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1、雨虹家，夜，门口
痞子厚抓住门上的锁，大骂喽罗们是废物，喽罗们不服气地小声嘀咕。
皮面笑：算了，算了，就让她跑吧。（对痞子厚）我看你才是个废物。
2、农舍，夜，内，外
小叶和水根躲在一农舍的屋檐下。
远处传来狼嚎声，小叶吓得直往水根怀里钻：水根哥哥，我怕。
水根：有我呢，你怕什么？（看着门想想）有了，我有办法让我们进屋里去了。你在这里别动。
小叶：嗯。
水根走到门前，背对着小叶拉开裤子冲着门斗撒了一泡尿，又从地上捡起一截竹片，拨开门闩，轻轻拉开门，返身拉着小叶进屋，两人躲进灶边的草堆里。
水根：这样就不怕野狼了。
小叶：要是这家人发现我们怎么办？
水根：他们都睡了，不会发现的。
小叶：水根哥哥，我好饿。
水根：你等等我。
水根在屋里搜索一阵，找到两个红薯，递一个给小叶，小叶接过红薯咬一口，清脆的声音把两人吓了一跳。水根慢慢咬下红薯，两人捂着嘴轻轻嚼起来。
3、镇上，日，外
雨虹比划小叶的高度，询问来往的行人，行人纷纷摇头，她叹口气朝一个抱着孙子晒太阳的大妈走去。
雨虹：大妈，最近你看见街上有个小男孩带着一个小女孩流浪吗？女孩有这么高……
大妈：有……有啊……
几个半大小孩围过来。
雨虹：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大妈：这……
雨虹：大妈，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
小胖：阿姨，前几天有两个流浪儿躲在镇子外面稻田里的稻草垛里，晚上被狼吃了！
雨虹：（一阵头晕赶紧扶住墙）啊！
小孩们七嘴八舌证实小胖子没有说谎。
雨虹：小叶！水根！
大妈：大妹子，你先别忙着伤心，或许他们不是你的小孩呢。小胖，你们带这个阿姨去田里看看。
4、稻田，日，外
雨虹看见散乱的黄军装，松了口气。
5、立凡家，夜，内
立凡妈靠坐在床头，咏天在灯下做作业。
立凡：（端着饭到床前）妈，我新煮的稀饭，吃一点。
立凡妈：我吃不下，不吃。
立凡：（喂）多少吃一点。明天我请了一天假，送您到县里医院看看医生。
立凡妈：（勉强吃）我不去。这是老毛病了，养养就好了。
立凡：还是去看看，做个全面的检查。
咏天：是啊，奶奶，明天是星期天，我们不上课，我也陪您去。
6、医院门口，日，外
雨虹正站在街边向人打听小叶和水根，立凡搀着立凡妈从她后面走过，咏天从后面追过来，包撞到雨虹身上，掉在了地上。
雨虹：（捡起包）小朋友，你的包。
咏天转身接过包，说声谢谢向医院跑去，雨虹的目光随着咏天到医院门口，立凡和大妈的一角身影进了大门。 
7、矿山队部，日，内
王力雄躺在办公桌上睡觉，胡娟气呼呼地进来拧起他耳朵。
王力雄：哎哟，痛。
胡娟：你还知道痛啊，滚起来！快点给我滚起来！
王力雄：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神经啊。
胡娟：（抹泪）你说我发什么神经？
王力雄：（搂过胡娟）哎哟哟，我的宝贝，谁欺负你了？
胡娟：（推开）拿开你的狗爪子！这满世界除了你，还有谁敢欺负我？
王力雄：我怎么欺负你了。
胡娟：你做过什么缺德事就不记得了？告诉你，我……我有了。
王力雄：你有了？你有什么了？
胡娟：你说我有什么了？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干完事提起裤子就不认帐了。
王力雄：你是说，你有孩子了？
胡娟点头。
王力雄：真的？你不唬我？
胡娟：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唬你？你以为这是光荣的事啊？
王力雄：那这可怎么办的好？
胡娟：什么怎么办的好？当然是跟我结婚了。
王力雄：结婚？
胡娟：怎么？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还不愿意跟她离婚啊？原来你是跟我耍流氓啊？
王力雄思忖。
胡娟：我知道你不敢给你老婆提离婚。好，你不敢提我去找她提，我就告诉她我肚子里已经有你的种，何去何从，由她拿主意。说着就要走。
王力雄：（拉住胡娟）行了行了，姑奶奶你别闹了，我又没有说不跟她离婚。
