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驻扎在身体里的那些繁杂的混凝土房屋,广告牌,铁路
像在血管、经络里溯源一样,沿着石阶、栈道迤逦攀登
借大好山川,重新构造我的五脏六腑
从太清宫,十方院,灵官殿,钟鼓楼……直到老君庙,南天门
一路上该崛起的就让它的骨头崛起,如玉皇顶,亮宝台
该激荡就在胸膛里尽情激荡,如千亩石林,万里云海,该静下来的
就像悟道石那样,风雨无阻,面对着时光沉思
该回来的化身为飞来峰,在敬畏生死的心口
也安放一座鬼泣神惊的舍身崖
要继续登高,就登上马鬃岭
捧出灵魂里的这滴水
把清澈注入南面的长江,浑浊流进北边的黄河
让一具粗糙的肉身也有2200米的海拔
呼唤一粒钼
呼唤一粒钼,我必须像它那样
在野草脚下隐姓埋名,挥动铁锹
把自己打磨成大地上最忠实的种子
必须用一滴浇灌大半个黑夜的露水,一匹雪花里
零下7摄氏度的洁白
与孤寂同行,顺着四季风的手势
用火药、挖掘机和大山里热血的回声
用车辙、电流、球磨机,用浮选女工的手——那些
在梦想的流水线上绽放异彩的如意莲花指
我必须敬畏那些炉膛守护的火焰,是它们帮我
让钼脱胎换骨,唤出钼的侠骨柔情
必须追随那些工匠,尝试雕出人类最朴素、温暖的愿望
从难以停歇的齿轮里解下生活的疲惫,从冰冷坚硬的钢铁里
拯救出生命的疼痛
……用温良,必能交换到温良
我相信,我已得到了造物主的真传
我要把自己当作一粒钼,像当初被时光之手放进岩石那样
面对着世间苍茫,念动——
唵吗呢叭咪吽
鸡冠洞
不知用了多少柔软、清澈、忍耐和力气
一滴水,才从八亿年前
滴落在我的胸口
不知锻打了多少闪电,了却多少悲欢,耗费多少青春
一粒钙,才从大地上脱颖而出
皈依于佛的殿堂
——鸡冠洞,只有飞跃最长距离的梦想
才能抵达的地方,不知今天
我来此能否结识这天地间最坚毅的心
不知,一个在世间游荡、荒芜了太久的灵魂
从这里回到前世,找回真身
需要用掉多少光阴,勇气,和犹豫不决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