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伤了我
  蚊虫夺去了半夜。然后
  不知在哪枕着呼噜
  眼冒绿光的恶痒
  一群饿狼正在雨中狂奔
  我的碘伏在哪呀？书房
  也被指甲挠出了红肿

  梅雨从六月底向八月围追
  一群猫淹没了三月，正在赶来
  夜很深，一如天上打碎的热水瓶
  企盼安眠，我极力想象陈年的药瓶
  一个乞丐怪异地盯着我，捧着半边碗

  小学二年时。那天我好不容易
  吃上一次肉。高兴坐在门坎上
  一群野狗连骨头也没留下
  咬伤了我、打破了碗
  不敢哭泣。我愣愣地看着
  一些声音在碎片上划拉
  母亲在我眼里看到了什么？
  好好读书！出息了家里就有钱。 到时
  杀了那些野狗。买斤肉，让你吃个够
  母亲的安慰像糖、更像她手里的刀

  太阳把早晨染成了鲜红的
  仙桃。2008年7月的那天
  爸爸，我考上选调生了
  什么是选调……女儿急了
  真的！不是逗你开心
  真的！网上公示还有两天期满。刚才
  ××市委组织部电话
  让我马上告知校方，准备接待
  后天来校考察
  哪个地方啊
  你不会真老糊涂了吧？当然是报效乡土啊……
  有出息！老子今天非陪你老妈喝醉不可

  一天后，电话里夹杂着夜雨
  十点钟在惊雷里爆炸
  闪电的碎屑打灭了路灯
  沉醉惊醒了。呕吐
  仿佛一肚子玻璃渣
  卡在喉头。咸咸的腥味流落马路 
  泥泞铁水般流淌
  爸爸……哦，乖女儿呀
  爸爸……材料写好了！快说
  别卖关子了。我……
  我……他们五点来电
  专业不符合招聘岗位。啊
  这帮野狗日的杂种
  笔试、面试、网上公示？一定是谁
  走关系替补。选调？？？
  我刨这帮野狗日的十八代祖坟
  千万别——犯——傻……你还欠我们
  22年债呀！孩子
  不——屈，不——挠！我们不哭
  好好读书……

  天亮了！我习惯性地擦抹
  小我十岁的伤疤
  禁不住想起高高的天平下
  女儿戴着法徽的
  庄严
  2016.07.20凌晨4点

(编辑：作家网)