胡娟：如果你不跟她离婚，我就把我们的事公开，看你还有什么政治前途。总之我一个大姑娘怀了私孩子，这辈子也没法做人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王力雄：不要总是死呀死的，让我想想。
胡娟：还想什么？等你想清楚我肚子都大了，到时候你叫我怎么出门见人？
王力雄：（笑）你这脸皮还有怕出门见人的时候？
胡娟：（乱打王力雄）你说什么？你这个没良心的。
王力雄：好了，别闹了，我跟她离婚就是了。凭我现在的身份，离婚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胡娟破啼为笑。
8、矿山家属区，黄昏，外
一群小孩喊着打小叫花子追着小叶和水根扔石头，水根护着小叶边躲边跑，在屋角与咏天撞了个满怀。
咏天：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水根：我们……我们……（突然拉起小叶撒腿就跑）
小孩们还要追，被咏天拦住。
咏天：别人又没招惹你们，打别人有意思吗？你们这些小孩儿怎么这么坏。
9、矿山办公室，夜，内，外
水根和小叶站在窗户下。
水根：（悄声）你等等，我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如果没人今晚我们就住这里。
小叶点头。
水根站到窗下的石头上伸头往里看，刚伸头就被吓得摔下来，拉起小叶就跑。
王力雄和胡娟正在里面乱搞，听见窗户上有动静，吓得乱成一团。
胡娟：（扣衣服）你明天一定要给我把婚离了，下个星期我们就结婚，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老娘过够了。
王力雄：（提裤子）你放心，我明天一定把她给休了。
10、立凡家，夜，内
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吃晚饭。
立凡妈：听说王力雄和丽华准备离婚。
立凡：哦？他不是坚决不离吗？闹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又要离了？
立凡妈：听说他把胡娟的肚子搞大了，胡娟逼着王力雄离婚娶她。
立凡：这两个王八蛋，真不是什么东西。
立凡妈：丽华的苦日子总算要熬到头了。
立凡：是啊，拖不少年了。
立凡妈：丽华是个好人，就是命太苦，唉，我看你……
立凡对立凡妈晃筷子，立凡妈看咏天一眼不再说话。
立凡：（夹菜给咏天）快点吃，吃完了好好做作业。
咏天：知道了。爸，我已经把初一的作业做完了。
立凡：我闺女真聪明，学习上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咏天：（放下筷子）我吃完了。
立凡：好。我也吃完了，今天我们学数学。
立凡和立凡妈收拾好桌子。
咏天：（拿来书包掏出书本）爸，小孩子不会被当成盲流抓起来吧？
立凡：应该不会吧，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
咏天：我今天在院子里看见两个小乞丐，担心他们会被当成盲流抓起来。
立凡妈：是吗？你没告诉他们这里不安全，叫他们赶快离开。
咏天：我还没告诉他们，他们就跑走了。
立凡：哦！
水根和小叶的头从窗口冒出来，目光追随着立凡妈把剩饭放进碗柜。
11、招待所，夜，内
雨虹进来，服务员正在和男朋友说笑，听见脚步声抬起头。
雨虹：请问，还有房吗？
服务员：有房，（拿出登记本）介绍信。
雨虹：我……
服务员：现在正在清理阶级队伍，上面有规定，没有单位的介绍信一律不给住宿。
雨虹：同志，你看……我们乡下人哪有什么单位啊。
服务员。打量一番雨虹后与男友小声嘀咕。
服务员：她哪像个乡下人，该不是逃窜的走资派吧？
男：我看有点像。
女：你说让她住不？
男：（想想）革命闹了那么久，我没看出那些走资派到底坏在哪里，反而是那些造反派，个个都是头顶长疮脚底流浓，坏透了。
女：这么说我就让她住了。
男：你自己作主。
女：让她住了，万一造反派来检查怎么办？
男：那就看她命好不好了。
雨虹：（摸出两张五块）同志，我多给你五块钱，你就让我住一夜，我明天一早就走。
