗去家里那工具来修,原来,二狗还是村里的电工。  卵乡长双手怒气冲冲地拍桌子:“哪个在骂我娘?”“哪个在骂我娘?”  听卵乡长这么一吼,下面安静了。在50多支手电筒的照射下,卵谈村的人都面面相觑。好像刚才是有人骂娘,好像也没有人骂,但没有人说得清楚。  过了几分钟,二狗从家里带来了工具和灯泡,接着把灯修好了。灯泡是200瓦的,亮炸炸的,整个会场一片灯火辉煌。  卵乡长双手叉腰,怒目面对台下。“啊?到底是哪个骂我娘?有本事,你给我站出来!今天,不给我站出来,你就不是你娘屙的!”  “禁赌是为了你们好。你们禁不禁,看着办,关我个卵事!但是,你们为什么骂我娘?我娘惹着你们了?我娘碍了你们什么事?我娘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们?实话告诉你们,我娘今年75岁了,脚痛了好多年,在家里从不出门,猪也不喂了,鸡也不养了,为什么?你们知不知道?刚才,我娘给我托话来,脚痛得更厉害了,躺在床上动都不得,就是因为你们中的不知哪一个和哪几个骂了她。我的天啊,她老人家在哪里得罪了你们?”  此时,卵谈村的人都觉得无话可说,站着的人也都坐了下去。  俗话说,得饶人时且饶人;事事留一线,日好好见面。可是,这个时候,卵乡长说到愤怒处,又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我娘离这里100多里,清清白白一世人,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对得起祖宗,凭什么被你们骂?你们给我说说理由。好像就你们乱谈村人会骂娘,我就不会骂娘了?我来你们卵谈乡当乡长已经5年了,我骂过哪个人的娘?你们天天来乡政府闹,我骂过你们一句娘没有?动不动就吗娘,好像有本事的狠!有本事,就不要问我要儿子,要男人,要婆娘!  闹哄哄的会场开始静了下来。  卵乡长懂得毛主席老人家的那句“不可沽名学霸王,宜将奋勇追追穷寇”的话,继续说道:10年前,我娘到省城长沙去割瘤子,欠了十几万块钱的账,这还不要仅,瘤子却还留在肚子里;请问,这十几万的帐,你们卵谈村哪个给我出了一分钱?如果有人说他出过一分钱,是男的的,我给他喊爹;是女的的,我给她喊娘!医生说,我娘顶多也就是一年多的寿命了,说不定这个正月就要见阎王去了。我的天,你们还嫌她命不苦?她是吃过你们卵谈村一碗饭?还是喝过你们卵谈村一口水?还是砍过你们卵谈村一根柴?还是抽过你们卵谈村一杯烟?你们自己就没有娘?没有娘,那你们连孙悟空都不如。你们娘可是屎一把、尿一把把你们养大的。哦,现在你们翅膀硬了,就可以骂自己的娘了?真是好笑啊,我卵乡长当了30多年的乡干部,在5个乡镇当过乡镇长,当年我手下的秘书现在都当副州长了,还没碰到这种事。动不动就骂娘。好呵,骂!骂!骂啊!你们有本事,那就跳起来骂嘛!……“  卵乡长这一番话,震得全场鸦雀无声,引来无数同情的目光。大家交头接耳,说道:——卵乡长他娘确实无辜,确实委屈,确实可怜,怎么能骂她老人家?骂她老人家,我们还是人?再说,什么都可以骂,就是不能骂娘,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的规矩啊!骂人家娘,那是要遭雷劈的。去年,牛皮村有个人骂人家娘,不就是被雷劈死的嘛。  ——我们也是娘生的啊!怎么能人家娘呢?哎,这天地良心,将心比心,卵乡长也是为我们好啊!正月未了年还在,如果不是为我们好,年都没有过完,卵乡长就到我们村来……禁赌当然也就……算了,算了!不要再说了吧?  这时,卵乡长已经不满足于禁赌了,继续保持着孝子的雄壮声威,斜横着眼,钩缩着鼻,怒冲冲,气呼呼,把笔记本重重地拍来甩去,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从禁赌说到种烟,再说到计划生育、纠纷调解、赡养老人、公益事业、征地补偿、封山育林、收合作医疗款、特色民居保护、旅游资源开发、城乡环境同建同治……把所有可能引起争议的话题统统扫荡一遍,把他往常工作中遇到的问题都统统横扫一遍。他现在不用担心台下卵谈村人的反对了。他的娘已经使大家心服口服,不给他鼓掌是不可能的。  这时,卵乡长声音提高八度,最后横来一眼:今夜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顿时,台下一片掌。  散会后,大家纷纷争着和卵乡长握手:“唉,卵乡长,你没讲错,这个赌博是不禁不行的呵。”  “卵乡长说的,再不禁,连孩子上学的钱都没有了!”  “我早说过,宁嫖勿赌,赌博比嫖娼还可恨,嫖娼你总得快活了吧,可赌博呢?算算,一百块钱一次,一万块钱可以嫖多少次?”  “唉,这赌博,如果不闹出几条人命来,是不会收场的!哼!”  ……  “哎呀,不知我那死鬼几时回家?我可好久没有人日了!”  “看,这一赌,把两口子的娱乐活动都忘记了。这就是赌博的后果!”  “往后,我再赌,我就把我的手砍断算了……”  ……  在回家的路上,人们一路七嘴八舌,对禁赌达到了高度统一。这就是卵谈村人的性格和脾气,一旦看准的,是好事,就做;是坏事,就禁!  几天后,是卵谈乡干场日。卵谈村人在场上遇到外村的熟人,说起那晚开会禁赌的事,说着、说着,都觉得对不起卵乡长的一片苦心。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曾经“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卵谈乡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从那以后,卵谈乡那些跑路的男人,跟人私奔的女人,都回来了,都回到了卵谈乡里,一心一意搞生产。  这些,都是卵乡长亲自告诉我的。有一次,卵乡长到县里来开会,专门到我的办公室看我;散会后,我请卵乡长喝酒,当然不止我和卵乡长两人,还有几个曾在卵谈乡工作过的。酒席上,几杯酒下肚后,卵乡长就跟我们说了这些事。酒席散后,卵乡长跟我说,有空,邀几个玩得好的,来卵谈乡采采风,把我说的那些加加工,写成故事。  从此,卵谈乡再也没有人赌博了。这个,我可以拿我的人格保证。否则,我就不会给大家讲这个故事了。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