服务员：（拿一张）我不多要你的钱。但是你要警惕一点，如果有什么动静就赶快躲到床下，上次有个人就这样躲过搜查的。
雨虹：谢谢。
12、立凡家，夜，内，外
立凡一家子睡着了。
水根悄悄推开窗翻进来，打开碗柜把剩饭菜装进一个大碗，离开时看见柜子上的三叶虫化石，拿起来看几眼放下，翻出窗，和小叶躲在窗下吃狼吞虎咽起来。
水根：（哽脖子）我……我在他们家柜子上看见……看见一块石头，觉得跟你们家的那块有点像。
小叶：什么石头？那是块化石，我妈妈的宝贝。
13、招待所，夜，内
服务员：（故意放大声音，画外音）今天晚上一个人都没住进来，不信你们就查。
雨虹一个激灵坐起来。
男人：（画外音）少废话，打开门我们挨个查，查出盲流走资派什么的，连你一起抓走。
雨虹刚躲到床下，门就被打开，眼前立即停了几只脚。
服务员：你看嘛，我说没住人就没住人嘛。
红卫兵看了一圈，转身走了。
服务员和雨虹都松了一口气。
一个大个子走到门口又突然转身回到床下，拿起枪往床下胡乱扫。
服务员顿时花容失色。
雨虹拼命往房角里缩，但刺刀尖还是划破了她的手臂。
头头：有人没有？没有人就到下一家去搜。
一伙人涌出去。
服务员紧张地看床下一眼，随手带上门跟了出去。
听到没有声音了，雨虹从床下爬出来。
服务员：（推门进来）我的妈呀，好险。（看见雨虹伤口）啊，大姐，你受伤了？你站住别动，我去拿纱布给你包上。
服务员：（拿来纱布给雨虹包扎伤口）大姐，你真好造化，没让他们抓到你。如果被他们抓到，连我也跟着完蛋了。
雨虹：是啊，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服务员：前几天一群造反派在前面一家旅馆搜查到一没有介绍信的男人，二话没说就把别人活活打死了。
雨虹：啊？
服务员：所以啊大姐，你身上没带介绍信，我劝你还是不要在外面走，如果被红卫兵抓住，小心把命丢了。
雨虹：没找到我女儿，我不能回去。
服务员：找你女儿？你女儿到哪里去了？
雨虹：我也不知道，前几天家里出了点事，她害怕就离家出走了。
服务员：唉……都是被那些串连的红卫兵带坏的，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大姐，我告诉你一个地方，说不定在那里你可以找到你女儿。
雨虹：哪里？
服务员：里塘的矿山啊，流浪的小孩都喜欢往那里跑。
雨虹：哦，对了，我去那里看看。
服务员：你一路上小心点啊。
雨虹：知道了，谢谢你。
14、矿坑口，日，外
水根和小叶熟睡在拖车车斗里，相隔他们不远的车斗里，几个准备下矿坑的工人在闲聊。
工人1：你们知道吗，王力雄把胡娟的肚子搞大了。
工人2：我是说嘛，原来王力雄一直坚持不跟刘丽华离婚，怎么突然又要离了，原来是这码子事。
工人1：听说王力雄不愿付儿子的抚养费，连房子也不想给刘丽华。
工人2：那她娘俩往后怎么生活？这王力雄也太心黑了吧。
工人1：王力雄说慕成不是他的种，是……
工人1抬头立凡走来，咽下后面的话。
工人2：不是他的种是谁的？他们家慕成长得像足了王力雄，他这样说纯粹是找借口逃脱责任。 
工人1撞了工人2一下，工人2立即住口。
工人1：杨工，早。
立凡：（上车）你们早。
车开动。
水根和小叶被震醒，吓得抱成一团不知所措。
车行到矿坑口时，立凡吃惊地看见自家的大碗躺在铁轨边。
15、竖井口，日，内
拖车停下，工人们出车斗，立凡站起来正要下去时看见抖成一团的水根和小叶很是吃惊，下车走了过去。
立凡：你们怎么混进这里来了？
水根：（哆嗦）我，我们不……不知道。
小叶胆怯地看着黑洞洞的矿坑吓得拉住水根眼看就要哭起来。
立凡把小叶和水根扶下车斗，两个小孩不知所措地呆站住。
立凡：我们马上就要下矿井，这个车要到下午才出去，你说我们该拿你们怎么办？
水根：（拉住立凡）叔叔，你别丢下我们，我们害怕。
小叶哇地一声哭起来。
工人1：杨工，既然他们已经到这里了，干脆就带他们一起下矿井好了。
立凡：（犹豫片刻）行，你们就跟我走吧。
16、坑道，日，外
立凡和工人们说着话走来。
工人1：（指着头顶欲坠的支护）这东西不知道哪天就会垮下来，每天走到这里我都心惊胆颤的。
工人2：这都是“狠抓革命，猛促生产”生下的怪胎！
工人1：矿革委会只关心产量，谁关心井下工人的死活。
说着就到了叉道口，工人们走向右边的坑道，立凡扬手和大家告别，带着小叶和水根拐进左边的坑道。
水根：叔叔，他们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立凡：他们要到掌子面。
小叶：什么是掌子面？
立凡：就是开矿的地方。
水根：我也要到开矿的地方。
立凡：为什么要去那里？
水根：我想看矿石是怎样被开采出来的？
立凡：行，我们先到前面采空区去观察几个水点，然后再带你们去。小朋友，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叶：我叫小叶，他叫水根。
立凡：你们两个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吧？
小叶和水根不敢回答。
立凡：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不怕你们爸爸妈妈着急吗？
水根低下头，小叶又要哭。
立凡：怎么啦？
水根：（豪迈地甩头）没什么？我们就想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立凡：（不相信）你们的家住在哪里？
小叶：枫桥镇桃溪大队。
立凡：枫桥镇桃溪大队？不是就在矿山的南边吗？离这里很近。
小叶：是啊。
立凡：我说小朋友，今天我带你们看看矿山，看完矿山你们明天还是回家去吧，你们爸爸妈妈找不到你们，不知道心里有多着急。
皮面笑：（画外音）如果你再给赵雨虹当狗崽子，我们今天就把她斗死！
小叶：我……我不回去，我不能回去……
水根：她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立凡的注意力被坑顶的渗水吸引，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为什么”，开始仔细观察渗水。
17、矿山，日，外
雨虹和丽华相遇在道路汇合处。
雨虹：同志，请问到矿山怎么走？
丽华：这里就是矿山的范围了。你……你到矿山做什么？
雨虹：我……走亲戚。
丽华：哦？你跟着我就行了，我就是矿山的人。
雨虹跟在丽华身后往矿山走去。
丽华：大姐，你带了介绍信吗？
雨虹：我……带了。
丽华：带了介绍信就好，不然被造反派抓住就麻烦了。
雨虹：嗯。这个矿山的规模还不小嘛，矿石储量很大吗？
丽华：（站住打量雨虹）储量？大姐，看不出你还懂什么是储量？
雨虹：我……我不懂，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丽华：这是个大型的铅锌矿，（指群山）这边你眼睛看得到的地方都是矿区。
雨虹：哦，还真不小。
18、立凡家，日，外
雨虹和丽华说着话走到立凡家门口。
丽华：大妈，菜我给你带回来了。
咏天：（应声出来接过菜）刘阿姨，谢谢。
雨虹盯着咏天，似曾相识。
丽华：就你在家啊，奶奶呢？
咏天：（盯着）雨虹奶奶到王奶奶家去了。
丽华：哦。我走了。
咏天：（对丽华和雨虹挥手）阿姨再见。
雨虹走几步又回头，见咏天还站在门口对她挥了挥手。
雨虹：同志，你一直都在这个矿山工作？
丽华：不是，我原来是水文地质队的，后来才调来的。
雨虹：刚才这家人原来就是矿山的？
丽华：也不是，我们是一起调来的。
雨虹：那你们原来的单位在什么地方？
丽华：在……
前面不远处起了骚动，丽华叫了声“不好”，丢下雨虹撒腿就跑。
19、矿区医院，日，外
人们簇拥着立凡的担架进了矿区医院大门。
丽华：（拦住一个男人）发生什么事了？
工人：杨工为了救两个小孩，受伤了。
丽华不顾一切地挤进人堆，扑到担架跟前。
雨虹小心翼翼地跟在人群后面，忽然在人群中看见蓬头垢面，肮脏邋遢的小叶和水根，走过去悄悄拉住他们，小叶看见雨虹哇地一声哭起来。 
雨虹：你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了？
小叶：没有人欺负我。（指担架）那个叔叔，他为了救我和水根哥哥，差点被土埋掉。
雨虹：啊！他伤的重不重，有没有危险？
小叶：我不知道。他趴在我和水根哥哥身上，腿被木头压住，都不能动了。妈，我好害怕。
雨虹：你们两个孩子怎么跑到坑道里去给别人添麻烦呢？
小叶：我……
雨虹：先别说了，走，我们去看看那人伤得怎样。
20、手术室，日，门外
丽华和大妈等人焦急地等候在门口，雨虹牵着小叶和水根从远处走来。
丽华：（画外音）现在出门都要带介绍信，不然被造反派抓住就麻烦了。
雨虹拉着水根和小叶退到旁边，远远地观望手术室的动静。
立凡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丽华立即上前。
21、病房外，日，内，外
雨虹娘仨躲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几个男女走出立凡病房。
男人：幸好只是折了小腿，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雨虹松了口气，向病房探了探头，见丽华正在给立凡盖被子，牵着小叶和水根犹豫该不该进去当面感谢。
丽华拿起开水瓶出来打水，看见雨虹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丽华：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赶快走。
雨虹：我想带孩子进去当面感谢你丈夫对他们的救命之恩。
雨虹背着门与丽华说话的时候，立凡妈和咏天走进病房。
丽华：大姐，你就不要客气了，还是赶快走吧。
王力雄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走来。
王力雄：他是不是想借此机会破坏抓革命，促生产。（看见丽华截住）哟，打水啊？
丽华不理他，转身就要走。
王力雄：（拦住丽华）细心点啊，你一定要像服侍我的时候一样，把他服侍得舒服点。
丽华狠狠地瞪王力雄一眼走开，雨虹见情况不对拉起小叶和水根往外走。
王力雄：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干什么？
雨虹：我……我们是附近大队的，带孩子来看病？
王力雄：看病去找医生，站在这里干什么？想给反动学术权威当保镖啊？
喽罗们哄笑起来。
王力雄：（推开雨虹）快点给我闪开！说完进了病房。
雨虹赶紧拉着小叶和水根走了。
22、水塘边，夜，外
雨虹带着小叶和水根走在水塘中间的小路上，看见村后野猪弄一带炮声连天灯火通明，吃惊地加快了步伐。三人走过水塘，看见巧妹扶着三担站在水塘边走了过去。
雨虹：队长。
巧妹：雨虹，我的天，你回来了？
雨虹：回来了。
三担看见雨虹高兴得呀呀呜呜，看见水根变了脸举起拐棍就打，水根赶紧躲在雨虹身后。
巧妹：（拉过水根就打）你这个臭小子，领着小叶跑到哪里去了，害得赵姨担惊受怕四处寻找。
雨虹：（拉住巧妹）好了，孩子们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了。他们这次也吃尽了苦头，相信他们往后也不敢随便乱跑了。
巧妹：（戳水根额头）今天我看在赵姨给你说情的份上，暂时不收拾你！（对小叶）都是你这个小……小东西。（对水根）快点去告诉你凤枝姨和肖叔叔，让她们也别再担心了。
两个小孩撒腿就跑。
巧妹：都怪小叶那个小害人精！雨虹，你在哪里找到他们的，费劲死了吧？
雨虹：也没费多大劲就在里塘的矿山找到他们了。（指后山）这是怎么回事？
巧妹：刘文山把全公社的基干民兵都调到我们大队来了，说是一定要在今年冬天突击完成开山造田的任务，明春一定要把玉米种上全部山顶。
雨虹：啊？他们简直是疯了！
三担指着后山口齿不清地骂起来。
巧妹：行了，你人都这样了，还生那些气干什么？天太凉了，我们回家去吧。
雨虹帮着巧妹扶着三担往回走。
23、桃溪村，日，外
又是一年雨季来临，长空总是云霾堆积和晴空万里并存，云卷云舒都可能带来一阵暴雨。
桃溪满山的树木已经被漫山遍野的玉米取代。天冲顶上的石缝里，一株株嫩绿的玉米苗孤独地摇曳在风中。
珍珠泉像一大朵盛开翻卷的花朵，淡黄色的泉水翻涌出来，源源不断地流进东西两侧的渠道，流进桃溪和望溪的稻田。
野猪弄里的秧苗高出田埂些许，在微风吹拂下卷起一阵阵绿浪。
刘文山和皮面笑带着参观团走在野猪弄的山坡上，得意洋洋地向参观的人说着什么。
24、村前水田，日
社员们在薅秧，一阵暴雨突然降临，人们纷纷上田躲雨，但还没走上田埂，暴雨就过去了，阳光又猛烈地洒下来。人们抱怨着闷热，重新走进田里。
三嫂：这鬼天气，一阵哭一阵笑，简直是疯了。
男人：这雨下得人身上都长霉长蘑菇了。
三嫂：这么闷热，看来要下暴雨了。
男人：下场透雨就凉快了。
雨虹站起来擦汗，一阵晕旋差点摔倒，旁边肖任祥眼疾手快把她扶住。
凤枝看见了回头冲三嫂挤眼笑。
雨虹看见两人的表情，挣脱肖任祥的手弯腰拔杂草，却一把抓在稻子上。
凤枝：（抓住雨虹手）干什么，破坏农业生产啊。
雨虹：（拔起杂草扔向凤枝）闭上你的臭嘴。
25、立凡家，日，内，外
立凡妈费劲地提着菜篮走来，丽华从后面赶来。
丽华：（拿过菜篮）大妈，我来。
立凡妈：谢谢你，丽华。
丽华：看你，大妈，总跟我这么客气。杨工呢？今天是星期天，他怎么不陪你买菜。
立凡妈：他哪有什么星期天啊，一早就下坑道去了，说是有几处情况不好，可能要……要什么……
丽华：要突水。
立凡妈：对，要突水。
丽华：王力雄那个混蛋，就知道威逼工人多采矿，他自己好向上报功，根本不关心井下人员的生死安危。
两人说着进了屋，丽华让立凡妈坐下，给她倒来一杯水。
立凡妈：（接过杯子）丽华，有句话大妈好久就想对你说了，又怕你有想法，一直不敢说。
丽华：大妈，我们这么多年相处过来，我觉得您就和我亲妈一样，您老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拿我当外人。
立凡妈：那我就说了。
丽华：但说无妨。
立凡妈：我说啊，你还这么年轻，不能就这样一个人孤身过下去，要赶快再找个人。
丽华：（低头）嗯。我会考虑的。大妈，我走了。
立凡妈：别着急走，你把慕成叫来，今天我们包饺子。
丽华：那好啊。
26、雨虹家，黄昏，内，外
啸天和笑梅正在做作业，雨虹从外面进来。
雨虹：啸天，你姐呢？
啸天：和水根他们一块儿出去玩了。
雨虹：（拿起扁担）她回来你让她先做作业，我上地里把菜浇了再回来给你们做饭。
啸天：知道了。
雨虹挑着粪桶到猪圈边的粪坑装上粪水，挑起来走了。
27、立凡家，黄昏，内
立凡妈、立凡、咏天，丽华和慕成围着桌子包饺子，咏天和慕成两人一边包饺子一边小声地聊得热火朝天。
丽华：看你们两个，说什么事那么高兴？
咏天和慕成：（神秘地）不告诉你们。
立凡：这两小鬼，居然还有秘密了。
立凡妈：这家里有两个孩子就和只有一个孩子不一样，你看，慕成一来，我们家就热闹许多。
立凡低头揉面。
丽华：慕成这孩子从小就吵，烦人。
立凡妈：烦什么。只要他一来，这屋子里就到处都是笑声，我们家要总是这么热闹就好了。
丽华偷眼观看立凡，见他像没事人一样揉面，脸上扫过一阵阴霾。
28、菜地，黄昏，外
雨虹到了地边，把一只桶里的猪粪倒进另一只桶，提起空桶转身准备到珍珠泉打水，肖任祥挑着水来了。
雨虹：老肖，你这是……
肖任祥：（放下担子）我来浇地，你回去给孩子们做饭吧。
雨虹：这……
肖任祥：你回去吧。累了一天，再浇地太辛苦了。
雨虹：你不是也累了一天。
肖任祥：我是男人，怎么跟你一样？你还是回去给孩子们做饭吧。
雨虹：我不累。
肖任祥：怎么不累？我看你下午在田里薅秧的时候就差点摔倒，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吧？
雨虹：（舀起粪勾进桶）没什么，只是弯腰久了，猛然站起来头晕了一下。
肖任祥：没事就好。（要雨虹给他粪勺）来，给我吧，你回去。
雨虹：我……要不这样，老肖，你帮我挑水，我来浇地，这样早点干完再回家做饭。
肖任祥：那也行。
29、珍珠泉，黄昏，外
凤枝和几个男女在挑水、洗衣服或者洗菜什么的，肖任祥挑着空桶来打水。
三嫂：老肖，你怎么到这里来挑水浇菜，你的自留地在村那边啊？
肖任祥支吾。
凤枝：人家这是助人为乐做好事呢。
金蝶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三嫂：哦！我是说嘛。哎，老肖，我家地里的豆角都打蔫了，你也做做好事帮我浇了吧。
大伙哄笑。
肖任祥：行，没关系。
肖任祥挑起水往地里走去。
男人：哎，凤枝，那个天仙配里是怎么唱的？
凤枝：天仙配？哦，我知道，（唱）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田。
大家嘻嘻哈哈地说唱起来。
30、菜地，黄昏，外
肖任祥挑着桶来到雨虹身边，泉边的歌声和说笑声传来，两人都不自然起来。
13、珍珠泉，黄昏，外
金蝶：哼，果然是勾搭在一起了，真不要脸。说完端起盆站起来走了。
三嫂：（冲着她背影）呸！你才不要脸。
凤枝：（大声地）半夜爬到人家有妇之夫的床上，那才叫勾搭！
金蝶回头站住，见凤枝和三嫂挑战似地看着她，哼一声转身走了。
14、珍珠泉，夜，外
雨虹捧起泉水洗脸，肖任祥站在旁边欲言又止，雨虹洗完手站起来，转身看见肖任祥的眼神慌乱地躲开。
肖任祥（握住雨虹的手）雨虹，凤枝她们说的也没什么不好，是不是？
雨虹看着肖任祥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肖任祥温柔地注视着雨虹，雨虹怕自己被这份温柔淹没，轻轻挣扎。
肖任祥：（放开雨虹）你……难道讨厌我吗？
雨虹死命摇头。
肖任祥：那就是喜欢我了？
雨虹点头，想想又摇头，又觉得不对，又点头。
肖任祥：怎么搞得那么复杂。（上前扶住雨虹的肩）雨虹，就让我照顾你，还有啸天和小叶，行吗？
雨虹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泪水流下来。
肖任祥：我知道，就我现在的处境，说照顾你们那是我男人的虚伪，我现在根本没有办法为你们撑起一片天。但是我想，你和我，我们两个人在一起面对苦难，总比你一个人独自承担要好一点吧？
雨虹哽咽着点头。
肖任祥：那你同意了？
雨虹：（流泪）老肖，我……我……
肖任祥：你别那么着急表态，我可以等，等多久我都愿意。
31、雨虹家，夜，内
雨虹靠在床头拿着化石流泪。
肖任祥：（画外音）我们两个人在一起面对苦难，总比你一个人独自承担要好一点吧。
泪水滴落在化石上。
32、立凡家，夜，内
立凡躺在床上望着蚊帐顶。
回忆：
立凡妈送走丽华和慕成，回头看见立凡又拿起书，叹气，立凡赖皮地笑笑。
立凡妈：（拿下书）你别跟我笑。我正经跟你说，丽华这人真不错，而且人家对你……这么多年了，真是难得，你就不要再挑三拣四了。
立凡：（拿过书）妈，看您把您儿子说的，我哪有什么挑三拣四，我是……
立凡妈：我知道你是忘不了咏天他妈。儿子，你重情义，这点妈也赞赏。但是，雨虹当初躲开你，就是希望你忘了她，早点开始新的生活。但是，你却……你这样不死不活地过下去，雨虹知道心里也不会好受。
立凡：谁说我过得不死不活？妈，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啊，能吃能睡能上山能下坑道，老虎都打得死，好得很。
立凡妈：你啊，就是要成心气死我。我的身子骨你知道，说不定哪天就倒下了，你要让我闭着眼走啊，儿子。
立凡：妈，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返回：
立凡：（从枕下摸出化石）雨虹，你到底在哪里啊？
立凡妈进来，看见立凡手上的化石，叹气。
立凡：妈，对不起。
立凡妈：睡了吧，别想那么多了。
立凡：（起床扶立凡妈）妈，您老就不要再撮合我和丽华了，我们根本不可能。
立凡妈：怎么不可能？丽华她哪一点不好。
立凡：我不是说丽华人不好，我是觉得我不能对不起她。
立凡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妈听不懂。
立凡：妈，我是说，我不能和丽华结了婚，然后又成天盼着雨虹出现，这样对丽华不公平。
立凡妈：儿啊，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了？雨虹她是成心躲开你，就不会再回来了。
立凡：不会的，妈。我总觉得雨虹她就在附近，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说不定哪一天她就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也许是明天，后天……
立凡妈：我看你啊，简直是魔症了。
立凡：所以说，妈，你帮我劝劝丽华，让她趁还年轻赶紧找个好男人过日子吧。
立凡妈：我不劝，要劝你自己劝，从今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立凡：妈！
33、宿舍，日，内
金蝶和皮面笑在公社宿舍的床上鬼混，金蝶伏在皮面笑耳边说了句什么，皮面笑神经质地跳起来。
皮面笑：你说什么？
金蝶：队里人谁不知道，赵雨虹和肖任祥早就勾搭在一起了，现在两人成天出双入对，对大家一点都不避违了。
皮面笑：（抓紧金蝶胳膊）你胡说！
金蝶：（挣脱）哎呀，看你都把我弄痛了。怎么，吃醋了？
皮面笑：谁说我吃醋？
金蝶：看你脸都气青了，别不认账。
皮面笑正在骂金蝶，听到院子里喧闹起来，起身掀开窗帘一条缝往外看。
34、院子，日，外
思佳被几个男女簇拥着，颐指气使地往会议室走去。
35、宿舍，日，内
皮面笑：（赶紧放下窗帘转过身找衣服）快快快起来，县妇女主任革委会主任施红卫老婆肖任祥的前老婆来公社视察了，我要赶快去接待她。
金蝶：看把你吓得。（帮皮面笑穿衣服）你说，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前老公跟一个老右好了，心里是什么感觉？
皮面笑：上次在县里那个女人还向我打听肖任祥的情况，看她说话的口气好像对他还旧情难忘。
金蝶：这个女人才怪，傍到县革委主任了还想着反动走资派。
皮面笑：你懂什么？施红卫这个杀猪卖肉的杀猪匠，就是当了再大的官也拢不住像林主任这样的女知识分子的心，她留恋肖任祥是很自然……的。他说着眼睛坏坏地转了两转。
36、野猪弄，日，外
皮面笑和痞子厚谄媚地陪着思佳一行参观梯田。
思佳：（指梯田）你们能在这些坚硬的石灰岩上修出梯田，一定克服了不少困难。
皮面笑：（谄媚地）困难是不少，但石头再硬，它也硬不过我们贫下中农战天斗地的决心。
思佳：说得对，人定胜天嘛。
痞子厚：林主任，这些梯田不是我们修出来的，是我们跟阶级敌人斗争斗出来。特别是跟那个走资派肖任祥……
林思佳的步子突然慢下来，皮面笑见情况不对悄悄踢痞子厚一下，痞子厚后面的话被吓了回去。
皮面笑：肖……肖局长他是受到右倾分子的煽动，两人才勾结在一起破坏桃溪的学大寨运动。
痞子厚：是啊是啊，肖局长一来，那个不要脸的右倾分子就开始勾引他。
思佳：桃溪的右倾分子是个女的？
皮面笑：是啊。那个女人很反动，尤其擅长勾引男人。
痞子厚：她啊，简直就是个狐狸精，已经把肖局长迷得神魂颠倒了。
皮面笑见林思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暗自笑了。
37、肖任祥家，日，内，外
肖任祥拿起锄头正准备出门，思佳进来。
肖任祥：（冷冷地）你怎么来了？
思佳：怎么？来看看你都不行啊？不请我坐坐？
肖任祥：（指凳子）请坐吧，林主任。
思佳瞪肖任祥一眼又带着娇嗔地坐到桌前，肖任祥放下锄头给她倒来一杯水。
思佳：（接过杯子打量屋子）不错嘛，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肖任祥：就这样了。（拿起锄头）你看完了吧？看完了就请吧，我要下地了。
思佳：我刚坐下你就赶我走，肖任祥，你这人也太绝情了吧！
肖任祥：（冷笑）绝情？我们之间还有情吗？
思佳语塞。
肖任祥：再说，林主任，这可是黑帮分子的家，你老待在这里，不怕对您的政治前途带来不好影响啊？
思佳：你！
肖任祥又做出请的姿势，思佳生气地瞪肖任祥片刻又软下来。
思佳：任祥，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你要知道，尽管我们离婚了，但我心里一直都挂念着你，离开你，我心里也苦，施红卫他个杀猪匠……
肖任祥：林主任，对不起，我不关心你们夫妻的私生活。
思佳：（生气地站起来）肖任祥，你怎么对我变得这么狠？
肖任祥：（讥笑地）你说呢？
思佳：（厉声）我看别人说的不错，你就是被老右倾分子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肖任祥，我告诉你，你别忘了你的根基，你就是成了走资派也不要作贱自己！
肖任祥：我作贱自己？这么说来你很高贵了？
思佳气得看着肖任祥倒抽气。
正当两人对峙时，雨虹拿着给肖任祥补好的衣服一脚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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